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杨柳青 编辑/郑道森
不到一个月前，华策影视集团创始人、总裁赵依芳在法国获得“戛纳电视节荣誉勋章”，根据主办方相关负责人的说法，赵依芳对中国电视市场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中国最受欢迎的电视剧中，华策制作出品的剧集占比超过30%，其突出表现令国际同行印象深刻。”
然而，在赵依芳成为获得这一荣誉的“中国影视传媒第一人”同时，华策影视的业绩增长却陷入公司上市7年来的低迷期。
4月24日发布的年报显示，华策影视2016年实现营业收入44.45亿元，同比增长67.27%；实现净利润4.78亿元，同比增长0.63%。值得注意的是，不到1%的净利润增长率，与电视剧行业其他上市公司动辄40%、50%的增长幅度有不小的距离。
作为电视剧竞争力直观体现的毛利率，“电视剧一哥”华策影视只有24%，不到欢瑞世纪、唐德影视毛利率的四成，甚至还低于行业30%—40%的平均水平。
熟悉华策影视的人都知道，公司去年出品了包括《亲爱的翻译官》、《锦绣未央》、《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等在内的多部爆款剧，但为何公司去年净利润增长和毛利率水平不佳？
今日，华策影视董秘高远对这一系列的问题进行了独家回应。
综合来看，华策遇到的尴尬处境，似乎只是一场“美丽的误会”；但从净利润的原地踏步，到毛利率的大幅下滑，再到应收账款会计处理方式的变化，华策因为年报遭遇的一系列挑战，未来在其他电视剧上市公司身上，或多或少也会存在。
2016年增收不增利，明星“天价片酬”惹的祸？
华策影视2016年年报显示，公司营业收入44.45亿元，净利润4.78亿元。从绝对规模来看，华策影视还是继续保持电视剧行业的龙头地位。但净利润增长率只有0.63%，为公司上市7年来的最低增幅。无论是纵向比较，还是横向比较，这一数字都不好看。
纵向比较，华策影视2010年登陆创业板后，业绩曾经一路高歌猛进。2011年至2015年，公司实现的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分别为1.54亿、2.15亿、2.58亿、3.90亿、4.75亿，同比增幅分别为60.11%、39.65%、20.1%、51.03%、21.90%。
横向比较，2016年电视剧板块的上市公司，其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增幅如下：欢瑞世纪54.74%，慈文传媒47.06%，唐德影视59.43%，新文化6.86%，长城影视10.52%。目前还在IPO排队中的新丽传媒，净利润增幅也达到33.75%。
如果考虑到华策影视去年出品了多部爆款电视剧，公司净利润几乎原地踏步的表现，就更加让人难以理解了。
数据显示，2016年华策影视出品的谍战剧《解密》35、52城市组同时段收视第1，网络总点击量突破60亿次；另外，《亲爱的翻译官》网络点击过百亿，《微微一笑很倾城》网络点击突破180亿，《锦绣未央》网络点击突破245亿，《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网络点击量高达370亿。
关于去年业绩增收不增利的问题，华策影视董秘高远表示，公司因为要做爆品，对于不管是前期的IP，从编剧到演员的片酬，到服化道，后期等等，各个环节都在加大投资的力度。另外，公司的整个团队都在扩张、招人，为未来做准备，还有去年公司聘请了波士顿咨询为公司做战略、管理方面的咨询，这也产生了上千万的费用。
而明星的天价片酬，也成为包括华策在内的电视剧公司不能承受之重。华策影视年报显示，去年公司收入排名前4的电视剧分别为《孤芳不自赏》、《夏至未至》、《射雕英雄传》、《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贡献的收入分别为4.39亿、3.73亿、3.40亿、3亿。年报还称，部分剧集的单集售价已经突破千万元。
然而，相比上述电视剧的高收入，其高成本也让人咋舌不已。
比如，《孤芳不自赏》中的男女主演钟汉良、Angela baby（杨颖），《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的主演赵又廷、杨幂，都被曝出每人拿了高达上亿的片酬；另外，《夏至未至》中郑爽也被爆出片酬高达8000万。
“2016年比房价上涨更快的是明星片酬!”今年2月26日，SMG影视剧中心主任王磊卿在演讲中曾发出这样的感慨。
