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旅融合,不要害怕“庸俗”和争论
2024-06-12 13:22

文旅融合,不要害怕“庸俗”和争论

本文题图来自:1/6图片工作室

文章摘要
本文探讨了文旅融合的三个阶段:“加”“合”“化”,并强调了文化和旅游的重要关系。作者提倡不要害怕“庸俗”和争论,同时强调了科学和国际化的重要性。

• 💡 文化和旅游的融合分为“加”“合”“化”三个阶段,引发思考。

• 🌍 不要害怕国际化,要具备文化自信,包容世界文化。

• 🧪 科学应用于文化和旅游,重视考据,不必害怕“洋化”。

关于文旅融合,文化和旅游是一个交集的关系,也就是说它不是完全融合的。文化中,有很多是不能拿来做旅游的;旅游中,也有很多东西不见得是有文化的。比如过山车,可以把它做成“龙”的样子,但它跟“龙”文化并没什么关系。


北京前门历史文化街区


今天在这里要讨论的是,文化中可以做旅游的部分和旅游中那些有文化的部分。


另外,其核心问题是,文化和旅游的融合分了三个阶段:“加”“合”“化”。


一、三个阶段


1. “加”的阶段


所谓的“加”,就是旅游中“加”了一点文化和文化中“加”了一点旅游。目前,文旅融合大多数正处于这个阶段。比如,一个旅行团某天晚上去维也纳金色大厅听了场音乐会,不是说这一定就是场音乐之旅,这是旅游中加了点文化。


维也纳金色大厅



博物馆对大众进行开放,其中来了一个夏令营,博物馆通过举办相应活动收了一些费用,这就是文化中加了点旅游。


世界博物馆


但是,现在的关键是进入第二个阶段:“文化被旅游”和“旅游被文化”。专门把一些文化给旅游化,原来没有大众化的,现在成为大众的了。只有成为大众化的,才能深入老百姓心中。


杭州西湖三台山麓的于谦祠,20多年前极少有人会来这里。但近10年,于谦祠多了很多80后、90后游客来参观游览,被《明朝那些事儿》带火了。尽管历史学家对这套书的看法有些保留,但正是这套书掀起了明史热,又使得无数人开始写历史。


当文化被旅游化了以后,它就成了一种大众消费。反之,旅游是可以被文化的。比如,现在有很多旅游景点,会找人去创造一个主题。这种结合有点像文化和旅游发生了化学反应。



绍兴柯岩鲁镇主题公园


如果再往下走,它能进入一个很高的境界,就是“为了文化的旅游”和“为了旅游的文化”——有的文化,可以是专门为了旅游做出来的。


举个例子,为了做一个景点,在这个景点里找出了一种很古老的文化遗存——萨满文化。那么,能不能为它量身定制一部电视剧,用这个剧把萨满文化重新炒热?


萨满教是我国古代北方民族普遍信仰的一种原始宗教,产生于原始母系氏族社会的繁荣时期。萨满教原始信仰行为的传播区域相当广阔,囊括了北亚、中北欧及北美的广袤地区。在漫长的历史时期里,满族保持着对萨满这一多神信仰的古老宗教的信仰和传承。“萨满”一词最早出现在南宋历史文献《三朝北盟会编》中,意指巫师一类的人。萨满,被称为神与人之间的中介者。他可以将人的祈求、愿望转达给神,也可以将神的意志传达给人。


2. “合”的阶段


当文化普及到一定程度,完全可能出现纯粹以文化为目的的旅游。


西安


大约在10年前,有人找了一批马可·波罗的铁粉,按照《马可·波罗游记》的描述一站一站地去走、去看。最后大家做了一个测评,认为马可·波罗百分之百没有来过中国,因为实际情况和他书里记述的实在对不上。


可当有人问:“现在你们还喜欢马可·波罗吗?”这些人回答得毫不犹豫:“我们更喜欢马可·波罗了。要是没有他,我们就不会有这么一趟旅程。”所以,讲故事的人是非常有价值的。


马可·波罗从意大利威尼斯出发(拍摄于2001年10月)


但反过来,这种事也可以做得很严肃。


有这样一个争论:萨摩亚群岛上的人,包括大洋洲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有一种说法是从秘鲁来的;也有说法是,依靠当时的技术,秘鲁人不可能到达这里。


但是,有个叫托尔·海尔达尔(Thor Heyerdahl)的人,他是挪威的人类学者、海洋生物学者、探险家。1947年,他和同伴在南美用木头和当地材料建造了一艘木筏,组成共六人的探险队从秘鲁出发。


