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空窗了9个月，求职时仍要假装热爱工作

从去年开始，几个朋友不约而同进入Gap期。有人主动裸辞，有人被降本增效。

张好学是其中一个。她本科毕业后去海外留学，回国后很快确定了自己想要从事的职业。她当过记者，去过大厂，待过自媒体，后来去了一家国企。在此过程中，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卷王”，连睡梦里都在想怎么把工作做好，而她的收入也实现了稳步增长。她是父母眼中从不搞砸事情的好孩子。

但工作五年后，张好学却陷入了一场事后她称之为“自我成长”的危机中。

她发现，她不再热爱自己的职业，她深陷在写作的痛苦中。一方面她发觉，在同行的衬托下，自己像一管被用尽的铁皮牙膏，才华已挤不出来，对此她深感无力。另一方面，她猛烈燃烧，全身心投入工作后，工作并未给她带来符合预期的回馈。直到28岁，她仍是个普通的职员，没有任何头衔，也进不去最头部的平台。她突然顿悟，职场上“努力=成功”这一公式也许从不成立。

从国企裸辞后，张好学开启了一段长达9个月的空窗期。她说服自己不要卷工作，转头卷起了Gap，她尝试过做抖音号、开自习室、办线下沙龙，还考察过炒栗子店、脆皮五花肉店、牛肉面店……她说这段时间过得很开心，没有任何烦恼，除了有点迷茫，以及穷。

为了不让父母失望，她瞒着全家人假装上班。她不得不六点起来，无所事事在街上闲逛。冬天的早晨啊，空无一人，也就在那时，张好学心里会升腾出一种失落，怀疑自己的状态就跟这无人的大街一样，太过颓丧。

这场“自我成长危机”来得突然，且绵长。

就跟所有空窗过的年轻人一样，在存款耗尽前，她开始找工作。然后她发现，自己又陷入一个新的循环，即如何对待工作，如果不热爱，只为赚钱，这到底对吗？以及快30岁，如果不干老本行，人还有没有一种新的可能？人生如此漫长，该如何摆脱好学生思维？这些问题，Gap期她都想了一通，但没有答案。

以下是张好学的讲述：

这份工作，我半年都没忍下来

我上一份工作是在某国企，上了半年多班，我就去六院挂号了精神科，检查出来中度抑郁。

我本来对这份工作有很高期望，现在光环都褪色了。

我的工作是上三休三天，每天工时规定是12个小时，跟工厂女工一样。因为我们要值班，处理一些所谓的紧急的业务，所以吃饭时间、上厕所时间都卡得特别紧。中午饭20分钟，我吃的时候，我的同事就替我看着电脑，我吃完换她吃。没有午休。处理工作的时候，上厕所要报告，类似于“上个小的，5分钟回来”，如果你那会儿要“上大的20分钟”，那这个活就只能给别人帮你干。

我们还有夜班，晚八到早八。但实际夜班的意义并不大，都是重复性工作，没有新内容。我就觉得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狗屁工作”吗？

这家公司还在流行那种非常传统的酒局。饭桌上，大领导会挨个夸每一个人，每一个人再挨个夸领导，再敬酒，说一些看似真诚、实际虚伪的话。还要比谁更有眼力见儿。就比如领导到场就跟超级大明星出场一样，会有同事清场，特别使劲地用胳膊挡着那个门。领导一落座，特别会来事的同事们，会争相倒水，弄筷子烫碗，围着伺候他。

我刚去的时候都傻了，我坐在那，别人都站着，我也不知道该干嘛，后来我就出去放风。等他们都弄好了，我再假装很忙进来，反正也没人关注我。

但当时我还不想辞职，怎么着也得忍个一年，而且同事其实还挺好的，我的直系领导也是个明白人，无非是工作机械了一点。

可我心里不开心，从来没干过这么没有意义的工作。

后来有次排班，我发现前半个月全是写稿，后半个月全是夜班。我这一个月怎么过？我就找领导说想辞职，领导当时直接问是不是想涨工资。这里工资还可以，而且有很多隐形福利，会发各种购物卡、蛋糕卡、电影券，还管饭、有房补、电话补、交通补，算下来收入不错。