根据他的统计，仅在2016一年时间内，一至二线演员的片酬增长了将近250%，在一些更为倚重流量偶像的IP大剧中，明星片酬在制作成本中的占比甚至升至75%。很多IP大剧的制作成本都在一路飙升，比如最烧钱的IP古装剧，成本不过亿都不好意思拍。它们的成本大概在2至4亿，按平均成本3亿算，最多的时候，一个演员在一部剧里就能拿走2亿！
但是，由于一线明星具有超高人气，有利于提高影视作品的关注度，同时也是制作方与渠道谈判的重要筹码，所以尽管出演成本极高，影视公司要做大剧只能做出让步。
一位电视剧领域的资深人士告诉娱乐资本论，高成本是IP大剧获得成功的基本保障，很难想象一部已经投入较大资金购买，本身已拥有粉丝拥簇的IP作品，能靠低成本换取制作精良的剧作。“现在的制作硬开销早已不是价廉物美的时代了，过去拍戏超时是平常事，现在能吗？过去拍戏可以不讲究工作环境，现在要是夏天拍古装，不搭棚能行吗？光空调电费恐怕就是七位数了。”
一年多个“爆款剧”，为何毛利率却大幅下滑？
华策影视的电视剧，曾经是电视台的最爱。而如今，几大视频网站正在成为华策越来越重要的客户。在跑马圈地和转型的关键时期，华策影视的电视剧毛利率出现了倒退，甚至远低于行业平均水平。
财报显示，去年华策影视实现全网剧销售35.49亿元，毛利率为23.85%，比2015年大幅下降13个百分点。
对比2016年其他上市影视公司电视剧业务的毛利率，欢瑞世纪为61.8%，唐德影视为62.38%，完美世界为48.95%，长城影视为48.01%，华录百纳为43.1%，幸福蓝海为31.8%，慈文传媒为29.3%。
华策影视的毛利率为什么下滑得这么严重？
根据华策影视的财务总监王玲莉在业绩说明会上的说法，主要是因为华策影视在电视剧项目中向合作方释放了一定投资份额，由于会计确认问题，公司负责发行项目按照发行收入全额确认收入，但根据投资份额比例确认项目毛利。
问题是，确认收入的时候是按照发行收入全额计算，而确认毛利的时候却是按照投资比例来计算，为何前后不一？
华策影视董秘高远对娱乐资本论表示，这是由于国内特殊的发票制度。“如果我们负责发行的话，不管是电视平台还是互联网平台，发行的全部金额需要我们来开发票，开发票后才能确认收入，否则税务局也不干，业内也是这么一个惯例。但是我们拿到钱之后，需要按照投资比例向其他投资方分钱，而我们把钱分给投资方以后，他们需要按照我们付给的金额开发票，这部分发票我们会确认为我们的成本，最后的毛利率就按照我们的投资比例来确认了。”
比如400万的收入，假设成本200万，如果投资比例100%，那么毛利润200万，毛利率50%；如果投资比例60%，那么毛利润200×60%=120万，毛利率为30%，相比前面50%，下降幅度很大。
娱乐资本论注意到，华策影视在许多爆款剧中，采取多家公司联合投资或出品的模式。《孤芳不自赏》由华策克顿传媒、派乐影视传媒、乐视视频、花花草草工作室4家公司出品，华策投资比例为50%；《射雕英雄传》由东方卫视、爱奇艺、华策影视、完美建信、完美世界影视5家公司出品，华策投资比例50%；《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由华策克顿剧酷传播、嘉行传媒、三味火文化3家公司出品，华策投资比例70%。
然而，这种多家公司共同投资一部电视剧的现象，并不是华策影视一家独有，为什么其他公司的毛利率依然很高，而唯独华策毛利率下滑？
高远表示，首先，过去因为行业没有这么热，所以华策相对来说投资比例会高一些，转型SIP战略之后，需要聚集行业资源，所以对于一些顶部资源，公司会释放一定的投资份额，另外由于整个单品投资量非常大，公司也会通过释放一定的投资份额来控制风险。
第二，其实公司在2015年的时候做了一些电视剧的预售，因而这部分电视剧没有受惠于2016年整个行业价格的上涨。站在现在的时间点看，可能当时的价格偏低了，这个也影响了毛利率。
第三，华策为了推爆款，更多的是做质量，在销售价格既定的情况下，公司在一些项目上适当的提升了成本，这也影响了毛利率。
“比如说三生三世，由于导演对这个项目精益求精，当时在整个原定拍摄周期结束之后，包括导演、演员、投资方在内，都觉得有些地方还拍得不够满意，所以在剧组解散之后过了一个月，又把剧组主要人员重新聚在一起，拍了两周，虽然这些演员没有加片酬，但是几百人拍这么多天，费用也是非常大的。”
高远表示，不同的公司具体情况不一，不具有完全的可比性。公司有自己的战略发展目标，在这个目标之下，可能无法兼顾每一个数据。这个时间点，公司首先追求的是质量，而不是毛利率。
应收账款冲破30亿大关，华策影视2017年调整会计估计方式
除了净利润增速低迷以外，居高不下的应收账款，也是“电视剧一哥”华策影视头疼的问题。
年报显示，2016年华策影视的应收账款为28.74亿元，相比去年的19.46亿元，大增47.69%。根据公司在年报里的说法，应收账款大幅增加，主要是“受全网剧发行和综艺节目播出周期和时点的影响”，另外一个原因是，“本期销售收入增加，应收账款亦相应增加”。
