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新周刊 (ID:new-weekly),作者:朝天椒,编辑:安菲尔德,原文标题:《多少格子间女孩,靠这爆红单品拯救》,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新周刊 (ID:new-weekly),作者:朝天椒,编辑:安菲尔德,原文标题:《多少格子间女孩,靠这爆红单品拯救》,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逛街买衫做头发”已是过去式,最新迭代的过年三件套毫无疑问是:“医美、烫头、做美甲”。
尽管离过年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但无论社交媒体还是线下美甲店,都已经不约而同地推出了“新年战甲”,在广州某连锁美甲品牌的小程序上,未来一周的黄金时间都已约满。
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作日,都已经全天约满。(图/某美甲店小程序截图)
在企查查上以“美甲店”为关键词进行搜索,可以发现有超过35万个搜索结果,其中广东省美甲店数量遥遥领先,突破了4万家。
但纵使供给如此充足,临近节日期间,美甲店生意依旧供不应求。
而伴随着热潮而来的,除了人流如织的火热,还有蔓延到线上的争议。
前段时间,“美甲店杀熟”的话题,曾一度登上微博热搜第一。在该话题下,消费者的怨言溢满了整个评论区,大批有过相似经历的美甲店受害者发言,吐槽美甲店的“N宗罪”,诸如“美甲店店员杀熟态度差”“成品和图差距太大”“价格越来越贵”“总是推销办卡”,等等。
这熟悉的操作和相似的吐槽,理发店的“Tony老师们”应该很熟悉。(图/软件截图)
一位定期做美甲的受访者YZ告诉新周刊,她在广州常去的美甲店也贵了不少,做一次美甲的最低价,两年前还只需要168元,去年已经涨到了238元 。
如果只停留在“贵”的层面上,倒也“仅仅”是钱的问题——但在“钱也未必能解决”这一点上,美甲和理发再一次殊途同归:一个合适的美甲小妹,就像谨慎对待眼前每一颗脑袋的Tony一样,可遇不可求。
那么,不愿被收割,更不想在各家美甲店之间频频开盲盒,怎么办?
在这个万物皆可平替的年头,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面对朝着智商税方向疯狂试探的美甲市场,当代年轻人已经迅速找到了更加便捷且稳定的“平替项目”——穿戴甲。
一、卷到尽头的穿戴甲,成了年轻人的新玩具
平替时代,动辄几百元起步的美甲,终究迎来了虽迟但到的消费降级。
在小红书上,与“穿戴甲”相关的笔记超过405万篇。同时,市场研究网站168report调查显示,全球穿戴甲市场规模,预计将在2027年达到90亿美元。
在今天,穿戴甲如手机壳、美瞳和文身贴一样,可以随时随地穿脱,更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用后即弃,成为人们穿搭造型中的一环。
如果说美甲是极度依赖美甲师技术的“现做小炒”,那么穿戴甲则更像是美甲界的“预制菜”——还是毫无道德压力那种。
广义上的穿戴甲,分为“工厂甲”和“手工甲”两类。
所谓“工厂甲”,也就是人们所熟知的低价穿戴甲。因为工厂流水线的进驻,大大拉低了成本,在一些电商平台,这些工厂甲的价格甚至可以低至9.9元。
它们在价格上实现了降维打击,款式丰富且方便快捷,但也和所有流水线制品一样,美得毫无特色。
晶莹感的透粉色,低饱和度的颜色搭配,高频出现的极光粉、闪片与水晶……这几个关键词随机搭配,就构成了工厂甲爆款的半壁江山。
销量8w+的穿戴甲片。(图/电商平台截图)
而另一种定制的手工穿戴甲,则与人们印象中十几块的平价甲片不同,大多是色彩艳丽、设计大胆或者装饰华丽的小众款式,在款式上卷出新高度的同时,价格也随之水涨船高。
