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是食物,不是爱:关于进食障碍的一切
2023-09-29 09:12

那只是食物,不是爱:关于进食障碍的一切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简单心理 (ID:jdxl2000),作者:高一然,编辑:江湖边,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文章摘要
本文介绍了进食障碍的定义、症状和成因,强调了进食障碍的严重性和复杂性。文章还提到了进食障碍的风险因素和治疗方法。

• 进食障碍是一种精神疾病,不仅仅是关于吃饭和体重的问题。

• 进食障碍的症状包括神经性厌食症、神经性贪食症和暴食症。

• 进食障碍的成因复杂多样,包括社会压力、文化规范、认知因素和家庭环境等。

最近《柳叶刀》子刊发表社论称,COVID-19 大流行期间,年轻人因进食障碍入院的人数暴涨 84%[13]


具体原因暂不明确。社交孤立、教育中断、社会和学术不确定性加剧、封锁期间的家庭紧张关系等,都可能是致病因素。


▷ 新冠大流行后,一年内开始接受饮食失调治疗的儿童和年轻人数量大幅增加。2020~2021年,在 24300 名进食障碍患者入院(高于 2015-16 年的 13200 人)中,近一半的患者年龄在 25 岁以下,绝大多数受影响的是年轻女性,但年轻男性也增加了一倍多。图源:Office of the Children's Commissioner


进食障碍的后果被严重低估。它是精神科最致命的疾病,在失控的进食行为背后,也往往潜藏了更多情绪问题。


今天,我们推送一篇关于“进食障碍”的万字科普。内容包括:


  • 为什么说进食障碍远不止“吃饭”的问题?


  • 进食障碍的复杂成因;


  • 进食障碍,应该如何治疗?


  • 如何识别早期危险信号;


  • 推荐的一些图书和电影资料。


一、概述


进食障碍(Eating Disorder)是以饮食失调、进食行为异常为显著特征的一种精神疾病。患者要么不吃,要么狂吃,或者吃完了再用催吐、催泻、过度运动等办法把食物排出体外。


目前研究者们普遍认为,进食障碍是一种“自我延续”的疾病,一旦异常的进食过程开始,它就会以可预测的症状、强度和长期后果展开,破坏患者整体的“身体-心理”系统,正如患者所说:康复可能会成为他们一生的功课。


二、症状和成因


1. 进食障碍“最常见”的3种类型


(1)神经性厌食症


神经性厌食症患者会主动地、持续性地摄取非常少的食物,或者一点儿都不吃,以至于体重明显低于正常标准的下限(BMI=18.5kg/㎡)[1]。尽管如此,他们仍然害怕自己变胖,确信自己还需要减掉更多体重。


神经性厌食症有两种亚型:一种是限制型,主要特征是节食、禁食或者过度运动;另一种是清除型,通过“暴食”后的自我催吐或滥用泻药来减轻体重(实际上他们可能只吃了一点,却会认为自己在“暴食”)


这几乎是致死率最高的一种精神疾病。死亡率高达 5%~9%[2],患者往往因为节食、营养不良而导致各种继发性疾病,例如心血管并发症、肾脏衰竭等。另外,神经性厌食症患者的自杀率是一般人群的 31 倍[3],原因可能在于,50%~75% 的厌食症患者会经历终生重度抑郁[4][5],长时间对饥饿的忍耐,也让他们对疼痛的敏感性下降,进一步增加自杀风险[6]


(2)神经性贪食症


神经性贪食症的核心特征是:暴食和代偿行为反复循环出现。代偿行为是指患者在暴食后会采取各种行动(例如自我催吐、滥用泻药或其他药物、过度运动等),以防止刚刚吃下去的食物增加体重。


与神经性厌食症的清除型不同,神经性贪食症“暴食-代偿”的贪食模式是成立的,他们的体重通常处于正常水平或者高于正常水平。虽然神经性贪食症的死亡率不像厌食症那么高,但也是一般人群的 2 倍[7],由于催吐、药物作用等引发的电解质失衡是最危险的并发症。


(3)暴食症


暴食症患者可能在一天内持续不断地吃东西,没有固定的饮食时间[8];也可能因为焦虑或抑郁而间歇性暴饮暴食[9]。暴食障碍与神经性贪食症类似,区别在于暴食症患者很少有暴食后的清除或代偿行为。


