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真叫卢俊 (ID:zhenjiaolujun0426),作者:真叫卢俊团队,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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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都打工人的一天,从早起赶公交、地铁开始。
这场通勤修罗场中,10分钟内就能到公司门口打卡的,几乎是打工人里的天之骄子。
而很多人,挣扎在家和公司之间都需要一个小时以上,这类人,叫做极端通勤者。
身边很多朋友、同事包括我自己,通勤时间都超过了1小时。
我翻了下后台留言,发现原来大家都一样:
数据上看,目前我国至少有1400万人,正忍受着“极端通勤”,尤其在上海,我查了下这两年的极端通勤比重,都达到了18%。全国仅次于北京,这个数字意味着每年在上海有18%的人群,经历着1小时以上的通勤生活。
图片来源: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
而这次,我采访了上海3个极端通勤的典型代表。最短的一位来回通勤时长也要近3个小时;最长的一位长达5个小时,除了每天睡觉的8小时,在路上的时间就占去了他一天的三分之一。
那么,极端通勤对这些魔都打工人的生活影响到底有多大?
从他们的视角,看到的又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一
“家住临港,我却选择了去浦西市区上班。”
贝贝是我采访的第一位打工人,而他在上海极端通勤的经历。
听起来还真的有点不太一样。
每天早高峰的16号线地铁上,大部分都是浦东去往临港上班的年轻人,而家在临港的贝贝,却选择了反向通勤。作为一个一米八几的资深摄影师,他的工作位于静安区的市北高新技术园区。
从出家门那一刻算起,到公司单程基本在2个半小时以上。
不是不想留在浦东,只是他找了2个月,发现行业里好一点的视频媒体公司都集中在浦西了。而平时扛着几十公斤的机器全国到处跑的贝贝,悬崖峭壁、雪山深谷都毫发无伤地闯过。这份工作的超长通勤,让他明白了什么叫钝刀割肉般的折磨。
这种形容对贝贝并不是刻意的夸张手法,而是他真实的痛苦经历。每天早上,贝贝不到6点就要起床,然后迅速收拾好弹射出门。从家门口坐十几分钟的公交到16号线滴水湖站,再去龙阳路换乘。而16号线有2种运行方式,一种是大站车,只有5站,最快46分钟。
但早高峰的大站车,只开设了龙阳路-滴水湖方向。反向通勤的贝贝,最早只能乘坐10点的那班地铁去龙阳路,而他所在的公司9点上班。能选择的只有16号线普通版,全程12站,用时1个小时10分钟左右,然后再从龙阳路转2条地铁,分别是早高峰拥挤程度在上海排前三的2号线和1号线。这样的极端通勤体验,整整持续了一年。临港是上海最早被阳光照耀的地方之一,但那一年多的贝贝却无心风景。
现在回忆起那段日子,他只说了一句话:“感觉整个人生都在坐地铁,然后就是在坐地铁的路上。”
为了不坐地铁,贝贝终于决定从临港搬到浦西来。今年开始,他和大多数人一样加入了租房大军,如今住在7号线附近,到静安寺的新公司上班只有四站,5个平方的小房间,月租2300元,算是上海房租里比较正常的水平。和住在家里相比,如今的生活质量也谈不上多高,但对贝贝来说,比起之前的地狱通勤模式,眼前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二
“我从金山到静安寺上班,每天往返4个多小时。”
这次最没想到的采访对象,是住在金山、到静安寺上班的小鱼。
无论怎么看,在几乎被“开除沪籍”的金山,想要快速进入上海市中心都不太可能。而这种极限通勤之下,小鱼竟然还是这次采访中幸福感最高的一位。刚来上海打工的小鱼,选择投奔在金山待了20多年的父母,家里租的是那种2层商铺+住房,一楼用来做点小生意,二楼住人。
小鱼家附近的小商铺
作为地产同行,一开始小鱼也试图在金山本地找过工作,但是金山的产业结构非常单一,几乎没有什么合适的机会,只能全上海撒网。最后小鱼把工作地点选在了静安寺,单程通勤2个小时10分钟。
他对比过其
所以小鱼进市区的方式,只有一种:城际大巴。现在的小鱼,每天的上班步骤就是先步行到家门口的公交站。
每天上班等车的公交站
再坐一个半小时的城际大巴到闵行莲花路,最后坐半小时的地铁。除开8小时的工作时间,每天有4个多小时都花在了路上。但面对我的提问和不解,小鱼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很困扰的问题,对自己的生活质量和节奏也没有什么太大影响。