手工穿戴甲的价格,几乎与街边小店的美甲价格不相上下。一位从事穿戴甲定制的微商对新周刊表示,因为涉及到手绘、设计等人工成本,手工甲的价格大多是百元起步。
相对地,手工甲的工期也更长,很多定制款都需要根据“一客一甲”进行定制,运营模式更接近于“预售制”。因为年前订单爆满,上述卖家同时表示,“(手工甲)工期大概是40天,都要年后才能发货。”
风格多样的手工穿戴甲。(图/软件截图)
可以说,手工甲的稀缺性,就在于它的独特、不撞款。
而定制穿戴甲的独特性,也决定了它从某种程度上,可以成为年轻人表达自我意识的一个秀场。除了本身的装饰作用,在社交媒体上,也出现了大批用穿戴甲整活的年轻人。
譬如,在博主@3rzhuo桌桌的设计下,穿戴甲可以是烛台、镜子,甚至可以是绿植。
一大批在实用性上接近为0,但在艺术性上几乎拉满的装饰甲,成为了年轻人最新的社交货币。(图/小红书博主@3rzhuo桌桌)
二、一份可盐可甜的时尚,一场刮向海外的旋风
同时,穿戴甲不只卷在国内,也早已卷向了海外。有数据显示,穿戴甲在北美市场渗透率高达50%。而早在2014年,美洲就占据了世界美甲份额的48%,美国和巴西分别排名第一、第二。
而穿戴甲最知名的带货KOL,可能是永远处于话题中心的卡戴珊一家。
卡戴珊曾在社交媒体分享穿戴甲。(图/截图)
卡戴珊爱上穿戴甲,这事儿倒不难理解。毕竟,穿戴甲主打一个方便省事儿,不同款式的穿戴甲,正好能够适应不同场合的妆造需求。
而北美普通人之所以大多数购买穿戴甲,原因无他,就是因为便宜。
穿戴甲相较于当地人工费来说,实在是太便宜了。
据产业智库霞光社报道,在北美美甲店内做一次最简单的美甲,哪怕只是涂普通款式的单色指甲油,也需要30至60美元,还得再加上15%到20%的小费。而这个价格,几乎已经可以在国内定制甲市场上实现“款式自由”。
至于想做更具设计感的手绘美甲,价钱反倒成了其次——更大的问题是,在当地很难找到拥有相应技术和审美的美甲师。
国内相对物美价廉的穿戴甲,也顺理成章地被精明的消费者盯上。从国内反向海淘穿戴甲,已经成为海外“留子”的生活显学,甚至成为融入当地破冰的社交密码。
北美的穿戴甲市场,早已与国内加工制造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无论是江浙沪日夜不停的工厂产线,还是县城里以收取美甲代工费生活的留守女性,抑或是科班出身创业做艺术美甲设计的定制美甲师,或许都不曾想过,一场缘起于“平替”、在国内社交媒体盛行的旋风,会在有一天漂洋过海,刮向地球另一端,拂进大洋彼岸另一些同样爱美的女孩心里。
三、PPT女工,配不上精致美甲
穿戴甲的风靡,有其必然性。
毕竟社交媒体上,三不五时就会讨论一波美甲的副作用,诸如“经常做美甲的女孩后来都怎样了”这样的话题,也时常登上热搜。
美丽是有代价的,“美丽的指甲”尤甚。
美甲的精致,伴随的是对自身指甲片的大量磨损。已经雷打不动保持了美甲习惯三年的柏宁,在采访中告诉新周刊,“长期做美甲,手指甲会变软变薄,我每次去做美甲的时候,都会尽量跟美甲师沟通磨轻一点,但是有几次是不熟悉的美甲师,沟通了之后依然磨得很痛。”
相对地,虽然佩戴穿戴甲也要对自身指甲进行打磨,但显然程度更轻。
同时,穿戴甲之于线下美甲,最大的优势就在于灵活。在线下美甲,时间之久、体验之枯燥不亚于坐牢。即便是一个最简单的纯色美甲,时间也要在1-2个小时,更遑论那些复杂的款式。
在这动辄两个小时起步的美甲体验中,消费者要不断地举手、换手来配合美甲师,不但玩手机玩得不痛快,就连上厕所都成了一件能免则免的麻烦事。
同时,美甲也是极度依赖美甲师个人审美和技术的行业。美甲人最大的噩梦莫过于坐牢两小时,最后一看成品两眼一抹黑,实物与样品图的差距就像法式烫与步惊云,高悬已久的心终于死了。
美甲行业自身也在不断“内卷”,最近开始流行给美甲塑形,也就是用一个类似于镊子的东西夹住手指,这样可以让甲形更加细长。
做过的消费者表示体验堪比紫薇被容嬷嬷夹手指,也因此,指甲塑形被不愿意遭罪的消费者戏称为“新时代裹脚”。
同时,“美丽废物”这四个字,也像是为美甲量身打造的。
“第一次贴完延长的甲片,感觉手都不是自己的了,连AirPods的盒子都不会开。”同时,大多美甲人也都体验过刚贴完甲片还不适应、下意识用手指按冲水按钮时,那直冲至天灵盖的“爽感”。