在常见的三种进食障碍中,“限制型”神经性厌食症患者几乎一半以上都会在病程中向“暴食-清除”的行为转化[10],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病情好转,而往往意味着更长的疾病持续时间和更低的康复可能性[11] ,让进食障碍变得更加复杂和难以治疗。


2. 高患病率、高复发率和多种共病


进食障碍曾经被认为是“西方中上经济阶层年轻女性”的一种疾病[12],但越来越多的研究显示,任何人都有可能患上进食障碍,它跨越了各种阶级、性别、年龄和文化背景。


进食障碍至少影响全球 9% 的人口;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调查发现,国内进食障碍的终生患病率约为 5%,并呈现不断增高的趋势。


进食障碍是一种非常复杂的心理健康问题。它有以下三个特征:


  • 病程潜伏期长:进食障碍的发生往往十分隐秘,神经性厌食症患者在首次治疗前平均病程为 29.9 个月,神经性贪食症患者为 53.0 个月,暴食症为 43.8 个月;


  • 复发率高:参与治疗后的 4~24 个月,进食障碍的复发率在 35%~49%;


  • 存在多种共病:神经性厌食症、神经性贪食症都与很多其他诊断共病,女性多为抑郁症、强迫症、焦虑障碍、惊恐障碍、物质滥用以及各种类型的人格障碍;男性多为心境障碍、精神分裂症或物质滥用。


3. 失控的进食行为背后,潜藏的情绪问题


尽管从字面上看,进食障碍是一种关于“食物”和“体重”的病症,但实际上,失控的进食行为只是一种“掩饰”,包裹着更大、更深的情绪问题:


(1)对体象的错误认知


对身体的扭曲感知是进食障碍患者的核心特征,它是神经性厌食症、神经性贪食症的诊断标准之一(但不是暴食症的诊断标准),同时也是治疗进食障碍最重要的预测因素。


厌食症患者往往宣称“不觉得自己有多瘦”,并且坚持认为其他人表露出的担忧是不切实际的。研究表明,与健康对照人群相比,厌食症患者会高估自己的体型大小、对身体的不满意度更高,同时认为当前体型与理想体型差距很大[14]。身体意象的扭曲在贪食症患者中也是如此[15]


因此,对于进食障碍患者来说,他们并非不想吃饭,他们只是在“忍受饥饿或催吐的痛苦”与“体重增加的恐惧”当中,选择了前者。


(2)被饥饿扭曲的“感官与思考”


进食障碍的许多“外显症状”都与“患者处在一种极端的饥饿状态里”有关,与经历饥荒时期的人们有相似表现[16]。例如:


  • 头发大量脱落;


  • 长出细密的茸毛为身体保温,尤其是脸部;


  • 肌肉痉挛以及疼痛;


  • 以往冷静的人变得烦躁、傲慢和苛刻;


  • 与社交相比,更喜欢独处;


  • 口香糖成为常见的食物替代品;


  • 月经期没有规律或者闭经等。


与此同时,研究还发现一旦饥饿的生理过程开始,人们对食物和饮食的思考就被扭曲了:他们总是反复地声称自己不需要吃东西,然而他们几乎所有的思维和行为都围绕着食物展开,甚至不会谈论其他事情;许多患者对烹饪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但他们自己不会吃,只会强迫别人吃。


(3)类似“成瘾”的恶性循环


在真实访谈中,许多进食障碍患者提到,不吃东西(或者吃东西)是他们保持“控制”的应对机制,也是回避情绪创伤的方法。异常的进食行为最开始可能是减掉几磅赘肉的手段,但后来逐渐成为了支配整个生活的强迫性力量[17]


一些患者可能会非常“享受”饥饿或者清除体内食物带来的成就感、自豪感和力量感,一些厌食症女孩认为“这是她们的最高成就”,能够忍受痛苦从而变瘦的事实,诱使着她们不断进行下去:因为担心体重反弹,为了保险起见必须减掉更多——一种类似成瘾的恶性循环形成了——无助感代替了自豪感,她们被困在其中,拒绝帮助和改变的同时,也避免了去探索生活中真正“失控的问题”。


4. 风险因素:什么样的人容易得进食障碍?


