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姆:如果没有做喜剧,可能就是每天打老婆骂孩子
2019-09-23 11:19

卡姆:如果没有做喜剧,可能就是每天打老婆骂孩子

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北方公园NorthPark(ID:northpark2018),采访:木村拓周,作者:王小笨,口述:卡姆,原标题:《卡姆:喜剧能续命》,题图源自节目剧照


去年6月,我们曾经计划给卡姆拍一支纪录片,但刚拍到一半卡姆就和女朋友搬家去了上海,他们带着狗开着车,一路向南,纪录片也就不了了之了。


那时候的卡姆上了第一季《脱口秀大会》,不过他强烈的个人风格并没有被太多观众接受,但就在一年之后的今天,他成为了《脱口秀大会》第二季的冠军,而且是以一种接近众望所归的姿态,他也成长为了很多人口中“现役最强脱口秀演员”。


用节目嘉宾吴昕的话说,卡姆的脱口秀是那种你第一次看很不适应,但第二次第三次就会立刻爱上的风格,相比于第一季不够稳定的表现,现在的他已经达到了“状态最好的时候”。


在卡姆的故事里,有过于情绪化的父亲带来的原生家庭的伤害,有为了模仿一个老师钻研一年半的坚持,也有对表演道路的探索和重新锚定,但更多的是对脱口秀本身单纯的喜欢,甚至是超级过分的喜欢。


以下为卡姆的自述。


01 风格选择了我


《脱口秀大会》第一季之后,差不多过了一年我才想认认真真再做喜剧,喜剧演员有时候心里头会突然有那么一阵,感觉不是特别想搞笑了,觉得搞笑这事有点腻了那种感觉,直到这一季我才又开始认真创作。


刚开始压力特别大,公司还弄了个预演,大家就拿着自己的段子,我感觉我很久都没怎么好好写段子了,我过去了一看那些新人讲的段子那个好,一个比一个牛逼那种,把我给难受的,那会压力超级大。


我就感觉做喜剧压力太大了,而且无法解压,就是这种压力永远存在,你再怎么玩怎么喝酒都没用,有什么意义呢?因为你只要开始,只要想到搞笑,那就是压力。你唯一解压的方法就是战胜他们,这就是唯一的解压方法,其它的都只是在躲避而已。


我那会很认真地在弄,我这个性格对所有事情都会有态度,而且我是真的不想输给那种明明就比我低好几个等级的演员,我很不欣赏很多人的脱口秀,我不愿意输给他们。


越到后面我就越发现,原来大家都只是在装作自己实力很强,其实并没有那么强。我的段子越来越厉害,我以为其他人做节目有一直无穷无尽的段子,到了第八期我发现原来只是这样而已,那会我大概已经知道了,我能拿第一,我能证明我这个风格可行。



其实第一季我就想弄现在的风格,但节目里还是很难和观众互动,弄出来效果也不是特别好。但到了第二季,创作的感觉是越来越好,现在算是我状态最好的时候,我的风格也算是比较成熟了。我们的观众以前都习惯《今晚80后脱口秀》、《吐槽大会》那样的,我突然一出来,很多人接受不了。第一季就属于大家接受不了的状态,但第二季很多人就开始接受我的风格。


我会带着观众一起嗨起来,我先进入观众的状态,再把他们一点点拉上我的状态,循序渐进带着大家的状态一起起来。我就喜欢 Chris Rock、Kevin Hart 那一类,能整个抓着观众的节奏和反应,让观众一直不停歇,一直在那讲,带着节奏大家一块跳舞的感觉,特别棒。


在台上那种五分钟从头到尾全是炸裂全是燃,就那种拼劲全力之后下来,满头大汗的感觉是特别爽的,就跟运动了一场一样。如果我一直站在那,我自己会兴奋不起来,那我讲这个段子肯定你们也兴奋不起来。按照我自己的节奏,我自己兴奋,观众也兴奋,像开那种高速的快车,大家一起上的车,但突然一个漂移接一个漂移,大家在车里很危险很懵,但是会很开心。


