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年轻人,可能一辈子都混得不如父母
2024-07-30 15:46

美国年轻人,可能一辈子都混得不如父母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正解局,作者:正解局,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文章摘要
本文探讨了美国年轻人可能一生都无法赶上父辈生活水平的现实情况。

• 💡 该文分析了千禧一代面临的倦怠感和生活困境

• 📉 揭示了不同世代之间财富差距的巨大影响

• 🔄 讨论了前人抽梯子、后人求躺平的现象,以及科技创新对年轻人生活的影响

美国大选,开跑。


特朗普选了80后J·D·万斯搭档,出乎很多人意料。


特朗普为什么选择万斯?


主流观点认为,他是为了拿下“铁锈地带”的选票。


不过,很多人忽略一点:特朗普这是要争取年轻人的选票。


毕竟,特朗普已经78岁,万斯今年才40岁(1984年出生)


而更关键的是,美国大部分年轻人不得不面临一个尴尬的情况:自己一辈子,可能永远追不上父辈的生活。


而万斯,却给年轻人一种希望。


一、倦怠感弥漫美国千禧一代


美国女作家兼记者安妮·海伦·彼得森,长期追踪流行文化和社会议题,她发现身边的年轻人也包括中年的自己,即使不停工作,也总有一种风雨飘摇的不安全感,还慢慢感受到了“倦怠”。


安妮已经拥有不错的人生历程了。


她出生在爱达荷州刘易斯顿市,一个只有3.4万(2020年)人口的小城,放在国家版图中的感觉,让中国人来想象一下——可能有点像黑龙江佳木斯吧。


从邻州普通的惠特曼学院拿到学士学位,到俄勒冈大学的硕士学位,最后在德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取得传媒博士学位,仿佛国内小镇青年的二本逆袭985之路:她相信学历改变命运。


但随后的人生,在她看来就是无止境的待办清单,令人疲惫、乏味、没有希望、付出回报不成正比,在同样没完没了的负面新闻里,也找不到什么破局的选项。终于她发现,不止一两个美国人有着她同样的感受。


她写了一篇标题为《千禧一代如何成为倦怠一代》的文章,没想到抓到了同代人的“痛点”,立马爆火,获得几百万点击量。安妮趁热打铁,基于三千多份调查问卷和不计其数的采访收集,写出了《躺不平的千禧一代》。


这本书当时马上成为美国畅销书,《时代周刊》等著名杂志都将其推荐为2020年秋季最佳图书。


在她看来,千禧一代的美国人丧失了闲暇,心中的火焰被日复一日的忙碌消耗,除了不懈努力不知道有什么别的选择,而美国的社会环境并不能给他们更多的机会。


她形容这些人“债务如山高,财富似流水,他们受困于福利低微、前途渺茫的工作中,从未获得如父母、祖父母那一辈,甚至是哥哥姐姐所享有过的经济保障。”


安妮给出一个残酷的结论:几乎可以确保,他们将成为美国现代史上第一代最终比自己父母更穷的人。


二、美国不同世代财富差距有多大?


人是环境的产物,时代背景总是影响你人生最重要的那个因素。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一个出生在人口较少、和平稳定、经济富裕年代的人,和一个少年时经历过战争与萧条的人,他们的价值观一定会有着巨大的差别。



二战后的美国,把不同时期出生的人做了世代的划分,包括1946~1964年间出生的婴儿潮一代(Baby Boomers),1965~1980年间出生的X世代(Generation X)和1981~1996年间出生的千禧一代(Millennial,也叫Y世代),1996年以后出生的新兴人类们,则依字母顺序被称为Z世代(Generation Z)


对不同世代在收入水平、消费水平、资产掌握、价值观念等方面做对比分析,在最近十多年来一直很热,也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美联储2018年曾经进行过一项研究,发现千禧一代的净资产,比婴儿潮一代当年同龄时期要低20%。


婴儿潮一代当年同龄时期的收入,按购买力折算下来比千禧一代现在的收入要高14%。



在另一项调查中,在1998年40岁以下的美国人口拥有美国总财富的13.1%。


在2022年,该国绝大多数财富(64.6%)仍属于老一辈,婴儿潮一代拥有该国高达52.1%的财富,X世代(43~58岁)拥有该国总财富的28.9%,而千禧一代的财富(27~42岁)仅占该国总财富的6.5%


再仔细观察千禧一代的财富分布,会看到比父母辈更加悬殊的贫富差距——扎克伯格(Facebook创始人Mark Zuckerberg)的净资产估计为970亿美元(2022年底数值,2023年他的净资产又暴涨1126亿美元),仅凭一己之力就拥有整个千禧一代财富的1%~2%。



当然你可能要问,婴儿潮一代也正是千禧一代的父辈,当财富传承时会发生什么?