如前所述，2016年华策影视的营业收入为44.45亿元，而应收账款占其营收的比例高达64.66%。从绝对量来看，公司去年应收账款增加了9.28亿，而同期营收增加了17.88亿，这意味着公司增加的收入，超过一半没有收到现款，也即，营业收入增长的质量大打折扣。
具体来看，欠款最多的是爱奇艺，金额达4.46亿元，占应收账款总额的比例为14.36%。其中最大的一项是电视剧《射雕英雄传》网络传播权和广播权的授权费，为3.6亿元。排名第二的是有名的缺钱大户“乐视系”公司，欠款3.63亿；第三是湖南广电，1.96亿；第四是安徽广电，1.8亿；第五是飞狐信息，1.4亿。
由于回款不佳，导致公司现金流情况也不好。虽然华策影视2016年净利润高达4.78亿元，但是其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仅为-6.91亿元，较上年同期增长11.50%。
当然，应收账款并非华策影视一家公司独有的问题，但是，作为产出量最高的电视剧公司，华策影视面临的压力无疑是最大的。最新发布的2017年一季报显示，公司的应收账款已经冲破30亿大关，超过欢瑞世纪、唐德影视、慈文传媒、长城影视4家公司应收账款的总和。
对于应收账款居高不下，高远有自己的解释，“首先，电视剧行业的业务模式肯定会有一个应收款的问题；第二，我们2016年销售收入大幅增加（67%），但应收账款的增幅（48%）并没有比我们的收入增幅更高。所以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销售收入的增长，进而导致应收账款的增长，而且应收账款大多是一年以内的，风险比较小。”
尽管如此，华策影视行业内率先对应收账款的问题开刀。根据今年3月31日发布的公告，公司准备从2017年开始，对应收账款的会计估计进行变更，以“匹配公司业务发展规模及特性，真实反映公司经营业绩，为投资者提供更可靠、更准确的会计信息”。
具体的理由，主要有两点：一是，公司的主要客户为国内各大卫视和视频网站，应收账款风险可控，坏账率较低；二是，公司和其他公司联合投资的影视剧项目，在由公司负责发行时，公司并不需要承担全部款项收不回来的风险。
由于应收帐款是未回收的款项，有可能钱收不回来，因此在财务报表上需要把这种风险揭示出来，即坏账准备。上市公司提取坏账准备后，会产生资产减值损失，从而减少企业当期的利润。按照账龄的不同，华策影视调整了应收账款的坏账计提比例，具体如下：
对比华策影视2016年年报，1年以内的应收账款，计提坏账的比例从5%降到1%；1至2年不变，均为10%；2至3年，从50%下降到30%；公司将原本“3年以上”（计提比例为100%）的账期拆分为两段，其中3至4年计提50%，4年以上为100%。
娱乐资本论估算，如果这次会计变更发生在2016年，可以给华策影视带来接近1亿元的利润，相当于公司去年营业利润的21.68%。
实际上，此次应收账款会计估计的调整，已经对华策影视今年的净利润增长，产生立竿见影的效果。2017年一季度报告显示，虽然公司营业收入同比下降11.67%，但是净利润增幅超过23%，摆脱了净利润原地踏步的情况。
根据雪球上名为“胡串”的人的说法，“华策影视一季度情况很特殊，毛利率28%, 净利润率33%。为什么净利润率比毛利率高？原因是一季度有1.39亿的资产减值损失折返，大大降低了总成本，却没有影响营业成本。如果不算这1.39亿的资产减值损失折返，则一季度1.47亿净利润，就会减少为只有800万。”
不过，高远否认公司这么做是为了调节利润。
对于此次会计估计变更，高远也提到了周播模式的影响。对头部剧来说，现在周播是越来越常见的模式。
现在平台给制作公司付款的模式是，在播出前要付一笔钱，然后在播出后付一笔钱，最后可能要留一点尾款，在播完后比如3个月、6个月来付。
“之前比如说一个月就播完了，我可能就可以拿到80%或者更多的电视剧款项，现在改成周播之后，整个播出周期会延长，甚至延长到半年的时间，这样的话我第二笔款原来第二个月就能付了，现在就要半年以后才能付，导致整个付款周期因为周播的原因，延迟了半年以上。”高远表示。
“现在的应收账款情况，已经导致我们的报表失真了。不可能等它完全暴露出来，已经出了问题我们再去调整，肯定要有一些前瞻性。现在周播已经越来越成为一种主流的播出方式。”
高远还强调，调低计提比例，公司已经考虑了历史上的坏账率，包括应收账款催收的情况。公司肯定加强应收账款的催收，作为上市公司，华策也是有一套完善的内控机制，所以这方面应该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