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江宇琦
即将于5月9日开幕的戛纳电影节对外公布了一条新规：只有在法国院线公映过的影片才能在主竞赛单元参赛，仅在流媒体平台上播放过的电影没有这个资格。消息一出，所有目光都对准了流媒体巨头Netflix，今年它们共有5部未在院线上映过的新片原计划在戛纳公映。
Netflix原计划在戛纳公映的电影之一，《风的另一侧》
针对这一问题，戛纳电影节总监蒂耶里·福茂对媒体表示：“Netflix选择这样（让电影在Netflix上首映）的商业模式无可厚非，我也尊重他们。但我们的重心是电影，我们希望只有在院线公映的电影才可以参赛，这是电影爱好者的模式，Netflix也必须尊重。”
对此，Netflix方面的应对也十分迅速，随即就有消息称其将撤下这5部新片，其中包括阿方索·卡隆的《罗马》、杰瑞米·索尔尼尔的《手持黑暗》、保罗·格林格拉斯的《挪威》、已故导演奥逊·威尔斯未公映影片《风的另一侧》和摩根·内维尔执导的威尔斯纪录片《死时受爱戴》。Netflix首席内容官萨兰多斯还对媒体表示：“这让重返戛纳没那么吸引人了。”
事实上，Netflix和戛纳之间的“战争”，早在去年的戛纳电影节上就已经开始了。
当时，Netflix的两部电影，奉俊昊的《玉子》和诺亚·鲍姆巴赫的《迈耶罗维茨的故事》都曾破天荒的入围了戛纳的主竞赛单元。福茂称，此举的目的是希望能够说服片方在电影院放映，不过片方拒绝了。事后当届戛纳电影节主席佩德罗·阿莫多瓦便出面宣称：“我个人觉得不应该把金棕榈大奖颁发给一部大银幕上看不到的电影”。
奉俊昊的《玉子》去年入围了戛纳的主竞赛单元
在《好莱坞报道者》看来，去年的这次风波很可能是促使戛纳出台今日这条新规的原因：“去年Netflix有两部电影在戛纳上映，让不少坚持用严格的电影节法则来捍卫传统的守旧主义者感到不满了。”而《名利场》杂志则引述某业内人士的观点表示，“戛纳组委会的这一规定，是为了限制Netflix与日俱增的影响力。”
“限制Netflix”，媒体们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其实不光是戛纳，近年来西方电影行业都对Netflix等流媒体颇有微词，包括卡梅隆、斯皮尔伯格、诺兰在内的诸多大导演也都公开表达过不满，卡梅隆更是直言：“我不是很喜欢这样的方式，我认为这是一个相当蠢的主意。在电影院看电影的是相当神圣的，也是我从来就不希望消失的一件事情。”
美国电影协会于近日所发布的一份2017年电影市场报告，或许能够说明一些从业者焦虑的原因。报告显示，2017年全球票房创历史新高，达到406亿美元，同比增长了5%，北美之外的市场票房增幅更是达到7%，累计约295亿美元。但作为此前全球最大市场的北美地区，票房仅为11.1亿美元，同比减少2%，观众人次仅有12.4亿，为1995年以来最低的一年，电影上座率也下降了6%，创10年来最低值。在刚刚过去的2018年第一季度，北美单季度总票房（28.9亿美元）也首次被中国大陆（31.7亿美元）所反超。
北美电影票房比去年减少了 2%
而造成这一现象的主因不是别的，正是这些年媒体不断渲染的，“将要颠覆传统电影行业的流媒体”。在2017年的报告中，美国电影协会首次将“家庭娱乐消费”放入报告中，2017年美国全年数字娱乐支出高达137亿美元较2016年增长 20%，以Netflix为首的流媒体在全美拥有1.67亿订户，同比去年大涨44%。其中，光是Netflix一家在北美就有6000万左右的用户，其全球总用户数更是接近1.2亿。
Netflix等流媒体的发展，不仅抢占了用户的时间，在电影资源的抢夺上也对传统片商造成了威胁。按照Netflix的发行模式，所有在Netflix上首映的影片，都会选择在线上线下（DVD）同时上映。这和美国电影产业里的窗口期政策，即影片在院线上映前期不得推出线上和DVD版本相违背，因此几乎所有在Netflix首映的电影都无法进入影院，片方在选择发行方时，也只能院线、网络二选一。
而受到流媒体们日益强大的影响力影响，越来越多的电影人们开始有所“动摇”，过去的几年间，包括科恩兄弟、伍迪·艾伦、马丁·斯科塞斯等大导演都和Netflix、亚马逊等流媒体平台达成了合作。在强大的内容支撑下，Netflix2017年总收入已经升至110亿美元，和美国总票房持平，同比增幅高达36%。尽管这里面并非全部都是电影所带来的收入，但毫无疑问，流媒体对传统电影行业的颠覆已不仅仅只停留在预想中。
与Netflix达成合作的马丁·斯科塞斯
更叫一部分电影人担忧的是，流媒体们的高歌猛进还在继续。早些时候，Netflix宣布计划在2018年投入80亿美元用于大约700部连续剧和80部电影的制作上，这一金额已经和迪士尼、福克斯等头部影视公司2017年用在内容上的投入相持平了。此外，还有媒体爆料称，Netflix已经打起了传统制片公司的主意，有意愿于近期收购导演吕克·贝松创立的欧罗巴电影公司。这笔交易一旦达成，意味着Netflix将在电影制作和发行方面拥有更多的主导权。
再加上当下观众消费、观影习惯的转变和硬件设备的发展，流媒体平台一段时间的火热和高速发展似乎是必然的，长此以往，流媒体会不会对传统电影行业造成更大的影响甚至彻底掌握这个行业的话语权？
要知道，从2015年前后开始，流媒体们就陆续超越许多老牌电视台成为金球奖和艾美奖的大赢家，2017年的艾美奖上Netflix更是斩获91项提名和20个奖项。而这两年，许多电影奖项也开始被“攻陷”，2017年，亚马逊凭借《海边的曼彻斯特》收获了十多个权威电影奖项，其中包括两座奥斯卡奖杯；今年，Netflix也终于得偿所愿，靠着《伊卡洛斯》收获奥斯卡最佳纪录片奖。比起利益上的损失，这部分阵地的丧失，或许是更令许多电影感到焦虑和恐慌的事情。
Netflix凭《伊卡洛斯》获奥斯卡最佳纪录片奖
不过对此，老牌的电影公司和一些传统电影人们并没有坐以待毙的打算，迪士尼等制片厂纷纷开始布局自己的流媒体业务，斯皮尔伯格等人也对外喊话，认为仅在流媒体上公映过的电影，没资格获得奥斯卡的提名，并称不会为Netflix拍片。
而此次戛纳和Netflix之争，则更像是传统势力对于流媒体的“开战宣言”，尽管对普通消费者来说这两方并无本质区别。但在传统电影从业者看来，二者绝对不是可以手拉手的关系，就像耶里·福茂事后所宣称的那样：“即使在这个电视作品的黄金年代，电影仍然是所到之处的胜利者，电影的历史与网络的历史是截然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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