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嗅注:各大主流媒体都已传开,说瑞典经典相机品牌哈苏可能已被大疆收购。现在,就等大疆亲自站出来说明一切了。
在听到这则消息后,一位名叫 Kevin Raber 的资深摄影师发表了一篇博文,梳理了哈苏这些年的发展史,并对它被收购后的命运提出了自己的担心。
以下内容来自 Luminous Landscape,原标题为《Not The Hasselblad It Used To Be . . . What Will The Future Be?》,虎嗅编译(有所删减)。
上世纪 70 年代,在还是个毛头小伙的时候,我就拿起了手中的相机。我疯狂地拍摄着这个世界,直到如今。因为我停不下来。跟当今许多摄影师一样,我渴求好相机胜过渴求一切。这其中,哈苏(Hasselblad)是我的心头挚爱。从前我一直在想:有朝一日当我攒够了钱,能买下哈苏了,我一定能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成功。因此我一直滴水不漏地攒钱,直到有一天,我终于不再囊中羞涩,把哈苏 500CM、哈苏 500EL,连同数个取景器和 5 枚镜头,全都迎回了家。看着它们整齐地安放在做工精良的小箱子里,我感到心满意足。我做到了,我有了全世界最顶级的摄影设备,我,就要成功了。
哈苏 500CM(图片来自 YouTube)
那时,哈苏还是一家对顾客极为尽心的公司。他们在乎我的成功。他们经常举办各式研讨会,向摄影师们“面授机宜”。是的,他们希望我们学会一流的摄影技巧,也希望我们摸透业务上的门道。总之,他们希望我们成功。因此,在成千上万的摄影师的眼中,哈苏是一个传奇。
然而时过境迁,很多事情都变了。有时变化是好事,但这一次不是。
哈苏的九死一生
上世纪 90 年代末,数码摄影初露锋芒,并且很快把哈苏甩到了后面。当时,市场上已经冒出了几家专门生产数码机背(digital camera back,一种加附于传统相机身上才能发挥作用的装置)的公司,他们都能生产出与哈苏很搭配的产品,易麦康(Imacon) 就是其中之一。到了 2000 年左右,哈苏寻求易主。诸多公司上门一试,最终,易麦康得手了。
之后易麦康积极寻求推出套机型产品。2002 年11 月,它推出了具有革命性意义的中画幅相机哈苏 H1。很快,像飞思、仙娜和利图之类的公司都开始为 H1 打造专属的数码机背。大家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可是有一天,哈苏当时的高管们突然“福至心灵”,决定与那些数码机背制造商“划清界限”。因为他们发现,跟这些制造商合作后,哈苏 H1 的相机和镜头卖出了不少,可易麦康自己的数码机背却没有跟着水涨船高。然而,其他品牌的机背却卖得红红火火——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它们托了哈苏相机的福?所以,这可真让人恼火。
然而恕我直言,摄影师们大都不选择易麦康机背的原因是:它并非一流产品。所以,他们不能因为它跟哈苏之间有姻亲关系就将就自己。
可惜当时的当家人没看出这一点。几乎是一夜之间,他们就把哈苏相机和易麦康的机背绑定了。他们禁止其他公司再生产与哈苏配套的机背产品,如若不然,就必须掏钱买许可证。这一声明令许多公司措手不及,因为他们当时只为哈苏量身打造产品,所以别无选择,只能掏钱。当然,也有些公司底气十足,拒绝付费。最终,这一变故影响到了靠相机吃饭的摄影师们,许多人甚至走到了转行的边缘。
如你所想,哈苏的这一举动引来了业界不满。当时,许多摄影师都选择配有飞思后背的哈苏相机,可飞思偏偏拒绝向哈苏(或者说易麦康)付款。非但如此,它还与易麦康对簿公堂并以胜诉告终。这场官司引来业界惊呼一片,“哈苏时代行将终结”的说法甚嚣尘上。这一说法不无道理。因为除了官司一事外,人们还注意到:在新领导层的管理下,哈苏退变成了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公司,而不再像以往一样以用户为先。