Coldwell Banker的一项研究数据估计,到2030年千禧一代预计将从他们的前辈那里继承超过68万亿美元。


这意味着在不到10年的时间里,他们将得到的财富可能是他们目前拥有的财富的五倍。


但这并不能让美国年轻人更加乐观,因为通货膨胀和阶层固化,继承产生的财富分配只会让贫富差距更大。


三、前人抽梯子,后人求躺平


1946~1964年间出生了著名的婴儿潮一代,他们见证了美式繁荣。


那是二战后重建和复兴的时代,战争结束,士兵回家,美国社会迎来了难得的经济腾飞,出生人数暴涨,像潮涌一样。


那时的美国真是西方世界的灯塔,国内稳定,科技进步,新兴技术的产业应用层出不穷,经济高速发展。


美国GDP从1961年到1969年连续增长104个月,史无前例。


到1969年,GDP突破了一万亿美元大关,人均GDP也从战后的1600多美元,突破了5000美元。


除此之外,当时的社会保障体系也相对健全,贫富差距收窄。


罗斯福新政持续发挥作用,社会保障体系为基本生活兜底。


在一系列法律支持下,工会集体谈判制度在各个行业铺开,劳资关系改善。普通打工人的工作条件持续改善,福利变好,比如流水线的安全措施、法定加班费、医保和养老金制度等。


在当时人心里,即便年事渐高,也能安心退休,领取能够维生的养老金和社保。


从战后到上世纪六十年代的这段时期,被称为“大压缩”,意思是贫富差距缩小,收入增长大部分被“压”进了新兴的中产阶层。


有统计数据显示,美国1950年的CEO收入大约是普通员工的20倍,相比之下,2013年的差距达到了差不多204倍。


所以,婴儿潮这代人是在这样童话般的环境里长大的,他们见证了买房搬家和汽车电视、空调电话在身边普及开来的美好景象。


可惜好景不长,当婴儿潮一代陆续成年,也就是准备孕育千禧一代的时候,美国经济的快车开始放缓,自诩为社会中坚的美国中产阶级风光不再。


丑闻和危机一个接着一个,1963年肯尼迪总统遇刺、1968年马丁·路德·金遇刺、七十年代石油危机加“滞胀”、1972年水门事件等等。


影响最大的当属美国直接介入越南战争,这成了当时美国历史上持续时间最长的战争(从1961年5月特种部队入越,到1973年春天美军撤出越南)


当第一批婴儿潮一代刚刚成年,高中毕业后等待他们的不一定是安稳的工作,反而可能被送去地球另一端的热带雨林里面对血肉横飞的战场——总共有大约5.8万美国人直接死在那里,受伤人数超过30万。


这些画面不断冲击着婴儿潮一代,他们在全美掀起了民权和反战运动,试图改变现状,但胜利来得缓慢又有限。经济和社会持续动荡,民众对政府的不信任感日益加剧。


婴儿潮一代在逐渐产生的焦虑中,整体转向了内心世界和个人主义,嬉皮士文化就是这个时候产生的。


但相比于其他世代,他们好歹还被看作美国历史上最富有的一代。


很多中产阶级开始“上屋抽梯子”,宁愿把有利于阶层流动的政策框架拆掉,确保别人爬不上来,再靠自己努力保证不掉下去。


这种压力完全传递给了下一代——在千禧一代还是孩子的时候,他们就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成长焦虑。


宾夕法尼亚大学的社会学家安妮特·拉鲁,在1990~1995年间,对88个抽样家庭做了跟踪调查,看到了两种不同的教育方式:


中产家庭给子女规划了严密的学习日程,用尽资源丰富成长简历,希望子女既能从名校毕业,一技在手又能从容自信,他们对职场的运行规律有自己一套理解;


较低阶层的家庭,不怎么在子女身上投入太多关注,要么没想法要么没时间,也不热衷想方设法给子女的简历加分。


可结果呢?


