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以前，GE（通用电气） CEO Jeff Immelt 曾定下一个小目标，要在2020年时，让GE成为世界十大软件公司之一。说这话时，这一美国的工业巨头刚刚宣布成立了一个数字部门（GE Digital），并推出了全球第一款专属于工业领域的云服务平台Predix。巧的是，不久前， “世界十大软件公司之一”的title，我从它的德国老对手西门子那也听到。不同的是，这家公司新上任的全球CTO，Roland Busch 提及时并没用将来时态——“西门子是世界十大软件公司之一”，他告诉我。
事实上，在访谈中，他颇为自豪地强调了两次。
让自己变得越来越“软”，似乎正成为努力拥抱 “数字化”的工业巨头们愈发重视的一项任务。
2007年，西门子以35亿美元的高价为自己谋得数字化战场的第一张入场券——收购产品生命周期管理（PLM）软件和服务提供商UGS。这一举动在当时尚为许多人所不解，一家老牌的工业集团买下一个软件公司是何意图？而此后的十年间，从Vistagy、 Camstar到不久前的Mentor Graphics，西门子的多起并购让其迈向 “工业4.0”的步伐显得愈发坚实，但是，当然，绝不仅仅是如此。数字化转型正在多数领域开花，而拥有百年历史的制造业巨头西门子也希望能借由此演绎出新的故事。
自1994年加入以来，Roland Busch任职西门子已有20余年， 但全球CTO于他尚属新身份——Busch正经历自己职业生涯的转变，同样，西门子也在经历属于自己的变革。“这既是一个渐进的发展过程，也是一个颠覆性的过程。这种颠覆不仅仅是技术层面的，也是商业模式上的突破。”
在这次的访问中，Roland Busch跟虎嗅分享了西门子在数字化变革方面取得的一些进展。
“后来居上”的MindSphere
在GE推出Predix云服务平台的七个月后，西门子也推出了一款云技术产品，叫MindSphere，不少人将其视作是针对Predix发出的”不得已而为之”的后招。然而，在2016年7月，工信部公示首批的15个中德智能制造合作试点示范项目中，西门子便携同这一新产品占有6席，并与宝钢集团有限公司、中国船舶重工集团公司、中国电子信息产业集团有限公司和中国航天科工集团公司建立了合作伙伴关系。这一后来者似乎并未显出“应对而为之”的窘迫，倒是有点儿“后来居上”的意思。
MindSphere是一款基于云的开放式操作系统，工业企业可以借此进行对关键设备机群的预防性维护、能源数据管理以及工厂资源优化，以便在全球范围内有效提供服务，甚至据此开拓新的商业模式。
在Roland Busch看来，MindSphere的优势有这么一些：
一是西门子在工业领域的实践经验。多年以来，西门子在包括制造业、过程工业、交通、能源和医疗等领域积累的经验都成为MindSphere为工业企业提供服务的基础。与此同时，西门子也将对各个行业的深度了解和专业知识带到这个平台上，并嵌入到平台的应用之中。
二是MindSphere广泛的连接性。“理论上来说，我们希望通过云平台来连接到所有的工业设备，比如交通设备，包括所有车辆上传感器、燃气轮机、楼宇以及医疗设备等。因此，我们的另一大优势在于西门子能够连接的范围非常广泛，目前没有任何一家企业能够有如此全面的业务范围。这一点非常重要，因为任何的数字化都要从连接设备开始，把设备与云相连到一个平台之上，然后带动生产力的提升。”
三是西门子的设备装机量。“在楼宇、燃气轮机、列车、信号系统、医疗系统中都有我们的设备，我们能够充分利用这一点。”
四则在于西门子强大的工业软件组合。“西门子位居全球十大软件公司之列，也是最大的工业软件公司之一。” Busch认为西门子已有的工业软件套件与MindSphere平台的组合在市场上有着独一无二的优势。“市场上没有任何一家企业拥有这样的组合。”
目前，MindSphere不仅拥有例如宝钢这般的大型制造业企业客户，中车集团这般的基础设施客户，也面向中小型企业开放。然而相对于前者，中小型企业在是否接受这一新技术时，有着更多的担忧，例如资金问题、工厂设备的老旧。
而西门子也给出了相应的解决方案，比如向中小型企业用户提供pay as use服务，企业可以依照使用情况付费，无需在初期就投入大量资金，避免过重的负担。而针对那些设备比较老旧的工厂，西门子则利用自家开发的即插即用型传感器，直接连接到设备以获取运转数据，此外，对于那些伸直连账户都没有，不大习惯使用大型云数据的客户，西门子则提供了一种便携式云服务，在一个像手提箱的设备中承载了部署MindSphere所需要的强大运算能力，以此来帮助中小企业实现数字化的制造。
然而，不管是哪个领域、什么体量的企业，安全性是享用“云技术”而不可忽视的一点。
