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X博士(ID:doctorx666),作者:小舅妈,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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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聊天的技术进步了,人类的语言的水平开始倒退了。
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忽忽悠悠嘴就瘸了,现在甭管聊啥事,张口就是“笑死、牛逼、确实”语言三件套。
瞅着溜光水滑的一个人,说话比赵四和刘能都费劲,要是和谢广坤上擂台,都得被气得哭啊喊啊叫你妈妈带你去买玩具吧。
咱以前说语言魅力彰显着一个人的性魅力。
关于这点,《顽主》里早就给出经典示范了,对付现代派的女孩,人家还知道先背点儿外国人名,整点尼采,再用弗洛伊德过渡。
虽不能说是手拿把掐,但至少能感觉这人言之有物。
再不济靠语言魅力也能挣挣米。
白云大妈在《钟点工》里也证明着语言的重要性,属于早期陪玩。
你只要能说会道,都不用小声挺甜起码四个加号,就有人花钱,雇你陪人唠嗑,说白了是靠语言提供情绪价值。
但现在很多人别提靠语言提升性魅力和赚米了,他们连最基本的话都不会说了。
语言的迟钝带来了大脑的回旋。这种人以前还能做四岁小孩脑筋急转弯,现在顶多能做三岁的了。
属于是张不开嘴,跟不上溜,和他们相处是相当滴难受。
欢迎来到社交嘴瘸时代
“笑死、牛逼、确实”社交懒词三件套,已经包围了你我的对话框。
它们就像新时代的语言病毒,小孔成像、千疮百孔、无孔不入。
我曾经以为这是某种潮人语言学方法论。
穿的是三宅一生,走的是性冷淡风,说话只说“笑死、牛逼、确实”,言简意赅得装了个大逼,似乎在致敬中式语言美学“不著一字,尽得风流”。
后来我以为社交懒词三件套是种神秘主义符号。
玩的是潜伏,说的是暗号,精神要义是:南北进退得一场空,心声世界不愿懂。
一般情侣睡觉玩剧情说的是:阿玛和大马勺;
神秘主义男女睡觉:牛不牛逼,确实;得不得劲,笑死。
再后来我升华了对三件套的理解,觉得这是对Ai时代人类异化危机的一种后现代反抗。
要想不被机器取代,就走Ai的路,让Ai无路可走。
要想对抗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品,就自己先变成人云亦云、没嗑硬唠的空心人。
其用心良苦,振聋发聩,堪称当代语言艺术急先锋。
但接着我感觉不对劲儿了,我兴高采烈和朋友分享快乐时,她面无表情地说“笑死”;和对象发了10条60秒语音展示成果时,他只淡淡地回了“牛逼”;就连上交友软件和文艺男滔滔不绝大骂悬疑诈骗电影的时候,曾经能回复一篇论文向我展示对中国电影未来发展之路五年计划的他,也只是回了俩字:“确实”。
现在我面对这种回复,已经觉得对面的人已经不是人了。
一脸煞白,穿个寿衣,喷爱马仕大地还是无人区玫瑰都盖不住身上那股腐烂的尸臭味儿。
更可怕的是我在这种行尸走肉的环境里,也逐渐变成了尸体。
每次和人唠嗑都有点无语凝噎,人家分享个啥我也习惯性使用社交懒词三件套;
别看我双脚站立,病毒关闭,瞅着是标杆溜直的大长腿,大小也算个美女,结果一张嘴,完蛋了,嘴瘸了。
现在让我和人唠嗑玩游戏,游戏规则是避开三件套,那我是瞎么杵子上南极,根本找不着北;脑血栓练下叉,根本劈不开腿;大马猴穿旗袍,根本就看不出美;让潘长江去吻郑海霞,根本就够不着嘴。我压根儿不会说话了。
人家搞摇滚的有个“舌头乐队”,现在我能组个“没舌头乐队”;窦唯唱:矛盾、虚伪、贪婪……
我致敬个:笑死、牛逼、确实……
住在语言坟场里的人
天使爱美丽,尸体爱逃避。
在我闻到自己的尸臭味儿之前,我都觉得懒词三件套用也就用了。
但现在不是都流行“轻量化”嘛,吃饭得吃40一份的轻食,恋爱得谈不确定关系的,人格流行“淡人”,社交懒词三件套也算是轻语言了。
去年咱们说“中文已死”,今年彻底成“语言坟场”了。
我总结了一下为啥社交懒惰三件套不好:
第一,它压根装不了逼。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是啥?装逼,装逼,还是装逼。
这年头装逼搞车子房子票子已经过时了,一是大家都没有,二是不高级。
现在都工商社会时间宝贵的,要快速认识一个人,咋办?
那就得不打针、不吃药、坐下咱俩就是唠。
你说什么话,用什么样的语言,你就是啥样的人。
设想一下咱约会,和女嘉宾约了个大众点评人均500的小酒吧,喝的是威士忌纯饮,听的是拉赫马尼诺夫和舒伯特。
见面前瞅着是挺有品味的一人,一张嘴唠嗑翻来覆去就“笑死、牛逼、确实”。
人家约会个rapper,还能听几个押韵flow;夜店点个男模,现在都得会背《满江红》;和你唠嗑没滋没味,威士忌都一股隔夜白开水味儿,人能看上你吗?
本想来个格调拉满的装腔约会,结果被自己的小语言弄得稀碎,多憋屈。
第二,用这词不吉利。
这年头都流行信玄学,玩吸引力法则。
人家杀死那个石家庄人,都变成口口那个石家庄人了;咱这边还天天说笑死,万一梦想成真了可咋整。
而且这种表述非常不灵动,死就是死的,但是活,就有很多可能性。
你可以笑得发东南西北旋风财,笑得左拥右抱葫芦娃,笑得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万事如意。
世界上好词那么多,下次,咱也可以说“善哉”。
第三,缺少美感。
这古诗词里用上三件套就成了时间长河里的土鳖,古诗彻底成古尸了。
白日放歌须纵酒,漫卷诗书我笑死。
春风得意我笑死,一日看尽长安花。
仰天笑死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人家李白写《蜀道难》开头是:噫吁嚱,危乎高哉!
咱现在写是:笑死牛逼,确实高!
这都不是语言退化了,是接近森林古猿直接返租了,下一步就该往天上扔骨头,整上2024太空漫游了。
第四,说这话显得不真诚。
说实话,我每次打出“笑死”的时候,大多是没笑的;夸人“牛逼”的时候,基本也是敷衍;说“确实”,是因为懒得打太多字,给一个肯定的回复糊弄事。
喜怒哀乐都逐渐扁平化,我的语言代表不了我的情绪,我的五官没了起伏。
我和朋友的交流因为敷衍而有了距离。
生活随着语言表达的匮乏而变得匮乏;也因表达的不真诚而逐渐失真。
面无表情是我最常见的表情,早期像面瘫,晚期就是植物人。
写到这儿,也不是要呼吁啥,毕竟嘴长在咱自己脸上。
而且有时候也能理解这三件套用词,都有点累,懒得交流;都挺疲惫,没劲提供情绪价值;都挺不容易,不想回复还有点讨好型人格。
但我就是怀念,怀念那个大家有话说、有天聊、有嗑唠的日子。
黄昏还没结束,你我还都没疲惫,我们聊了很久,一只狗在旁边打了个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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