所以说不是我选择了风格,就是风格选择了我


02 情绪


真正最好的艺术都是潜意识里面的一句话爆出来,最棒的段子也不是坐在电脑前思考出来的。比如 banjitino这个段子,我真不知道我怎么想的。我可能就坐在那或者在房间来回来去走,突然就嗨了,突然就banjitino,突然记下来了,一下灵光乍现的感觉。


很多段子都是这样,我觉得那种东西才是艺术里最有机和最有灵性的部分,那种东西你就要激发自己的本能,就像学表演那种天性释放,你要能够敢于接受自己潜意识里的东西。足够兴奋的时候,我就一直保持着说话的状态,一个话题我就来回来去讲,来回来去绕。


进入创作那个状态,你是很情绪化的,你记不得很多东西。很多演员创作的时候喜欢用左脑,就坐在那特冷静,我从来就只用右脑,左脑我一般就拿下来放在抽屉里,然后就开始走来走去找找感觉,那时候不能有任何人打扰我,狗和猫都在其它房间,我女朋友也在那个房间,我这门锁死,我就一个人在这个房间。


创作的时候我经常就忘了时间,然后手机也不会看,微信也不会回,注意力都在这个上,而且我会越来越兴奋,越来越开心,所以每一次我都要尽力让自己进入这个状态。



我也有一些让自己兴奋的技巧,比如对着镜子摆一摆帅,穿着自己的衬衫,戴上所有首饰照镜子,或者举举哑铃,俯卧撑,仰卧起坐,而且一定要听歌,从头到尾音响连上一直听歌,主要是放beat,有的时候那个词就开始变押韵了,就是用那种练freestyle的感觉来写,出来的东西绝对是最棒的。


这种状态说出来的段子,大家一听就知道这肯定是你个人的想法,这句话你绝对没有经过思考。像第八期坐宝座那个段子,我就在房间里面花三个小时从头到尾写出来了,我是一口气写出来的。


就是我在台上讲这个事儿,我是一点一点生气,最后就开始张博洋坐这个地方是什么样,要给我一次我肯定一顿暴坐,那就是特别正常的一个情绪,然后我就继续这个情绪,我就说我赢定了,我太自信了,我都已经写好我最后一期的获奖感言了,进得很自然就进来了。


你就会发现我那个段子情绪是顺的,很多人不会考虑情绪这一块,他只考虑段子,他只考虑稿子,他把这个当作一个作文一样在考虑,然后表演他只考虑气口,我这断一下这那断一下,我是整个就考虑这个段子的情绪。


我每次都跟他们说表演这一块,没有人会在乎,就是思维方式不一样,他们不会在乎这一块。咱们就是感觉流派也不太一样,大家看的都是路易CK,但我就是看Chris Rock、Kevin Hart。


所以残酷开放麦上其他人给我的建议基本上都没什么用,他们也不知道我这种风格怎么提建议。别人的建议我倒是会提,有的时候效果还挺好的,因为他们中间加一点表演也是可以的。像我这个全是表演,你中间加一点逻辑,观众不会喜欢,就我讲着讲着突然讲逻辑,观众一下就愣住,心想你怎么不跳一下翻个跟头什么的。就是这样。


03 我靠喜剧续命


小的时候我什么都不擅长的,那会也没有搞笑这个东西,大家智商都没有发展起来。上四五年级可能好一点,我们几个朋友放学的时候会聊天,聊天的时候就会聊一些搞笑,那些搞笑就能让我笑到躺到地上肚子疼那种。笑这个事是很有快感的,它是真的很有快感。我跟我那些朋友连续笑个把小时的那种快感,比去看一场脱口秀演出的快感强烈太多了。


但是小学是我一生当中压力最大的时候,就《脱口秀大会》第二季这压力根本没那会儿大。我们班主任特别变态,我们小学三年级放学就比六年级晚了,到六年级的时候晚上都是九点十点才放学,她每天就给我们做那些语文阅读题,她真的没有自己的生活,所有注意力都在学生身上。


