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奴隶社会(ID:nulishehui),作者:国华(资深诺友,金融从业者),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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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梳理一下自己近5年的经历:当年怎么把自己折腾到坑里差点扛不下去,又如何在底部缓缓蓄力,从坑里慢慢往上爬。
我大学和研究生都学的经济学,毕业 14 年一直在金融圈工作。单从这个背景看,我貌似不应该过得那么狼狈。但偏偏就是我,曾经跌进大坑,灰头土脸,一度几乎生无可恋。
五年前,我负债累累。2018 年,背负了十多家银行的信用贷,每家额度 30W 左右,总额 300W+;同时,需还房贷 300W+;还借了朋友约 100W。
如今,我接近身心自由。这种自由并非拥有很多钱后的自由,我并没有资产超 9 位数,也没有国籍车房自由配置。而是经过五年的内观修行、不断去执后,慢慢了解真相,精神方面越来越接近财务自由后的状态。
一、我是怎么掉坑里的?
我想,掉坑里的根本原因是穷怕了,所以想拥有更多,想快速致富。虽然谈不上急功近利,但头脑发热,不理智创业是直接原因。
作为 80 年代 N 线小城市普通工薪家庭长大的孩子,成长过程中,虽然不至于吃了上顿没下顿,但物质条件一直紧紧巴巴也是事实。
比如,从有记忆开始一直到上初中,每年冬天,吃的都是土豆炖白菜、白菜熬土豆,顶多加上一些粉条。那些困顿的日子,当时并不觉得苦,只是后来偶尔回想起来恍如隔世,微微有些心酸。
在青春靓丽的 20多岁时,有人曾跟我说:你跟了我,包你衣食无忧!看似捷径就在眼前,但从小被塑造的价值观不允许我做那样的选择,哪怕渴望富有,但我只能接受自己奋斗出来的成果。其他的,敬而远之。
于是,在碰到同样三观的工薪阶层队友(丈夫)后,我们走到一起。但是,在花前月下你侬我侬的热恋期,我和队友都低估了彼此内心对金钱和所谓成功的渴望。
研究生毕业到 2016 年,我跳槽到基金行业后薪水翻倍。那一年队友已工作 9 年,在国企走上了一条发展的快车道。生活看似慢慢平稳变好,但这与我们的目标相去甚远——我们迫切地想快速致富。
经过几轮分析,当时我们俩有几个判断:
一是经济还在上升周期,机会还多;
二是想发财靠打工根本没戏,需要创业;
三是我的收入养家 ok,队友创业以小搏大。
我们立下目标:三至五年,队友自己赚 500W+,然后生二胎。
那一年我们雄心万丈,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完全忽略了人性的复杂、资源的重要以及风险的无处不在。
二、3招组合拳,把自己砸进债务大坑
2016 年是我生活的一个分水岭,那之前,我是看起来循规蹈矩的乖孩子,按部就班,努力上进,生活得谨慎平稳又克制。
一切的一切,在队友辞职一头扎进创业大军后变得无法预知。骨子里的冒险因子被彻底释放,生活变得刺激,令人充满期待。
2017 年是队友真正创业的元年,那年,只有队友和一个比他年长十多岁的大姐 X,队友负责技术,X 负责销售。他们当时做的方向是节能环保领域的一个小众分支,烟气消白。
那一年多,烟气消白是行业的一个小风口,队友他们不论是做咨询的几十万小项目还是承接大公司转包的百万量级的项目,都很顺。
年底盘账,全年营收超 300W,实收超 150W。房租工资差旅等各项费用约 70W,账户上趴着接近 90W,此外还有约 150W 应收账款。
作为一个没有资源加持处在起步阶段的小微企业,X 和队友看着这一年的经营成果,自信心暴涨,我的心情也像坐过山车一样,跟着他们项目的成败和每笔收入,起起伏伏。
