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深圳微时光 （ID：szdays），作者：白粥，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最近，深圳的台球厅，可真有意思。
还没进店，门口便陈列了多排美女助教的照片，进店似“选妃”，惹得台球这项风靡国际的竞技运动，加入了一些隐晦的含义。
现在，人们提起这项运动，会联想起商业KTV、夜场，随之而来，是新建立的“刻板印象”——顶着翘臀、穿着低胸的紧身上衣趴在台球桌上的美女助教。
她们或许具备超高的球技，或许拥有优越的颜值和身材，这两项越是在客户群体中评分越高，尤其是后者，客户主动付费的意愿就越高。
说是助教，她们不仅仅提供台球厅里的辅助教学服务，还能被客户“买钟”，行业术语叫“超休”，陪客户外出，按小时计费，比在台球厅的收费更高。
在收入中位数为7825元的深圳，这样的头牌助教月收入能达到5万，远超99%的深圳人。
只是，在这片被搅乱的环境里，那些秉持着“清者自清”的传统助教，还能坚持多久？那些坚持“绿色营业”的台球厅，还能守好底线吗？
一、“大家都在擦边不擦就没钱”
在全国连锁台球厅深圳分店上班的小蝶，入职一个月后，成功从实习助教晋级成初级助教，月薪达到1万。
公司虽保证有保底薪资，但小蝶还是想尽可能地靠自己拓展客户群体，提高收入。
她在社交平台发布了很多自拍照片，用于揽客。
那些照片里的她穿着紧身的衣服，展露出曼妙的身姿，趴在台球桌上，球杆对准着台球，认真专注且享受。每当有人问她怎么收费，她便让人到自己工作的地方来。
她现在在台球厅的收费是一小时88元，可以提成78元。如果有客人想带她外出“超休”，那收费便提高到一小时200元，她可以抽成120元。
从桌游助教转行到台球助教，她心里清楚，“助教”能赚钱，可不仅仅是因为帮忙打打游戏，或者是在台球厅帮忙摆摆球。钱，能买到从业者的底线。
“在这里工作，不然就要球技很好，不然就要长得好看、身材好，还要嘴巴甜、情商高，哄客户开心，让他们不舍得走，心甘情愿加钟。”
第一次被客户买走“超休”的时候，小蝶的心里是忐忑的。那是一位近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让她陪伴外出吃饭休闲娱乐。彼时她才22岁，正值最芳华的年龄。
她害怕客户对她做出超过的事情，又害怕丢失了这位出手阔绰的“榜一大哥”，让其他同事捡了漏，最后还是跟着他出去了。
小蝶所在的店里，有两个头牌助教，常常浪迹于各个“大哥”之间，每个月的业绩惊人般地达到300多个小时，相当于一个月无休，每天上班10个小时以上。
这两个头牌助教的收入也羡煞旁人，月薪达5万，上不封顶。小蝶和同事常常在背后讨论，“没有嫉妒她们，只是很羡慕。”
大学生梅琳，毕业后因为找不到工作，在招聘网站上被台球俱乐部“无责底薪，月薪可达一万以上”的高薪吸引，辗转成为了一名台球助教。
她入职了之后才发现，俱乐部里抱团严重，还有好几个大学生也刚刚入行，她加入了大学生的小团体里，和其他的中专团、夜场团区分开来。
她所在的台球俱乐部，不对助教们的穿着有要求，但台球厅里的“雌竞”很厉害，同事们会互相比较谁穿得更性感，更能在客户进门的那一瞬间抓住他们的眼球。
俱乐部招聘的时候说是无责底薪，但一个月内接待客人的绩效不达标，便会被劝退。
梅琳感觉现在这份工作很轻松，她在保持原则的情况下，也能靠美貌赚到比从事其他工作更多的钱，所以她很珍惜这份工作。
但是，宿舍里的一些助教经常夜不归宿，一回到宿舍就开始炫耀今天又有哪个大哥转账、请吃饭、外出超休10个小时......
