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 | 燃财经(ID:rancaijing)
作者 | 张蓝予 孔明明
编辑 | 苏琦
封面 | 盘尼西林乐队
《乐队的夏天》让全国0.1%的乐队看到了未来,但仍有有99.99%的乐队,他们的夏天还没有到来。
熊花在公司电梯里又被认了出来。
已经数不清这是两个月来的第几次了。这名互联网公司的员工,自从以盘尼西林乐队贝斯手的身份上了《乐队的夏天》(以下简称《乐夏》),就突然变成了公司的风云人物:在办公软件里收到各种陌生同事的问候,走在过道里被人请求合影,还有人会来他的工位参观。
上班时,他是一名短视频创作者运营,下班后,他是盘尼西林的贝斯手。最近乐队正在筹备下半年的巡演,最后一站他们选在了北京工人体育馆——每个摇滚乐队梦想中的演出地点。
尽管《乐夏》这档出自米未传媒之手的综艺节目,没有像《奇葩说》一样爆发,但也吸引了很多平时不听摇滚乐的人关注。“最近家门口菜市场放的都是乐队爆款歌曲,像《没有理想的人不伤心》和《雨夜曼彻斯特》。”School酒吧主理人刘非说。
参与节目录制的乐队们开始从地下冒出头来,新裤子、痛仰、刺猬、Click#15、旅行团、九连真人等几支名次靠前的乐队邀约采访不断,演出费翻了几番,几乎包圆了各市巡演场地。在此之前,这些摇滚乐队更多在地下活动,摇滚乐则更多被打上“叛逆”“小众”等标签。
他们还没太学会如何面对主流媒体的大规模关注。很少有一档这样的综艺节目:即便在播出的剪辑版节目中,还能出现无掩饰的吐槽、掩面的失声痛哭、甚至不太友好的互怼,这在之前已经习惯被过度包装的综艺节目中,很少看到。旅行团主唱孔一蝉告诉燃财经(ID:rancaijing),在这个节目中,真诚是打动人的重要因素。
就像《乐夏》总制片人牟頔在此前接受媒体采访时称,乐队题材的核心价值,在于它的独特性和真实性。鲜明的性格是一个乐队能否脱颖而出的很重要的部分,这些性格鲜明的人,他们对音乐理想的坚持和热爱,以及背后所发生的悲欢离合,天生是综艺节目的宝藏。
玩乐队在这个夏天变成了一种被越来越多人看见的生活方式,事实的确如此——下了舞台,这群摇滚乐手转身成为互联网运营、教师、孩子奴……是和你我没区别的普通人。在当下的这个时代,摇滚乐对他们来说已经不仅仅只是愤怒、叛逆的表达,更多的是一种兴趣和人生选择。
“出圈”的普通人
在《乐夏》冠名商近日的一次商演活动中,旅行团乐队一出场就引来了一大波粉丝的尖叫。台下的粉丝大多是通过这档综艺节目“粉”上了他们,自节目开播以来,旅行团乐队围巾等周边产品全部销售一空,粉丝们为他们建起了微博超话,越来越多人加入了后援会。
但他们还没有做好被当成流量艺人的准备。在互动环节,主持人让旅行团乐队成员为台下的粉丝们比个心,四个摇滚乐手显然对这个“饭圈”常见要求毫无准备,有些局促不安,最后队长黄子君打圆场道:“我们给大家鞠一躬吧。”
自2005年签约摩登天空正式出道,旅行团乐队已经走了将近15个年头,发行了9张唱片。认真、音乐有空间感、“中国披头士”,是圈内给他们的评价。在《乐夏》乐队互投环节,他们进入了前五名,新裤子主唱彭磊在演出结束后也不忘为这群“弟弟”们狂拉票。
在参加《乐夏》之前,旅行团还参加过央视的《超级乐队》与江苏卫视的《中国乐队》,但一直只是“没有出圈”的小众乐队。在两年前的夏日,黄子君还在微博里写道:“准备要发第八张唱片了,还是没什么人知道,也是一种忧伤。”
如今节目播出之后,邀约暴增,通告不断,但他们不认为自己红了。主唱孔一蝉认为,现在更多的人只是看到这个节目,消费综艺内容,但不会去找他们之前的歌听,去了解他们的思考。30岁有余的他们对此也看得淡然:“就做自己就好。”
旅行团乐队模仿披头士经典动作