任何个体的进食障碍都可能是多个因素的累积结果,与大量的生物学、社会文化和心理因素有关:


(1)社会压力和文化规范


神经性厌食症和神经性贪食症在女性中比男性更常见,女性患病率大约是男性的 3~10 倍[18],这可能是因为女性比男性更被推崇和鼓励拥有纤瘦的体型,社交媒体上不断变瘦的“理想身材”[19]和同伴之间关于减肥与体重的谈话[20],都会增加女性对自己身体的不满,这两者是进食障碍症状最强的预测因素[21]


但同时,也有研究者对这样的性别比率提出了质疑:男性更少的被诊断为进食障碍,与进食障碍的诊断标准有关,因为男性对身体的不满意,常常以肌肉驱动而不是以瘦身驱动[22]。有 66% 的男性报告,他们会通过改变饮食模式(有时候是危险的物质滥用)以增加肌肉[23]


另外职业也是进食障碍的重要因素之一,那些需要维持特定体重和体型的职业,例如运动员、演员、军人更有可能发生神经性厌食症或神经性贪食症[24],这更进一步说明了社会文化规范对进食障碍的影响在于,我们无意识地会将体重与体型等同于自己的社会价值。


(2)不良认知因素的组合


研究发现,在社会压力下滋生的身体不满,与低自尊、完美主义相结合,可产生有力预测进食障碍的认知因素组合[25],这种不良的认知组合使人们缩小注意范围,只着重关注与体重、身型和食物有关的活动,同时他们绝对不能打破自己的节食计划、或者饮食程序,甚至具体到每一个微小的细节,不然他们就会感到对生活完全失去了控制[26]


(3)家族遗传等生物学因素


尽管进食障碍是一种与社会文化高度相关的精神疾病,但我们同样不能忽视生物学因素。神经性厌食症患者的直系亲属,其进食障碍患病可能性超过普通人群的 10 倍,贪食症约是 4 倍[27];一些双胞胎研究发现,厌食症的遗传率为 56% [28],贪食症为 41% [29]


下丘脑功能的减退,重要激素的异常(主要是 5-羟色胺和多巴胺),可能让个体难以准确地觉察饥饿,或者难以在饱腹时停止进食,这些都是进食障碍的特征,但研究尚未发现这样一些神经化学物质的失衡,究竟是进食障碍的原因还是结果[30]


(4)复杂性创伤体验和家庭功能低下


神经性厌食症和贪食症一般开始于青少年期,这也让许多研究者开始关注进食障碍者的家庭特征[31]。研究发现,家庭环境中一些复杂性的创伤体验,让孩子不得不通过节食来分散注意力和安抚情绪,成年后的进食异常可能是过往一些创伤性经历的重演[32]


以下这些家庭特征,可能会使青少年的进食障碍患病风险增加:


  • 家庭内部冲突频繁;


  • 童年曾遭受过性虐待或身体虐待;


  • 父母的高控制和完美主义;


  • 情感回避或忽视;


  • 性别贬低;


  • 主要照料者给予的温暖少但要求高;


  • 家庭成员有进食障碍病史。


另外,青少年期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脱离家庭、成为独立的个体,然而许多进食障碍患者对“成为大人”感到恐惧,他们一方面不满意父母的过度控制,另一方面又害怕与同伴之间的交往,恐惧负面评价。因此,控制食量和体重成为了他们获得别人关注、同时增加对自我和家庭掌控感的唯一方法[17]


(5)其他危险因素还包括:


  • 人格因素:个体在“神经质、完美主义和冲动性”方面得分高,通常与进食障碍的高风险相关;


  • 压力事件:对于青少年来说,新的环境和压力事件可能是进食障碍的“触发器”;


  • 情绪调节困难:对痛苦情绪采用适应不良策略(情绪性进食)的个体,更有风险出现进食障碍[33]


  • 性别角色混乱:关于性别角色的困扰会导致个体对身体形象不满意,从而导致进食障碍的风险增加[34]


  • 其他心理障碍:患有抑郁症、焦虑症、强迫症的患者更容易患有进食障碍。


一般来说,任何单一因素均不足以导致进食障碍,“进食障碍更像是一个食谱,其中几种成分——遗传学、个体特质、神经化学物质、应激的压力事件等等以一种错误的方式结合在了一起”。


三、预防和治疗


进食障碍的治疗方法


进食障碍的治疗一般包括:调整躯体状况的营养治疗、药物治疗和心理治疗[35]。进食障碍的严重程度及其并发症是决定治疗方式的关键因素,判断依据主要有:


  • 是否存在生命危险;


  • 来访者的身体状况,例如体重;


  • 是否有动机改变;


  • 在饮食方面是否能够自我调节;


  • 有无其他精神障碍的共病。


避免医疗上的并发症和死亡的可能,是治疗的首要任务。因此,对于高风险的神经性厌食症患者而言,他们通常必须住院治疗,以便逐渐增加他们的饮食摄入量并随时监控[36]