在问及MindSphere的数据安全性能时， Busch 表示，“对于收集、分析数据并给出建议的批量系统，系统本身并不能直接获得数据，也不会造成“泄露”。但是以燃气轮机为例，如果用户需要通过系统进行实时操作，比如运行一个燃气电厂，这时候如果发生数据泄露，就有可能使整个系统瘫痪。对于这种情况，MindSphere比市面上任何一种系统都有巨大优势。我们拥有的是工业平台和与之匹配的无与伦比的工业安全标准。我们无法和一个汽车制造厂商说你现在要重启系统，需要花费半天时间，这不可能。因为30秒的闲置时间就可能让其产生3万欧元的损失。因此我们在说所谓的平台和操作系统时指的是工业的平台和系统，拥有更高级别的可靠性、安全性和实时处理能力，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独一无二，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做到。”
此外，他还告诉虎嗅：”西门子是首批在华获得网络安全认证的公司之一。”
Busch对MindSphere在中国的前景表示出了十足的信心。“数字化的进程发展非常迅猛，而中国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中国人对于新兴科技的接受速度非常快，我猜你们买东西现在都是微信支付或支付宝付款吧。我们也非常高兴地看到许多客户也做好了尝试西门子的新技术的准备。”当然，”希望西门子能给客户带来安全感，让他们不必为数据安全担忧。”
拥抱新技术
相较于谷歌这样的公司而言，在很多人眼里，出生制造业的西门子着实算不上酷。然而你可能不知道是，现今最热门的人工智能技术，西门子早在15年前便着手研究了。“这一技术并不新鲜，不同的是数据量，是现在能够拥有的历史数据，以及无限的处理能力” ， 西门子希望的是能借助人工智能技术来打造智能化系统。而谈起这一前沿技术在传统领域的应用，Busch整个人兴奋了起来，举起例子，如数家珍。
“我们将人工智能技术应用到燃气轮机上，作为燃气轮机的大脑。“这是他给出的第一个例子。“燃气轮机会面临不同温度下、燃气质量和能量的输出。客户的共同期待是：一、最高的能源效率；二、最低的设备损坏率和最低的排放，不希望叶片受热太快，如果叶片太热就会灼伤，而更换成本又很高。一台燃气轮机上会有几千个传感器在提供数据，而人工很难确保燃气轮机总是保持在最佳运行点上。我们利用人工智能技术将工程师们解放了出来，通过计算机进行操作优化，保证燃气轮机能够保持最佳状态的运行。事实证明，跟工程师相比，人工智能的操作要好得多。”
再比如交通设施设计。“想象一下，你要为一个城市打造一个复杂的铁路信号系统，需要接入很多大的站点，50条线驶入，50条线驶出。那你要如何对这个系统进行优化，确保选择了绝佳的位置来安装信号系统、来优化信号流？这个过程非常复杂。过去这个任务通常是交由经验丰富的工程师来完成，最终得出解答。现在利用人工智能来设计这个复杂的系统，就变得非常简单。因此，人工智能能够提升生产力，以更智能的方式，更少的设备来排出更好的车辆流。”
显然，Busch并没有打算停下来。 “人工智能还能提高医生的诊断效率。”他告诉虎嗅，”我们利用人工智能来分析CT以及核磁共振（MR）所采集的数据。在核磁共振扫描仪里，可以采集GB量级的数据，以及很多人体的细节图像。为了对疾病进行诊断，我们可以向系统导入过去存储的所有历史信息，以及相关度分析，找出不同图片所对应的疾病。我们在新生成的图像上面运行人工智能技术，生成一些指示来告知医生，系统显示这可能是哪一种疾病，继而医生可以重点考虑这一疾病的可能性，判断是否认可这一诊断结果。”
“我还可以一直说下去”。Busch对于AI技术在传统行业得以应用的这股子兴奋劲也正是西门子对于新技术的态度。
2016年10月，西门子宣布成立独立的初创业务部门next47，计划在未来五年，将10亿欧元的资金用于投资初创企业，并重点关注五大创新领域的研发，包括人工智能、自主机械、分布式电气化、网络化交通和区块链应用，不仅标的西门子以外的初创公司，也会用以扶植内部的一些孵化项目。
“我们为这些项目提供的不仅仅是资金、还包括项目的培育和催化。”
Busch表示，西门子希望和合作伙伴一起创造一个空间，为初创企业提供支持，包括所需要的基础设施，指导他们进入市场来创造业务机会。
“相较于一般的投资机构，来自next47的每一分钱都更具价值，因为我们不仅投入资金，我们能为这些企业带来西门子庞大的客户资源。我们经常看到初创企业有很好的想法，但却没有接近客户的渠道，或是缺少一些互补性的技术。我们的业务遍布全球200多个国家，覆盖了几乎所有工业领域和市场。我们可以帮助初创企业吸引到对其技术感兴趣的客户。我们能够帮助初创企业与他们所需要的某个领域的专家进行对话，共同努力将他们的技术投向市场。在西门子内部也有专人来为初创企业提供指导，让他们享受西门子业务网络所带来的价值。”
“你们会标的中国的创业公司吗？”
“当然，当然，毫无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