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豹变（ID：baobiannews），作者：赵若慈，编辑：邢昀，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大概2022年11月，陆续听到迪士尼将要裁员的风声，一直拖到今年，不过谁都没想到先把Hulu北京研发中心裁了，心情跌宕起伏。”迪士尼旗下流媒体平台Hulu北京研发中心的员工周伟（化名）告诉《豹变》。
周伟说，3月29号早，很多人还在和美国同事开会，10点就收到了高层的邮件通知裁员。Hulu北京是仅次于总部的全球第二大研发中心，也是Hulu在全球最早建立的办公点之一，自2007年成立至今，Hulu北京团队规模在320人左右，包括技术研发及产品团队等。
据了解，本次Hulu北京裁员规模超过90%，裁员300多人，缓冲期30到120天。只留下了零星岗位，动作之大，相当于直接裁撤了整个北京工作点。
周伟告诉《豹变》，此次裁员高层给出的解释是“降本增效”，跟此前迪士尼宣布的削减成本有关。
在此之前，Hulu一直是以“小而美”“高福利待遇”著称的神仙外企，每年放出的招聘岗位不多，但招聘标准非常高，许多员工都毕业于清华、北大及海外名校。甚至在Hulu北京公司的走廊中还有一面Hulu的专利墙，Hulu 的员工表示“在Hulu可以享受非常高超的学术氛围”。
所以，此次Hulu裁员的消息放出后，国内各个互联网大厂、猎头都迅速开启抢人大战，互联网上甚至流传出了Hulu-抖音推荐算法专项招聘的海报，有网友调侃“听说字节把Hulu收购了”。
童话世界迪士尼遭遇降本增效，裁员能解决现实问题吗？复杂的外部形势下，外企们还是国内员工逃离内卷的“梦中情司”吗？
“神仙公司”，一夜裁撤
在发出裁员消息的当天，前Hulu全球副总裁诸葛越发布公众号称：“曾经在Hulu北京的6年还是我职场的最好经历之一，见证公司成长，个人成长。难得再有如此好的环境、文化、技术、产品，和优秀的人一起，做有挑战的事。如同事们所说，完美职场真的存在。”
无论是从公司环境、薪资待遇、员工福利各个方面而言，Hulu都称得上是“神仙企业”。
尽管国内不少大厂也以福利著称，有免费的三餐下午茶、报销打车费等，但Hulu整个福利制度更是以尊重员工为先。据了解，Hulu北京基本是1065工作制并且随时可以远程办公，员工有15天带薪年假及15天带薪病假，并且女性友好。
2007年Hulu刚在北京设立研发中心时，将工区地址选在了三里屯，当时Hulu办公室的装修供应商告诉《豹变》：“Hulu在装修预算上属于中上，印象非常深刻的是当时他们管全球workplace的团队对设计要求非常高。每个员工都有足够的办公空间，配上了很多合作办公的地方，除了工位之外还有沙发等各种类型的工区以及非常完善的pantry。”
“当时那个办公楼是商场变办公楼，Hulu是第一波进去的企业，后来甚至成了一个样板，之后进去的很多公司都会去参观、学习他们的人性化设计，但大部分公司还是做不到这样，都宁愿多码些人。”该装修供应商回忆到。周伟也表示，2022年Hulu北京刚刚扩建新办公室时，一切标准也对标望京浦项的老工区，装修、环境都非常好。
尽管迪士尼裁员的风声从2022年就开始传出，但大家都没想到会先大规模裁撤掉Hulu北京研发中心。
相比于此前Hulu的神仙福利待遇，此次裁员补偿却显得有些“抠门”。
目前，有消息透露，补偿没有确定，有N加一、加三、加六等多个说法，但据传闻，不如同级别的谷歌、亚马逊等外企。由于此次裁员范围较大，连Hulu北京的HR们也没能幸免，目前是上海迪士尼的HR负责与员工们谈裁员后续问题。
据《豹变》了解，上海那边应该也是临时接到消息出差，准备仓促。相比于此前谷歌中国区N+9的薪资赔偿、加股票、年假折现、员工医疗保险等福利，Hulu员工对此次补偿并不满意，暂时还没有多少人签合同。
据Hulu官网介绍，Hulu北京主要包括技术研发及产品团队。除北京之外，Hulu全球研发及产品团队还涉及圣莫妮卡（Santa Monica）、西雅图（Seattle）等地。
一位base在圣莫尼卡的Hulu程序员对《豹变》表示自己的担忧：“裁员还在进行中，目前这边还没看到大规模被裁的。但总部确实不知道会裁什么，我甚至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被裁。”
Hulu不被迪士尼需要？
由于Hulu没有进入中国市场，在国内远不如爱优腾等视频网站名气大，但在国际上，Hulu与奈飞、迪士尼+并称为“流媒体三巨头”。