多数中产家庭的千禧一代成年后并没有收获父母许诺的荣光,他们遇到了21世纪初的最难就业季。


底层劳动者本来靠时代红利勉强挤进中产,环境一变他们的子女往往生活得比父辈更加艰难。


在世纪之交,美国互联网泡沫破裂,当时纳斯达克指数在6天内暴跌了近10%,刚兴起没几年的互联网公司排着队破产,给了第一批成年的千禧一代当头一棒。


虽然后来美国在IT产业方面加速发展,一批独角兽在纳斯达克呼风唤雨,苹果、亚马逊、Google、Facebook成了美国科技象征,但同时还发生了911事件、阿富汗战争、伊拉克战争、次贷危机,普通民众的信念被无情地撕扯。


成千上万的普通人不可能都去设计芯片。


美国人自己扔掉了制造业的饭碗,过去在上世纪60年代养活了大多数中产的工作岗位,现在分散到了全世界,尤其是日新月异的东亚国家。


美国当代精英们,乐见IT和金融成为“新美国梦”的土壤,却对消灭就业、贫富差距和寡头垄断的副作用无动于衷。


四、千禧一代的少与多


所以,千禧这一代所看到的科技创新,很难说是普惠的。


彼得·蒂尔认为,发明了现代装配流水线、摩天大楼、飞机和集成电路的美国人不再相信未来。美国自1973年以来,未来一直在衰落——蒂尔称其为“技术放缓”


毕竟,这可是在1969年就把人送上月球的国家。

举个例子,蒂尔长大后阅读的那些五六十年代的科幻小说,曾描述乌托邦式的太空旅行和海底城市,如今看起来就像是远古时代的文物。


现在的科幻小说更喜欢讲技术失效或故障的故事。


“1970年,排名前二十五的科幻小说选集里,会包括‘我和我的机器人朋友在月球上散了个步’这种故事。”


蒂尔说,“到了2008年,却变成了‘银河系由原教旨主义的伊斯兰联邦统治,有人正在捕猎行星,杀死它们取乐’。”


更进一步说,虚拟世界的发展,取代了物理社会的进步。


一鲸生,万物落。


计算机没有创造足够的就业机会来维系中产阶级的生活,没有在制造业和生产力上取得革命性的进步,也没能提高各阶层的生活水平。


苹果带给美国人的“主要是设计上的创新者”,在马斯克执掌管理权后,推特(X)在美国本土就只剩下不到4000名的活跃员工——人效之高令人咋舌。


地球变平了,但能在IT科技时代实现“新美国梦”的年轻人实在是极少数。


大多数人只能做个网络用户,期待在虚拟的娱乐中缓解不安和疲惫,按照安妮的说法,却更深地卷入了倦怠文化——除了生活的主动权,他们连注意力也弄丢了。


滑落的中产后代们,消耗了不菲的教育成本,没有收获预期结果,却“享受”了大幅攀升的债务水平。


来自圣路易斯联邦储备银行两位研究员的数据表明,近几代美国人的债务持有明显增加。


X世代的抵押贷款债务最高,这与他们的房屋价值水平也最高这一事实相一致;但在教育债务方面,千禧一代的债务几乎是X世代的两倍。


30岁时持有的主要家庭债务的平均价值


也就是说,为了应对更高端但更少的就业机会,为了提升职业竞争力,美国年轻人自觉在知识技能和学历方面进行提升,然后在险象环生的就业市场里,背负沉重的助学贷款数年甚至长达十多年。


布鲁金斯学会在2018年的一项报告,考察了2004年申领贷款的学生的命运,发现到2015年,48.7%的黑人借款人已经违约,而白人借款人的违约率则为21.4%。


没有人能说得清楚,如果他们没有选择去上大学,人生境遇会不会更好,或者说至少能够心安理得?


美国债务余额学生贷款与债务余额总计对比图


五、结语


据说,万斯的领路人是硅谷有位传奇投资人彼得·蒂尔。


正是他曾经带万斯在海湖庄园(特朗普名下的豪华私人庄园)见到了特朗普。


这一见面,就让万斯从解读和批评特朗普现象的畅销书作者,转变成了特朗普的跟随者和支持者。


彼得·蒂尔也是大神级的人物——PayPal公司创始人、马斯克的创业伙伴、Facebook首位外部投资人,出版畅销书《从0到1》。


在2012年,他和谷歌董事长施密特有过一次激烈的辩论,当时他说了一句惊人的话:


“过去四十年来美国只在两个领域产生了大规模的创新,一个是计算机,另一个是金融。”


美国社会的问题一点不少,其实也不新鲜。


近年来之怪现状,包括“乡下人的悲歌”,毒品泛滥,民粹主义的兴起,不断往中国头上甩锅,共和党激烈的保护主义政策,就都不难理解。


美国东西海岸的精英们,依然掌握着财富和话语权,把铁锈地带失落的人们远远抛在脑后。


婴儿潮一代见证了美国的成就,分享到了时代红利,也自觉不自觉地把美元债务、通货膨胀、产业空心和政治失格的种种问题,一股脑装进漂流瓶里,顺河漂到下游去了。


成本和代价并没有消解,只是被转移了,市场主导的效率至上,丛林法则,一切都在以合法的方式进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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