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0亿打造“全球游戏中心”：沙特真不要“石油美元”了？

最近，一个假消息在网上不断流传：沙特阿拉伯，要停止与美国维持50年的石油美元协议。

有人就说，失去美元的护航，沙特未来堪忧。

但实际情况是，美沙将曾经的老协议，升级成了“共同防御条约”。

沙特，这个只有几十年历史的国家，将美国拿捏得死死的。它本身也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被英美扶着走

纵观沙特历史，大致可以分成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英国认可；

第二阶段，美国帮助；

第三阶段，独立暴富。

也可以说，如果没有英美两国伸出援手，就没有沙特的今天。

这其中，英国做的事最少，但含金量最高。它承认了沙特的独立主权。

近代以来，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已经是腐朽的老大帝国，在英国等西方列强冲击下，逐渐衰落。而作为沙漠蛮族，沙特人正用联姻和游击战的方式，一点点蚕食着奥斯曼帝国在内志地区的统治。

对于当时的英国来说，沙特与自己有同样的敌人，那就是盟友。为此，在1927年，英国与沙特的开国君主伊本·沙特签订了《吉达条约》：英国承认沙特独立，而它周边的几个国家如巴林、卡塔尔、阿联酋、阿曼，都受英国庇护，沙特不能打过去。

一纸协议，就让沙特从部落蛮族，朝着现代国家转型。

当然，美国的作用更加深远。

1933年，一群美国人在沙特的土地下发现了油田，想租。沙特开出一口价，10万英镑，先掏钱。

与沙特达成合作后，美国在沙特成立了“加州阿拉伯石油公司”（后来改名为“沙特阿美”），油田设施里小到一颗螺母，都是从美国空运来的。

沙特也很识时务，只跟美国人合作，其他人一律免谈。

此时的沙特阿美是美国100%控股，地位非常强势。沙特人如果在沙特阿美工作，积累的时长可以用来申请美国绿卡。

据说，沙特阿美所在的鲁卜哈利沙漠，如果有专家想进去考察，都是沙特阿美的公务人员安排，沙特政府不能介入。换言之，沙特阿美，就类似于美国在沙特的殖民地。但沙特为了发展，就忍了。

沙特忍的还不止这一点点。

1949年，阿美石油公司原油产量达到每天50万桶。沙特也一步步成为全球重要的产油国。此时的沙特，已经了解到沙特阿美本身的价值，也发现了美国人的猫腻。

沙特的老财政官苏莱曼发现，阿美卖给母公司的油每桶标价1.73美元，而当时海湾地区的平均油价是每桶2.41美元，这样的价格差让沙特损失了巨额财富。

所以，沙特对沙特阿美就动起了心思。从1972年起，沙特用各种谈判谋取在沙特阿美的股权，1973年参股比例达25%，1974年是60%。

石油就是命，美国人自然不愿意轻易交出股权。但当时中东的很多国家都在设法将本国内的石油公司收编国有，方式大多是硬抢。

比如沙特的邻居伊朗，对付英国人的手段就相当强硬。全国多地爆发大罢工，学生罢课，到处都是示威游行。英国人只好交出在伊朗所有财产以及运输工具，把“英波石油”还给伊朗。

沙特既然愿意谈判，美国自然是好聚好散。

加之当时美国正因布雷顿森林体系的崩溃，美元失去与黄金之间的绑定，急需一种全世界都认可的大宗商品，来稳住美元的国际汇率，沙特石油就是重要选项之一。

它们不仅不能撕破脸，还得加深合作。

1974年4月，美国财政部副部长威廉·西蒙出使沙特。只用了3个月，双方就签订了一系列关于石油美元的协议。简而言之就是沙特同意只用美元结算石油，赚了钱再去购买美债，投资美国产业。

个中细节很多，交换条件之一，就是美国答应沙特将沙特阿美石油公司完全国有化。1988年，沙特将沙特阿美的所有资产收归国有，沙特阿美也就此成为沙特100%控股企业。

此后，沙特进入第三阶段，获得了真正意义上的富有。虽说还没离开美国的金融扶持和军火保护，却也有了独立的财政。

随后几年里，国际油价暴涨十几倍。而沙特的原油产量也是扶摇直上。沙特的财富如潮水般滚滚而来。

隐身幕后的下棋人

在与美国人合作搞发展的几十年中，沙特一直打着另一套算盘。

首先它很清楚，打架都是穷人才干的事。它只要守住石油产业，就算坐吃山空也能挥霍几十年。

而随着沙特的日益强大，它也认识到，自己很难在中东战局中一直隐身。

因此早在1960年，沙特就已经未雨绸缪。

对内，沙特先争取到了沙特阿美的两个董事席位。对外，它与委内瑞拉等国成立石油输出国组织OPEC，以团队作战的方式抵御大国对油价的控制，同时为自己争取更具优势的国际身份。