我拒绝了，就是想走。虽然我当初刚来这家公司时想的是，我要在这养老，不要为工作伤心动气。但还是没做到。

Gap期，过得像每天有上亿的生意

裸辞后，我就想试试看我不工作到底能不能干点别的。我是那种想法特别多，但是长久性不够的人。

我先是想要开个抖音号。我当天晚上就做出了一个吐槽向视频。然后就没有第二期了。我觉得好累，我也不知道这个东西怎么盈利，就放弃了。

但我还是想做视频。我看到我关注的一个博主，他就是拍某某某的一天。我觉得这太简单了，比写稿简单多了，只要找着合适的人，跟拍一天就行。

我叫了我一个前同事一起，说咱俩一块干。我们先联系了一个美团站长，他年轻的时候欠过很多债，最有钱的时候在当地富甲一方，结果又全败光了，于是来北京当骑手。他在东城区的哪个胡同里，我俩就跑去见面跟他聊，说想拍你，他同意了。我们就把这个人记在了选题表里。

我还找了个海淀爸爸。我住通州，前同事住望京。我俩都是睡懒觉的人，但那会可能打鸡血了，我5点多起来从通州出发，到中关村的时候才6点，天还没怎么亮。结果那海淀爸爸看着我俩拿着三脚架和相机这么大阵仗，他说有点害怕，问我能不能不露脸。但是不露脸那也没什么意义了，这个选题就搁置了。

后来我觉得应该先拿个熟人练手，就找了我表姐的男朋友，他开了一家美术培训机构教小孩画画。他也愿意让我练手。我从他起床跟着拍了一天，给我累死，拍完后我在家里嘎嘎剪。结果后面因为一些原因，他有顾虑，这个视频也没发，就一直放在我电脑里。

这时候我发现，做这类露脸视频挺难的，尤其你没有平台加持，后面就没有再做下去了。

但我是个躺不平的人。后面我又误打误撞想开自习室。那会我爱去自习室假装上班，在自习教室我发现那个主理人有小红书，表达能力也好，我本来想联系他拍视频，结果联系着联系着他就问我你要不要开个自习教室。

他告诉我开个自习室要5万，我感觉好像也不贵。他让我加盟他，然后把经验都无私告诉我。于是我就开始满北京地跑，考察自习教室。

开自习室最大的成本就是租金，所以地段很重要。在海淀和国贸那边，七八十平面积的租金就1万多了，而且这都还是在居民楼或者商住两用的loft里。房山那边便宜点，但已经饱和。我还去门头沟看过，我一个当地朋友说，“门头沟人爱吃喝玩乐”，没人会去学习，开不起来。我还考察过高碑店、传媒大学，人流量都不行。

考察一段时间之后，我怀疑这玩意到底挣不挣钱。我问了那个主理人，他说微利，一个月有的时候3000多，旺季能8000多。我想折腾这么一大摊子事，这利润也太低了，除非干连锁。我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可能是想“噶”我。

这中间，我还办过一次线下沙龙，联系过烘焙学校、想去面包店当学徒，想过开炒栗子店、脆皮五花肉店、牛肉面馆，想过承接小区里卖酒的小店，还去书店兼职过一星期。我每天都过得很忙碌，一大早就出门，加各种老板微信咨询业务，还站在路口数人流量。

我告诉男朋友，我看好一个地段适合卖炒栗子

那会儿我男朋友看着我，说好像我每天都有几个亿的生意要做一样，特别疯狂。看着我的状态，他时常感觉我俩离财富自由很近了，但好像又离得很远，因为我啥也没干成。他是会讽刺人的。

