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特区”能促进当地的经济发展吗？

开发区（Special Economic Zones）是指一个国家内的一小块区域，有着更自由的法律和特殊的经济政策吸引外国资本来生产出口（出口加工区）。2008年，在全球范围内共有135个国家存在大约3000个开发区。这些开发区提供了超过6800万个工作和5000亿美元的直接贸易增加值。开发区试图通过建立聚集的企业群或吸引先进技术企业来形成提高生产率的集聚经济区。

开发区是否对当地经济有显著的效应是一个很有政策意义的问题。经济学家长期以来一直在争论与空间上有针对性的方案（区域性、地方性的经济政策或计划）相关的潜在好处和扭曲。最近，集聚经济被严格地识别出来，解释了位于较密集地区的企业的生产率优势，而在美国联邦授权区案例中，流动工人和跨目标地区迁移的企业的效率损失是有限的。尽管基于地方的政策研究工作日益成熟，但在发展中国家的背景下评估此类项目的经验证据却非常缺乏。

来自香港科技大学的王瑾在发展经济学国际期刊《Journal of Development Economics》发表论文“The economic impact of Special Economic Zones: Evidence from Chinese municipalities”，文章利用了一个独特的中国城市数据集来评估经济特区对当地经济的影响。

经过比较前几轮和后几轮建立经济特区的城市之间的变化，研究发现，经济特区计划不仅通过企业迁移增加了外国直接投资，而且没有挤出国内投资，虽然经济特区存在转移效应，即转移周边城市的投资到特区当中，但转移效应幅度显著小于创造效应。

随着对目标城市的密集投资，经济特区实现了集聚经济，并为工人带来了超过当地生活成本增加的工资增长。这种影响是异质的：与早期区域相比，后期区域创造的收益较小，而企业选址行为的扭曲较大。拥有多个经济特区的城市受到的影响比其他城市更大。

一、研究数据

作者将经济特区浪潮划分为四次，分别为1978~1985年、1986~1990年、1991~1995年和1996~2008年。其中设有经济特区的直辖市比例1978年为0 %，1985年为9%，1990年为24%，1995年为69%，2008年为92%。经济特区实验从沿海、工业较发达地区扩展到内陆、工业欠发达地区。

为评估经济特区的影响，作者搜集了一系列经济特区建立名录之后，在321个中国地级市上构建了一个新的面板数据集。15个详细数据包含了GDP、投资、就业、出口和要素价格的信息，以及以经济特区成立年份编码的中国地级市的数字地图。

据此，文章设置了一个经济特区虚拟变量，也是本文的核心解释变量，Sipt，如果一个整个直辖市被授予开放经济区地位，或者该市内存在一个国家级或省级经济区则取1，否则为0。

另外，由于经济特区计划不仅影响FDI（国际直接投资）结果、TFP（全要素生产率）增长、工资和CPI（消费者物价指数）等主要变量的水平，而且还影响这些结果的趋势。所以作者进一步设置Fipt变量，如果一个城市i在t时刻获批为一个经济特区，则t之前将Fipt设置为0，否则设置为t时刻的已获批经济特区年份。

二、实证分析

下表报告了是否为经济特区变量Sipt以及经济特区获批年份变量Fipt对几个经济产出变量的回归结果。

首先，第（1f）列给出的估计结果表明经济特区计划使人均FDI水平提高了21.7 %，FDI增长率提高了6.9个百分点。

第（2f）-（3f）列则证实了经济特区在吸引垂直FDI方面的贡献，这些垂直FDI利用中国的低成本生产用于出口产品，并主要由中国的亚洲邻国提供。

第（4）列研究了经济特区对国内资本形成的影响。

估计结果显示，经济特区计划既没有挤入也没有挤出国内投资。因此，经济特区总体上增加了一个城市的投资。

列（5）则意味着经济特区计划将总生产率增长提高了1.6个百分点。这些关于资本形成和技术进步的研究结果与先前的研究结果一致，即当企业集聚时，企业的生产率更高。集聚效益证明了鼓励新企业在目标区域投资的政策。