他们带的食物有两种,一种是古代秘鲁人的食品(薯干和肉干),另一种是支援这次行动的美军开发出来的军需品。除了这些干粮,他们还从海里捕捞新鲜的鱼,食用水以中通的竹管贮存,并系于木筏边自然冷却,途中补充雨水。


这次航行,他们所使用的唯一一样现代化技术就只有无线电。就这样,在经过102天的航行后,他们到达了图阿莫图群岛。


这次航海证明了从南美到波利尼西亚并非不可能。


托尔·海尔达尔(1914年10月6日至2002年4月18日),挪威人类学者、海洋生物学者、探险家。1947年,他领导“太阳神”号木筏开始远征,航行102天,航程4300海里,从秘鲁的卡亚俄直达波利尼西亚的腊罗亚,证明波利尼西亚人完全可能来自古代秘鲁。


1953年,他领导挪威考古队远征至加拉伯戈斯群岛,证明南美印第安人早在欧洲人之前就曾涉足该岛。


1955~1956年,他领导挪威考古队航行至复活节岛和东太平洋,获得重大考古发现。


1969~1970年,他以埃及古王室墓室壁画为本,制造芦苇船(纸莎草船)“太阳”号,两次模拟古代探险的伟大航程,终于横跨大西洋,自摩洛哥的萨非港直达加勒比海的巴巴多斯,从而证明了地中海古代文明可能通过这样的方式传播至美洲。


1977~1978年,他以苏美尔型芦苇船“底格里斯”号,从沙特阿拉伯河出发,进入波斯湾,通过霍尔木兹海峡,来到阿曼湾,驶入阿拉伯海,然后拨头向西,沿着亚丁湾,抵达红海的吉布提。这次海上探险的成功和沿途的考古发现,充分证明了美索不达米亚、埃及和印度河谷这三大古文明地区之间的海上联系。


之后他将自己的航行故事著书出版。这部描写了他们的航海历险的长篇纪实小说后来被拍成了电影《孤筏重洋》(Kon-Tiki),并于1951年获得奥斯卡长篇纪实电影奖。此书的中文版名为《孤筏重洋》(《太阳神号海上历险记》)


这次航海在考古学界引发轰动。这就是为了科学的旅游,也可以说是为了文化的旅游。现在,国外这类的旅游越来越多。有人说,“没有遗存,就没有旅游”,不见得。


没有遗存,照样可以有旅游。


日本本愿寺原址现在只剩下一个牌子。我在原址拍照,发现有个中国小伙子也站在旁边,我就问他:“你喜欢织田信长?”他说:“是的,我特别喜欢!”我问他为什么,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是因为打游戏。通过玩日本战国时代背景的游戏,他对织田信长到德川家康这段历史了解得如数家珍。


我想说,我和他站在那里,都是发思古之幽情的,只不过我是通过看历史书,他是通过打游戏,那这有区别吗?没有。


日本京都本愿寺


我问他为什么不去看复原的本愿寺,他说:“那不是真的,这个地方才是真的。我站在这里,可以脑补当年这里发生的事情。”


这就是,你要是有感觉,没有遗存,照样旅游。


我的老家是山东沂蒙山蒙阴县,就是孟良崮战役消灭74师的地方。每年,国防大学都有学员到那里去。现在那里没有遗存,只有古战场。我告诉那些学员们,这里已经没有遗存了。


结果他们回答说:怎么会没有遗存?什么遗存都在!标高还在,地形还在,地貌还在,当年战场的所有东西都在,这怎么会没有遗存呢?这些对我们来说,就是最重要的遗存了。


孟良崮战役是解放战争时期,中国人民解放军华东野战军于1947年5月13日~16日,在山东省临沂市蒙阴县东南孟良崮地区对国民党军进行的进攻作战。孟良崮战役是一场山地运动歼灭战,该战役全歼国民党“五大主力之首”的整编第74师,一举扭转了华东战局。


所以,遗存这个词取决于内行不内行。对内行来说,地质构造的存在,它就叫遗存。我是学建筑和城市规划的,来到像泉州这样的地方会觉得它的遗存保留得很好。风貌虽然不在了,但是它的肌理还在,肌理远比风貌更重要。