从来不看综艺的熊花,最开始不太想参加这个节目,但因为栏目组的足够真诚和对乐队的足够尊重,他决定试试,到最后觉得“上节目真好玩”。节目火了,但熊花觉得这不过是做音乐路上的一个小插曲,“做原本的盘尼西林就好”。
下了节目,盘尼西林的成员们又回归正常生活,一周1-2次排练,偶尔演出;放下乐器,熊花又变成运营,每天打卡,为OKR奋斗。
见到熊花那天,他先是推迟了半个小时采访,因为“抖音团队临时来开会,必须得参加”,又把电脑放在面前,屏幕开着一个数据监控页面,“怕有事儿会找我”。他身着黑色T恤、短裤,看上去就是互联网白领中的普通一员。
作为一个运动类创作者运营,他的日常工作就是对接邀请各种原创作者入驻,扶持他们产出更贴合用户的内容,并帮助他们推广和变现。他觉得自己的角色就像经纪人一样,帮助别人发展,而在乐队里,他是“被别人经纪”的角色,他能从两个不同的角度去理解别人,达成一个互补的状态。
虽然公司处于高速运转的上升期,运营工作又相当繁琐复杂,但他自认为效率非常高:“因为我懂他们想要什么,我自己也跟这些创作者们有很多共同语言。”参加综艺给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获——作者们知道他是知名乐队的乐手后,和他的黏合度更高了。
熊花
面孔乐队贝斯手欧洋,是第一期参赛乐队里资格最老的乐手,大家都喊他“三哥”——他是现场唯一参加过94红磡摇滚演唱会的乐手。那场有窦唯、张楚、何勇以及唐朝乐队参加的《摇滚中国乐势力》演唱会,至今仍为后人津津乐道,称其为中国摇滚乐的巅峰时刻。
当初欧洋答应参加这档节目,主要是“想看看传统的摇滚乐还能有多少人听”。在乐夏第一期面孔乐队的演出结束后,现场许多乐手都泪盈于睫,许多热爱摇滚乐的人都说自己“听哭了”。看到那么多年轻人为自己的音乐感动,他觉得“特别满足”。
“有家的乐手和多数人生活一样”,欧洋正常情况下晚上12点睡觉,早上7点醒来,送4岁的孩子上幼儿园,回家开始忙自己的音乐工作,下午再去接孩子回家,就算偶尔出差也每天都和家人打电话、视频。黑撒乐队主唱曹石也称,除了演出之外,自己的日常生活和退休老人非常像。
“像刺猬的主唱子健,走在路上,你肯定不会多看他一眼,甚至想离他远一点,根本看不出他是玩儿摇滚的。”欧洋说。孔一蝉则说,摇滚圈其实很多人都有非常健康的生活方式,不抽烟、不喝酒、作息规律。
就是这些身边看似普通的人,当他们站上舞台时,瞬间变成了光芒四射的“Rock Star”。
被音乐改变的人生
曹石至今记得,当他2009年第一次登上摩登天空音乐节(草莓音乐节前身)舞台时,那种一呼百应的感觉,“一只手伸起来,台下会有千只手跟着我一起伸起来”。成为一名“Rock Star”,是他从青春期开始就想要实现的梦想。
曹石
从小,曹石一直是班里的尖子生。老师的器重与夸奖,让他更要严格要求自己做一名模范生,但他时常感觉青春期的“叛逆”无处发泄。那时唐朝乐队刚刚出道,一个同学的哥哥买了他们的磁带,曹石无意中听到后,“当时就傻了”,鼓点躁动,他心里却特别安静。从那一刻,他觉得“找到了自己的梦想”。
他说:“只有听这些歌的时候,沉浸在我的小世界里的时候,我才能找到另一个自己。”
与曹石类似,郁乐队主唱刘斌从小成绩都能排上学校前几名,但上了高中之后,数学变得特别差,当他发现怎么都学不好数学时,开始产生自我怀疑。当时高中是寄宿学校,一群青春期的大男孩住在一起,“每天都在打架,每天都在打牌”。
后来他转学到其他高中,和朋友去了北京琉璃厂——当年北京最有摇滚氛围的一条街,一个学电吉他,一个学打鼓,想组一个乐队,玩叛逆且神圣的摇滚乐。家人觉得音乐是学习的对立面,但大家越是不理解,他就越要沉浸在摇滚乐里,觉得只有音乐能够拯救自己。
在那个年代,没人能告诉他们应该如何疏解内心的苦闷。摇滚乐对他们来说,更多的是一种宣泄情绪的方式。
唐朝乐队
