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孩子,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知道“邮票”这个东西。而现在的成年人还记得它吗?会怀念它吗?它,会慢慢消亡吗?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馒头说 (ID:mantoutalk),作者:馒头大师,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现在的孩子,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知道“邮票”这个东西。而现在的成年人还记得它吗?会怀念它吗?它,会慢慢消亡吗?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馒头说 (ID:mantoutalk),作者:馒头大师,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一
1840年5月6日早晨,伦敦泰晤士河畔的英国邮政总局门口,人头攒动。
早早赶到的人们,都在排队购买一种新玩意儿:一张小小的长方形纸片——根据最新规定,今后所有邮寄信,都必须在信封上贴上这张小纸片才行。
而在此之前,关于寄信,领工业革命风气之先的英国其实并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
按照之前的规定,甲要给乙寄一封信,费用由乙收到信后支付,而费用的高低,则完全由邮递员根据路程远近以及信纸的厚薄来判定。往往一封普通的信件费用高达6便士,贵的要17便士——当时英国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是18便士。
可想而知,邮寄费用高昂和规定不合人情会带来各种问题,比如当时拒绝收信或拒绝付费的纠纷司空见惯。
直到一个叫罗兰·希尔的人改变了这种现象。
罗兰·希尔,后来被称为“邮票之父”
罗兰·希尔原先是一名教师,但他一直深感英国邮政体系的混乱与效率低下,最终写了一本叫《邮政改革:重要性及实用性》的小册子,提出了三项建议:
第一,邮费由寄件人在邮局支付;第二,通过对信封和信纸收费来统一邮资;第三,邮资计价可以使用“一片只够盖上邮戳即可的纸片,在其背面涂上粘液。这样,其持有者将纸片浸湿后,可将它贴在信封之上”。
罗兰·希尔的这些建议最终被采用,而那张纸片最终也是由他亲自设计,选用了1837年维多利亚女王登基时的侧面肖像纪念章。
这张纸片的价格几经讨论,最终被统一定为一便士。
1840年5月6日,是这张纸片初次发行的日子。这一天,按照罗兰·希尔的记录,这张面额为1便士的“纸片”,一共卖出了2500英镑。
而这张印着女王头像的黑色纸片,也就是全世界第一枚邮票——“黑便士”。
2021年,苏富比拍卖行拍卖的“黑便士”邮票价格高达600万英镑
二
“黑便士”问世38年后,中国有了自己的第一套邮票。
1878年,清朝总税务司赫德指派天津海关的德璀琳筹办中国海关的邮务。同年三月,中国近代史上第一家模仿西方邮政的“天津海关书信馆”开张。很快,以天津为中心,北京、营口、烟台和上海共五个海关开始成立海关邮政。
有了邮政,就要有邮票。英国邮政已经给全世界打了个样,大清邮政很快也跟上,上海海关造册处当年出品了一套三枚邮票。
邮票图案正中画了一条五爪蟠龙,衬以云彩水浪,邮票的颜色和面值不同,面值用银两计算:“一分银”“三分银”“五分银”。
这就是中国发行的第一套邮票,集邮界称之为“海关大龙”,一般称为“大龙邮票”。
大龙邮票
辛亥革命后,中华民国成立。民国成立之初,没有功夫印自己的邮票,索性就在清朝的“蟠龙”邮票上加盖邮戳通用。之后开始发行自己的邮票,一共发行了235套共2000余种邮票。
那段历史时期时局动荡,军阀混战,城头变幻大王旗,而邮票也成了记录历史的一个载体:孙中山被迫让出大总统之位,袁世凯在“纪念共和”的邮票上印上了自己的头像;曹锟明明是靠贿选当上“总统”的,却发行了一套“宪法纪念邮票”;张作霖进驻北京之后,发行了一套“陆海军大元帅就职纪念邮票”……
可惜的是,由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各种原因,民国时期的邮票基本在市面上已很少见了。
