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音的这一年更糟了

自2019年以来，波音公司的机械师工会一直在敦促工会成员为罢工储蓄。当地时间8月12日，决定他们是否需要罢工的谈判进入了关键阶段。

波音公司的管理层和国际机械师协会（International Association of Machinists，该公司最大工会，代表华盛顿州装配波音飞机的32，000名工人）的团队将入住西雅图地区的一家酒店，准备在现有合同于9月12日到期之前敲定一份新合同，这是自2008年以来的第一份新合同。

许多行业观察人士认为，双方可能会陷入僵局，走向罢工。这将加剧波音公司今年所面临的一系列问题。

1月，阿拉斯加航空公司的一架737 Max飞机发生了面板空中爆炸事故，政府因此加强了对波音制造的审查。而且，在波音试图提高质量的过程中，生产急剧放缓。长时间的停工可能会影响飞机交付，但波音急需交付飞机来阻止资金流失。如何处理这种情况，将是波音新任首席执行官凯利·奥特伯格（Kelly Ortberg）面临的难题。8月8日上任的他肩负着修复波音及其与工人、客户、政府和公众关系的重任。

由于熟练劳动力短缺（根据美国商会的数据，截至6月，美国耐用品制造商35%的职位空缺），机械师手握谈判筹码。此外，工会长期成员的愤怒也达到了顶点。在过去十年中，波音公司的高管们以将工作迁离西雅图地区为威胁，通过谈判达成了一系列的续约合同，这些合同使工资停滞不前，剥夺了工人的养老金计划，并将医疗费用转嫁给工人。

上个月，在西雅图水手队（Seattle Mariners）体育馆举行的约20，000名工人参加的会议上，国际机械师协会751分会（IAM 751）的成员们以99.9%的投票率支持授权工会领导层宣布罢工。机械师们提出了一系列要求，包括三年内加薪40%、恢复养老金计划以及取消强制性加班。虽然这些对于公司来说可能难以接受，但工会认为，这些措施将有助于降低员工流失率，从而缓解装配线上熟练工人的急剧流失。

但IAM 751分会的负责人乔恩·霍尔登则提出了一个更宏伟的使命：将美国最大的航空航天公司从管理层的失误中拯救出来。

IAM 751总部在西雅图南部的一个机场附近，波音就在这个机场向客户交付737 Max。“美国航空航天工业岌岌可危，”霍尔登在会议室里接受《福布斯》采访时说，“我们会推动这家公司走得比他们想象得更远。”

他们要求在波音董事会中占有一席之地。长期以来批评者们一直表示，波音的董事会缺乏制造业经验，随意批准管理层牺牲公司曾经引以为豪的卓越工程技术，以提高财务回报。机械师们还要求管理层承诺增加质量控制检查员的数量，并保证波音的下一代飞机将在西雅图地区制造。

在公开声明中，波音公司似乎至少对提高员工的工资和福利持开放态度。“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乐于善待员工。”即将离任的首席执行官大卫·卡尔霍恩（David Calhoun）八月初在讨论第二季度收益的电话会议上表示，这是他卸任前最后一项工作。“我们只是要尽力避免罢工。”

但观察人士告诉《福布斯》，多年来工人们在公司对待他们的方式上累积的不满，可能会促使他们走上罢工的道路。

“‘除非波音公司答应他们所有的要求，再给点甜头，否则他们就会罢工。’”一位了解这次谈判的前工会成员表示，他在目前的职位上不能公开发表评论。

在回答《福布斯》的问题时，波音发言人鲍比·伊根（Bobbie Egan）写道：“我们仍然有信心能够达成一项平衡员工需求和公司业务现实的协议。”

改进计划

工会代表认为，提高工资和改善工作条件是波音摆脱当前危机的关键。

根据联邦航空管理局的命令，波音公司今年春天制定了一项质量改进计划，将大幅增加对制造工人的培训。波音表示，它将为新机械师和质量检查员增加300小时的课程培训，向工厂车间派遣教练，并加强对在职员工的继续培训。同时，公司还在简化制造指令和流程。

但航空航天专业工程员工协会（SPEEA，代表16，000名波音工程师和技术工人）战略发展总监理查德·普伦基特（Richard Plunkett）告诉《福布斯》，公司迄今未能解决一个关键的根本问题。

他说：“如果员工都留不住，培训有什么用？”

航空航天专家告诉《福布斯》，自新冠疫情以来，经验丰富的装配工人的流失是一系列质量问题的关键原因，波音公司及其收购的机身供应商Spirit AeroSystems一直以来深受困扰。航空航天装配工需要数年时间才能熟练掌握这一技术，而这一技术在基于1960年代的设计、主要靠手工打造的737 Max飞机上尤为重要。

波音公司曾是西雅图地区的主要雇主，但现在它正面临来自太空和科技公司对熟练劳动力的争夺。霍尔登说，波音机械师的工资没有跟上，过去八年中，公司将工资增幅限制在每年0.5个百分点。起薪根据职位不同，每小时从16美元到26美元不等，五年内每年增加1美元（工会成员服务年限达六年后，他们的工资上涨到每小时23美元到51美元不等）。在西雅图，随着最低工资的上调，DoorDash、Instacart等外卖软件公司的配送员现在的起薪为每小时26美元。