只有快速增加体重,才能改变他们由饥饿引发的生理和心理机制,花在饥饿中的时间越少,干预的结果就越好。临床上有许多进食障碍患者表示:“体重长上来,想法也变了。”


在逐渐脱离生命危险之后,治疗将进入心理治疗为主、药物治疗和营养治疗为辅的阶段,而这个阶段通常是一个漫长的,甚至充满了挫折的过程[37]。一些被厌食或贪食所掩盖的问题可能会浮出水面,患者随时可能“逃入”之前熟悉的饮食模式。


以下 4 种心理治疗方法,被验证适用于进食障碍:


辩证行为疗法(Dialectical Behavior Therapy,DBT)


辩证行为疗法认为,治疗的有效性开始于行为的变化,治疗的重点是发展技能以替代适应不良的饮食失调行为。DBT 在治疗过程中包括四个技能模块:正念技能(增加觉察和应对压力);人际技能(提高自尊和自我价值感);情绪调节(确认情绪以及提高对负性情绪的抵抗力);痛苦忍受(习得更多建设性的应对痛苦的方式)


接纳承诺疗法(Acceptance and Commitment Therapy,ACT)


接纳承诺疗法的作用在于减少不良应对机制,例如限制饮食、暴饮暴食或者过度运动等等,它帮助一个人将自己的思想和行为从“僵化”转变为“灵活”,6 个不同的过程帮助我们实现这一目标,它们分别是:接纳、认知融解、关注当下、观察性自我、认定价值和承诺行动。


家庭治疗(Family-Based Treatment,FBT)


家庭治疗是进食障碍心理治疗的重要形式,尤其对于青少年患者而言[38]。在家庭治疗中,进食障碍患者和家人们作为一个整体接受治疗,治疗师并不关注饮食失调的原因,而是将重点放在重新进食和体重恢复上,将饮食的控制权交还给青少年个体,所有的家庭成员都被认为是治疗的重要组成部分。


人际心理治疗(Interpersonal Psychotherapy,IPT)


人际心理治疗认为,进食障碍是在社会和人际环境中发生与维持的,因此它关注与进食障碍有关的人际关系问题,包括:(因分离引发的)悲伤、人际角色纠纷、角色转换和人际缺陷。治疗师与患者共同找出解决这些人际问题的办法,而人际功能的改善与健康的人际关系能够促进异常进食症状的缓解。


除此之外,根据个体实际的疾病表现与病程,也需要在治疗的不同阶段辅以:


  • 营养治疗:营养治疗师会帮助患者制定维持健康的饮食计划,采取措施去避免更严重的节食或暴饮暴食,同时也会提供有关营养的知识教育。


  • 药物治疗:由于进食障碍常与抑郁症共病,抗抑郁药物可以减轻进食障碍的症状;非典型抗精神病药奥氮平可以帮助有神经性厌食症的患者恢复体重[39]


四、患者/家人自助资源


1. 识别进食障碍的早期危险信号


“预防”是解决进食障碍问题的一个重要途径,许多进食障碍患者可能很早就存在一些疾病前的征兆,但是他们并不认为自己需要得到帮助和干预。


因此,如果家人和朋友们能够尽早发现异常信号,通过积极倾听、表达关心,与他们进行讨论,建议他们参与治疗,那么将在很大程度上减少进食障碍带来的损害。


以下是进食障碍早期的一些危险信号[35]


  • 行为:严重限制食物的摄入量;拒绝吃某些食物(例如碳水);有关于食物的仪式,例如过多的咀嚼;为家人朋友准备食物而自己不吃;饭后立即去厕所;经常检查他们的外貌,经常称体重;避免在别人周围吃饭;退出社交活动。


  • 认知:对体型、大小和重量的极度关注;高估自己目前的体型大小;对外观有极其消极的看法,这可能与现实不同步;变得十分在意食物,包括与饮食有关的书或节目。


  • 情绪:对体重增加的强烈恐惧;极端的情绪波动、低落或脾气变差;与饮食有关的厌恶、羞耻;为无法控制自己的饮食或运动而感到痛苦、无力。


  • 身体:经常头晕、疲倦;出现胃痉挛,胃酸反流或其他消化症状;女性月经周期不稳定或停经,男性丧失性能力;皮肤干燥、指甲脆弱;睡眠困难。


需要强调的是,并非这些信号一出现,就意味着对方或者自己已经患上了进食障碍。有时候,人们的某一两个饮食行为习惯与进食障碍病症之间的界线比较模糊,因此,如果你或者你的家人、朋友出现这样一些表现,建议尽早寻求专业医生的评估与帮助。