十指连心的含义,美甲人最懂。
尽管用指腹和关节可以解决大部分问题,但总归还是需要在生活上,额外付出一些微不足道的精力。
而最大的不便之处,恐怕在于工作。你不得不承认,美则美矣的甲片,在打工人的日常工作中,只能起到事倍功半的作用。
对于那些长期对着显示器和键盘、在PPT和Word文档里耕耘的新时代纺织女工来说,美甲,只会降低她们做PPT的速度,成为生产力的负累。
另一位受访者小王表示,自己的“美甲之旅”只坚持了半年,一是觉得这么好看的美甲,每天对着键盘是一种浪费;二是在工作不顺利的时候看见美甲,更觉得荒诞。
美甲只能在心情好的时候欣赏。(图/受访者供图)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每次工作受挫的时候,就会回想起从小被规训过的、东亚女孩在青春期都曾经听过的那句话,‘心思都不用在正地方’,一来二去干脆就不做了。”
在这一点上,穿戴甲对于打工人来说无疑更加友好,周六周日粘上穿戴甲,周一卸下来又可以无缝回到高效的螺丝钉状态。毕竟,卸掉美甲要专门再去店里操作,而穿戴甲只要自己一撕一拉即可。
四、穿戴甲,在“美役”的边缘试探
当然,穿戴甲也并非全然优点。在社交媒体上,不乏“15天,从入坑到出坑”的穿戴甲体验帖。
除了网购常见的货不对板之外,穿戴甲最大的问题是不够持久,同时也对操作有一定要求,如果贴合得不够紧密,一旦本甲和甲片之间的空隙进水,就有可能造成甲片感染。
美妆博主@深夜徐老师也在视频里吐槽过穿戴甲的不稳定性。在她看来,佩戴穿戴甲,是一场手速和眼力的比拼,毕竟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会从你的指间失踪了。
但尽管如此,穿戴甲仍然受众广泛,并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因为美甲的不便就摆在眼前,每个用过的人都清楚。
在《有闲阶级论》中,凡勃伦提到,“免于劳动是成为有闲阶级的必要条件”。
有闲阶级习惯用“炫耀性休闲”来证明自身,同一阶级的女性总是被当做装饰品,被剥夺了工作权利。而对女性的时装风潮,譬如紧身衣、高跟鞋、美甲等,都是为了提高女性的可观赏性,限制行动自由,无法从事有用的劳动。
从历史上看,专业美甲也的确是只属于上层阶级和富人的活动。美国美甲品牌essie创始人表示,“20世纪80年代以前,美甲确实很特别,在那之前,把钱花在美甲上,可能引发众怒。”
时过境迁,“有闲阶级”如今已不复存在。在强调以功绩、事业、学业来评判个体成功与否的风潮下,一切与效率无关的装饰,都是人们可以摒弃的对象。
美甲这类不那么实用的“美丽废物”,也成为了部分女性“脱美役”首当其冲的对象之一,被认为是一种对于女性的束缚,是女性走向成功的自我阻碍。
一时间,做美甲似乎成为了一种反趋势而行的行为——当然,关于“美役”与自由的讨论,在互联网上也从未停歇过。
而在互联网的战场之外,普通人的态度或许更加折中。YZ对新周刊表示,“我不否认美甲是‘美役’的一种,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要在生活里将所有事情都做到百分百正确,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而穿戴甲,对于“美役”风暴下的美甲行业来说,也是一种更折中、更正确的选择,用受访者的话来说,“穿戴甲是在‘美役’的边缘试探”。
参考资料:
裸色指甲油与非炫耀性消费,澎湃新闻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新周刊 (ID:new-weekly),作者:朝天椒,编辑:安菲尔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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