根据工会官员向美国银行分析师提供的数据，在疫情之前，IAM 751一半以上的工人拥有六年以上的经验。现在这一比例降到了25%以下。

航空航天专业工程员工协会的官员表示，波音公司的工程师也在陆续离开，并且对公司发展的方向越来越不满。

他们说，从2014年到2024年，SPEEA代表的波音员工的平均工作年限从16.8年下降到13.5年。该工会的合同将于2026年到期，SPEEA执行董事雷·戈福思（Ray Goforth）表示，他的工会成员们也在寻求改变。

在阿拉斯加航空事件发生前的1月份准备会议上，戈福思告诉《福布斯》，他对于前来参会的人里有这么多对公司不满的二三十岁的员工感到非常惊讶。

“当时的讨论主题不是‘我想要更多的假期’等等之类，而是‘这家公司的发展方向出现了问题，你们打算怎么做？’”

实质问题

霍尔登表示，波音尚未对机械师们最重要的任何提案做出回应。但TD Cowen的航空航天分析师Cai von Rumohr在最近的客户报告中写道，波音公司“看起来准备满足‘大幅加薪’的要求。”他估计，加入工会的机械师工资仅占波音商用飞机部门成本的5%左右。它与客户的合同条款里包括允许公司在劳动力成本上升时提高飞机价格。

但咨询公司Charles Edwards Management Consulting的航空航天顾问克里夫·科利尔（Cliff Collier）表示，波音公司可能会抵制超出涨薪范畴的工会要求，特别是将下一个飞机项目设在西雅图地区的要求。

“你永远不希望自己的手脚被束缚住，因为你不知道五年或十年后推出新项目时会是什么情况，”他说，“但他们会为此接受100天的罢工吗？我不这么认为。”

科利尔认为，双方在董事会代表权问题上可能会更加灵活。一个席位不会对决策产生太大影响，波音公司有可能会接受这一要求。但这个要求的达成对工会来说也有弊端——如果工会占据了董事会的一个席位，可能导致工会成员要求他们的领导人对有争议的决策承担部分责任。

一些人表示，波音在今年早些时候与较小工会的合同谈判中采取的强硬立场，让人对这场谈判也感到担忧。今年春天，公司对其125名内部消防员和应急服务人员采取了强硬手段：停职三周，并在5月达成协议前雇用了代班员工。在年初与23名飞行员（这些飞行员与航空公司合作开展安全工作并开发飞行员培训计划）进行艰难谈判的期间，波音也雇用了代班飞行员。

代表飞行员的SPEEA工会的戈福思表示，过去波音在谈判中从来没这样做过，“非常令人反感”。他表示，波音的代表甚至没有出席两次会议。

“我们似乎已经转向一种公开的敌对态度，这让我感到震惊，消防员也感到震惊，”戈福思说，“如果他们在751谈判中也是这种态度，那谈判不会顺利。”

波音最终在与飞行员和消防员的谈判中做出了让步。拜登总统在推特上呼吁波音重返谈判桌给予消防员“应得的薪酬和福利”后，飞行员得到了每年20，000美元的加薪，公司也表示会在工资上做出改进，他们的工会宣告“谈判胜利”。

科利尔说，在这一过程中，波音向机械师们传递了一个适得其反的信息，即“你必须罢工才能达成协议”，而这使得罢工的可能性反而更大。

“最大的问题是这次罢工是否会持续三周，在这期间双方都会展示实力，然后达成协议，”科利尔说，还是“他们会陷入僵局，并持续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Von Rumohr指出，从1989年到2008年，机械师们曾四次罢工，平均每次持续了40天。

资金短缺

罢工可能会加剧波音的现金流危机。自疫情以来，波音公司一直在努力提高其畅销机型737 Max的产量，结束2019年以来的年度亏损。航空公司通常在飞机交付时支付飞机购买价格的65%到70%。

公司设定的目标是到今年年底将737的月产量从6月和7月的25架增加到38架。美国银行的分析师罗恩·爱泼斯坦（Ron Epstein）认为，罢工的可能性很大，而且每月38架的生产目标将推迟大约一年，直到2025年底才能实现。

再加上其陷入困境的防务部门前景恶化，爱泼斯坦认为波音今年将烧掉100亿美元的资金，甚至不得不在2025年发行70亿至80亿美元的股票，才能确保有足够的资金来满足日常运营需求。

罢工相关的生产中断可能也会对波音的信用评级产生影响，目前标准普尔全球评级（S&P Global）和穆迪（Moody’s）将其评定为垃圾股以上一个等级。

标准普尔上周警告说，如果波音未能在今年年底前增加飞机的生产和交付，并使财务状况改善的预期进一步降低，该机构可能会下调波音的评级。垃圾评级将使公司借贷成本增加。

霍尔登表示，波音的财务状况不会影响工会的谈判立场。如果管理层采取与飞行员和消防员的谈判中一样的强硬态度，工会也不会因此动摇。

霍尔登说：“我不在乎他们到底难不难对付。我们手里有筹码，我们会利用好它，达成自己的目的。”

本文译自：https://www.forbes.com/sites/jeremybogaisky/2024/08/09/boeings-bad-year-is-about-to-get-worse/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福布斯，作者：Jeremy Bogaisky，翻译：Bel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