从幼儿园到初中,孔一蝉一直因为成绩不好被家长老师否定,“差生”的标签一直跟着他。当他用吉他弹奏出三个和弦时,突然找回了自信:“找到了活着的意义,可能听着有些夸张,但那时确实有种被拯救的感觉。”
为了追随偶像披头士,他和几个伙伴决定组建一支叫做The Shadows的乐队,谐音“甩头士”。
“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音乐为你打开了另一扇门。”学校因为他们成绩差拒绝他们参加本校艺术节,他们就拉着乐器辗转其他校园进行演出,“那会儿正是HOT、NRG韩流的年代,后台都是宽衣服宽裤子染发的舞蹈组合,人群里多出我们几个瘦衣瘦裤的披头少年,很奇特”。
他们在台上疯狂地敲击弹奏,学生们在台下手舞足蹈、一直尖叫,“像极了披头士访美纪录片里疯狂的乐迷”。那是在场所有人对于课业压力的释放,是青葱时光里一段疯狂的经历。
但这样的疯狂终究只属于青春,走在成年的分叉路口,每个人都得在音乐与事业间做出选择。
2004年,旅行团的键盘手韦伟,有了去北京学音乐的打算,带着乐队录的30多首DEMO和堂哥孔一蝉两个人来到北京,一家一家唱片公司挨个投递,终于签约摩登天空,开始了北漂逐梦生活。
到公司的前3年,他们根本没有太多演出的机会,就帮公司做一些彩铃制作、平面设计工作。有时候为了赚钱,还会去帮品牌的发布会做一些递笔送水的零工,一天下来能赚个七八十块。“你只知道,有机会出唱片才是最大的事情。”
出道第三年,旅行团终于发行了首张专辑《来福胶泥》。第一次摸到实体唱片,那种感觉就像是在抚摸刚刚降生的孩子。那天他们坐在从大望路到通州的地铁上,每隔5分钟都要举起唱片拍照,“有一种宝宝来到世界的感觉,想要带它跟全世界合影留念”。
孔一蝉
当时和刘斌一起玩摇滚的朋友因为想专心搞音乐而辍学,他至今都忘不了同学妈妈那失望的目光,他不想让家里人也流露出这样的神色,下定决心一定要考上大学。
毕业后,他去唱片公司做水木年华的助理,公司里有高旗、李延亮,让他觉得离摇滚更近了一步。但工作了两年后,他发现自己每天的状态都是在耗,身边都是明星,日子悠闲,渐渐迷失了自己,于是开始全心玩乐队。
年轻时的曹石,也曾在大学组建自己的乐队,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计算机研究生毕业后,他不想做跟同学们一样的工作,想专心做音乐,父母无法理解:“供你上了这么多年学,你起码让别人问我儿子是做什么的时候,我能说出口。”
那段时间父母一直不说话,曹石在家待业了半年,内心苦闷,每天躺着玩手机里的俄罗斯方块。后来他去平遥古城旅游散心,火车上碰见几个大学老师,说自己学校在招聘。大学老师这个职业正好是最优解:相对清闲,不影响他玩音乐,又能给足父母面子。
他就这样过上了十年的双面人生。一边尽职地做着大学老师,一边在业余时间坚持创作音乐。他创作的方言歌曲在网上受到很多人喜欢,30岁时,他又萌生了重组乐队的想法。
于是这个白天西装革履的计算机大学老师,常常下了课不换衣服直接去排练室排练,甚至被队员们嘲笑:“你看你哪像一个主唱?更像是卖保险的。”
“乐队就像四五个人在‘谈恋爱’”
熊花是2015年和朋友在School喝酒时,与盘尼西林主唱小乐相识的,俩人当时聊琴聊得甚是投机。过了半个月,小乐说盘尼西林缺一名贝斯手,他想也没想就加入了。
在《乐夏》中,小乐因为个性鲜明、直言不讳引来许多争议。在节目中不太多说话的熊花,私下里聊起天来和小乐几乎一模一样:“做了音乐还在乎别人评价吗?我们都不在乎。”
面对最近的歌曲抄袭质疑声,熊花甚至有些激动:“无非就是一个和弦走向问题。键盘侠说什么都行,我觉得有本事就自己来玩儿,把吉他拿出来弹弹再说话。”
这几年一起做乐队,两个人有着超乎寻常的默契。“我们节目里面演出的互动,几乎都不用排练。”小乐脾气大,有时候排练会争吵,但熊花理解他,也能很快化解掉。