民国时期纪念张作霖就职的邮票
在中华民国时期,还有一个特殊种类的邮票——“区票”。
“区票”又称“中国解放区邮票”,指中国人民革命战争时期,由中国共产党创建的革命根据地、抗日民主根据地和解放区的交通邮政机构所发行的邮票。
从1930年到1950年,各革命根据地区、解放区共发行了460余套2400多种邮票,初期的“区票”因为使用量不大,再加上战争年代,所以多为手绘或石印,相对简陋,但这段时期的邮票也具有相当大的纪念意义。
三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中国的邮票发行开始进入一个相对稳定的时期。
如果按邮票的志号作为划分标志,新中国的邮票发行到目前一共经历了五个阶段。
第一阶段被集邮圈内称为老“纪、特”邮票 ,时间是1949年10月1日到1967年3月25日。
“纪”,就是“纪”字头的邮票,主要是为纪念国内外重大事件和名人名事而发行的。
1949年10月8日,新中国发行的第一套纪念邮票《庆祝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召开》,原版4枚为一套,全张100枚,发行量为36万套。
所谓“特”,就是“特”字头的邮票,主要是为了宣传或纪念一个特定题材而发行。
1951年10月1日,为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庆节,中华人民共和国邮电部发行第一套《国徽》特种邮票,全套5枚全套5枚共1400万张
第二阶段被称为“文”字邮票,或称“文革邮票”,时间为1967年4月20日至1970年1月21日。
在这一阶段,之前使用多年的邮票志号被取消,只是在整版邮票的边纸部分标注“文某”新标记。另外,因为邮票中多带有领袖肖像,所以邮票的票幅被加大——防止销戳时盖于人物的面部。
第三阶段是“编号”邮票,时间是从1970年8月1日至1973年8月25日。
到了文革中期,邮政主管部门决定对新邮发行恢复编印志号,但不再细分“纪念”和“特种”邮票类别,只简单地采取统一的连续编号。在四年多的时间里共发行了95枚共21套邮票,连续编号为1至95。
“编号邮票”同样有强烈的时代特征
第四阶段被称为“J、T”邮票,也叫新“纪特”邮票,时间从1974年1月1日至1991年11月19日。
“JT邮票”其实就是纪念邮票与特种邮票的简称,只是以汉语拼音的“J”和“T”开头。其中J字邮票共发行185套,T字邮票共发行168套。
T82《西厢记》邮票
第五阶段是编年票 ,时间是从1992年1月25日至今。中国邮政自1992年1月起,改变了之前用汉语拼音字头“J”和“T”的编号方式,采取了按年份统一编号的方式作为邮票的新志号。
1992年发行的生肖猴票
五个阶段,七十多年光阴,凝结着一代又一代中国集邮迷的回忆。随着集邮的兴起,全国各地开始慢慢有了一些集邮爱好者交流乃至交换邮票的集聚地。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越来越多的人发现,集邮已经不仅仅是一种业余爱好。
它和投资,乃至“一夜暴富”挂上钩了。
四
1979年,黄永玉受到邀请,要设计一套以猴子为主题的邮票。
1980年2月15日,由黄永玉绘制,他的学生邵柏林设计,邮票雕刻家姜伟杰雕刻而成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第一套生肖邮票“猴票”正式发行。
这套邮票全套一枚,以大红为底色,上面有一只造型生动的金丝猴。
1980年庚申年的“猴票”
“猴票”刚发行的时候,很多人并没有当回事,不少邮政系统的家属甚至是出于“照顾”的心情,勉强买了一些,然后就贴在信封上做实际用途了。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反应了过来:
首先,它是我国第一套生肖票,有纪念意义;
其次,这枚邮票设计非常精美,采用了影写版与雕刻版混合套印方式印制,又是出自名家之手;
第三,这枚邮票数量极其稀少:当初公布的印量只有800万枚,1988年官方更正发行量为430万枚(后来其他的第一轮生肖票动辄发行数千万乃至上亿枚);
第四,一开始很多人都将这枚“猴票”用于邮资凭证寄信了,自然损耗量极大,所以留存量更少。
在各种综合因素的影响下,“猴票”的价格开始飙升:
1983年,“猴票”的官方价格由0.08元调至0.8元,1990年调至70元,而在邮市上民间的交易价格至少翻倍。到了1996年秋天,单枚邮票的价格已经上涨到了1100元。