我自己也陷入很大的迷茫，我觉得自己好可悲，我怎么干什么都不成，难道我这辈子只能上班吗？我只能干原来的工作才能养活自己吗？我太没用了。

除了不挣钱，所有事都特别美好

除了有点迷茫，空窗的时候，我过得特别高兴。没有什么烦恼，没有讨厌的同事、招人烦的领导，想干嘛就干嘛，特有意思，很快乐。

生活也变得特别健康和规律。上份工作让我胖了20斤，辞职之后，我好好吃饭，好好运动，又变得特别瘦。

但是穷。

我有收入的时候，花钱不计较。以前我想吃蓝莓，我不管它是9块钱还是15块钱，我就要买。但是我不挣钱的时候，9块钱我都哆嗦，我甚至会想要不就吃苹果，反正都是水果。我还想喝奶茶，也觉得好贵。我就自己做奶茶，把男朋友红茶煮了，往里倒奶，确实跟卖的是一个味，但是感觉不一样，是那种很算计过日子的味道。

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从我上班开始，我们家很多开销都是我出。而我这次裸辞，一直都是瞒着家里的，我父母姥姥姥爷都以为我还在那个国企上班，上三休三。

我姥姥是个shopping queen，我每周跟她逛超市，她一次能花500多。我有收入的时候，觉得无所谓。但是我没钱之后，再跟她逛超市，她一花钱我就心疼，一个礼拜500，两个礼拜就是1000啊。我姥姥还会直接问我要鞋要裤子，她消费水平很高，买条秋裤都300多，几十块钱的打发不了她。

我姥姥逛超市的购买力，后面一大袋子，实在拎不动，挂轮椅把上

我妈也觉得我有钱，一点不客气。她跟我说，咪咪猫粮没有了，猫粮一袋300多。

那会儿我姥爷生病，他的尿不湿尿垫子都是我买，后期姥爷用一种很特殊的湿纸巾，针对怕感染的重症病人，那个湿纸巾一包就一厘米厚，一包一百多块钱，他一次要用六包。好家伙，心在滴血。

后面我用洗脸巾的时候，都自我怀疑了，我开始思考我真的需要这个东西吗？后面我觉得还是得用，我就把那个洗脸巾一张剪一半，每半都重复用，用完再擦桌子。

有时候我会想，跟家里坦白吧，要不然我撑不住。

六点起床，假装上班

我为什么假装上班？因为我爸妈特别看重这份工作。

但是假装上班，很难受。我平时上班很早就走，6点多就出门。那没工作了，到我该上班的那一天，我也要6点多起来。

冬天早上6点多天还没亮，街上没人，好荒凉，我有时候会纳闷，这个城市的人怎么这么懒？早上起来跟我一起溜达的只有买菜阿姨，但走着走着我能看见那些着急骑车或者坐公交地铁的人，也只有在那个时候，我会特别失落。我想，天，我在干嘛，觉得自己很颓废。

关键那么早我去哪？没地儿开门，我们家附近只有汉堡王是7点多开。自习教室是24小时营业，我就去自习室，这也是为啥后来我会考察开自习室。

有一次我实在起不来，一睁眼8点多了。我姥姥非常惊慌，她说快走你迟到了，我妈他们也很着急，还在微信上艾特我说迟到了什么的。我心里想没关系，但我也得假装慌忙地夺门而出。

假装上班阶段，太早了没地方去，有时候会坐在公园看别人下棋遛狗

有时候没地儿去，我会去通州找我男朋友。我跟着早高峰一路坐地铁过去。到了之后一推门进去，我男朋友说，哟，来上班了。我就很臊得慌。到了之后我倒头大睡，他反而起来工作了。

我有一件特别愧疚的事。我姥爷当时骨折了，在家卧床，但是我因为要假装上班，就没有照顾他。没有想到他后来去世了。

我当时觉得他只是卧床而已，而且家里有阿姨照顾。等他去世之后，我觉得其实我那段时间完全可以照顾他，又能跟他多一段时间相处。我是从小跟姥姥姥爷长大的，所以他去世的时候我特别自责。

中间有次我假装去上班，其实我是去做头发。做了头发，我还觉得特美。我妈发微信，说你姥爷刚才又在家里摔了一跤。后来我推算了一下那个时间正好我在做头发，跟tony聊得可开心了。