2018 年初,一个项目甲方副总 D 在原公司派系斗争中败下阵来。X 与队友为进一步壮大公司,以公司 30% 股份诚邀 D 加盟,D 颇为感动,于当年 3 月加入公司。
D 加入后,三人蜜月期共识大于分歧,业务蒸蒸日上,顺风顺水半年多,2018 年上半年经营成果比 2017 年更好,渐渐把对市场和风险的敬畏抛诸脑后,眼看着欲望越来越膨胀,我也跟着做起发财梦。
人掉坑前,往往都是要疯狂一下的。那段时间,队友他们三人意气风发,仿佛拿到了“葵花宝典”,一副“天下我有”的模样。
在那几个月盲目的乐观里,基于对收入的“蜜汁自信”,我们在 2018 年上半年把一套五环的小房子卖掉,加大杠杆,在西城买了一套 600W+ 老破小学区房。于是,背负了 300W+ 房贷和两家银行的信用贷,同时,每月支付房租(当年孩子在一土上学,我们在朝阳租房),总负债超过 350W+。
但队友对收入和公司前景的自信让我们很得意,认为生活前景一片美好,从此走上康庄大道。
那时我们不知道,放了 200%+ 杠杆买房,掏空所有积蓄背上沉重负债,其实是在走钢丝,我们这个小家没有半点扛风险能力。
高杠杆买房——是生活在给我们打了麻药后,第一记重拳,只是当时不自知。家庭的现金流岌岌可危,但我和队友浑然不觉,仍然志得意满,没过几天,第二记重拳就猝不及防地降临了。
2018 年 9 月,队友的小公司接了一个合同额近千万项目,因要垫资,队友认为风险太高,并在内部会议反对。
但 D 力推,并在相关会议文件中签字盖章任项目经理全权负责,X 也赞同高风险搏高收益,2:1,队友意见无效,于是 X 与 D 主要垫资,项目热热闹闹上马了。
项目如同黑洞,吞噬着资金。X 与 D 每人垫资超过 150W,还有其余以公司名义各种贷款借款,总成本接近 600W。
那段时间,我们的小家里矛盾开始慢慢升级。最开始,是因为队友基本上没办法回家,天天在外面跟着项目跑。我自己要顾工作赚钱,要陪伴孩子,要安抚父母情绪,要搬家…… 精疲力尽。
后来,矛盾开始夹杂金钱因素。项目需要的投资额越来越大,队友开始从家里真金白银往公司拿钱。而我们那时只靠着我自己的收入,不仅在还房贷,还要供着队友项目,压力越来越大。
终于,2018 年底,因项目合作方不诚信还有一些其它不可控因素,项目停滞并宣告失败了。为了维持公司的运转,为了付上下游乙、丙、丁…… 各个合作方的债务,X 和队友开始了信用贷,一家又一家。
在风险面前,各自飞是常态。项目宣告失败后没多久,D 以生活负担重,独自一人工作养家养娃需要赚钱为由,轻轻挥手再见,去另一家民企继续任高管。
X 与队友虽然憋屈郁闷,终究强扭的瓜不甜,收拾烂摊子。于是,继续向项目甲方要款,并应对各种上下游企业催债、堵门、辱骂、恐吓、起诉,同时继续拓展新业务,土里刨食儿。
因为我信用良好,我所在公司资质好,在队友没法贷款后,不忍心,于是帮着队友借信用贷。
以上是生活砸过来的第二拳,我们小家一下子被砸到大坑里,狼狈不堪。
在那样的困境中,有一个亲戚,因为某种原因找我们借钱,恨不得下跪求助,当时信誓旦旦,几个月内一定还钱——基于善良、基于信任、基于血缘,更是因为那时自己不懂拒绝、不会拒绝,不顾自己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又帮这个亲戚借了朋友的一大笔钱,同时还帮他贷了一家信用贷。
后来的结果是,借给这个亲戚的钱,如同打水漂的石头,杳无影踪。这个亲戚电话失联,人 “失踪”。
我一直以来愿意相信人性本善——并非不知道人性复杂,只是更愿意相信美好。但是在利益面前,善良和信任这些美好品质与关系,一旦错付,会变成一道利剑伤害自己。
生活给我上了沉重的一课。
就这样,我为自己的轻信和天真买单,硬生生向自己砸出了第三拳,原本掉入的是 80 米深坑,这下又向下滑了 20 米——黑黢黢、冷飕飕、死沉沉、没出口、没光亮、没希望。
每天夜里两点多醒来再也睡不着,一次又一次问自己:我怎么把生活搞成这样?一次又一次怨自己:怎么那么笨?