2. 管理进食障碍的长期工具


进食障碍患者首先需要得到医疗上的诊断和治疗,尤其是神经性厌食症患者,不建议使用自助的方式应对疾病。在已就医的前提下,使用自助的方法来缓解进食障碍的一些症状,被研究验证是有效的[40],尤其是针对暴饮暴食的行为。


以下是一些已经得到实践检验的方法:


(1)使用基于认知行为疗法的手册、网站或其他工具


认知行为疗法的自助干预是针对进食障碍最有效的治疗方法,它一般包括两个部分:其一,有关于进食障碍/饮食失调的心理教育;其二,在发展应对技能的同时,每个步骤都配有特定的家庭作业,例如自我监控等。国内目前也有基于认知行为疗法出版的自助书籍《告别情绪性进食的 DBT 方法》《厌食症康复指南》。


(2)练习正念


研究发现,以正念为基础的练习是帮助治疗进食障碍一种很有用的方法[41]。进食障碍患者往往会感到焦虑或抑郁,在这种情况下,练习正念对控制情绪症状至关重要;另外,正念也可以帮助我们消除那些引发节食或暴食行为的想法,阅读、冥想和瑜伽都是可选择的方式。


(3)尝试将自我认知与进食障碍分开


你可以尝试着将进食障碍“外化”成一位具体的人物,与 ta 分离的同时,就是在为自己的想法留出空间。只要你坚持把自己的想法和进食障碍的想法分开来看,就会慢慢学会区分哪些指令是进食障碍发出的,而哪些是自己想要的[42]。例如:


进食障碍:你不该吃晚饭,快去吐。


自己:不对,我应该吃晚饭,因为我想要活下来。


违抗进食障碍的指令或许很难,但先尝试着“承认你们之间有分歧”:进食障碍想让你节食和自我催吐,而你自己想好好活着。


(4)与你信任的朋友或家人谈论你的感受


除了心理咨询师,你还可以跟信赖的朋友或家人倾诉你对“患有进食障碍”的感受。多花时间与家人朋友们在一起,或者与他们一起参与自己喜欢的活动、学习一门新的技能、进行艺术创作,专注于让你感到有意义的事情,而不是仅仅关注食物和体重。


(5)参与进食障碍支持互助小组


在饮食失调的支持小组中,你可能会遇见与你正在经历类似体验的人,支持小组的设置为每个人提供了一个安全的空间和环境,你可以自由地谈论目前正在克服的问题、遇到的挑战,并从有相似经历和体验的人们那里获得支持和建议。


事实上,进食障碍患者可能很难管理或克服疾病,“自助”只能作为缓解情绪性进食、暴饮暴食等不良饮食策略的辅助手段。如果你的进食问题已经严重影响到你的生活和健康,我们还是建议你寻求医疗的帮助,越早接受治疗,就越有可能完全康复。


3. 感到不适时,该如何求助?


(1)请记得,你不必独自面对一切。寻求专业心理咨询师的帮助,可以有效缓解症状。


(2)当你出现危机情况:


  • 如进食障碍患者出现身体健康危机,请立即前往最近的医院急诊科;


  • 如存在自伤(或自杀)想法、计划或行动,请联系亲密的朋友、亲人,让信任的人陪在身边:24 小时免费危机干预热线:010-82951332 ;800-810-1117(北京回龙观医院心理危机干预与研究中心)


(3)当你发现亲人/朋友有自杀迹象:


  • 切勿让其独处;


  • 取走武器或其他可能用于自杀的工具(包括药物)


  • 尝试让亲人从医生或最近的医院急诊室寻求帮助。


4. 一些我们推荐的书、影视剧


书《金色牢笼:厌食症的心理成因与治疗》[17]


由美国著名精神病学家希尔德·布鲁赫所著,三位厌食症亲历者翻译并推动本书在国内出版。布鲁赫被认为是现代“神经性厌食”概念的塑造者,她提出“异常的进食行为往往是个体试图解决情感或人际问题的一种方式”,这重塑了医学界对于厌食症“仅限于生理指标”的认识。


这本书对于厌食症产生和维持的心理过程进行了极为准确的描绘:他们生活在一个金色牢笼之中,内心却充满了不自由和无力感。你会从这本书中理解到进食障碍患者他们真实的内心世界。