我当时自责到爆炸，我觉得我简直就不是个人了。我家里其实有更需要我的地方，但是我假装上班当借口，摆脱了这个责任。

我跟他最后一次见面，是我早上起来我跟他说我去上班了。他当时坐在那吃果子面包。我很凶地说糖尿病不能吃果子面包，不许吃。他说我就吃一口。我说一口也不能吃。然后我就摔门走了。

以这么无耻的理由错过了照顾他的机会，对我来说是个非常大的遗憾。

好学生思维，只能往上不能下坠

我是个好学生思维特别重的人。在这之前，我一直过得太顺了。

本科毕业后，我出国留学读的研究生。回国后找工作也很顺利，我一个文科生，刚毕业工资就过万了。我去过业内不错的大公司，后来还进了互联网大厂。

当初我拿到那个大厂offer的时候，要去那附近租房。我父母特别逗，特意开车带我绕着那个厂兜了一圈，就跟参观清华北大一样。我爸还拍了一张照，发给他们同事，说闺女以后就在这上班了。所以后来我从大厂辞职去一家自媒体的时候，我妈炸毛了。

他们接受不了我变差，这个差是他们价值体系标准里的差。

包括我空档这9个月，我开玩笑地试探过他们，说咱们小区没有个像样的炒货店，我想在小区广场开个炒栗子店。我爸听了之后巨生气，他在家大骂我。

他说你是不是疯了，如果你想炒栗子，你初中毕业就去炒栗子，现在就是北京的栗子王。他说我把你供到大学，又让你出国留学，你现在有这么好的工作，你跟我说你想辞职炒栗子？你怎么这么低端？

我妈更生气，说你怎么这么不开眼，你上这么多年学，最后你的认知怎么就这么局限，你明明就是个白领，为什么非要去干蓝领？你怎么只能看到这种蝇头小利的事情？

所以，我没法跟他们说我裸辞了国企的工作。一方面，他们不能理解这件事，觉得这么好的工作，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另一方面，我自己不能接受他们对我失望这件事。

因为我从没有搞砸过。

我从小到大，都按照社会主流的评价规则，这样一点点往上走。而且我跟我爸妈没秘密，除了假装上班这个事以外。我刚毕业的时候我挣多少钱，后面换工作工资涨了多少，他们都知道。他们就觉得你工资确实挺高的，所以他们天然觉得我就应该拿高薪。

我爸妈自己都是卷王，他们认定越努力越有钱，这可能因为他们赶上时代机遇了。我爸是一个非常普世成功观的人，他说年轻人你现在不吃苦什么时候吃。他们不接受我往下的状态。如果我说我没工作了，他们可能觉得我的人生出问题了。

我爸还有两年退休，但他的工作已经停了，没有活干。他的状态就不太好，在家还把自己摔了个跟头把脚摔骨折了。我跟他说，你的社保早就交够了，你现在就可以进入退休状态了。但他就不，他觉得社会规定我到60岁退休，我一个男的不能提前退休，我要上班。

他是一个那种传统观念很重的人，我的选择，他未必理解。

一次自我成长危机

假装上班很心累。而且我的积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下去，Gap了九个月，我花了小十万，我就剩10万块钱了。我还算了一下，这几个月不挣钱，按照原来的工资其实我是赔钱了，我至少赔了20多万。我一想我觉得我好值钱，我得赶快找个班上。

GAP八个月之后我开始找工作，我发现我能投中的所有岗位，都是写稿的。

我想过转运营，投了很多相关岗。但对方都以没经验拒绝了我。即便你觉得这些事都是相通的，门槛也不高，但是就是不行。

也有面试官告诉我说，如果是以前可能可以，但现在不行，因为现在找工作的人太多了，他只能要那种来了立马能上手的人。他们拒绝我的时候都说你更适合写稿。

Gap期办过一次线下活动的现场照

我毕业之后一直在写稿。我待过业内正八经的传媒公司，也在报社当过记者，去大厂做过内容，辞职后去了自媒体，国企也领略了一二。一路走来，我的工作都是写稿。但现在，写作既是我的技能，又成了我的枷锁。

