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松璐不是松露(ID:gh_95bc38a0b3d0),作者:松璐,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人难免有走窄了的时候,如同穿越幽深的隧道或幽暗的丛林,身处迷雾,苦苦摸索。很难说哪里透过来的一束光线帮助自己看清楚脚下的道路,而那一刻,就是宝贵的、直抵心灵深处的领悟。
很多年前看到一段话,说某学者偶然读到某四个字,顿觉“身心大受震撼,废书绕屋疾走终夜,真正是‘法喜充满’,惟觉夕死可矣。”可翌日便得“瞬间的解放并不能一劳永逸地将以后的日子照亮”。
这也是悲哀的事……光线明灭间,超脱与痛苦交替,自我求索之路起起伏伏,心灵开悟之旅充满坎坷。时间流逝、境遇变化,不免衍生新的困惑。“世事明灭阴晴里,人情悲欢醉醒间。”以前写的这两句给不出答案,却道出了无奈。
作者供图
昨天有朋友分享黑塞的《悉达多》,为追求心灵安宁的求道之旅,主人公的名字暗示着他最终一定能够如佛陀一样达到“觉悟”。黑塞也借主人公之口表述,“在大彻大悟的那一时刻”,在人身上发生的事是人“无法用语言和教义”表达的。
感觉“不可说,一说就是错”。摘录一篇深度分析文章中的论述如下:
经过几乎一生的追求,悉达多终于体验到万事万物的圆融统一,所有生命不可摧毁的本性,并最终将自我融入了瞬间的永恒之中。
然而感性的个体“自我”与理性的永恒“自我”难免处于对立面的无休止斗争之中,也永远无法最终“统一”于理性。正因此,黑塞之前的席勒才会在百思不得其解之后在“人格”和“状态”中间建立起一个假想的“审美的王国”。
上面几段是文中话语,但就我的理解,席勒多少是在假想的世界里逃避。当年高尔泰先生想找到一个远离人群的角落安静度日,“想来想去,想到了敦煌莫高窟,那个大沙漠中的小小绿洲。不知道能不能像席勒那样(他在古希腊罗马的黄金时代逃避了当时德国黑暗的现实),把那些魏隋唐宋的遗迹当做避风的港湾?”
再回到文中:一战使得很多人悲观厌世,黑塞反复强调人不能逃避“自我”,而要面对现实,重新鼓起勇气去追求美好的理想,真是用心良苦。
好像有点展开过多了,这篇原本不是要弄成读书摘录的。之所以多记几笔,是为这些话语给自己带来的启示,以及由此引发的联想。另就这本书而言,据说姜乙翻译的版本非常出色,值得细读。
真正的大彻大悟尚未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一路行来的途中会有一时的领悟,如灯火明灭,一劳永逸自是苛求。前些天见老友Reuben分享毛姆笔下描述的、天人合一的状态,如下页所言:
我的感受,灵性体验和神秘主义,也是非常个人化甚至危险的领域——多数人终生无法体会,现实中又有许多容易被洗脑操纵的空间,邪教蓬勃也是立足于此,“圣特雷莎的狂喜”那种表现也难免令人生厌(特别是贝尓尼尼的雕塑传达的气质,过于着相)。
Porous,字面看来就是很多孔,容易让外界渗透到内在,更不要说外界力量很强大的时候,所谓无孔不入;反过来看,特别强大的人,内心筑起铜墙铁壁,外界很难进入,也就无隙可乘。对于后者,免受精神侵害的同时也不会有超越凡俗的体验。极其幸运的人,兼具灵性的内在禀赋和善意的外部环境,才能同时拥有硬币的两面。
Reuben回应,灵性体验很多时候是自己对自己信仰的一种催眠……不过就这个话题也不必再深入了。
还是静候某一个机缘到来的时刻。梳理这些文字的时候慢慢明白,在现实中最有效的可能就是排除干扰,找回自己的初心。
旧诗言志。2003年春游时在圣地亚哥遭遇大雨,倒是有幸看到太平洋波澜壮阔的一面,“看着苍茫起伏、无边无际的大海,令人产生一种超脱顿悟之感,人生仓促,放在更广的时空来看,生活中很多东西其实根本不值得为其所累。”当时也写下了《观海》:
满目沧海无帆影,默然倚壁听涛声。
苍茫思绪天地合,浩渺烟波古今同。
海潮因时进亦退,波浪随机浊复清。
恍然感君最相警,何须微义羁此生。
“何须微义羁此生”既然是当时的价值取向,也自然影响了以后的人生道路。历经多年,得失对错已经很难放进世俗的框架评判,那么就不要在走过这么长的道路之后,非但没有更加宽广平阔,反倒在世俗的冲击之下,将人生的格局收窄了。
“(悉达多)在那最绝望的一刹那,他突然听到了生命之河永恒的声音。”
如果求索之路在于终其一生寻找真正的自我,所有的挣扎纠结无法避免,那么对我个人而言,在当下不妨回归多年前简洁的自我,也能听到无边大海永恒的涛声。
一次小小的领悟。自由在高处。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松璐不是松露(ID:gh_95bc38a0b3d0),作者:松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