书《吃掉情绪?和食物的斗争》[43]


由心理治疗师、进食障碍研究者茱莉亚·巴克罗伊所著。这本书是一本非常好读的小册子,它通过丰富的案例,帮助读者探索情绪性进食行为是怎样发生的,正如书中一位故事主人公所说:“当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的时候,至少我能控制放入自己嘴里的东西。”如果你也因为自己与食物的关系而感到苦恼、失控,那么这本书可能会对你有所启发和帮助。


书《告别情绪性进食的 DBT 方法》[44]


这是一本科学的心理自助书籍,基于辩证行为疗法(DBT)帮助读者解决情绪性进食的问题,停止暴食是核心目标。这本书可以单独使用,也可以让你信任的家人或朋友成为指导者帮助你使用,它会教你停止或显著减少情绪性进食的具体技能。需要强调的是,这本书对于缓解神经性厌食症的有效性还没有得到验证。对于神经性厌食症,不建议进行自助治疗。


书《与进食障碍分手》[42]


本书是由一位进食障碍患者 Jenni Schaefer 和她的治疗师 Thom Rutledge 合著。这本书将进食障碍“拟人化”,深刻地反映了进食障碍的本质:一种虐待关系。通过 Jenni 如何从深陷其中、到痛下决心,最终摆脱进食障碍的控制,不管是否是进食障碍患者,都能从她真实的康复之旅中得到鼓舞。


电影《骨瘦如柴》[45]


一部讲述厌食症患者亲身经历的电影,20 岁女孩艾伦极度消瘦、很少进食,对所有食物的卡路里倒背如流,对她来说,吃饭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这部电影的主演 Lily Collins 和导演 Marti Noxon 都曾经患有厌食症,这或许也是这部电影如此真实的原因之一。


美剧《健身世界(第一季)》[46]


一部黑色喜剧,它讲述了一位美国 80 年代患有进食障碍的家庭主妇,如何通过健美操找回自我的故事。这部剧的一大亮点在于女主的内心 OS,她把生活的痛苦和压抑,全都藏在了(未说出口的)吐槽里,并通过反复的暴食-催吐行为去得到掌控。许多有代偿行为的进食障碍患者,都能在这里找到理解和共鸣。


纪录片《瘦削》[47]


这部纪录片聚焦于 4 位与厌食症斗争的年轻女性,15 岁的 Brittany 与母亲患有同样的疾病;25 岁的 Shelly,她的胃里被植入了一根喂食管;30 岁的 Alisa 是两个孩子的母亲;29 岁的 Polly 一直在治疗中心“进进出出”。影片中的每一位女性为康复而斗争都是独一无二的,她们让我们感受到了穿越进食障碍的艰辛与复杂。


参考文献:

[1]美国精神医学学会,张道龙.(2015).精神障碍诊断与统计手册第5版(DSM-5中文版).北京大学出版社.

[2]Erdur, L., Kallenbach-Dermutz, B., Lehmann, V., Zimmermann-Viehoff, F., Köpp, W., Weber, C., & Deter, H. C. (2012). Somatic comorbidity in anorexia nervosa: First results of a 21-year follow-up study on female inpatients. BioPsychoSocial medicine, 6(1), 4. https://doi.org/10.1186/1751-0759-6-4

[3]Preti, A., Rocchi, M. B., Sisti, D., Camboni, M. V., & Miotto, P. (2011). A comprehensive meta-analysis of the risk of suicide in eating disorders. Acta psychiatrica Scandinavica, 124(1), 6–17. https://doi.org/10.1111/j.1600-0447.2010.01641.x

[4]Calugi S, El Ghoch M, Conti M, Dalle Grave R.(2014).Depression and treatment outcome in anorexia nervosa. Psychiatry Research,218:195–200.

[5]Preti A, Rocchi MB, Sisti D, Camboni MV, Miotto P.(2011). A comprehensive meta-analysis of the risk of suicide in eating disorders. Acta Psychiatrica Scandinavica,124:6–17.

[6]Selby EA, Smith AR, Bulik CM, Olmsted MP, Thornton LM, McFarlane TL, et al. (2010). Habitual starvation and provocative behaviors: two potential routes to extreme suicidal behavior in anorexia nervosa. Behav Res Ther,48:634–645.

