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身边的大妈都举着手机向你推荐柴静团队的纪录片《穹顶之下》时,你不能不折服于片子在传播上的巨大成功。但关于柴静和《穹顶之下》的争议和批评,规模也同样巨大。传播学者胡泳说:“有关柴静的争议和当年有关韩寒的争议有些奇异的相似,比如,说柴静成了一块试金石。”
当年的方韩大战,只余下没有荣誉的废墟。如今萦绕在柴静和雾霾话题周围的撕咬,又在陈述着什么样道理?
信息污染和成见的威力
在许多自诩有科学素养的人看来,柴静调查雾霾是不见自己眼中梁木,挑别人的毛病,不看自己的问题,因为她是烟民。笔者的一位医生朋友甚至隔空给柴静孩子的肿瘤诊断了病因:柴静是高龄产妇、资深烟民。笔者未经求证,当时就信了柴静是资深烟民。有人认为,在那一刻网上怎么也得有一千万人相信这个说法。直到大象公会的主编@黄章晋发微博:“关于柴静是个资深烟民,稳健谨慎的说法是,至少我从没见过柴静抽烟。”直到柴静身边的好友也开始发声力证自己从未见到过柴静抽烟,这一说法才开始在笔者心中动摇。
信息污染,在热点议题中已是从不缺席的常客。事实一再证明,大论战中各种动机的搅混水是普遍的。但搞信息污染容易,辩诬澄清就会难上千百倍。另一个问题,对一些人来说,柴静一贯恼人的文青腔调和矫情文风,也成为评价她作品的一个出发点。百无一用是文青,这就是成见问题。
幼稚感性,喜欢煽情而不重视客观性一向被作为文青的标签,也是柴静过去屡受批评之处。但是此次相信很多人完整看完纪录片后再难作此评价。对于以孩子作为切入点,可能无助于雾霾调查客观性的问题,媒体人@朱学东说:“情感表露未必一定影响专业判断。”“这个时代我们早已成了当事人,不是旁观者。我们‘并非替他人说话,而是与他们一起说话’,这也是权利所在。”
回过头来说,文青身上的最大特征应是其理想主义气质,都说世道变坏是从嘲笑文青开始的,道理在此。相比市侩,幼稚的文青难道不可爱?
骂啥请别骂动机
虽然片中柴静专心研究“雾霾是什么?从哪里来?我们该怎么办”三个问题,但却迎来了几乎是对立主义下的骂声。有人骂她是公知,拍《穹顶之下》是制造矛盾,挑拨政府和人民的关系;有人骂她是五毛,是变相维稳。这些骂声的共同点就是以阴谋论的方式,在质疑柴静的创作动机。质疑动机这种现象在网上也非常平常,见怪不怪。
《罗伯特议事规则》曾经制定了这样的议事规则:“不质疑动机——不能以道德的名义去怀疑别人的动机。”为什么不能怀疑别人的动机?《罗伯特议事规则》认为:一,动机不可证;二,要审议的不是某个人而是某件事,对动机的怀疑和揭露本身就是对议题的偏离; 三,利己性是人类共有的本性,在不侵害他人和社会利益的前提下,追求利益最大化并不为过,指责他人动机毫无意义。既然动机不可证实,一切揣测都将无意义,并且会折射自身的种种不堪。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总是自然而然的质疑动机?
有人认为,原因在于社会诚信的危机。
培养有腔调的批评还有待时日
柴静的作品并非完美到无可批评,但是批评还是有高下之分的。美国人保罗•格雷厄姆认为:反驳分为7个层次,最低的3个层次分别是谩骂、以人废言、批评对方的态度和语气。这3个层次都是情绪宣泄,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反驳。比如以人废言,这种方式并不直接驳斥发言的内容,而是攻击发言者的人格或因为其所属团体(职业社团族群)而否定其发言。有人将这种反驳方式直译为“在井里投毒”——认真地反驳观点太难,把你整个人搞臭则很容易。
接下来的四个层次分别是反对,即只提出异议,不提供论述和依据;反驳:用论据和推理来支撑自己的异议。有的放矢的反驳:引用原文内容并指出这段文字的谬误,并解释这为什么是错的;一阵见血的反驳:针对原文主旨和大意论述其谬误。
从方韩大战,罗永浩王自如优酷约战,到此次萦绕在柴静和片子周围的争议,绝大多数的反驳和批评都仅仅停留在情绪宣泄上,站队和抬杠是第一位的,更有有意无意的信息污染,浑水摸鱼。少有人心平气和,辩风干净扎实,对事不对人。
学者“@余世存非常道”说:“有人从争论中看到了无望,这样的圈子平时你好我好,怎么一到具体事情上都暴露了兽性,一定要对方认自己的喜好观点才算罢休。有人从争论中看到了希望,无论如何,这些圈子不是大一统了,从具体事情上都见出政治的社会的立场观点之不同;假以时日,多元政治社会就能够实现。”
柴静确实是块试金石,映照着社会人心和复杂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