两年后，沙特成立国有石油矿业公司，为政府经营石油工业做准备。一切都按部就班，有条不紊。

直到1973年，以色列与阿拉伯国家之间矛盾升级，阿拉伯各路盟军再次进攻以色列，第四次中东战争爆发。

这一次，美国在关键时刻派战斗机出场，帮以色列把阿拉伯联军给打退了。当时有个段子：美国要求国内所有能上天的东西，全都去帮以色列。

这一次，沙特终于坐不住了。它联合石油输出国组织OPEC，将每桶石油的价格从3美元出头，直接涨到10美元。阿拉伯成员国根据自己的能力水平，减产石油5%到20%。

不仅如此，他们还对美国、荷兰等支持以色列的国家实施石油禁运。当时美国是全球最大的石油进口国，石油危机让美国的GDP进入负增长，连越战也打不动了。

石油价格暴涨，其他西方大国也没好到哪里去。工业生产下降了8.1%，全球GDP增速下降到只有0.6%。

经此一战，沙特在当地的大哥地位稳了。

美国前国务卿亨利·基辛格曾说过：“有史以来，还没有一个由弱小国家组成的集团，能让其他国家的人民如此戏剧性的改变生活方式，而遭到的抗议却如此之少。”

可沙特自己清楚，当了大哥就成了众矢之的，国防必须要硬。

1984年，伊朗就曾侵袭过沙特领空，炸了它几艘油轮。为此事，沙特曾在1985年找美国买战斗机，想买48架F-15。本来美国是同意交易的，但美国的以色列院外游说集团搅黄了这桩买卖。

办法总比困难多。次年，沙特找英国买了100多架战机，连教练机都打包回来了，花了180亿美元。大财主一出手，法国、德国、西班牙全来送军火。1987年，沙特苏尔坦亲王秘密出使中国。这一套大采购流程走下来，直接把中东战乱给按住了。

现在，因为沙特反战，国际上送给它一个“中东稳定器”的名号。

稳定，自然是为发展服务的。OECD数据显示，2022年沙特进出口总额为5987.1亿美元。

其中进口额为1883.1亿美元，同比增长23.17%，进口排名前三位的国家分别是中国、阿联酋、美国；出口额为4104亿美元，同比增长48.6%，出口排名前三位的国家分别是中国、印度、日本。

国际贸易越来越多元化。沙特能活得这么滋润，是真挺不容易的。

沙特的隐忧

沙特发展快，说到底是资源够厉害。

先看沙特有多少油田：

1940年，发现布盖格油田，原油储量24亿吨；

1948年，发现加瓦尔油田，可采储量100亿吨；

1951年，发现萨法尼亚海上油田，可采储量26亿吨；

1965年，发现祖卢夫油田，可采储量15亿吨；

……

根据美国《油气杂志》在2022年12月发布的《全球油气储量报告》显示，2022年全球石油探明储量为2406.9亿吨，沙特的储量为366亿吨，占比15.2％。

2009年至2014年，沙特的财政收入，有85%是石油贡献的。

照这个玩法，沙特至少还能富60年。但问题是，60年之后怎么办？

不仅如此，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推算，沙特想要收支平衡，油价不能低于每桶88美元。

但历史已经证明，要让石油保持价格稳定，并不容易。

2014年到2016年初，国际市场上的原油均价，由95.34美元/桶，暴跌至50美元/桶。沙特的财政收入，也从2014年的2772亿美元，缩水至2016年的1383亿美元。

跟着石油坐过山车，沙特真扛不住。终极解决办法，就是解除对石油的依赖。

2016年，沙特发表转型宣言“2030愿景”：“2030年之前，要使沙特的制造业、旅游业、金融等非能源部门创造的收入达到与原油、天然气出口相当的水平。”

