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小明观察,作者:明眼人,头图来自:虎嗅(张一然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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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的十八大以来,新型城镇化成为党和国家重要文件上的“常客”,也是人们街谈巷议的热门话题。
7月31日,国务院印发《深入实施以人为本的新型城镇化战略五年行动计划》(简称《行动计划》),这是继《国家新型城镇化规划(2014-2020年)》《国家新型城镇化规划(2021—2035年)》《“十四五”新型城镇化实施方案》后,新型城镇化领域又一重磅政策,是唯一冠名“以人为本”的政策,也是站在新型城镇化规划实施“十年”的节点上,出台的引领未来五年的行动计划。
对标对表“2029”改革目标
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审议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简称《决定》)提出60条300多项重要改革举措,涉及经济、社会、文化、生态环境、党建等方方面面,指出“到二〇二九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八十周年时,完成本决定提出的改革任务”。
其中第20条提出“健全推进新型城镇化体制机制”,部署了“加快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引导大中小城市和小城镇协调发展”、“建立都市圈同城化发展体制机制”、“建立可持续的城市更新模式和政策法规”、“深化城市安全韧性提升行动”等改革举措。
《行动计划》正是以此为纲,谋划了“新一轮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行动”、“潜力地区城镇化水平提升行动”、“现代化都市圈培育行动”、“城市更新和安全韧性提升行动”四大行动,刚好与《决定》内容一一对应。五年以后,行动计划收官之日,也正是“2029年改革目标”完成之时。
聚焦“人口规模大”领域
2013年,中央城镇化工作会议首次提出了“以人为核心的城镇化”,自此“以人为本”成为我国城镇化发展的核心议题。2014年,新型城镇化领域第一个中长期规划《国家新型城镇化规划(2014-2020年)》将“以人为本”列为第一原则。党的二十大报告进一步要求“推进以人为核心的新型城镇化,加快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行动计划》也将“以人为本”贯彻始终。
一是在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领域,聚焦的是近3亿的农民工群体。从农民工增量看,2010年达到顶峰的1245万人以后,呈逐年下降态势,特别是2018年后进入“200万”区间,2021年的691万人新增,主要是2020年新冠疫情期间农民工减少571万人所致。2023年,全国农民工总量29753万人,比上年增长191万人,已进入存量时代。
注:2008-2023年全国农民工数量,数据引自国家统计局
随着农村转移到城镇人口增量的下降,提高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质量就成为了首要任务,这涉及两个层面:一是迁入无忧,在就业、住房保障、社会保障、随迁子女教育等基本公共服务,享有与户籍人口同等权利。二是迁出无患,维护进城落户农民的土地承包权、宅基地使用权、集体收益分配权等农村权益。
二是在潜力地区城镇化水平提升领域,聚焦的是城镇化率低且人口规模大的集中片区,点到了冀中南、皖北、鲁西南、豫东南、湘西南、粤西、川东等区域。如2023年皖北6市(淮北、淮南、亳州、宿州、蚌埠、阜阳)常住人口总数占安徽省的43%,城镇化率均低于66.16%的全国平均水平;豫东南4市(商丘、信阳、驻马店、周口)常住人口均在600万人以上,城镇化率均低于58%的河南平均水平。
注:皖北6市常住人口及城镇化率,数据引自皖北6市统计公报
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瞄准的更多是外出农民工,特别是流向大中城市的农业转移人口,而城镇化潜力较大的集中片区针对的是本地,促进人口就近就业,这涉及两个层面:一是培育和发展产业,既包括本地特色产业的培育,也包括发达地区产业的转移对接;二是增强承载能力,既包括承载产业所需要的财政、金融、土地、人才等资源要素,也包括承载人口所需要的医疗、教育等公共服务。
三是现代化都市圈培育领域,聚焦的是以超大特大城市为中心的都市圈。根据《2022年城市建设统计年鉴》,全国共有超大城市10座(城区常住人口1000万以上)、特大城市9座(城区常住人口500万以上1000万以下)。从2021年到2023年,国家先后批复了14个国家级都市圈,除福州都市圈外,皆由超大特大城市领衔。深圳都市圈则涵盖了深圳市、东莞市2个超大城市。