3“化”的阶段


第三个阶段叫“化”——就是“文化旅游化”和“旅游文化化”。为了旅游去做文化,也会为了文化去做旅游。


文化和旅游的融合中,有个部门没有被融合进去,但这个部门起到了关键作用,就是宣传,必须要有文化的宣教,如果没有文化的宣教,旅游还是旅游,文化还是文化。


文化旅游中,宣传特别重要


当年明月带起一波“明史热”,不是因为他翻查了明史。明史在那儿,谁都能翻,最重要的是他用通俗的笔法写成《明朝那些事儿》,他把这个通俗文化讲给你听。


当我们看文旅融合的时候,必须谈一个事儿——就是文化可以是小众的,但旅游不可能是极度小众的。如果旅游是极度小众、个人的,它就成不了一个市场。


所以,文化必须被大众化,大众也必须被“文化化”。


文化必须被大众化,就是说要向大众讲文化。但是大众必须被文化化特别容易被忽略。简单说,一个人看的书越多,文化程度越高,他眼里的风景就越多。


文化旅游需要大众化


有一次我带着儿子去旅游,走到一个山谷,在那儿休息一会儿。我儿子觉得这里没有风景,不值得花时间。我说,你想看景点吗?爸爸给你讲点地质学的事。


我拿起地上的岩石给他讲,这块是什么岩石,那块是什么岩石;这个的构造是什么,那个的构造是什么。


拍摄于中国地质博物馆


最后,我们哪里都没去,就在这儿讲了一下午。当我儿子跟我说,要不再去别的地方讲点地质学时,我告诉他,其实咱们不用走,在这儿还能接着给你讲点植物学的事。


如果大家去过冰岛,就会知道冰岛的旅游为什么好。比如,当地司机什么话题都能聊。为什么?因为冰岛人太少了,要发展旅游业,就得全民兼职。欧洲杯的时候,冰岛球员比赛前唱国歌,唱得那叫一个字正腔圆,这和他们多才多艺很有关系——一个球队中超过一半的人会弹钢琴。


说句玩笑话,他们大多有主业,当球员反而是兼职的。所以去冰岛旅游,人们都会和当地人相处得特别愉快。人一旦被文化化了,旅游就好做得多了,这就是宣教的过程。


二、七个不怕


下面谈几个误区,我要说七个“不要怕”。


1. 不要怕庸俗


做文化和旅游融合不要怕庸俗。不要觉得文化是高雅的,一旦被庸俗化了以后,就变得很恶俗。其实,任何一种文化的鼎盛繁荣时期,它一定是庸俗的,因为只有庸俗性吸引了大众,大众化后它才能被购买,不被人购买,就没人愿意干这个事。


希腊雅典卫城


我曾经跟一个老师争论过,我问他,什么最高雅?他回答“唐诗宋词”。唐诗当时最重要的功能叫“干谒”,就相当于现在的自荐信,一些文人为了求得晋升的机会,十分含蓄地向达官贵人呈现诗文,展示自己的才华与抱负,以求引荐。比如,《近试上张水部》,就是为了向时任水部郎中张籍去做功课的。


干谒诗是古代文人为推销自己而写的一种诗歌。干谒诗作为唐代诗歌中较为可观的客观存在,往往因其内容单调、多乞怜语而为人所轻。但是,干谒诗中体现出来的文人干谒心态对研究诗人、诗歌的意义,以及干谒诗的写作技巧却是不容忽视的。


荷兰光影大师伦勃朗所在的时代,油画之所以那么兴盛,就是因为买画的人极多。如果没有人买画,大家只是凭喜好随便画画,油画艺术不会那么兴盛。只有当文化深入社会的时候,它才能变成大众化的一种东西。如果一种文化还没有被通俗化,只能说明水平还不够高。


伦勃朗油画作品代表《夜巡》,拍摄于荷兰国立博物馆


伦勃朗是荷兰史上最著名的画家,同时也是欧洲17世纪最伟大的画家之一。伦勃朗在绘画创作过程中广泛采用了光影手法,能够充分体现出画面的体量感、组织性及整体气氛等内容。伦勃朗的绘画创作有着鲜明的个人风格,对光线的运用非常独到,能够精确勾勒出各种造型人物的轮廓线,并将其他部分合理隐藏于光暗之中,给人带来一种庄重肃穆的感觉。


伦勃朗油画作品《犹太新娘》,拍摄于荷兰国立博物馆


有一次,我在一个德国家庭亲身经历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家庭演奏,到访的客人对于各种的乐器简直是信手拈来,最后有客人用巴松管(Bassoon)这种小众的乐器,完成了和主人的合奏。咱们眼中的高雅,可能在别人眼中就是通俗。