在《乐夏》中,盘尼西林在台上提到吉他手刘家即将离队,气氛一下子变得伤感,台下的孔一蝉双手捂脸,泣不成声。这是属于乐队之间独有的情谊——彼此因为理想和爱好走到一起,这份深厚的团队感情正是打动许多观众的地方。
孔一蝉记得,2013年3月,队员们正在讨论巡演歌单时,前贝斯手小P一句“我不想玩了”,让整个乐队陷入沉默。小P提出想离队回柳州老家——年近30,他觉得做音乐看不到希望,想做一个有正经工作和正常收入的普通人。
大家都愣了几分钟,放下乐器走出了排练室。那段时间小P的生活与状态都出现了问题,甚至每天早上睁开眼都不想起床,不想呆在那个环境。大家甚至没有劝他留下,“我们知道他说出这句话时,去意已决”。
组建乐队时可能还是少年,可以一腔热血一意孤行玩音乐,当迈入而立之年,生活、家庭、父母,种种压力都接踵而至。
黄子君和家人分隔两地,他在北京玩乐队,家人在柳州生活。一来他觉得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孩子就应该在柳州成长,二来就算家人来到北京,他也没心思照顾他们,“都在音乐上面折腾”。
一个月大概有5天假期,他会跑回柳州与家人团聚,用有限的相处时间更多地去跟孩子互动。每次回去,他都会观察孩子的每一个细节和动作,去猜想他的精神世界。
“你也不知道他是内心坚强还是真的对你冷漠。”有时候孩子会一个人下楼送他上车,挥挥手说句拜拜,就头也不回地回去了。黄子君就一直扭着头目送孩子,直到他消失在视野中。
2016年,整个乐队陷入瓶颈期。大家都抱着成绩一次比一次好的期待,但现实总会报以无情的打击。那年剧场巡演的上座率特别惨淡,乐队状态也时好时坏,大家都特别失落。“你把所有的招都用完了,但结果还是不满意。”队员们开始互相指责,是不是宣传不到位?是不是歌不够好?词不够好?还是编曲不够好?乐队在解散的悬崖边摇摆。
黄子君一边质疑自己,一边觉得亏欠默默支持的家人,一个人在北京租来的房子里根本待不下去,每每进家门都是扑面而来的孤独感,就趁着房租涨价直接把房子退了,去朋友家住。
眼看着乐队停滞不前,即将解散,韦伟提议大家再做一张唱片,这次要更坦诚,互相写一封信。那天下午,大家当着其他三个人的面把信念了出来,最后四个大男人一边读信一边哭。“念信只是导火索,重新一起做音乐才能互相疗伤。”孔一蝉认为做音乐首先是疗愈自己,这是人的本能,就像狮子受伤了会舔自己的毛一样。
“黑撒对我是一种拯救。”曹石说。自己年轻时是一名文艺青年,看电影和小说都会泣不成声,“特别忧郁的一个人。”黑撒乐队刚成立时,写的歌几乎全是可爱、搞笑的歌,这些歌赶走了曹石内心的忧郁,从“要死要活”到“性格开朗”起来。
做乐队最大的特殊性就是一群伙伴共同的配合,这也是乐队最大的魅力。“乐队永远都不是一个人,而是四五个人在‘谈恋爱’。”刘斌说。
黄子君感慨,乐队不是公司,不需要每天打卡,反而更像是婚姻。只要大家心还在,就会彼此信任。正因为如此,旅行团现在也没有加入正式的贝斯手。“现在会和很多贝斯合作,也是好兄弟,但上升到婚姻是另外一回事。”韦伟说。
0.1%乐队的夏天
《乐夏》播出后,很多人评价旅行团不够摇滚,孔一蝉反而认为,“被很多人评价为不够摇滚,这本身就是一件很摇滚的事情。因为每个赛段我们呈现的东西都不一样,而摇滚乐就是要敢玩儿”。
孔一蝉穿着粉色西装和周洁琼跳舞
随着时代的变化,大家对摇滚乐的定义也在发生改变。
欧洋从小和邓讴歌、张炬在一起玩,和唐朝乐队一起学音乐。刚开始听的就是重金属,觉得除了重金属都不是摇滚,都是流行。但现在的他,认为很多不同的音乐形式都是对摇滚的诠释,比如后摇,没有唱词,但音乐一出来,听众就会感受到那种氛围,可能比重金属某些东西还来劲儿,“言语有时候说不出来”。