然后我爸脾气特别暴,每天都会骂我,我每周有好多天都在哭,一直在哭。我爸比我还要情绪化,他每天就无缘无故生气,我在那写着作业,因为我驼背他就直接骂脏话,啪一下就把我骂得满身虚汗那种。他要是去心理医院看病的话,肯定会看出来双向情感障碍什么的。


我爸在家也很独断专行那种,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别问为什么。他在家里完全大男子主义,还会传播大男子主义的思想,比如说只让我姐洗碗,跟我说卡姆你是个男人不用进厨房。我爸脾气这样我妈也是个帮凶,她就什么都包容,我爸骂人她就说好好好,永远在回避。


那时候我在学校没有任何快乐,回到家也没有任何快乐,唯一的快乐就是从学校到家中间我们几个朋友一边抄作业一边搞笑,一天最希望的就是那会。但压力也会很大,因为我爸会感觉到我放学又玩了一会,我只要回家晚了,一进门我爸就骂我,“我跟你说了,放学直接从学校到家一条线,不许跟我在这废话。”他要是晚上去喝酒了,我就很开心,说不定还能玩一会电脑,玩电脑的时候我爸一进门,插头直接拔掉跑进去,没有时间操作关机就直接拔插头。


我爸到现在也没有变,他还是那样,他也不会变的。我去年回克拉玛依,我还得晚上11点前到家,你相信吗?我做完《脱口秀大会》第一季,所有人都要跟我喝酒一起玩,我还得11点到家,还是那么严格。



八九个月之前我爸打电话跟我吵架,到现在我就没跟他打过电话了。那时候他打电话问我你怎么没做脱口秀,我说我在做有一些现场演出这些,他说《吐槽大会》你怎么没做,我说我上一次上的效果不是特别好,节目也有很多要考虑的因素,他直接就说就是因为你没别人搞笑,他的原话就是因为你没有别人搞笑,别人上就是因为比你搞笑,我说你要这样我现在就把电话挂了,“那你就挂,XXX”,就把我电话给挂了。到现在也没有任何电话。


我妈想在中间缓和,说他也是你爸,养育你这么久什么的,我说他也压迫我这么久,这不是一个正常的家庭,你也别装你也有问题。我看了那些书以后,这些东西我就理得很透了,就知道这种事情完全就是父母的原因,跟孩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其实我的情绪也很不好,在台上也是非常暴躁,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因为原生家庭就是那样。有很长一阵我和我女朋友也是我脾气很大,就感觉活成了我爸的另一版,后来我开始自己控制,看一些原生家庭的书。


好在我只要每周去上台演出,我就能控制好脾气。所以说我在台上那种风格,你问我会不会累,不会。因为我还想释放,如果不释放我还会在台下到处生气,对我来说这是一个排解的渠道。他们说的所谓喜剧对自己痛苦的排解和治愈作用,我是相信的,因为我就是这样。


如果没有做喜剧,我觉得我的性格也会很不好,可能长大以后也是每天打老婆,骂孩子那种。因为我姐也是没有找到一个特别好的渠道,她上大学之后对女权这块特别感兴趣,因为就生活在这样一个家庭,到现在每天她生活当中还是充满负能量。


我也是,如果不干喜剧,我也会充满负能量。我就是靠着喜剧给我续命,我说每周就演一场,我就能舒服很久。只有搞笑能够获得这一块的弥补,不然就感觉生活一片黑暗,没有什么开心的事儿。


04 shut up


其实我上初中感觉智商可能发展起来了,我一下大概就知道搞笑这个事了。初一开学第一天我就在讲台上去讲了几个搞笑的,也还不是段子,我记得我讲的特别冷,我说大家看这是一个什么手,所有人都在看的时候,我说这是一只普通的手,就特别冷这种,但是就已经开始有雏形了,我开始从这里面获得快感了,大家也开始喜欢我。


初中我就一直在演小品话剧,我爸还是那个脾气还是每天骂我,但我叛逆心已经起来了,我爸越是这样,我越要作为一种反抗,在班里面演一些特别搞笑的东西,或者在大家聊天的时候聊一些那种黄段子。