白天要戴上面具,装作若无其事的工作、带娃、充当父母的情绪稳定器,时不时加班,经常被生活折腾到焦头烂额。
但每每看到孩子甜甜的笑容,心里又会生出那么点儿力量,跟自己说:勇敢点,扛下去,总会有办法。
三、慢慢爬坑的五年
扼住命运的喉咙,奏一曲绝地反击的凯歌,这样的经历格外热血励志。但实际生活中,陷入真正困境时,想要走出来,往往是一件特别特别难的事情。
要自己有稳定的内核、理智的判断、可行的方案,要有外在的支持系统、可协调的资源…… 需要的很多很多。
近五年的经历,高度概括就是——“向内看,向前走”。我通过不断内观和学习,提高自我认知水平,逐渐摈弃执念,捋顺了与自我、与世界的关系,从而活得越来越自洽自由。
内在的问题解决了,外在呈现的结果就是,仿佛并没有刻意努力,却在不知不觉走出了财务沼泽。
以下,我想借用一诺姐《力量从哪里来》中引用的圣严法师十二字箴言“面对它,接受它,处理它,放下它” 来详解。
1. 面对它:最难面对的,是失败的自己
2019 年春节到 6 月间,我从心底无法接受生活变成这个样子,状态极度低迷,可谓内忧外患,心力憔悴。
同段时间,父母帮忙带孩子,但因为他们不赞同孩子从公立转一土,所以一直用不断攻击我来实现他们“为我好”的目标。他们一次次通过责骂和试图控制的方式来表达他们“对我的爱”。却不知,每一次他们的表达,对我只有伤害。
考虑到父母的承受能力,我们没跟父母透露过我们的财务大坑。即便如此,父母在那段时间也像安了无数引线的炮仗,不知道哪句话就能轻易引爆他们的情绪。
日复一日的场景是,早上在母亲愤怒的语言中醒来,隔三差五需要忍受父母的情绪台风。比如:你一个普通老百姓,你以为你是谁?非要租房子送孩子来这边上学,装什么大瓣蒜!你脑子被驴踢了……
每天下班后要强装笑脸,特别是加班或工作特别累时,回家后得在楼下小区里走两圈儿,好好平复调整心情,练习嘴角上扬的弧度,避免父母指责时绷不住情绪失控。
实在无助或需要吐槽时,给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跑项目的队友电话。而他自顾不暇,总是冷反馈,我们的关系也越来越紧张。责怪对方比怪自己容易太多,每次看到队友,我心底都会生出无限怨念。要这么个人有什么用?和这个人在一起生活,有什么希望?我猜想,队友那段时间内心活动也差不多。
曾一度想离婚算了,债务切割。从理性人角度看,这种选择对我来说看起来是当时的最优解。但是,看到孩子,又不忍心。
曾试探过当时 6 岁多的孩子:妈妈的一个朋友某某阿姨,最近和她的丈夫离婚了。自己带着宝宝生活,每天也很开心。如果有一天,妈妈和爸爸不在一起生活,但我们都还像这样爱你,你觉得那样的生活可以么?
孩子问:妈妈,离婚是什么?