第（6）-（8）列考察了经济特区计划对要素价格的影响。列（6）显示，在资本流入的推动下，与没有经济特区的城市相比，实施经济特区计划的城市的平均工人工资增长率提高了0.6个百分点。

收入的增加可能会推动直辖市的消费，实际上，以CPI衡量的生活成本增长率上升了0.4个百分点，如列（7）所示，估计结果意味着平均工资上升8 %，CPI上升5 %。第（8）列显示，住房价格则并没有因为经济特区计划而出现上涨。

在效率方面，人们担心经济特区吸引的外商直接投资可能不是被创造出来的，而是被转移出来的。当一个经济特区计划实施后，外国投资者可能会简单地将其区位决策从邻近的非经济特区市或省改变为设有经济特区的市。

如果情况如此，经济特区不过是重新分配中国境内的外国直接投资。两种机制呈现出不同的福利后果，因而具有不同的政策含义。因此，作者进一步通过将每个城市的经济结果分别对其自身的经济特区计划虚拟变量和其他相邻经济特区的指标进行回归，来分别识别创造效应和转移效应。具体的：

其中，如果与城市i接壤的同一省份或邻近省份存在其他经济特区，则Oit为1，否则为0。Nit表示具有经济特区的相邻直辖市的数量。作者预期市级经济特区指标的正系数δ和β能够捕捉到经济特区对本城市的创造效应，而系数φ能够捕捉到附近经济特区的转移或溢出效应。交互项（Oit × Nit）的参数θ表示拥有更多经济特区的相邻直辖市对城市经济产出的影响。

上表报告了方程的估计系数。列（1f）-（3f）展示了与FDI相关的结果，经济特区虚拟变量的系数均为正，大小与前文的分析类似。这些结果证实了关于城市FDI结果的经济特区计划的重大创建。主要的不同在于第三行，系数φ为负且显著，表明确实存在相当大的转移效应。随着地理上相邻的城市建立经济特区，一个城市的外国直接投资减少得更多。进一步评估估计的幅度，经济特区对FDI的平均创造为112%，而平均转移为-33%。创造效应大于转移效应，这就提供了这两种效应的相对重要性。

经济特区在不同阶段会对当地经济产生不同的影响，或者这种影响在不同的处理强度下可能存在异质性。为了阐明这一点，作者在模型中加入一系列虚拟变量，指示该城市是在第几次经济特区浪潮中建立。

上表的第1列表明，早期建立经济特区的创造效应远大于后期。不仅如此，后发经济特区对周边城市的转移效应也越大。以1978~1985年的经济特区为例，到2008年，一个经济特区计划平均增加了254%的人均FDI，而邻近的经济特区减少了21%的城市FDI。相比之下，1996~2008年经济特区的创造效应为39%，而周边经济特区的转移效应为28%。

三、结论

资本和先进的技术通常是发展所需要的。以吸引外资、扩大出口、吸收先进技术为目的的经济特区作为一种地方性项目被广泛采用。本研究通过提供以投资、TFP增长和要素价格衡量的经济特区对当地经济影响的一些初步估计，为关于其有效性的长期争论做出了贡献。

中国的经济特区一揽子政策，包括私有产权保护、税收减免和土地使用政策，增加了以外商投资和出口导向型工业企业为主要形式的人均外国直接投资。然而，FDI的流入并没有挤出国内投资。更重要的是，经济特区吸引的FDI大部分是新创造的，而不是简单地从其他非经济特区地区进行重新分配。由于经济特区内存在的集聚经济体，特区内的全要素生产率也在增加。

最后，当地劳动者收入显著增加，生活成本适度上升。虽然证据表明，经济特区平均以相对较小的扭曲受益于当地经济，但就计划效应而言，似乎存在异质性。相对于早期地区，后期地区在FDI区位选择上往往会产生更大的扭曲。工资水平的上升幅度也没有较早地区大。另一方面，获得多个项目的直辖市比拥有一个经济特区的直辖市对当地经济结果的影响更大。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学说平台（ID：xueshuopingtai），论文作者：王瑾（香港科技大学），整理：康瑜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