说完他还掰着手指,向我列举了住在金山的三大好处:
首先就是在父母身边最大的好处:吃饭省心,从此彻底远离预制菜和外卖作坊;其次,虽然路上要花2个多小时,但小鱼基本都会用来补觉,这种城际大巴和普通的公交、地铁不太一样,不会每站都停,还有一段高速的路程,全程平稳。
金山城际大巴
而且不是塑料硬座,靠垫很厚实,用来睡觉再好不过。所以小鱼买了一副降噪耳机,每天耳机一戴上车就睡;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住金山真的不要太省钱。他算了算,说现在每月支出的成本只有交通费,大巴票价13块钱,地铁票不到5元,按每月22天工作日来算,一个月还不到800块钱但在公司附近租房,随随便便就要好几千。
所以这样的极端通勤对小鱼来说,完全不需要改变。
除了周一从郊区进市区会堵车,要早起外,其余大部分时间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只不过是付出了一些时间成本,但我不用花太多钱就能吃得好睡得好。”
三
“其实很多人觉得远,但住苏州和住郊区,通勤是一样的。”
每天跨城上班的强哥,也是一个典型的极端通勤者。但强哥选择这样的通勤方式,却和前两位完全不同。从他自己来看,说是选择了跨城通勤,但其实背后都是没得选。前几年因为没有上海购房资格,强哥和老婆商量把房子买在了花桥,80多平做成了2房,就在11号线光明路站的地铁口附近。就这样,夫妻俩从此开启了苏州-上海的通勤日常。
从家门口到公司全程需要1小时20分钟。
图片来源:强哥实拍
他补充说,房子买在花桥看起来距离是远,但上海交通网挺发达的,其实去哪都差不多。一个同事住宝山,每天到公司全程也是1小时20分钟。对比下来,住苏州和住上海郊区,区别似乎并不是很大。甚至比有些远郊的人进城还要再快一些。
但最让强哥感到困扰的,其实是11号线的拥挤。不同于其他地铁线,11号线的拥挤程度没有峰谷之分,因为每时每刻都是高峰期,所以每天早上强哥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在车厢门打开的一刻,闪现进车厢内快速帮老婆抢到一个座位。但去年6月份之后,苏州11号线接入上海11号线。光明路靠近终点站的优势就消失了,地铁上的人就更挤了,很难再有座位。
现在夫妻俩每天上班都要全程站立1个多小时。
图片来源:强哥实拍,11号线早高峰车厢内
尤其孩子出生后,下了地铁还要直奔家里接力带娃。宝宝只有11个月,这个时期家长必须寸步不离地看顾。一天下来,精力基本处于透支状态,有时夫妻俩上完一天班,回到家里也一起合计,是不是当初没那么急着在环沪买房。而是等等认房不认贷的政策买在上海,或干脆在公司附近租个房子,生活就不会那么累了。
但很快强哥就收起了情绪,他冷静地告诉我,极端通勤的方式,在他的生活里可能不会有什么改变。
“其实无非是2笔账,算明白就好了。”
第一笔就是金钱账。花桥光明路站的这套房子,短期没法置换,每月有7000块钱房贷。如果在公司附近租房,一家四口人至少6、7千,每月只这两大项支出就破万了。更何况有了孩子后生活成本急剧上升,连老婆的护肤品和自己的烟钱都降级了。所以这样的通勤固然是极限,但经济实力也不允许改变。
第二笔是时间账。就算每天能在通勤上省出半小时,早点回家也是陪孩子。众所周知,带娃可比上班心累得多。为了早点哄睡孩子,强哥还被迫多了一项技能,就是每天唱周杰伦直到宝宝睡着,然后这一天才算是真的结束。而对现在的强哥来说,只有下班后地铁上的1个小时,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这几乎算是极端通勤里唯一的安慰了。
四
一天采访下来,同为打工人还是挺感慨的。极端通勤方式的背后,折射的是每个年轻人生活在大城市里做出的不同选择。而今天我们看到的各种选择里,你会发现这就是当下他们能做出的最优解。至于是否连夜搬家,还是长期坚持。这件事没有对错,不过是成年人利弊分析后的理性权衡。
但在漫长的通勤人生里,每一次为了追赶那班地铁奔跑的脚印,其实都是努力生活的证明。在生存与生活之间,地铁开往的也不只是格子间的工位,还有人生的每一个下一站。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真叫卢俊 (ID:zhenjiaolujun0426),作者:真叫卢俊团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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