这就是我说的“不要怕俗”。


2. 不要怕争论


文化是没有办法进行强制统一的,只要被大众化了,大众自动就会分离,然后就会出现“不一样的声音”。


以明朝为例,永乐迁都时,出现了非常典型的两派之争:一方认为“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赞成将明朝的首都从南京迁往北平;另一方觉得南京自身的地理条件十分优越,自唐朝以后,江南经济迅速发展并超过北方,成为全国的经济重心所在,不赞成迁都。所以,双方就迁都一事天天在论战。


其实,有时候出现“不一样的声音”并不是什么坏事。就好比有人喜欢严嵩,有人则喜欢于谦;喜欢严嵩的粉丝看不上喜欢于谦的,喜欢于谦的看不上喜欢严嵩的,然后两派各自形成各自的文化领域。


文旅融合不要怕争论,不要老想着让思想一致。


3. 不要怕戏说


这是我特别想说的。戏说是什么概念?其实不经过戏说的历史很难被流传。我所说的戏说是指,当一种文化被故事化后,就容易被流传了。


举一个很典型的例子,当年湖北省襄阳市襄城区打算设立射雕情侣像——郭靖和黄蓉的雕像,名为“射雕情缘”,主要想以金庸小说《射雕英雄传》中“襄阳大战”的故事人物为原型,打造襄阳的文化名片。


我觉得塑造“射雕情缘”无可厚非,为什么?因为80后、90后都知道郭靖、黄蓉这两个人物,塑造雕像能使他们对襄阳的认知度提高很多。


结果就在研讨会上,有人竭力反对,认为不能胡改历史,要表现真正的历史,并且提出“三顾茅庐”这样的典故才能算得上历史。


大家应当知道,《三国演义》全名为《三国志通俗演义》,是元末明初的小说家罗贯中创作的长篇章回体历史演义小说。


而那个称得上历史的,其实是《三国志》二十四史之一,是由西晋史学家陈寿所著,记载中国三国时期的曹魏、蜀汉、东吴纪传体国别史。《三国志》上对于“三顾茅庐”,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凡三往,乃见”。而《三国演义》里的“三顾茅庐”的大量场景,是由罗贯中脑补戏说的,这就意味存在着大量的不确定性。


三国古战场之宜昌猇亭古战场



类似的还有《说岳全传》,是清朝文人钱彩、金丰等在原来一些“说岳”演义和民间传说的基础上重新整理、创作的,这其中也不少脑补的成分。这说明了什么?时间长了,我们就把脑补的东西当历史了。


所以不要怕戏说,如果一个东西不生动,是很难传播出去的。


4. 不要怕编造


编造是什么?编造其实就是一种创造!能够被时间认可的“编造”,其实也是一种经典。如果编造出来的东西很快被淘汰了,也不用去管它了。


在南派三叔刚写《盗墓笔记》的时候,大家都觉得他是在胡编乱造。但当《盗墓笔记》在2005年结局时,南派三叔给读者定下个“长白山下,青铜门开”的十年之约。


结果到了十年之后,长白山上去了几千人,大家对着大石头念念有词,一查才知道,原来是看《盗墓笔记》的粉丝“稻米们”来赴“十年之约”的(2005年8月17日《盗墓笔记》结局,主人公“闷油瓶”将信物鬼玺交给吴邪,定下十年之约后转身踏入青铜门。而这青铜巨门就被设定在苍茫的长白雪山之中)


这就说明南派三叔把《盗墓笔记》编造成功了。


编造就是一种创造过程。我们这个时代其实不是编得太多,而是编得太少,没有那么多的人去编造。当然,要反对的不是编,反对的是胡编。胡编是什么呢?在文化上的胡编叫考据不过关,在景点上的胡编叫作全息度不过关。


什么叫考据过关?


举个例子,我特别喜欢一个作家——麦家。麦家的书全是编的,但考据是极其过关的,比如他写的《解密》《风声》等著作。为什么?可以注意一下麦家的教育经历——毕业于解放军工程技术学院无线电系和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创作系。


解放军工程技术学院的前身为解放军张家口军事工程学院,1999年与解放军测绘学院、解放军电子技术学院合并,在河南郑州组建解放军信息工程大学(全称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战略支援部队信息工程大学),这所学校被称为“军中清华”——中国最好的专业人才都在这个学校。


所以,麦家在密码破译与反破译方面是极其内行的,这就使他的作品很有考据性。他的《解密》在2016年被翻译成了33个语种,是目前世界图书馆收藏量第一的当代中文作品,不但被《经济学人》评价为2014年度全球十大小说,英文版还被收入了“企鹅经典文库”。


