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绩效“全球最差”？南非“不干了”

海运承载着80%以上的全球贸易量，港口的高效运行对全球市场和经济发展至关重要。世界银行近日发布的2023年全球集装箱港口绩效指数（CPPI），对全球405个集装箱港口的运行效率进行了排名，南非的开普敦港在受测港口中位列倒数第一，为“全球表现最差”的集装箱港口，另外两个港口中的德班港排名第398位，伊丽莎白港排名第391位。而2023年表现出色的是东亚和东南亚的港口，前20名中有13个来自这些地区。

2023年5月10日，船舶停靠在南非伊丽莎白港的一处码头 张誉东 摄/环球杂志

世界银行发布的这份报告还显示，2023年南非港口出现危机，港口拥堵和延误每天给南非造成9800万兰特（1南非兰特约合0.40元人民币）的直接经济损失，直接导致价值约70亿兰特的货物运输受阻。

南非作为海运较发达的国家之一，包揽了南部非洲17大商业港口中的8个，其货物出口主要依赖海运。南非港口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因何沦落到如此地步？

一、“老大难”问题

事实上，运力不足、效率低下已是南非港口的“老大难”问题。

以南非最繁忙的港口德班港为例，总部设在瑞士日内瓦的地中海航运公司南非运营总监伊恩·罗萨里奥年初表示，德班港对集装箱船来说已非常拥挤，船只甚至无法停靠，等待期长达20天。

到今年3月，南非港口的拥堵和积压情况明显恶化。根据国际航运巨头丹麦马士基航运集团发布的南非各港口码头的延误情况，德班港1号码头等待时间由原先的2至3天增加到5天，2号码头的等待时间长达22至28天；开普敦港也出现长达5天的延误。

受拥堵问题困扰，多家航运公司开始征收拥堵附加费或干脆绕行其他港口。马士基航运集团5月发布公告，对远东、越南和中国台湾至南非开普敦航线收取目的地拥堵费。

与此同时，设备老旧、运力不足等问题导致大批集装箱在南非港口滞留，最高峰时一度达到7万个。大量应季水果堆积在开普敦港口，导致南非水果出口量下降14%，造成利润损失达数十亿兰特。

南非水果生产与出口公司Tru-Cape采购经理卡拉·图瓦说，开普敦港口问题对公司的确切影响难以计算，只能用“损失惨重”来形容。

“清除德班港口积压的货物需要几个月，企业因此面临成本增加、运输期延长和供应链中断的问题。”美国对冲基金公司城堡投资总监比安卡·博茨说，南非港口问题将对相关产业造成致命打击，并影响该国经济增长和就业。

二、“意料之中的事”

近年来，南非经济社会发展面临诸多挑战：经济增长乏力、社会不平等加剧、失业率居高不下……南非《独行日报》甚至表示，“南非港口全球排名垫底是意料之中的事。”

不少人将矛头指向南非港口码头运营商南非国家运输公司。作为南非重要国有企业之一，南非国家运输公司经营范围覆盖南非港口、铁路和管道业务。但由于经营不善，近年来该公司债台高筑，债务累计超过1350亿兰特，已无法从银行获得贷款。

在2023年底召开的全国省级事务委员会上，南非公共企业部副部长奥贝德·巴佩拉就直言不讳地指出该公司在基础设施、设备维护和腐败方面的问题，“（南非国家运输公司）在基础设施和设备更新方面的投资严重不足……有些设备已经使用了五六十年，至今未更换过。”

巴佩拉称，该公司还存在挪用资金等腐败问题，“虽然采购了新设备，但由于购买过程中的贪腐问题，很多设备缺少零部件，根本无法使用。”

南非国家运输公司主席安迪尔·桑曲表示，港口拥堵是一个复杂难解的问题——设备老旧、更新维护资金不足，一些港口升级所需设备的交付时间甚至长达12至18个月。南非国内一些媒体和专家普遍认为，如果港口问题持续存在，南非将为此付出巨大经济代价。

三、南非不认可“垫底”

面对港口绩效全球“垫底”的结果，南非相关部门表示并不认可。

南非国家运输公司谴责世界银行的报告“存在事实错误”。该公司认为，世界银行错误地将船舶停留时间作为衡量集装箱港口货物处理绩效的唯一标准，依赖第三方样本数据进行计算，并且未在公布数据样本之前与码头核实相关数据，因此该排名结果对南非港口来说极不公平。

南非船东协会首席执行官胡安妮塔·马里表示，世界银行的报告有一定参考价值，并承认船舶在南非港外锚地耽误的时间确实相对较长。但她进一步指出，该报告使用的统计方式过于简化、衡量标准单一，无法体现港口的真实情况。马里认为，船舶停留时间并非衡量集装箱港口绩效的唯一指标，集装箱吞吐量和装卸率也应该被纳入考量。

世界银行的报告显示，此次集装箱港口绩效指数统计数据来源广泛，涵盖全球876个集装箱码头的约19.4万次港口停靠时间（在港口停留的总小时数）和2.5亿个集装箱运输的数据。然而，南非船东协会研究员雅各布·范伦斯堡表示，世界银行所获取的南非港口数据仅占全国船舶停靠量的68%。

马里认为，世界银行是因为使用了不同的数据集才得出了错误的结论。“按照南非船东协会收集的数据计算，南非港口的全球排名应该远高于此，大致处于250到280名的区间。”她说，南非港口“绝不可能在全球垫底”。

四、业内呼吁公私合营

南非显然已经认识到港口拥堵的严重性——南非政府成立国家物流危机委员会，优先推动旨在解决物流危机的改革，解决阻碍物流业发展的结构性问题。去年12月，南非财政部长埃诺赫·戈东瓜纳宣布，向陷入困境的南非运输公司提供470亿兰特资金支持，以帮助解决其巨额债务问题、加速其复苏计划。

此外，不少业内人士认为，公私合营是解决南非港口问题的关键。他们呼吁南非政府向私人投资开放南非的港口，引入技术和投资，鼓励码头间的竞争。南非商业领袖组织（其成员主要是南非大型企业和跨国公司的负责人）的首席执行官布西西韦·玛武索说，“公私合作模式对于南非港口的升级至关重要。”

在这方面，南非已经采取一系列行动。据南非新闻24小时网站报道，菲律宾港口巨头国际集装箱码头服务公司已获准购买德班港主要集装箱码头近一半的股权，运营该码头期限为25年。

“港口的低效运行不仅阻碍了货物运输，还严重影响经济增长。”开普敦市6月初在一份声明中表示。声明中，开普敦市政府呼吁加强私营部门的整合，以提高港口绩效。

今年5月，南非国家运输公司负责西开普省码头业务的代理执行总裁奥斯卡·博查兹，考察开普敦港口时提出了提升港口运力的新计划。博查兹说，最近的水果出口季给港口运行造成很大挑战，公司也推出了应对措施，“我们已经看到了港口运力方面的变化。随着更多新设备新技术投入使用，港口的运行情况有望进一步改善。”

本文刊于2024年8月7日出版的《环球》第16期，来自微信公众号：环球杂志，作者：白舸，编辑：马琼，监制：李晓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