当时民间流传一种说法:“一枚‘猴票’一辆车,一版‘猴票’一套房”。虽然不至于如此夸张,但一枚小小的“猴票”让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邮票不仅仅具有观赏价值,还有收藏投资价值。
于是,改革开放后原本就蓬勃兴起的集邮市场,更是被“投资”这个概念烈火烹油,集邮市场一度有了股票市场的特征,《北京日报》就曾刊登过一则消息:
当年一个对集邮并不是很感兴趣的人,听说“夜宴图”行情看好,就花1.5万元买了500版(每版30元)。回到家,包也没开,数也没数,就扔进抽屉里,1个月后原封不动地重返邮市,每版已涨至60元,转手卖出,带回家3万元。
另一个人头一天以每枚5元的价格买了几百张邮票,第二天去邮市,已经涨到了每枚12元,他以10元每枚出手,前来购买的人把他的手提包都抢坏了。
当时各地都流传着类似的说法:
一位看自行车的老头,辛辛苦苦攒了一笔钱,托人把存折换成了邮票,原因是“存钱不如存邮票”;一位外地的施工队长,请集邮者帮着代买1万元的邮票。问其买何种邮票,他说:“我也弄不懂,啥值钱就买啥。”
支撑集邮热迅速升温的,是全国各地的邮票市场。当时的邮票市场人头攒动,热火朝天,颇有点鼎盛时期证券交易所的味道:各色人等在里面交流,询价,讨价还价。除了“猴票”,“全国山河一片红”等众所周知的“硬通货”外,还有各种“切口”的征询:老纪特“六珍”,蓝军邮,特15放光芒,大蓝天,黑题词……
一时之间,全国上下,“集邮”成了业余爱好中的“显学”,济南市集邮协会副会长刘洪毅曾回忆:
“1981年10月1日,山东省邮票分公司开业,人多到什么程度?还没开始卖,人群就把柜台挤跑了……因为来买邮票的人太多,没法在大厅里卖,只能在对外的窗户卖,让集邮爱好者在大街上排队。”
到了1997年,借香港回归的契机,中国邮市迎来了最“疯狂”的一年,很多邮票都是“一天一个价”地往上涨,也引发了更多并非集邮爱好者加入,希望能够“赚一票”。
但现在回过头来看,1997年,其实是中国邮市的巅峰,也是最后的辉煌了。
五
2023年末,电视剧《繁花》热播,其中有一个镜头触动了无数中国集邮迷:当年汪小姐卖出一本集邮册,换来了10万元。
有人看电视后受到启发,也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集邮册去典当行询价,被礼貌地回了一句:“你留着,自己看着开心就好。”
中国的邮市在1997年达到顶峰后,就开始掉头向下,期间虽有几个小起伏,但过去的辉煌已一去不复返。
一方面,邮政局新发行的邮票虽然依旧有涨幅,但已绝无可能达到当初“日涨斗金”的地步了。以2012年初被热炒的“龙票”为例,一套大版在上市前被炒高到180元(20张),上市当天为150元。如今,在某电商平台查询,经官方认证保真的店铺一套大版价格为258元,看评论应该没有成交。
另一方面,一些老集邮迷口中曾经津津乐道的过去的珍贵邮票,比如老纪特“六珍”,价格虽然还在连年上涨,却面临“有价无市”的窘境。
当然,一些当年稀缺的 “硬通货”,依然价值不菲。比如珍品中的珍品“全国山河一片红”,在嘉德2018秋拍上,以1380万元的天价成交,创中国单枚邮票成交最高纪录。
全国山河一片红,是1968年邮电部发行、北京邮票厂印制的邮票,图案为工农兵手持《语录》,背景“革命委员会”的红旗汇成红色海洋,工农兵群众热烈欢呼,上方为地图,印有“全国山河一片红”金字,面值8分。
但这种藏品非民间广大爱好者所能拥有,也早已脱离了“邮票”这个品类的本质。大多数当年在民间集邮爱好者圈子里的所谓“珍品”,都没能达到他们预想中的理想涨幅,包括当年的“风向标”猴票。
“猴票”在2010年就达到了单枚万元的价格,但如今在收藏交易网站“赵涌在线”上的单枚价格,多在3000至5000元之间。
对于中国邮市的没落,其实大多数集邮迷都心中有数。
而且,他们也都分析得出原因。
六
首先,当然是时代变了。
原先去邮局,买邮票,贴信封后寄信是中国老百姓再熟悉不过的事,甚至全国各地小学低年级都会有专门的课程教怎么写信寄信。但如今,就连EMAIL的使用频次都已大大降低,包括微信在内的一系列社交通讯软件已经成为了人们沟通往来的主要工具。
而原先就是手写信件附加品的邮票,更是失去了实用价值。
但也有人质疑:像古钱币这样的收藏品,本来也早已没有流通价值,但市场一直还是保持相对稳定,而邮票为何行情一路看低?