伴随城镇化进入下半场,中心城市的单打独斗正转变为都市圈的抱团取暖。现代化都市圈培育涉及两个层面:一是分工协作,中心城市保留核心功能,着重增强策源、引领能力;周边城市发挥比较优势,形成梯次、配套格局。二是同城化,包括城际便捷通勤、市场一体化建设、公共服务共建共享等方面。
注:根据公开信息整理
四是城市更新和安全韧性提升,聚焦的是人口规模大密度高的中心城区,特别提到了超大特大城市辖区。伴随城市发展从“增量时代”进入“存量时代”,发展方式由“外延式扩张”向“内涵式提升”转变,基础设施建设由“有没有”向“好不好”转变。这涉及两个层面:一是老旧改造,包括老旧小区及配套服务设施、城中村、管网路网等。二是新式布局,包括“平急两用”公共基础设施、充电加氢设施、智慧城市等。
缩小“四大差距”
差距是提升的空间、也是前进的动力。《行动计划》提出的“四大行动”针对的就是以人为本的新型城镇化目前存在的“四个差距”。
一是户籍人口城镇化率与常住人口城镇化率的差距。2013-2023年,我国常住人口城镇化率从54.49%到66.16%,年均提升1.16个百分点,不仅提前完成了“十四五”规划提出的“2025年常住人口城镇化率提高到65%”目标,并定下了“2029年常住人口城镇化率提升至接近70%”目标,而发达国家城镇化率普遍超过80%。同时,2023年我国户籍人口城镇化率只有48.3%,相差近18个百分点。不论是向外对标,还是向内挖潜,我国整体城镇化率都还有很大提升空间。
注:常住人口城镇化率引自国家统计局,户籍人口城镇化率根据公开信息整理
二是省内发展水平的差距。以《行动计划》提到的冀中南、皖北、鲁西南、豫东南、湘西南、粤西、川东为例,一方面,中西部省份普遍存在“省会独大”的现象,四川、湖南、安徽、河南的省会首位度(省会GDP/全省GDP)分别高达36.7%、28.7%、26.9%、23.0%,而川东(南充、达州、广安、广元、巴中5市),湘西南(邵阳、永州、怀化3市)、皖北6市、豫东南4市的GDP分别占本省GDP的14.7%、14.3%、27.4%、21.1%;另一方面,东部省份则存在“区域失衡”的现象,珠三角9市占广东省GDP的80%以上,粤西(湛江、茂名、阳江3市)仅占6.9%。
《行动计划》提出“推动有条件省份培育发展省域副中心城市”,四川省确定了绵阳、宜宾-泸州、南充-达州为省域副中心城市,其中南充-达州是川东北的中心;广东省确定了珠海、湛江、汕头为省域副中心城市,其中湛江为粤西的中心;河北省、安徽省、河南省、湖南省分别确定了唐山、芜湖、洛阳/南阳、岳阳/衡阳为省域副中心城市,选择的均是省内经济强市,但在区域辐射带动方面较弱。
注:根据公开信息整理
三是中心城市与周边市县的差距。现代化都市圈以“同城化”为特征,包括四个层面:一则交通互联,即“轨道上的都市圈”。在14个国家级都市圈中,广州-佛山、西安-咸阳、武汉-鄂州、杭州-绍兴/嘉兴、南京-镇江等均已实现了地铁通达,长沙-湘潭、成都-资阳/眉山的跨城地铁建设中;二则产业协作,即“梯次分布、链式配套的产业格局”,如成都-德阳的“总部+基地”、深圳-东莞的“研发+生产”、广州-佛山的“生产+服务”、武汉-鄂州的“链主+配套”等。三则公共服务共享,如长沙-株洲-湘潭的通信同号同费、政务跨市通办等,成都-德阳-眉山-资阳的教育协作共同体、医联体等。四则市场一体化。
自2019年2月《关于培育发展现代化都市圈的指导意见》发布以来,我国现代化都市圈走过了5年,在交通互联、公共服务共享等方面成效明显,但在产业协作、市场一体化等方面略显缓慢。这从清华大学中国新型城镇化研究院的《现代化成都都市圈高质量发展指数(2023)》也能发现端倪:设施互通、公服共享指数较高,而产业协作、统一市场指数较低。在优质资源、创新要素、产业能级等方面,周边市县与中心城市仍有不小的差距。
注:现代化都市圈高质量发展水平指数结果,引自清华大学中国新型城镇化研究院
四是城市“面子”与“里子”的差距。这包括两个层面:一是“看得见”的面子与“看不见”的里子,前者是高楼大厦、繁华大街等地上建筑,后者是水、电、气、暖等地下管网,针对的是“城市看海”现象、守护的是城市“生命线”安全。二是“硬件”的面子与“软件”的里子,前者是老旧小区及城中村改造、住房保障、“铁公机”等传统基建,后者是AI、5G、北斗等新基建,通过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技术的运用,让城市管理更精细精准、城市服务更贴心高效、城市生活更便捷舒适。
城镇人口占比30%~70%一般被认为是城镇化快速发展区间。1996年,我国常住人口城镇化率达到30.48%,首次迈入这一区间,经过近30年的发展,正逐步接近70%。城镇化“数量”任务基本完成,未来的发力点在于提高城镇化质量,更加关注“好不好”、“优不优”、“精不精”等问题。
新型城镇化的新在于质量更高。质量高不高,判断标准在于能否满足人民群众的美好生活需要。《行动计划》接过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的冲锋号,吹响了新型城镇化深化改革的号角,坚持“以人为本”的导向,锚定“2029年常住人口城镇化率提升至接近70%”的目标,通过“四大行动”弥合“四大差距”,走出一条中国式城镇化之路。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小明观察,作者:明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