我说:就是爸爸妈妈不再像现在一样在一个家里。会变成爸爸住一个房子,妈妈住另一个房子,一段时间爸爸带你,另一段时间妈妈带你。
孩子没立刻说话,过来抱着我,慢慢红了眼,说:我要妈妈爸爸一起带我……
从那之后,我心底否定了离婚这个看起来的最优解。必须和队友一起想办法,于是我们开诚布公地谈过一次,俩人达成共识:不离婚,好好想办法解决问题。
但面对无解的巨大债务压力,愿望就像望梅止渴,对生活根本没有实际助益。我依然会每天凌晨两点多醒来,头发依然会一把一把掉。
这样的日子过了大半年,到了 6 月孩子需要办理学籍的时刻。如果决定留在一土上小学,需要在朝阳办理学籍,而上西城公立的话需要在西城办理。尽管内心无比纠结,万分不舍——因为一土确实很好,孩子和小朋友们相处也融洽。奈何形势比人强,我知道不能再把头埋在沙子里继续装了。
终于在 2019 年 6 月,我和队友不得不迈出面对债务的第一步,让孩子转回公立。
孩子班 7 月放假前的一个周末,家长们帮孩子们搞了个 party。party 上,孩子们玩得开心热闹,我的心却在哭泣。送孩子上一土,是我生平第一次全力对抗父母,给孩子换来的教育机会,就这样生生被自己和队友的错误给弄丢了。
承认错误,面对“失败”的自己。这一步,对我来说无比困难。承认自己的认知水平不够高,承认自己和队友自大得被浮云遮眼,承认自己内心对钱的不合理欲望,承认自己对贫穷的无限恐惧,承认自己“讨好型人格”驱使不自量力借钱给亲戚……
面对失败的自己,就像亲手捏碎花 30 多年给自己塑造的筋骨,真疼。
2. 接受它:最难接受的,是真实的自己
2019 年 7~8 月,趁暑假把孩子送回老家。工作之余,我和队友简单装修清洁了西城的老破小房子,从朝阳搬到西城。
期间,我陆续把几家高息信用贷置换成低息贷,幸亏公司资质强,我信用记录也良好,否则多家银行贷款会很难。就这样,信用贷利率从年化 6%+ 降到 5%。
粗略一算,包括学费、房租和利息,每年大概会减少 30w 支出。虽然收入高时,这笔钱不算多,但在被债务压的喘不过气时,一年能节约 30w 开支,就像马上要溺水的人看到救世主的光。
那时,我才深刻地感受到:一分钱憋倒英雄汉,是真的。
7 月,因工作表现优异,我的职级和薪资获得小幅调升,这让我对爬出债务泥潭多生出几缕蚕丝般的希望。
但就在队友和我全心全意搞钱时,2019 年 8 月 30 号晚上,我在洗脚时发现足部四、五指之间长了一颗火炬型黑痣。
这颗黑痣,带我经历了一场沉浸式的体验——体验的课题是“假如生命还有六个月”。简单概括,就是我在获知可能患黑色素瘤后短短十多天的经历与思考。
术后等待病理化验结果的过程无比煎熬,结果只有两种:良性,虚惊一场;或恶性,时日无多。
那十天,日夜清醒无法成眠。盘点前半生,发现自己过得懵懂,从未了解更遑论爱过自己,一直按照外界的期待活着,对生命充满无尽的遗憾……
头顶悬着达摩克利斯之剑的 240 个小时,我想了很多。仿佛医生切掉那颗痣的刀,也一并切开了前半生套在自己身上的两重枷锁。
第一重枷锁,曾阻隔了我认知“假”与“真”。前半生,误以假为真。以为人生在世,名利权情一样都不能少。于是拼命在社会单一价值体系中往上爬,仿佛只有更多的钱、更大的房子、更高的位置、更多的资源、更大的声誉……才是真的。
那十多天,妹妹和我的三个好闺蜜过来看我,二话没说,每个人给我打了很多钱过来。加妹妹借给我的,一共 120w+。
我说:谢谢,谢谢,真不用。如果是真的,可以卖房子治病。
闺蜜们说:你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儿。万一结果不好,钱不用担心。不用在治病上最好,可以拿着去还信用贷。
涕泪横流的我,在恐惧的漩涡里被爱托住。面临生死的时刻,方知我前半生曾追逐的都是虚无,是假的。
那什么是真的?是爱、尊重、自由、理想、意义、责任,每一个当下的感受与体验……这些无实无形的,才是真,才最宝贵。
第二重枷锁,曾阻隔了我认知“外”与“内”。因为性格原因和成长环境,我从小活在父母的期待里,活在父母的价值评价体系里。年龄渐长智慧却并未增长,以外在的价值评判标准画地为牢,稍有触碰便蜷缩回牢笼,不敢越雷池一步。
这一刀,忽然让我清明起来,看到了那个牢笼里瘦骨嶙峋的自己。
那个弱小可怜的我:
她说,非常讨厌被比来比去,讨厌被评判;
她说,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但渴望有人无条件的“因我是我而爱我”;
她说,自己很脆弱,根本不那么坚强;
她说,讨厌我总是习惯委屈自己去满足别人的期待……
她说,我想以自己喜欢的方式过一生,而并非某些人某些存在告诉我应该怎样过一生。
第一次与灵魂赤裸相见——面对那个胆小的、恐惧的、懦弱的、无助的、渴望爱与接纳的真实自我,让我手足无措。
在我渐渐透过迷雾看清那个自己时,终于接到了命运的审判书——是的,虚惊一场,是良性的!