但在沙特动辄50度高温的沙漠上，沙特几乎做不了任何产业，连骆驼都要进口。2018年，沙特的骆驼进口量是11.3万吨。

更可怕的是，沙特人普遍有一种“工作羞耻”。但凡能靠社会福利和补贴活着，就不工作。在为数不多愿意工作的人里，有2/3的人是公务员，剩下的都去石油公司。

谁要是想做点个体生意，比如街头开个汉堡店，是要被亲戚朋友们瞧不起的。制造业、旅游业、服务业，本地人都不愿意干，几乎全靠外籍劳工。

当时作为王储主政的小萨勒曼，想法很直接。国民不想工作，那就花钱造岗位，买他们去工作。

自2016年起，沙特公共投资基金在国内投资创建了超90家新公司，制造了约64万个工作机会。可没想到就业岗位有了，失业率却上升了，高达12.8%。

那些上班的年轻人，从一开始态度就不端正，上班就是奔着吃空饷去的。在商场里，很多沙特人导购会毫不犹豫把顾客赶走，以防干扰他们玩手机、聊天。

现代管理理论认为，世上没有无用的人，只是有些人去错了地方。可沙特还有别的地方吗？

最后的办法

现在，产业空心和国民劳动能力低下的问题，已经成为沙特的心腹大患。可解决它们需要时间。

眼前最紧急的任务，是挣钱摆平赤字。

沙特政府也摸索出一些方法。

1. 增加海外投资，当跨国企业背后的金主

2016年，沙特公布了一项大计划。沙特国家主权基金PIF，将为一个新的技术基金投资500亿美元，推动沙特摆脱对石油的依赖，成为一个金融大国。

而这个基金将在小萨勒曼的领导下，接管沙特阿美的2万亿资金，有望成为全球最大的主权基金。

这一大笔钱，沙特并没有全放在国内搞基建，而是拿到世界各地，到处投喂优质的科技项目。这其中，中国的项目非常多。

2023年，沙特与中国的荣盛石化、盛虹石化、裕龙石化等多家公司，达成了战略合作意向。其中仅投给恒力石化的资金，通过股权比例估算，就有近110亿美元。

2023年1月，深圳福田区，也宣布引入沙特阿拉伯主权基金，在中国成立的子公司，资金规模超10亿美元。

不仅如此，沙特的一些私营企业也跟在国家的身后买买买。比如沙特王国控股，就持有Uber、道达尔能源、腾讯、阿里巴巴等公司的股份。虽说金融投资仍然是把国家发展系于域外企业，但至少对石油的依赖减轻了，风险也有所分散。

2. 盘活年轻人口，布局游戏产业

因为土地实在贫瘠，气候过于恶劣，沙特能做的产业非常少。而沙特年轻人习惯了靠补贴过日子，没有一点服务意识，对游戏却非常热衷。

图片来源：Snapchat《2022中东手游白皮书》

Statista的统计数据显示，2021年，中东国家的人均游戏支出约为270美元，是美国的两倍，是中国的5倍多。

重度氪金的游戏市场，让沙特看到了发展机遇。

2020年，小萨勒曼牵头，拿出30亿美元投资动视暴雪、EA等游戏巨头，成为任天堂最大的外部股东，全球排得上名次的游戏公司背后，几乎都有沙特的影子。

2022年，沙特主权基金PIF还成立了一个“Savvy Gaming Group”游戏集团，专门用来收购赛事承办公司，以扩大自己在游戏竞技领域的影响力。

2023年，沙特电子竞技联合会举办的电竞赛事Gamers8，提供了4500万美元的高额奖金，打破国际游戏赛事的历史纪录。

而Savvy Games Group宣布，将投资1420亿沙特里亚尔（约合人民币2750多亿元），把沙特打造成为“全球游戏中心”。

在“2030愿景”中，沙特给电竞、游戏产业设定的目标是，在2030年创收至少达到总GDP的0.8%。现在来看，这个目标很远大，想要达成很有难度。

沙特就像地球的最后一个小儿子，它从一诞生就含着金汤匙。

最开始，英国给它切了一块大蛋糕。然后美国用自家的美元作保，算是赌上了国运，保沙特安定发展。现在沙特几乎跟世界上所有大国都有石油交易，谁也不会轻易给它脸色看。

不仅如此，因为拥有伊斯兰教的两座圣城麦加和麦地那，沙特还是众多伊斯兰国家的保护对象。比如巴基斯坦，就是沙特的重要军事盟友。中东及北非的22个阿拉伯国家，共同组成的“阿盟”，也都将沙特认作盟主。

然而几十年间，沙特守住了石油和地位，却对未来无暇多顾。现在，它要改变，很难也很慢。但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对于全球游戏玩家来说，沙特这位大金主的入局，无疑更加让人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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