也有不少邮票藏家认为,中国集邮总公司历年来完全没有节制地大规模发行邮票,也是让邮票价格一直无法上涨的重要原因。然而,一方面发行方和收藏方存在一定的矛盾——邮票售卖一度成为邮政公司的重要收入来源,发行方天然有多发的动机。而另一方面,中国集邮总公司近些年来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采用了销毁和限制发行等多种手段,但起到的效果还是有限。
事实上,不少集邮藏家知道最关键的原因:年轻人对集邮不再感兴趣了。
如果说90后对“手写信”和“寄信”还有记忆的话,绝大多数00后已经完全没有手写信的习惯了,至于10后,他们可能连“邮票”这个概念都已不太清楚,更何谈收藏和收集。
一个集邮论坛上一位网友的留言,或许能代表很多集邮藏家的心声:
如今,中国的集邮市场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火热,但却也没有了喧嚣,反而回归了原先的初心:爱好。
一位集邮爱好者曾发过这样一条微博:
“集邮最开始可不是为了升值,升值是衍生出来的结果。集邮本是爱好、欣赏,后来因为交换而产生了升值。”
他的一句话,可能会引起目前依旧坚守的集邮爱好者的共鸣:“忘了初心,就会伤心。”
馒头说
我这个年代的人,童年时家里有一本集邮册,应该是不稀奇的。
我小时候家里有三本,都是我自己攒的。其实本来我也对“集邮”没什么概念,是因为邻居哥哥们都集邮,我觉得有趣,所以也加入了进去——毕竟在我们那个年代,娱乐和消遣手段远没有现在孩子那么多。
一开始我只是有信封上盖过邮戳的邮票,我小心翼翼剥下来,如同《繁花》中汪小姐的那套工序一样,一张张收进我的集邮册。后来开始慢慢入了点门,比如一边讨论着“猴票”的传说,比如一边和同学们一起去买当年新发的生肖票,和同学乃至大人交换邮票,还有想尽一切办法搞到一些外国寄来的信封上的邮票……
我记得有一次我过生日,一个小伙伴送了我十几张我从来没见过的邮票,其中包括一套《西厢记》的四方连,那种欢呼雀跃的心情我至今难忘。后来才知道,这个小伙伴是偷偷从他爸爸的集邮册中拿出来给我的,为此他被他爸打了一顿。为此,我后来还了回去,不过经他爸爸同意,我还是保留了一些。
那时候,你要说我有没有一个“发财梦”,大概也是有的。我曾买过一套马年的四方联,幻想有一天能像“猴票”那样升值,或者有一张非常冷门的邮票,我觉得搞不好有一天就有一位穿皮夹克戴墨镜的叔叔,找到我,开出四位数乃至五位数的价格,就要买我这一张邮票……
但更多的,还是喜欢和欣赏。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会拿出集邮册,一页一页地翻,一张一张地看,邮票上有我从没去过的黄果树大瀑布,人民大会堂,也有各种我叫得出叫不出名字的中外名人。
我在2023年才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黄果树瀑布,那时候心情非常激动,因为我第一次知道黄果树,就是通过邮票。而《西厢记》我也是通过邮票才第一次知道的——一开始我看画面以为是《红楼梦》。
光阴荏苒,一转眼,那三本集邮册早已不知道被我丢到哪里去了。
直到前段时间搬家,在一个箱子里,这三本集邮册神奇地出现了。我翻开第一页,结果就在箱子旁整整坐了一个小时。
因为我打开的不是集邮册,而是一扇通往过去的时光屋大门:这张邮票,是我当初问XXX伯伯讨来的,那张邮票,是和XX一起去复旦大学邮局买的,哦哦这张啊!我当时是有多喜欢啊!还有这张,我一直以为这张肯定能值大价钱……
这三本集邮册真的升值了吗?如果只比较邮票面值,那估计升了一点:那套《西厢记》,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搜了下,品相上佳的,大概在100元至200元之间,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会买。
那我真会卖了它们吗?打死我也不会。
在这个“集邮”已成为其他含义名词的互联网时代,我很庆幸我自己有一个还原这个词本真的童年经历——而且那是真正的本真,是初心,就像正文最后那位网友说的,“集邮最开始可不是为了升值”。
我享受过得到一枚新邮票的快感,沉浸过一段跟随邮票图案思绪飞翔的想象,经历过和小伙伴们买邮票,换邮票,讨论乃至争论邮票的童年……这些是现在花多少钱都买不回的。
现在这些回忆都被封存进了这三本册子里,让我可以随时翻阅,怎么可能舍得卖?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爱好,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回忆。
集邮是属于我们这一代人的一个“年龄暗号”,它本就不应该承载太多,它和其他事物一样,本也应该有一个兴衰起落的过程。
一切都会过去。
经历过,开心过,感触过,足矣。
本文主要参考来源:
1、《改革开放后,它是人们最先玩的收藏品、投资交易品》(《北京日报》客户端,2019年6月12日)
2、《<繁花>时代的上海老百姓:与其存钞票,不如买邮票》(查睿,“上观新闻”客户端,2024年1月14日)
3、《邮票市场“路口”求变 新邮票市场正在崛起》(陈原,《经济日报》,2017年06月15日)
4、《当年的集邮是何等盛况 现在什么人在捣鼓邮票》(《齐鲁晚报》,2021年8月5日)
5、《邮票,20世纪90年代的“虚拟货币”》(《新周刊》,2024年3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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