回想起等待病例化验结果期间,设想过要做的五件重要事中,第二件就是“重新安排资产与债务,尽快还清外债”。于是,在拿到病例结果后第一时间,给自己和家人买齐了重疾、意外、医疗和寿险。同步和队友一起盘点负债和资产,先用妹妹和闺蜜借给我们的钱,还掉 3 家银行的高息信用贷约 100W。
2019 年底,历劫重生的我,平静地接受了债务现实,家庭债务稳定在 600W。我想,只要健康地活着,还清债务无非是个时间问题。
这一年,是我这个普通人成长的真正起点,一个让自己与世界和谐相处的起点,一个推开自我认知大门的巅峰时刻。
3. 处理它
2020 年,疫情猝不及防地爆发,世界为之震颤。很多人失去了生命,不少家庭经历磨难,企业艰难求存……我们的小家,也在这“黑天鹅”的笼罩下,面临新的困境。
年初开始,队友和 X 的小公司就彻底没业务了,有的只是几百万的公司负债。
X 已退休,身体素质很好,孩子毕业在美国工作,家里老人尚健康,没任何负担和挂碍,可以冒着随时被隔离的风险全国各地寻觅业务机会。X 要求队友和她一起去跑业务,队友犹豫摇摆,我坚定反对。
家庭面临的现实是,我父母被封老家,孩子居家学习。我和队友反复深谈了几次,达成了“以家庭利益最大化为目标考虑问题做决策”的基本共识,剩下的,就是谁阶段性放弃工作。
2019 年黑痣手术后,队友心底对我存了诸多愧疚。那时,我们的沟通方式已经很健康、理智、坦诚。显而易见,我的工作和收入都算不错,稳定且有保障。于是,哪怕队友内心万千不甘,依然开始了全职奶爸之旅。
那段时间,我每天早出晚归,加班到凌晨常有。队友照顾孩子一日三餐,硬生生从洗菜都不会的厨房白丁,练就成有二十多个拿手菜的业余大厨。但那是队友从小到大的至暗时刻——像一只折掉羽翼的隼,被生活禁锢在厨房和客厅的方寸之间。
2021 年初,疫情起起落落、政策松松紧紧,但生活总要继续。
在我父母来帮忙看孩子后,队友终于重拾公司业务,和 X 扛着负债累累的公司,降低注册资本,改变经营思路,从原来的小马拉大车、好高骛远到脚踏实地,转向轻资产经营。就这样,业务终于有了起色。陆续还了公司的各种负债外,也为家庭收入贡献不少。
看起来,在我和队友坚韧努力下,生活仿佛终于收起狰狞,开始展露笑脸。但其实,挑战从未消失。疫情三年,我和队友先后历经父亲肠胃出血 ICU 抢救,母亲大咯血住院半个月,两次静脉曲张手术,去年底公公离世等一系列惊心动魄的考验。期间心酸,不知如何言说……
这段时间,我和队友像把生命托付给对方的战友,精诚合作,三年内,600W 的债务减半,只剩 300W 的房贷。每次还清一家银行的信用贷的当天,我都要郑重其事的将那家银行的信用卡、储蓄卡一并剪成条、扔掉,再把那家银行的 APP 从手机上卸载。
如同神圣的仪式,与那段沉重的岁月告别。
4. 放下它
海灵格在《成功的秘密》里说:“我们要如何找出迈向工作及事业成功的道路呢?我们要如何成功经营不同的关系?我们如何获得长久的成功?只有当我们和母亲和谐相处时,才有办法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
诺友兵姐在她《财富、成功的真相》一文中总结很精辟,“你和母亲的关系决定了你和财富、成功的关系…… 妈妈是你永远的财神。”
对此,我深以为然。我个人放下的起点,就是源于自己与母亲关系的梳理。经过几年探索,渐渐理顺与母亲的关系后,婚姻关系、与财富的关系、与自我的关系也都渐渐通畅。