高一我就直接开始讲脱口秀了,因为脱口秀更方便更爽,它不需要跟人排练,更能按自己风格走,而且一演就能演很久,像小品你排来排去最后就五分钟。那会脱口秀我就是纯即兴,中间加几个段子,晚自习的时候拿个梗概直接讲40分钟,每天就讲老师和同学的吐槽点,把各个班老师模仿一下,从头到尾底下朋友们都笑得不行那种。


高一开始我就想模仿一个老师,他说话特别搞笑,就听口音你听不出来他到底是哪的人。我研究这个老师就研究了一年半,我是真的想写出他的段子模仿他,但是每次模仿的都不像,其他老师我都驾驭了,大家都知道我模仿特出名,各个班还邀请我去别人班里演,但那个老师我怎么研究都研究不透,整整研究了一年半。


之后我又采访他,我说老师我要模仿你,我就跟你聊一个小时,然后我录上音,聊完以后我再回去听录音再学,还有他上课我在那偷拍他状态,然后拿回家再学,终于研究透了,最后模仿出来效果就超级棒,各个班再邀请我去演,他们都跟我说卡姆,你到我们班演一下严宝根,我还想看你演严宝根,求求你一定要演严宝根,然后我说那你去跟你们班主任谈,你们班主任正式邀请我,然后他们班主任派人过来找我过去,听说你演严宝根不错,你来演一下,我说行,那我就演严宝根。



我大学是在北京电影学院上的,我上的是表演系,这个专业就只讲究你的技术。感觉演员就像导演的一个工具,所以你要做的就是一进学校,你就开始变成社会人。


学校里演个话剧,门口也会有各个系送的花篮,上面会写恭祝谁谁谁,一个班演话剧谁要是没有花篮就显得很没有面子,知道吧?有人觉得用这种办法维护好关系,到时候毕业就能有个好工作。


我大一也尝试过这种事,但我弄不惯,我从来不相信你得靠别人才能成就自己,所以我就一直讲脱口秀,我就知道够搞笑绝对没问题,我就只相信自己。


我自己是学表演的,你跟同学讲什么笑话他听不懂,而且还超级敏感。有一次我们班上有个女孩突然肚子疼,因为她前两天刚刚在班里跳了一个很好的舞蹈,我就说你现在要不跳那个舞给你镇镇痛,就很搞笑的一句话,我是希望她能够缓解这个痛苦。结果所有男生都在说“卡姆你怎么能这样,人家在这样的痛苦当中你怎么能这样?”然后所有人都在那重复问你没事吧,那个女生说没事没事没事说一千多遍没事。这就是表演系,就是这样。


电影学院也是这样,等级制度非常严明,那些师哥师姐真觉得自己特牛逼那种。我从大一开始到毕业我一句师哥师姐都没叫过,我从来不承认这种事,搞得跟我们真有什么血缘关系,见面我就弹一下眉毛就那样。在外面认识个电影学院的人,只要一见面,就“这叫什么?张哥!张哥来干了,咱们喝一杯,来来来喝一杯”。就是这样的,能把人气死。


所以我其实很不喜欢学校的那种感觉,那几年我待着很不舒服,我每天从来不听课,我就坐最后一排写我的段子,晚上去演出。到后面我就开始请假,大二下学期请一学期假,大三请一年假,毕业大戏我都没参加。


大三那会我上了《奇葩大会》,学校也很现实,你出名了就随便玩。出名之后大家的态度变化也很明显,现在我那些女同学突然给我发微信,说什么卡姆我们剧组的人都喜欢看你的节目,你是我们班最出名的,我心想“shut up”,甭在这废话了,以前你是什么态度。


05 我不怀念北京


去年6月我从北京搬到上海了,上海真的太好了,我一点不怀念北京。上海艺术性太强,你往楼下一看,那些小平房都是红红的,设计一直都很好看。


有一次我在我们公司老地址的地下停车库里玩滑板,保安的态度就很好,他跟我说你要滑的话,声音小一点,车出来进去你注意着点,他就走了,我非常感谢就在那滑。在北京的话那都是单位门口,看门的不定就是谁的大舅,他不管有什么投诉,他就一句话你给我走,你给我走。


