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果壳（ID：Guokr42），作者： Cloud，标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刚迈入职场的大学毕业生，有的很迷茫，有的则摩拳擦掌、准备投身热爱的工作以实现自己的理想和追求。
前些天，在斯坦福大学的毕业典礼上，苹果公司CEO库克号召年轻人要成为建造者（builder），承担责任。而14年前，乔布斯正好也站在那个演讲台上。他告诉毕业生，工作将占据你生活的很大一部分，你要努力寻找自己真正热爱的事，做自己真心喜欢的工作。
“You've got to find what you love.” | Stanford
乔布斯的经典演讲激励了无数人。而对于自己的第一份工作，现在的很多年轻人也都表示，最看重的是工作做起来自己喜不喜欢，或是能不能改变社会。对工作的热情，越来越被重视和强调。
然而，年轻人也应该知道——对工作的热爱，可能让你实现自我价值，也可能让你更容易被剥削、被压榨。
越爱工作的人，越可能被剥削
杜克大学福库商学院发表于《个性与社会心理学期刊》（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的一项研究发现，如果你比其他人更热爱工作的话，别人在要求你去做更多、更辛苦、或完全是你职务范围之外的工作任务时，会觉得更加的理所当然。工作热情剥削（Passion Exploitation），是一种新的剥削形式。
实验参与者超过了2400人，而研究团队在8个实验研究里都发现了这种工作热情剥削现象。几个研究的设计、实验参与者的身份、从事的工作，都不一样。其中，实验参与者的身份就有学生、公司管理者、随机的在线样本等等。
在其中的一个研究里，有的艺术家非常喜爱自己的工作，而有的职业艺术从业者则对自己的工作没有那么高的热情。在得知艺术家对工作的热爱状态之后，实验参与者就会认为老板剥削那位更热爱工作的艺术家更为合理。
让一位热爱工作的员工周末出门工作、加班（没有加班费）、完成与自己本职不相关的工作任务，人们也会觉得这还挺合理的，而人们将这些额外又免费的劳动合理化的原因很简单——TA喜欢工作呀。
“值得被爱”的职业，更易出现热情剥削
我们不会让一位在快餐厅工作的朋友有空了去我们家里免费帮忙擦桌子、做汉堡，但可能试过：让DJ朋友免费提供一些好听的歌曲，让摄影师同学免费给拍几张照或做个视频，或是得知了对方是舞者，就说给大家友情表演一段……
相对于那些通常被认为不会爱上自己工作的职业（比如，商店或餐厅里的服务员、收银员等等），那些通常被看作是与热情相关的职业，比如艺术家、教师，更容易因为自己对工作的热爱而被剥削。
意大利米兰之前一项的调查显示，时尚之都米兰的很多时尚从业者表面上光鲜亮丽，但实际上，工作繁多，工资却不高。2016年，英国的一项调查发现，创意行业内的自由职业者每年因为免费工作而损失的报酬金额高达5千多英镑。
在游戏行业，游戏开发者也面临着类似的问题。“你这么热爱工作，那我就让你在电脑桌前坐个18小时一直工作，而且我不会给你加班费，因为你热爱工作，热爱开发游戏。” 国际游戏开发者协会（IGDA）的前执行董事凯特·爱德华兹（Kate Edwards）表示，“热情，经常被当作是剥削的暗号。”
为此，爱德华兹一直呼吁人们关注行业里糟糕的工作环境，警惕创作者因为工作热情被剥削、被榨干。
“你这么拼又这么惨，一定很爱工作！”
杜克大学福库商学院的这一研究同时还发现，那些遭受剥削的人，更容易被当作是热爱工作的人。
研究中，实验参与者能够得知博士生与导师之间的工作关系。研究人员发现，如果实验参与者发现一位学生遭受过导师的语言虐待，被设定了不合理的deadline，那他们就更倾向于把这样的学生当作是更爱学习和工作的学生。
“看到有些人的工作情况很糟糕的时候，我们可能会认为他们一定很爱自己的工作，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太可怕了。虽然事实有时确实是这样的，但是，这可能会导致人们将一些工作中的虐待合理化。” 俄勒冈大学市场营销系的坎贝尔教授（Troy Campbell）说道。
明明是剥削，为什么却被合理化？
杜克大学的研究人员认为，人们合理化工作热情剥削的倾向出自于这两种观念：一是认为对于热爱工作的人来说，工作本身就是工作的奖励和回报；二是想着员工反正都会自愿干活，即指望着富有热情的员工都会自愿加班，揽下脏活累活。
“当我们遭遇不公时，我们不是去解决不公平。相反，有时候我们的大脑会有弥补的倾向。我们用一种看似公平的方式把问题合理化，然后假设遭遇不公的人一定会通过其他方式得到补偿。” 杜克大学福库商学院教授艾伦·凯（Aaron Kay）解释道。
人们之所会认为更热爱工作的员工多干活没什么毛病，背后的道理可能与这差不多。你喜欢工作，那么多工作就是多做自己喜欢的事，这看着还挺好的；加班多了，工作技能可能就提升了，似乎也不错……然而，这样的想法就算再普遍，也不应该因此合理化某个人遭受的剥削。
小心工作的热情变成剥削的无情
在现在这样一个强调热情、情怀的大环境下，如何平衡工作的热情与剥削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我们的研究并不是反对工作热情。” 杜克大学福库商学院的研究人员强调说，“证据表明，热爱工作的员工受益良多。我们只是提醒大家，当前文化强调在工作中寻找热情，但是，我们不应该让它被人们合理化、忽视剥削的倾向给利用了。”
我们需要认识到，人们有一种将工作热情剥削合理化的倾向；同时，也应该留意那些因为披着热情的外衣而被合理化的剥削。
参考文献：
[1]Kim J Y, Campbell T H, Shepherd S, et al. Understanding contemporary forms of exploitation: Attributions of passion serve to legitimize the poor treatment of workers[J].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2019.
[2]https://www.fuqua.duke.edu/duke-fuqua-insights/kay-passion-exploitation
[3]https://www.theguardian.com/small-business-network/2017/may/18/all-work-and-no-pay-creative-industries-freelancers-are-exploited
[4]https://www.inverse.com/article/55923-why-a-often-repeated-steve-jobs-quote-is-wrong-according-to-a-new-study
[5]Arvidsson A, Malossi G, Naro S. Passionate work? Labour conditions in the Milan fashion industry[J]. Journal for Cultural Research, 2010, 14(3): 295-309.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果壳（ID：Guokr42），作者： Cloud，标题图来自视觉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