渐渐放下,接近自由并不容易,在此,我想分享给大家三件法宝:内观、转念、臣服。
这三大法宝不是严格的三个阶段,有时内观先行,转念和臣服紧随其后;有时内观独行,转念和臣服踪迹难寻;但更多时候三者相携而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一诺姐讲过自我内观。“内观”到底观什么?观的是我们对生活的反应模式,对我们生活中所有遇到的人和事的反应,而这些反应的集合是我们的觉知水平。觉知水平越高,吸引到的能量也就越高,而财富作为一种能量自然也会被吸引。
在我深陷泥潭、能量极低的那几年,每每清晨听到母亲暴躁地吼孩子,内心都会瞬间升腾起愤怒。尽管理智尚在,考虑母亲身体状况选择不爆发出来,但至少要花 30 分钟做自我对话消化情绪。这对我而言是一种巨大消耗和折磨。
我无数次内观自己的反应模式,渐渐发现它是一个负循环:场景扣响扳机——瞬间愤怒——苦苦压抑——慢慢平静——心底积压——再次被场景扣响扳机。
在这样的往复中,内心淤塞愈甚,当承载到极限后,情绪会通过偶尔爆发激烈冲突或引发身体疾病等方式喷薄而出,破坏性极大。追根溯源,终于发现症结。我的愤怒,非为孩子被责难打抱不平,而是自己幼时心底对母亲的不满再次被激活,是对被母亲无条件接纳求而不得的不甘,是对母亲火山脾气和低水平认知的不接纳。
推己及人,厘清自己的反应模式后,开始观察母亲的反应模式。不意外,也是负循环:(孩子面临上学迟到、我面临上班迟到等)场景扣响扳机——情绪喷发——语言暴力——释放恐惧——归于平静——再次被场景扣响扳机。
探索母亲这种自动驾驶模式的根源,发现在她小时候,每年有几个月时间需要凌晨三四点钟起床,跟着大人一起捡野菜、挖土豆或者去干活。一旦起晚,要么被外公揍、要么面临饿肚子的恐惧……这种对生存的原始恐惧刻进了母亲的灵魂,所以才会一次次只因孩子晚起两分钟就开始歇斯底里。
真相随着内观的深入清晰呈现,看到真相的时刻,我心底生出理解与慈悲。于是,一次次看见,一次次转念——母亲并非不想改变,而是她做不到。就这样,“转念” 这个法宝助我慢慢消解掉对母亲的怨怼。
深深理解了母亲的痛苦和无奈后,我从心底真正接纳了有缺点但深爱我的母亲。2022 年 1 月,我在奴隶社会发表《39岁,终于可以说出这句:爸妈,我爱你们!》那个时刻,我真正放下了。
曾经,“放下”是个动词,它是在 2000 多个日夜痛苦思考后的无数次笨拙练习。如今,“放下”是个名词,它是在踽踽独行终于走出至暗时刻后接近自由的轻盈状态。
现在,与父母的相处越来越自在,家庭财务状况也在明显改善,队友的公司业务起死回生;家里老人在凶险的重病后康复……
我知道,这远远不是终点。特别是读过《臣服实验》后,我试着学习 “让生命的真实来决定何去何从”。
回顾整个陷入债务泥潭后慢慢爬坑的旅程,我想我找到了自己通往自由的道路。
在这条路上,内观助我将潜意识意识化,转念助我改变与原生家庭、与伴侣、与自我、与财富的关系,臣服则让我无限接近身心自由。
祝愿亲爱的你,也能找到自己的自由之路。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奴隶社会(ID:nulishehui),作者: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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