上海这边的脱口秀也是更专业的,北京那边其实更多还是自己玩,还是那种比较初代的俱乐部的感觉。我和北京的俱乐部签了一个约,老板给我打电话说了一堆那种生态链平衡什么的,层次的变化,幽默的剪辑就那种话,签的时候说你就签,咱们可以随时解约。


签完之后两三个月,我就没感觉到有俱乐部的存在,他们也没有实体。签约之前每个月去一两次演出,签约以后也是每个月一两次,就没有什么意义。


北京的演员还会那么想,你上了节目你就不纯洁了,你做脱口秀你就不是纯的,你就不是在享受演出。有很多人装得自己特别underground你知道吧。说唱也有这么一圈人,但是看完《中国有嘻哈》第一季,就想第二季我是不是应该上了,然后就开始报名了,你像40多岁那种团体,第三季才上结果一上来就被刷了,那真是晚节不保,真的。


那会我上《奇葩大会》,北京演员就说咱不上,咱underground纯的,纯艺术,纯艺术,但我上完所有人都去上了节目,因为它不用签约,他们就不想签就去了。但是所有人都被淘汰了,北京多少人去了全都被淘汰了。



签那个约最多可能过好几个月有一个给别人写段子那种活,你费心费力微信对接好多,最后挣几千块钱,他们还是比较雏形,所以我就解约了,然后主动找笑果签了约。


我当时看了一圈节目就知道,脱口秀还是笑果做的最专业,其它公司它不懂。那时候我给一个日播节目当编剧写段子,节目组每天找一个那种电台播音员在那废话,讲的段子都不对,我写出来他就讲不出那种感觉,动不动到最后就用他自己的东北腔作为一个梗结束,就看他那梗就没讲出来,然后突然就干哈呀,放一个电台音效哈哈哈下一个。


在学校的时候我对影视行业喜剧这块其实还抱有一丝期望,但我发现,现在就没有什么喜剧产业,有幽默感的导演会拍一些搞笑的电影,但还是不会那么搞笑,因为没有什么专业的喜剧写手帮他们写。在美国你拍一个喜剧片那笑点绝对够,因为他们有这个产业,他们都是喜剧编剧帮他们写,喜剧演员帮他们演,而不是随便找个戏路挺宽的名演员来演。


后来慢慢发现真的没有什么可弄,找我拍的戏基本就是让我演一个西域王子那种,有一次还让我演一个汉奸,那个我挺想演的,我觉得算是正剧里的一个搞笑角色,硬发展喜剧也就是这个路子。


对接的胖妞是在微博上跟我说的,说演四个月10万块钱,这四个月就一直呆在横店,没有我的戏也不能出来,我说那这个我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吗?后来她又说是10万块钱,不过你要跟我们公司分成,六四分,所以拿到手4万块钱,我说合着一个月1万块钱呆横店,我就直接干灯光得了。


所以我到现在一个剧组都没进过,我一个戏都没拍过,我试镜每次效果都挺好的,因为我能一下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觉得没有见过完全不一样那种东西。但是一到签约的时候,我又不想和他们长期做,比如和力辰光说我们现在缺一款搞笑一点的那种偶像,我说我又不是什么喜剧界的偶像,所以这一块就没有发展了。


我做了一圈节目,我就下定决心我就要做脱口秀,这东西就是爽,有自己的自由,想写什么写什么,想说什么说什么。我讲这么多年脱口秀,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我有底了,这个最靠硬实力,就你一个人在台上硬讲,好笑就可以了。


06 大部分人都是无聊的


我没有社交软件,从来就不用社交软件,我真的讨厌打字,我觉得打字聊天根本没法表达出我想表达的情绪,我的肢体眼神交流都表达不出来,所以我很讨厌用文字聊天。


刚上表演课的时候,那个书上就会写跟人交流只有13%是文字内容,剩下87%都是眼神交流,肢体交流还有神态交流。打字聊天它只占那么多,它90%你都猜不到,所以你经常会误会别人的话,你经常会表达不清楚自己的话,表达不出来自己的情绪。