2007年3月，传统内容制造商美国国家广播环球公司（NBC Universal）和福克斯广播公司（Fox）共同投资建立Hulu。其内容包括电影、电视剧等，除了环球和福克斯的内容，Hulu与索尼、米高梅、华纳兄弟等多家内容制作商合作。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Hulu，在老牌影视公司的背景加持下迅速成长。当时的媒体报道，Hulu结束测试时已拥有500万用户和无数赞美，被认为是迄今为止传统电视、电影工业向互联网接轨最成功的案例。
迪士尼2009年成为Hulu的股东，到2019年5月，成功获取Hulu的全面控制权，按照当时的协议，迪士尼有可能在2024年将Hulu变为自己的全资子公司。
迪士尼旗下的流媒体包括Disney+、Hulu、ESPN+三个流媒体平台。Disney+于2019年底才正式上线，作为迪士尼的亲儿子，它拥有迪士尼出品动画、皮克斯动画以及漫威系列内容。Hulu发展的十几年里则积累了其他相当多流媒体内容，出品了例如《使女的故事》等优质内容，ESPN+则是全球最大的电视体育频道之一。
2022年11月，迪士尼2022第四财季及全年业绩数据就显示，其流媒体用户（包括Disney+、Hulu、ESPN）为2.35亿，已超过奈飞。虽然订阅用户方面超预期，但是该板块业务的盈利能力堪忧。财报显示，在2022第四财季，受流媒体业务亏损拖累，媒体和娱乐发行板块营业利润不足仅为0.83亿美元，同比降幅达91％。
根据华尔街日报统计，自Disney+推出以来，迪士尼流媒体业务已亏损超80亿美元。为了实现盈利，流媒体成为降本增效的重点，这次裁员和成本的控制主要集中在这个板块。
在外媒报道中，重新以迪士尼CEO身份回归的传奇人物罗伯特·艾格近期表示，“接下来将进一步对迪士尼做改革，这包括进行内部架构的重组；削减55亿美元的成本，其中包括30亿美元的内容成本（不包括体育内容），以及计划裁员7000人。”
Hulu员工表示在被迪士尼收购后，整个Hulu的工作方向都有所调整，优先服务Disney+。突如其来的激进裁员，员工系统权限被关闭，新老项目的开发、维护等交接成为问题。“只能靠通话、视频交接，一些代码处理，再加上时差问题，还挺麻烦的。”
在国外一个类似“匿名脉脉”的论坛上，能看到国外员工在迪士尼流媒体板块吐槽线上出问题但没权限修复，“因为北京区域的员工都离开了。领导层是如何作出这样的决定。”
“小而美的”标杆企业不再有
受到全球经济形势的影响，国外互联网也并没有逃脱裁员潮的命运，《华尔街日报》引用调查平台layoff.fyi统计称，2022年初以来，美国1000多家科技企业共裁员超过15万人，是2021年的10倍。
这些企业的裁员浪潮延续到中国区域，免不了波及身处中国市场的员工。
比如3月初，有消息称，Google中国区开启了新一轮的裁员计划，赔偿方案是N+9。
2月初，视频会议应用公司Zoom宣布公司计划裁员1300人，占到全球员工的15%。中国区亦受到波及。据界面新闻报道，关于Zoom中国区的裁员政策，经不同城市子公司的多名员工确认，赔偿方案为N+4。
稍早之前，“微软苏州大规模裁员”的传言也在网上发酵，消息称“微软苏州大裁员，赔偿N+12个月工资”。2月2日，澎湃新闻援引知情人士否认了裁员信息，但同时表示，微软这一轮全球调整还没有具体的方案给到中国区，至于微软中国区接下来的战略也还没有明确。
过去，在IT、互联网行业，外企一直是国内职场的完美天花板所在，待遇优渥、福利完善、尊重员工，不用过度“内卷”，为想逃离996、大小周的互联网打工人提供了另一种可能性。但随着国内外经贸、政治形势的变化，这些外企在中国市场也不断裁员、调整。
“有人说外企就是牺牲稳定性换钱多事少，但实际上Hulu是一个相当稳定的企业，北京这边成立了十多年，基本没有裁员过，公司里也有一些干了十多年的元老，结果也没想到一下子都没了工作。”周伟对《豹变》表示。
“降本增效”的大旗之下，员工往往成了牺牲品。有Hulu员工表示，公司这次的激进裁员，也可能给外企在国内的声誉和员工招聘带来一定的负面影响。
在周伟看来，Hulu算是一个小而美的外企标杆，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像是一个时代的结束。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均为化名）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豹变（ID：baobiannews），作者：赵若慈，编辑：邢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