玩音乐30年,他从没想过要离开。“做摇滚就是做你想做的,不放弃。”
年轻时他率先留起了长发,但看到别人都留起长发后,他觉得没意思,剪成了短发。现在他的另一重身份是潮牌店主,也没指望能带来多少营收,主要是想设计一些和别人不同的、自己能穿的衣服,“不一样才来劲儿”,他从未改变过内心的特立独行。
年轻时期的欧洋
“摇滚为什么一定要是愤怒的?新一代的乐队可能已经没有特别挣扎的时候。”熊花说。
因为时代在改变,《乐夏》的出现就改变了一些事情。
熊花记得,录制第一期节目时,导演在旁边列队,一个个摇滚乐队排好队准备入场,经纪人在旁边站着。“你能想象一堆摇滚乐手当时排队的那个画面吗?旁边的经纪人就像是孩子参加夏令营时,守在一旁的家长。”
第一次站在《乐夏》舞台上时,虽然台下观众没多少,但众多同行的出现,让曹石觉得比以前参加任何演出都兴奋,“就是想让他们多看我两眼”。
旅行团在收到节目邀请后,开了很多会,做了很多预设,比如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真正参与其中的时候,事态完全与预期不同,他们的情绪随着剧情的演变像过山车一样起伏,听着演出一齐成为了“哭哭团”。
阶段赛第二首他们选择了比较躁的《Bye Bye》,用尽全力表达自己的不满,孔一蝉自嘲“杀红了眼”,第一次做这种用力的演出,下场后回看自己的演出视频,“脸都变形了”。
“其实挺好玩的,一生当中能留下这种很难忘的回忆,挺好。”孔一蝉说。
在乐夏播出之前,节目组曾多次找过刘斌——2018年,郁乐队拿到了德国WACKEN金属战火全球总冠军,也是中国乃至亚太地区的首支夺冠乐队。但他们考虑到自己重金属乐队表现手法的特殊性,大篇幅的唱法都是嘶吼的,担心很多人无法接受,没有接下橄榄枝。节目播出后乐队们知名度倍涨,更多人开始了解他们,刘斌同时发出了疑问:“这种热度能持续多久呢?”
《乐夏》是否只是一股热风,在熊花看来并不重要:“这个世界有太多好玩儿的事情了,如果乐夏热度下去了,我又可以骑车、去山上挖植物化石、去海边钓鱼了。”接受完燃财经采访的第二天,他正准备去英国度假,还专门去买了一个小吉他随身带着,“就是喜欢,音乐是我生命中的一个伙伴”。
节目的火爆让排名靠前的乐队知名度和演出费大涨,但即便是在《乐夏》播出之前,地位高的乐队收入也并不惨淡。今年年初,新裤子在工体演唱会门票10分钟售罄,黑撒去年乐队人均收入大几十万,熊花也直言,目前做乐队的收入已经超过了工资。
在刘非看来,《乐夏》让全国3万个乐队里的30个乐队看到了未来,但仍有千分之九百九十九的乐队的夏天还没有到来,大家依然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但对摇滚乐队来说,这已经是正在发生的好事情了。
对比94红磡,欧洋觉得现在才是摇滚乐最好的时代,因为音乐形式更丰富,各种类型的乐队也越来越多,整体的市场也在变好。
“甭管任何的音乐形式,只要你在这个领域里做得足够好,就会有人喜欢,你就会脱颖而出。”欧洋说,“如果没出来,不要怪市场,也不要怪听歌的人,就是你没有打动别人、做得不够好。”
School酒吧作为摇滚乐的“练习生舞台”,主理人刘非在面对一个新乐队时,有一个惯常的灵魂拷问:“你做乐队是为了什么?”
70%的人会回答,为了做自己喜欢的事,刘非会直接判定这个乐队不值得培养。剩下的30%回答各异,通常是为了钱或者为了名。但刘非说,至今他只听过六七支乐队给出了他认为的最聪明的答案,其中包括盘尼西林和Click#15。
那个答案是什么?刘非没有说。
熊花告诉燃财经,小乐当时给出的答案是:“为了名。因为有了名,可以让更多人听到我的音乐,钱自然也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