我也是会很容易无聊的一个人,所以我聊天节奏也特别快,带着你往那种快的地方聊,能够密集一点,笑点很多,这样聊着我自己也有快感。我说话很快,我平时脑子也动的比较快,这样我觉得特别有快感,那种大脑加速跑步的感觉让我觉得特别兴奋。


我平时聊天也不像正常人聊天一样,所以我演出来自然就开始有自己的风格了,像他们那种那种程序化的对话,我就不喜欢跟人聊了。比如说我女朋友的朋友非要把她男朋友带出来,然后往那边一坐就开始说他也打游戏,你们俩可以聊聊游戏,但我一点都不想聊,因为那哥们举手投足一看就很装逼,然后聊的话题也是超无聊,我真的就坐一个小时一个人喝了一大堆酒,发现他还是不能引起我的兴趣。我就说这哥们太无聊了,说的每一句话都能猜到结尾,你每说完一句话他都会认可,没有任何一点反对,这叫什么聊天,你起码有一点观点,能不能反对一下我这句话。


大部分人都是无聊的,所以我上出租车从来不聊天,因为我真的发现很多聊天都是我们逼着自己在聊,感觉你在照顾司机,司机感觉在照顾你,两个人在互相照顾,就甭聊了得了。司机说的话能有什么特别能够吸引我的,突然有一句特别牛逼,你说等一下师傅慢点说,我记一下,不会有这种人。



我在公司里也不是信奉同事必须得处好关系那种人,我根本不在乎,不搞笑就是不搞笑,这个人无聊就是无聊。我觉得艺术家就应该这样,作为艺术家你就不应该为了什么考虑那么多东西那么懂事,你绝对不能活成父母嘴里的懂事的孩子。你只要那样,你会有一天把自己磨得平平,发现自己没有任何棱角,你对于什么事都没有观点,因为你经常跟你的同事们领导们喝酒,然后你就开始持一些观点,说什么我这想法可能不太对,我这个想法可能太尖锐(又一个押韵了)


就这种想法,然后你就开始变得没有意思了,你就开始变得无聊了,艺术家就不应该这样。这方面我们公司还是挺放松的,想跟谁玩跟谁玩,不喜欢哪个演员见面也不用打招呼。我跟XX就从来不打招呼,我们都一个多月没见了,前两天在60公里之外拍广告片见面了,我们俩就跟没看到对方一样,直接走过去,理都不理,就是这样。


你不用硬喜欢一个人,这是作为一个人最正常的事情了。我没有什么友好的态度,因为有科学研究说有的人之间可能真的就是因为气味不喜欢对方,就是从动物本能上的,你可能就讨厌对方的气味,然后就开始讨厌这个人,讨厌这个人的长相,你就开始讨厌这个人,有的时候这个原因是非常多的,你也没法控制的。所以讨厌就是讨厌,你如果非要表达一些友好的信号,那不就是伪善吗?所以我从来不干这种事。


我现在的确有一种成功之后报复性的快感,就做完《脱口秀大会》第一季之后也有。之前我女朋友问我什么时候和我爸联系,我说等这一季拿上大王,带上奖杯回去跟他一顿爆聊。父母永远是最现实的,他们只认这些最现实的东西,拿上冠军过去,跟他聊的就完全不一样了,他要在跟我这那的,我直接一个飞机飞回上海,再不接他电话。


最近我还在拿完大王的庆祝阶段,但后面我还是会继续写段子,开专场,准备狠狠写一波段子,毕竟自己最喜欢的还是脱口秀。


而且我发现我喜欢的东西我就容易过分,就是超级过分。你见过那种小孩有一个兴趣爱好,就已经让你觉得有点变态了那种。比如说有个小孩,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喜欢一件事,那种人绝对是我这种。对,这种我以前也是,以后还是。


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北方公园NorthPark(ID:northpark2018),采访:木村拓周,作者:王小笨,口述:卡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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