这个文库曾经收录过的前三位中国作家分别是:鲁迅、钱锺书和张爱玲。从这里可以看出,外国人是很“识货”的,当然这也跟他的写作的考据性有很大关系。


什么是景点上的胡编?就是经不起全息度的推敲。比如,有次我去一个景点参观,里面设有华佗做手术的场景展示。我多问了一句,华佗做手术用什么来消毒呢?工作人员不加思索地告诉我——酒精!你要说蒸馏酒,可能还会沾点边,可你要说酒精,这就太胡扯了。


华佗是什么时期的人?生活在公元145~208年,东汉末年著名的医学家,而最早记载用酒蒸馏来制造酒精的是12世纪意大利萨勒诺学校的炼金家。而到酒精得以大量生产,并广泛用于医学是在19世纪初左右。


关于蒸馏酒起源于东汉的提法,1990年7月19日,文汇报以《东汉蒸馏器,今朝制美酒》为标题,报道了蒸馏器的有关考古发现,表明我国用蒸馏器制酒始于东汉(公元25~220年),这说明了什么?就是蒸馏酒即便是起源于东汉,也是用于饮食的,并不是用于医学的。


所以无论从哪个方面,这个景区工作人员的说法是经不住推敲的。


5. 不要怕残缺


任何一个遗存,本质上一定是残缺的,至少当事人已经不在了。所以,任何一项融合加工都是需要“脑补”的。这里的“脑补”是指“补”我们的脑,而不是“补”那个地方。而且,任何一种以原景进行的修复,往往是一种破坏。


希腊德尔斐考古遗址


对比国外的情况就会知道,国外很多景点是以断壁残垣为主体展示的,甚至出现一种断壁残垣的审美,主要就是让游客自己脑补。


摩洛哥瓦卢比利斯遗址


很多中国游客去了,不接受别人的逻辑,有人去了意大利,看到那些断臂的雕塑说:“怎么不凑点钱把它们修一修?”我想说,如果接上断臂,这个雕塑还是它吗?


意大利


6. 不要怕科学


文化和旅游是需要引入科学的。为什么呢?因为刚才提到考据的重要性,考据是有立场的。当年对于雅利安人是否存在,出现了很大的争议,为了这件事,纳粹组织过对欧洲系统的考古,因为他们想找出雅利安人时代的证据。


包括甘肃永昌县的者来寨人到底是不是罗马人的后裔,在当时也是有很大的争议的。可自从有了基因考古学,只要去做一下DNA测试,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很明了了。


所以,科学能澄清很多东西。之所以当年雅利安人的存在无法考据,是因为当年的体质人类学还处于“颅相学”的水平,没办法进行DNA的化验。一旦有了DNA化验,这个事儿就好办得多了。


颅相学是脑功能定位学说,由19世纪初法国解剖学家加尔和施普茨海姆共同创立,在《神经系统的生理解剖学》一书中提出。


现在有所谓的学者提出“英语起源于古华夏”这样的论调,认为英语中的yellow(黄色),是秋天叶落的颜色,英语发音几乎就是“叶落”;shop(商铺)的英语发音就是汉语“商铺”的发音。要是按这个逻辑来,说句玩笑话,北欧人很有可能跟四川人有关系,因为北欧神话中有雷神之锤。


这些联系太不靠谱,也太不科学了。


7. 不要怕国际化


在做文化融合的时候,千万不要怕“国际化”,或者说“不要怕洋化”。当我们希望中国文化走向世界的同时,我们怎么这样警惕世界文化走向中国呢?


我平时做顾问的时候,只要一提到中国古民居“走进”美国,美国人多么喜闻乐见,我们就欢欣鼓舞;那么,“搬”一个欧洲小镇来中国的时候,为什么有些专家就感到备受打击?


荷兰


我们应该有文化自信,当年泉州都可以找一个色目人当安抚使,泉州还有很多拜火教庙存在,但我们的主流文化并没有因此深受影响。担心文化被洋化是一种弱者的表现,强者是很包容的。


比如,萨拉丁进入耶路撒冷时没有杀一个人,没有烧一栋房子。当有人向他建议拆毁耶路撒冷的圣墓大教堂时,萨拉丁没有同意。


相反,他将耶路撒冷的圣地向所有宗教开放,这和曾经的其他入侵者截然不同。由此可以看出,萨拉丁的“骑士精神”及不盲目排外的包容精神。


耶路撒冷



我们今天为什么对这件事就这么敏感?只要一说到这个,有些专家总要说一句话——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我觉得,反而是越是世界的,倒越是民族的。这个事至少得是双向的,你想出去,也让人进来呗!


以上就是我对文旅融合的一些看法,谢谢大家。


内文配图来自:1/6图片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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