结果,哈苏的命运开始越发动荡。在接下来的几年中,哈苏几次易主,CEO 也几乎是两年一换。用现在的话说,他们中有些人简直是脑洞大开。譬如,曾经有位 CEO 自觉灵光乍现,提出要生产贴牌奢华相机——说白了,就是抄人家的外型贴自己的牌,同时再镶金嵌宝,把相机包装成奢侈品。说到做到,他们很快推出了几款外形酷似索尼的产品——或配有紫檀木手柄,或镶嵌有红宝石,总之金贵得不得了。坦白说,我真恨不得时光倒流,能回到哈苏做决策的那一天并现身会场……再明显不过了,当时的管理团队完全脱离了哈苏的用户群。结果,它成了全球摄影师口中的笑柄。
横遭恶评的哈苏 Stellar 图片来自Photoblog
一路风雨飘摇,一路赔钱无数。
后来,哈苏终于委身于一家想要拯救它的风险资金公司。在经历了又一番波折后,该公司炒掉了当时的 CEO,并最终找来了奢华手机 Vertu 的前任 CEO Perry Oosting。这时,已经是 2015 年了。
Perry 的目标很明确:重振哈苏。在他上任数月后,我很荣幸地在纽约约到了他。我们谈到了哈苏目前面临的挑战,也谈到了 Perry 本人的计划。那场对话让我明白:Perry 这个人,他有招。在他以前, CEO 们屡屡做出莽撞轻率的决策,在他以后,这种局面结束了。Perry 惯于倾听团队(包括市场部门)的想法,并且目光犀利、胸怀开放。他的激情、乐观和尽心竭力,让哈苏很快就焕然一新:所谓的奢华相机彻底停产,新的产品线也快速成型。接着,H6D 和 X1D等新品相继出现,凭借几乎颠覆性的技术优势,哈苏再次成为一众摄影师心中的首选。他们奔走相告:哈苏又回来了!
遗憾的是,这话说得过早了。久违的战绩没有一举托起哈苏,反而让它陷入了招架不住的窘境。
订单如雪片般飞来,哈苏硬着头皮做出了尽快交货的承诺。但是它忘了,历经十多年的折腾,它早已资财散尽了。它所有的,不过是一群员工和一支规模有限的管理团队。它要指望他们在短期内、在巨大的压力下完成一桩奇迹。但是,供货商要钱,开发人员要钱,传感器的生产要钱,操作工的受训也要钱(当然,还要时间),这一切都要在一穷二白的情况下完成,然后才能把订单变成钱。所以,谈何容易。
从处处碰壁到找到大疆
Perry 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他相信自己的产品,也相信背后的团队。但没有钱,他寸步难行。于是,他带领哈苏团队去一家一家地敲投资者的门,但最终都无功而返。投资者们不愿再冒险。就这样辗转到 2015 年 11 月,他们的奔忙终于有了结果:来自中国的无人机制造商大疆决定投资哈苏,并成为后者的小股东。
大疆与哈苏联手出的航拍套装 图片来自 cphoto.com
时间一滑就到了 2017 年 1月。大疆投资的“续命药”终于初见效果——X1D 在历经多番严格测试后,终于开始小批量生产了。但是这一口奶水怎么够呢?哈苏还要活下去啊。别指望它当初的投资人了,他们只想要回报而不再想投入了。所以,怎么办呢?
曾经的小股东大疆,要变成哈苏的大东家了
想必现在,这一传言已经飞遍全球,坐实只是早晚的事而已。当然,哈苏内部的所有员工,以及相关承销商和代理商都已获悉:他们所为之骄傲的瑞典标志性品牌,就要归到一家中国无人机公司旗下了。所有人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过我能猜到,哈苏的许多员工都在暗自担心,将来也会有不少人另谋高就。此外,哈苏的那些股东们大抵也已经拟好了股权易手计划,好让自己当初投下的钱能回本儿。当然,大疆入主后肯定会有重大举措……所以,哈苏 X1D 等产品,以及哈苏本身的未来,到底会怎么样呢?就眼下来说,大疆有能力带领员工完成订单吗?它会不会保留现有的管理层,并想办法提升哈苏的产量和交货速度?我们有太多问题要问了,希望大疆能尽快开诚布公,向外界公布他们的计划。
对哈苏而言,一切如常是完全不可能的。大疆在哈苏身上,无疑有它的赌注。整个中国市场都喜欢哈苏这样的品牌,也肯定会在它身上有大作为,就像另一个瑞典品牌沃尔沃一样——众所周知,沃尔沃新出的车型前景非常看好,所以,我们不妨对哈苏的未来抱有希望。
只是我们最担心的是:大疆会保留哈苏的品牌传统吗?面对这样一个业已成熟且被消费者奉为经典的品牌,大疆能按照它的基因为它续写神话吗?还是说,它将不再是我们所了解并热爱的哈苏?
大疆,请快点让我们看到你的态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