[8]Masheb, Grilo, C. M., & White, M. A. (2011). An examination of eating patterns in community women with bulimia nervosa and binge eating disorder. The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Eating Disorders, 44(7), 618–624. https://doi.org/10.1002/eat.20853

[9]Munsch, Meyer, A. H., Quartier, V., & Wilhelm, F. H. (2012). Binge eating in binge eating disorder: A breakdown of emotion regulatory process? Psychiatry Research, 195(3), 118–124. https://doi.org/10.1016/j.psychres.2011.07.016

[10]Serra, R., Di Nicolantonio, C., Di Febo, R. et al.(2022). The transition from restrictive anorexia nervosa to binging and purging: a systematic review and meta-analysis. Eat Weight Disorder 27, 857–865. https://doi.org/10.1007/s40519-021-01226-0

[11]Steinhausen H. (2002). The outcome of anorexia nervosa in the 20th century. Am J Psychiatry 159(8):1284–1293. https://doi.org/10.1176/appi.ajp.159.8.1284

[12]Bruch H. Eating disorders: obesity, anorexia nervosa, and the person within, vol. 5052. United States: Basic Books; 1973.

[13]Eating disorders: care not keeping up with demand. The Lancet Diabetes & Endocrinology. August 10, 2023. DOI: 10.1016/S2213-8587(23)00234-6

[14]Ralph-Nearman, C., Arevian, A.C., Moseman, S. et al. (2021).Visual mapping of body image disturbance in anorexia nervosa reveals objective markers of illness severity. Sci Rep 11, 12262. https://doi.org/10.1038/s41598-021-90739-w

[15]Grilo, C. M., & Masheb, R. M. (2005). Correlates of body image dissatisfaction in treatment‐seeking men and women with binge eating disorder.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Eating Disorders, 38(2), 162-166.

[16]KEYS, A., BROŽEK, J., HENSCHEL, A., MICKELSEN, O., TAYLOR, H. L., Simonson, E., Skinner, A. S., Wells, S. M., Drummond, J. C., Wilder, R. M., King, C. G., & Williams, R. R. (1950). The Biology of Human Starvation: Volume I. University of Minnesota Press. https://doi.org/10.5749/j.ctv9b2tqv

[17]希尔德·布鲁赫.(2023).金色牢笼::厌食症的心理成因与治疗.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18]Striegel-Moore RH, Bulik CM. Risk factors for eating disorders. Am Psychol. 2007;62:181–198.

[19]Grabe, S., Ward, L. M., & Hyde, J. S. (2008). The role of the media in body image concerns among women: A meta-analysis of experimental and correlational studies. Psychological Bulletin, 134(3), 460–476. https://doi.org/10.1037/0033-2909.134.3.460

[20]Stice, E., Maxfield, J., & Wells, T. (2003). Adverse effects of social pressure to be thin on young women: an experimental investigation of the effects of "fat talk". The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eating disorders, 34(1), 108–117. https://doi.org/10.1002/eat.10171

[21]Becker, A. E., Fay, K. E., Agnew-Blais, J., Khan, A. N., Striegel-Moore, R. H., & Gilman, S. E. (2011). Social network media exposure and adolescent eating pathology in Fiji. The British journal of psychiatry : the journal of mental science, 198(1), 43–50. https://doi.org/10.1192/bjp.bp.110.078675

[22]Murray, S. B., Nagata, J. M., Griffiths, S., Calzo, J. P., Brown, T. A., Mitchison, D., Blashill, A. J., & Mond, J. M. (2017). The enigma of male eating disorders: A critical review and synthesis. Clinical psychology review, 57, 1–11. https://doi.org/10.1016/j.cpr.2017.08.001

[23]https://www.nationaleatingdisorders.org/blog/males-dont-present-females-eating-disorders

[24]M. Krentz, E., Warschburger, P. (2011). Sports-related correlates of disordered eating: A comparison between aesthetic and ballgame sports.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Sport Psychology, 42(6), 548-564.

[25]Fairburn, C.G., Cooper, Z., Shafran, R., Bohn, K., & Hawker, D.M. (2008). Clinical perfectionism, core low self-esteem and interpersonal problems.

[26]Abramson, L. Y., Bardone-Cone, A. M., Vohs, K. D., Joiner, T. E., Jr., & Heatherton, T. F. (2006). Cognitive Vulnerability to Bulimia. In L. B. Alloy & J. H. Riskind (Eds.), Cognitive vulnerability to emotional disorders (pp. 329–364). Lawrence Erlbaum Associates Publishers.

