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关注宏观经济并没有好处

有一个古老的经济学笑话是这样说的：收益率曲线倒挂这个衰退指标预测了过去5次衰退中的10次。过去几年同样充斥着错误、悲观的预测，如果商界领袖对所有这些预测都采取了行动，经济现在可能已经真的陷入衰退。总是期望完全准确的预测是不现实的，但是当不确定性出现的时候，肯定有比呼喊“狼来了”更好的方法。

波士顿咨询公司（BCG）的两位经济学家已着手解决这个问题。在《冲击、危机和错误警报: 如何评估真正的宏观经济风险》（Shocks， Crises， and False Alarms: How to Assess True Macroeconomic Risk）一书中，菲利普 · 卡尔森-斯莱扎克（Philipp Carlsson-Szlezak）和保罗 · 斯沃茨（Paul Swartz）写到了如何打破危言耸听的宏观经济叙事。《巴伦周刊》就如何更好地管理风险，采访了波士顿咨询集团首席经济学家卡尔森-斯莱扎克。以下为经过编辑的谈话记录。

《巴伦周刊》：《冲击、危机和错误警报》这本书背后的大观念是什么？

菲利普·卡尔森-斯莱扎克：我们对于宏观经济的公开讨论对我们没有太多好处。末日预言太多了，而且这会让高管和投资者付出代价。宏观经济危机的确会发生，但每一场真正的危机之前都有许多虚假警报。

想一想我们现在本该处于的不可避免的经济衰退。想想上世纪70年代失控的通货膨胀并没有成为现实。或者想想新冠病毒疫情后的恢复时间，当时认为需要6年或更长时间。

另一个想法是，虽然你不能始终如一地得到正确的宏观经济警报，但你可以提高命中率和框架、习惯和工具，来实现这一点。

《巴伦周刊》：在这本书里，你谈到了一个叫做“好的宏观经济”的东西，那是什么，它已经终结了吗？

菲利普·卡尔森-斯莱扎克：好的宏观经济是一个我们用来描述过去40年左右的经济顺风交汇的术语。在实体经济中，你得到的周期更长；在金融经济中，通胀和利率下降会大幅提升资产价值；在全球舞台上，机构和价值链网络大量增加，使（公司和投资者）能够承担风险，向其它市场出售资产。这对高管和投资者都非常有利。虽然现在压力很大，但还没彻底结束。这本书认为，好的宏观经济正在发生变化，但我们不喜欢它会突然陷入停滞的观点。

《巴伦周刊》：在这个框架下，公司和投资者应该如何看待风险？

菲利普·卡尔森-斯莱扎克：我们在书中推荐的是三种习惯或思维模式。第一种是拒绝主模型（master model）的心智，也就是说，经济学不像自然科学那样运作，对物理学的嫉妒已经把这门学科引入歧途，多年以来，从凯恩斯到米塞斯和哈耶克，许多伟大的经济学家都拒绝接受这样的观点：我们可以很容易地建立这些事物的模型，并找到指导我们的现成答案。

对于高管来说，第二种看待这个问题的方式是，反对我前面所描述的所有末日预言。我们必须认识到，有一些公共话语是由新闻业控制的。

看待风险的第三种方式是接受这样一种观点：我们需要更加广泛的洞察力。经济学作为一个独奏者并不是很令人信服，但它在一只完整的乐队中表现良好。因此，如果我们从历史、金融、政治以及更远的领域引入相邻的学科，所有这些都将有助于判断宏观经济风险。

《巴伦周刊》：那么，在考虑宏观经济危机时，没有一套需要严格注意的警示信号吗？

菲利普·卡尔森-斯莱扎克：不幸的是，经济学没有一个用闪烁的灯光来宣布下一个危机的好仪表盘，归根结底还是需要判断。很明显，在过去的几年里，宏观经济议题已经进入了董事会，企业领导者们将不得不培养他们自己的判断力，投资于破解其中的一些风险和故事。（企业领导者）不能将风险外包给一个模型或公众讨论来判断风险在哪里。这并不奇怪。领导力的所有方面都与判断力有关。这才是真正的领导力，为什么在宏观经济领域会有所不同？

《巴伦周刊》：在美国这个动荡不安的时刻，我们应该如何看待政治风险？

菲利普·卡尔森-斯莱扎克：人们倾向于认为，总统选举会对这个周期产生非常重要的影响。但事实并非如此。总统并没有被赋予入主白宫并重新安排经济的能力，你需要国会的支持，你需要花费政治资本才能影响巨大的变化。

在某些经济领域，总统拥有自由裁量权，尤其是关税。当然这也是焦点之一。但是，如果我认为总统选举会对经济周期产生影响，特别是经济衰退的风险，我会非常谨慎地做出这样的假设。由于你不太可能看到经济周期因为选举结果的原因而出现转折。

《巴伦周刊》：你现在看到的风险是什么？

菲利普·卡尔森-斯莱扎克：我认为经济周期仍然非常强劲，我不认为明年会出现周期性衰退。在本书中，我们主张通过可能发生的衰退类型来研究衰退风险。第一种风险是可能通过实体经济发生，但（因为）就业、消费、投资等等的力量，我们认为风险很低。

第二种风险是货币政策导致经济衰退。这种风险有所上升但并不是决定性的。第三种类型的衰退是金融崩溃，金融体系出现短暂的停顿或崩溃，然后影响整个经济。第三种风险始终存在，但对冲和部署刺激措施的能力也相当强大。在这三种类型的衰退之间，我们只是不认为这是一个迫在眉睫或接近结束的周期。所以我们对经济的发展方向很有建设性，也很乐观。

《巴伦周刊》：谢谢你，菲利普。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巴伦中文，作者：史蒂夫 · 罗西尼奥尔 · 科特斯，编辑：喻舟，英文版见2024年8月1日报道“‘Good Macro’ Is Changing. How to Prepa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