我已经厌倦这个职业了。

我刚毕业头两年，对写稿充满热情。我会在地铁上，站着排版，一手托电脑，一手敲键盘；每天一睁眼我就满脑子想，怎么能把工作做得更好，有时候我会为一个选题坐在桌前想到半夜两点；我还爱给同事画饼，拉着人家讨论业务畅想怎么能做起来；连我从那家大厂辞职都不是因为卷，而是因为太轻松了，太无聊才走的。

我曾经很天真，为工作烧得太猛了，想想没死也是幸运，现在说起来我都心脏疼。

但后来，写稿对我来说，特别痛苦。之前跟我一起入行的人，都在往前走。他们探索别的写法和体裁，写虚构、写书。而我还在重复这一套，我一想，就觉得自己好失败。

一开始做这个工作，我觉得我们都是有天赋的人，后来时间长了，我发现天赋只是行业的门槛，比我更有天赋、灵气更多的人太多了，更可怕的是他们还特别努力。

我也很努力，但我并没有得到与之匹配的反馈，我去不了业内最top的公司，也没有升职做成个小leader。我努力了就期待，期待得不到就落空失望，继而反思是不是我不行，我得更努力，就变成一个恶性循环。

终于，我开始承认自己其实很普通，就在那个时候我更觉得写稿不可持续。

我像一管铁皮牙膏一样，我这只牙膏已经从底下捋到上面，铁皮还要卷起来，才能挤出来一点点。那一刻，脑子里是：天啊怎么会这样，我的才华这么快就用尽了。

我的自我成长危机终于还是到来了。我怀疑自己，也怀疑我做的这件事。我Gap，其实就是想看看，除了找个班写稿，我还能不能干点别的养活自己？然后我发现，我没做成。

我要继续找工作的时候，我又发现求职市场认定我只能写稿，我不得不假装出我对这个事仍抱有极大的热情。

人生会有下坡

我换工作次数算多的，每次面试我会非常认真准备，所以我面过的几率大。我的方法是，收集那些常规面试问题，提前把答案写下来，要来回改，还要念给其他人听。

Gap时你都做了什么？这是个必问题。

你不能直接说我迷茫，因为大部分HR不接受这个答案。我给自己准备了一个话术：我想试试自己到底能干什么，分别尝试了三件事，最后发现我还是对写稿最热爱。

这么说HR普遍都能接受。当然，这三件事，说的时候有技巧，要跟自己的工作扯点边。

即便，我面试顺利，我也能明显感觉到这次找工作比之前要难很多。

一方面，找工作的人太多，但市场没有变大，甚至有的领域还缩减了。另一方面，跟我的年纪也有关系，上次找工作时才27岁，等我Gap九个月再找的时候已经29了，马上就要30。

我以前老觉得自己小，直到找工作时，我才意识到好像年龄是个问题。人家也会问你这个年纪为什么没有当一个小leader，就这个问题还要再想一套话术。

但是这个方法会越来越失灵，因为你隐瞒不住真正的想法，除非你技巧特别强。

我有的时候也在想，是不是因为我没穷到那个份上，如果我都吃不上饭了，还有心情琢磨这些吗？我也拿不准，我是不是因为有一点积蓄或者说托底，才敢每次都裸辞、频繁换工作，还是说我天生就是这样的人。

但我确定的是，我的人生不会说一直往上走上坡路，有的时候会有下坡，会有休息的时候。我男朋友就从不敢裸辞，我每年都劝他好几遍，我说你辞职就在家休息，没关系，反正我现在有工作了，咱俩够花了。他说不敢，不可能，他躺不住，他不能接受自己无缘无故就休息。

现在工作对我来说，就是赚钱。但我又会想，如果我深信努力没价值，越努力越不幸，我对工作一点期待也不抱了，这么想真的好吗？这些我都没想清楚。我觉得我可能还是会努力，但不是全放在工作里了。

（张好学为化名）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BOSS直聘（ID：bosszhipin），作者：迟文，编辑：贾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