[27]Strober, M., Freeman, R., Lampert, C., Diamond, J., & Kaye, W. (2000). Controlled family study of anorexia nervosa and bulimia nervosa: Evidence of shared liability and transmission of partial syndromes. American Journal of Psychiatry, 157, 393–401.

[28]Bulik, C. M., Thornton, L. M., Root, T. L., Pisetsky, E. M., Lichtenstein, P., & Pedersen, N. L. (2010). Understanding the relation between anorexia nervosa and bulimia nervosa in a Swedish national twin sample. Biological psychiatry, 67(1), 71–77. https://doi.org/10.1016/j.biopsych.2009.08.010

[29]Bulik, C. M., Sullivan, P. F., & Kendler, K. S. (2003). Genetic and environmental contributions to obesity and binge eating.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Eating Disorders, 33(3), 293–298. https://doi.org/10.1002/eat.10140

[30]Keel, P. K., & Brown, T. A. (2010). Update on course and outcome in eating disorders. The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eating disorders, 43(3), 195–204. https://doi.org/10.1002/eat.20810

[31]Le Grange D, Lock J, Loeb K, Nicholls D (2010) Academy for eating disorders position paper: the role of the family in eating disorders. Int J Eat Disord 43:1

[32]Everill, J. T., & Waller, G. (1995). Reported sexual abuse and eating psychopathology: A review of the evidence for a causal link.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Eating Disorders, 18, 1–11

[33]Stice, E., Presnell, K., & Spangler, D. (2002). Risk factors for binge eating onset in adolescent girls: A 2-year prospective investigation. Health Psychology, 21(2), 131–138. https://doi.org/10.1037/0278-6133.21.2.131

[34]Diemer EW, Grant JD, Munn-Chernoff MA, et al.: Gender identity, sexual orientation, and eating-related pathology in a national sample of college students. J Adolesc Health 2015; 57:144–149.Crossref, Google Scholar

[35]张大荣.(2011).进食障碍咨询与治疗.北京大学医学出版社

[36]Olmsted,M.P.,McFarlane,T.L.,Carter,J.C.,Trottier,K.,Woodside,D.B.,&Dimitro-poulos,G.(2010).Impatient and day hospital treatment for anorexia nervosa.In C.M.Grilo&J.E.Mitchell(Eds.),The treatment of eating disorders:A clinical handbook(pp.198-211).New York:Guilford Press.

[37] Wade,T.D.,&Watson,H.J.(2012).Psychotherapies in eating disorders.In J.Alexander&J.Treasure(Eds.),A collaborative approach to eating disorders(pp.125-135).New York:Routledge/Taylor&Francis Group.

[38]Lock,J.,le Grange,D.,Agras,W.S.,&Dare,C.(2001).Treatment manual for anorexia nervosa:A family-based approach.New York:Guilford Press

[39]Flament, M. F., Bissada, H., & Spettigue, W. (2012). Evidence-based pharmacotherapy of eating disorders. The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neuropsychopharmacology, 15(2), 189–207. https://doi.org/10.1017/S1461145711000381

[40]DeBar LL, Striegel-Moore RH, Wilson GT, et al. Guided self-help treatment for recurrent binge eating: replication and extension. Psychiatr Serv. 2011;62(4):367–373.

[41]Wanden-Berghe, R. G., Sanz-Valero, J., & Wanden-Berghe, C. (2011). The application of mindfulness to eating disorders treatment: a systematic review. Eating disorders, 19(1), 34–48. https://doi.org/10.1080/10640266.2011.533604

[42]Jenni Schaefer&Thom Rutledge.(2012).与进食障碍分手.北京大学医学出版社

[43]茱莉亚·巴克罗伊.(2020).吃掉情绪?和食物的斗争.格致出版社

[44] [美]黛博拉·L·赛飞;[美]萨拉·阿德勒;[加]菲利普·C·马森.(2019).告别情绪性进食的DBT方法.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

[45]骨瘦如柴 To the Bone (2017)

[46]健身世界 第一季 Physical Season 1 (2021)

[47]瘦削 Thin (2006)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简单心理 (ID:jdxl2000),作者:高一然,编辑:江湖边

本内容为作者独立观点,不代表虎嗅立场。未经允许不得转载,授权事宜请联系hezuo@huxiu.com
如对本稿件有异议或投诉,请联系tougao@huxiu.com
正在改变与想要改变世界的人,都在 虎嗅APP
赞赏
关闭赞赏 开启赞赏

支持一下   修改

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