她们有一些故意瞄准有钱的有妇之夫，因为这种类型的客户花钱大方，而且不会追求和她天荒地老，要求回报真挚的情感。
“这里的女孩子有一个口头禅，只要你没有道德，就不会被道德绑架。”
久而久之，梅琳意识到自己的三观在慢慢开始变化，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在那样互相攀比的环境下，做出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或许才正常，况且，自己的意愿难道不是赚钱吗？”
“待久了就会产生自我怀疑，明明自己长得不丑，却赚得比她们少。为了展示自己并不是一无是处，时间长了，加上别人怂恿就会触碰底线。”
二、不擦边的助教被裹挟在“黄谣”中
台球，是一项在国际上广泛流行的室内体育运动，从深圳遍布的大大小小的台球厅来看，这项运动深受深圳人喜爱。
同时，台球也是一项技术含量很高的运动。想要打好台球，需要掌握很多技术动作，比如准确的击球姿势、精准的击球力度、合理的球路规划等等。
有些新手刚接触台球，不了解这项规则和玩法，需要助教带入门。也有一些玩家是单独到台球厅，需要有助教做球搭子，来获得竞技的乐趣。
常规的助教，有专业技术上的要求。助教收费，靠的完全是一杆一杆在台球桌上的较量，是积年累月的练习。
但是，现在的助教开始变得商业化，球技也被弱化得不再是助教的第一看家本领，换而改之的是颜值、身材和哄人的情商。
当客户习惯“以色事人”，在全部的台球厅里默认了商务台球厅的规则之后，常规的助教很难在这样浑浊的环境里，做到清者自清。
常规助教李文星在这一行待了5年，因为对台球有兴趣，所以她每天坚持练习，从实习助教磨练到星级助教，只为带更多的人入门台球。
但这一年来，她工作的这家台球厅因为营收问题，进行了改革，招了一些20岁左右年轻貌美的商务助教来创收。她拒绝改变，却频繁在这个环境里被揩油。
“曾经有客户比赛输给我，直接说球技根本就不重要，让我接受他们的动手动脚，这样下次还找我。还让我别装矜持了，说我们这行都一样。”
李文星愤怒到差点摔球杆，最后还是忍住了。还有客户喝醉了酒，故意撞到她身上，还有一些会尝试问她，出不出去外面？可以包她。
她看着那些新来的助教们，每天早上坐在前台像“被待价而沽的商品”一样待挑选，感觉很没有尊严，渐渐地对这一行心灰意冷。
她有球技在身，所以目前的职业空间还算未被完全挤压，还能守住自己的饭碗。但她那些不愿意接受“同流合污”的老同事，则因为上不了钟，工资又没有保底，慢慢地都离职了。
最近还有客户的女朋友找上台球厅，指名道姓地说一位新助教抢了她的男朋友，让那位新助教出来对峙。虽没有波及李文星，她却觉得这一行变得格外乌烟瘴气。
常规助教赵月同样也在考虑离开现在的台球厅，自己开一个纯绿色的台球厅，但她目前资金还不足。
她喜欢打台球，当了两年的台球助教，她每天都感觉很开心，因为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能赚钱。但同样也是台球厅改变了营销策略之后，她觉得一切变味了。
现在她和别人介绍自己是一名台球助教的时候，有人会意味深长地“理解”她，认为她就是在靠出卖肉体赚钱。不管她怎么解释，好像都是徒劳。
“现在的人一听到台球助教，就觉得这种是钱多还不要求有什么能力的工作，纯靠出卖色相。”
三、现在开绿色台球厅，全靠情怀
在各大平台上，都可以看到深圳的“台球经济”的无限延展，商务台球的暗示无处不在。
现在，在招聘网站上搜索“深圳台球助教”，能看到有上千家公司正在招聘这个岗位。
值得注意的是，在薪资中位数为7825元的深圳，大部分台球公司的招聘通知里，不要求具备台球基础，第一个月带薪培训，保底8000元，第二个月以上便能有10000元以上的薪资，并且上不封顶。
光是摆摆球、陪打球，培训上一个月，不限学历，不限能力，工资便能上万，天上还能这样掉馅饼吗？
除了台球厅的台球助教外，深圳还有一些独立的台球助教，他们的收费相对于台球厅的较低，陪练时间也自由，相当于是一份自由职业。
在某二手交易软件上搜索“深圳台球助教”，可以搜索到数百个这样的帖子，他们在帖子上贴上收费标准、身高体重信息，并附上个人照片。
可以看到有一个明显的数据显示，帖子上的个人照越好看，点击“我想要”的人数便越多，具体球技可以先做忽略。
有些帖子会模糊助教内容，也有一些会标明“纯绿色”，其他需求勿扰。尽管如此，她们表示，还是会有人私聊他们，询问是否能够提供其他服务。
在某知名点评软件里，深圳的台球厅设置了各种不同金额的优惠券，来促进台球厅的消费，同样也有一些看似绅士实则暗含心机的操作。
有些设置了女性专用的9.9元“女神券”，吸引女性到大厅打球，同样也向看到这个券的男性客户，释放了一些不一样的信息。
点进有些台球厅的店铺主页，宣传视频是扑面而来的美腿和翘臀，看不出是在宣传台球厅，还是在宣传助教。
有些则直接将台球助教的美照放置在显眼位置，还明目张胆地标出了“户外拓展助教1小时196元”的收费。
有男性台球爱好者吐槽，原本常去的那些台球厅由于引进了美女助教，他怕家属误会，所以，现在想打个绿色的台球局，都会跑到自助台球厅去。
没想到，这波浪潮里顺带获益的，居然还有自助台球厅。
正在转让台球厅的店长李亮表示，现在开绿色的台球厅不容易。
价格上比不过其他善用优惠券的台球厅，创收上比不过提供助教的台球厅，但店租一直都居高不下，只能说用情怀在开店。
（备注：文中人物为化名。）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深圳微时光 （ID：szdays），作者：白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