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来自公众号:有马体育(ID:youmatiyu),作者:小码哥。
一、
民族主义是个好东西。或者说,它可以成为一个好东西。
这样的观点似乎与我们日常所看到的,诸如孙杨事件中民意的狭隘这类经验不符,但恰恰是这些经验遮蔽了这个词在现代社会中建立更广泛认同、形成更广泛组织的价值。确实,类似这样的经验太多了,民族主义很容易成为对立与狭隘的代名词。
在历次国际大赛中,孙杨每每遭遇外国运动员的质疑,支持者们往往都会发出“抹黑、歧视”这种论调。这种论调往往会获得很大一部分人的认同。“很大一部分人”这个文字描述是非常无力的,不如用孙杨微博粉丝的数量描述更为直观——孙杨微博粉丝大约有3400万人。
此类“对立、歧视、解气”的思维在体育界中尤其直观和普遍。乒乓球的中日较量,短道速滑的中韩恩怨,女篮的一箭之仇,在这些题目上,人们很容易滑入“对立、歧视、解气”的情绪套路。这样的情绪表达往往不理性、简单粗暴、狭隘,因而在公共语境中,它被视为社会进化的一种阻力或者对立面。
但民族这个词一定是狭隘的么?不同的民族有不同的民族主义。“我之萝卜,彼之青菜”,在现代社会组织进化的时间轴线上,这个概念发挥积极作用的经验很多。
二、
如“乒乓球的中日较量,短道速滑的中韩恩怨”这俩对立面命题里的日本和韩国。其实这两个国家在许多方面都跟中国类似。比如都热衷从国家层面动员搞竞技体育。什么项目都整,尤其是日本,大而全,乒乓、羽球、田径、体操、冰雪统统都要整。
跟中国一样,他们也都喜欢申办国际大赛。日本人整奥运会,1964年整了一届,今年还要再整一届。韩国申办冬奥会,平昌冬奥会是他们历史首次。民族这种情感也都特别爆棚,甚至比我们更厉害,要在自己民族前面加个“大”字。日韩也将这些大赛的举办标签为自己国家和民族某种发展的节点。
像将孙杨塑造成民族英雄、组一个“对立CP”这种路数,在日韩也属常见。如花滑女神金妍儿在韩国就是一个“贞德”般的存在。金猫大战里的另一位,金妍儿的对手浅田真央在日本也是被称为“国民女儿”。运动员本人对这种民族角色的赋予代入感也很强。金妍儿作为2018平昌冬奥会大使,在南非做申奥陈述时说,“我感到整个韩国都在我的肩膀上”。
人们也一直批评金牌价值观。日本和韩国对这个也挺看重的,觉得是自己民族的精气神。尤其是日本,1964年的东京奥运会名列前三甲,2020年的东京奥运又提出了要夺得“史无前例的30块金牌”这种目标。
我们评论和观察中国体育经常落在“民族”这个视角上,觉得这是一种陈旧的价值观,是社会进步的一种阻碍。其实日韩的经验表明,民族这个概念和社会组织的现代化不是对立的。一个很“民族”的国家,也可以非常“现代”。
三、
需要认识到民族这个概念在社会中具有强大的向下形成认同的作用。女神金妍儿在韩国成为国民女神的过程,在竞技体育搭建自己荣誉积木的过程,就是一种在韩国社会中向下形成普遍认同的非常好的案例。
金妍儿其实一直有腰伤的困扰。2007年,金妍儿为给韩国国家队争取世锦赛的两个名额(好像又跟中国的操作有点像),放弃直通世锦赛的机会带伤出战,在短节目中第一次刷新世界记录。一个国民女神诞生了。在2015年的体育英雄评选中,金妍儿得票数超过80%。
“将整个韩国扛在肩上”的金妍儿和她的对手浅田真央一样,都在用自己的感染力和号召力给民族这个概念赋予新鲜的内涵,就像日本人说的,“运动不止是记录,浅田真央的身姿鼓舞了日本各式各样的人。”
民族不是一个反现代的概念,不是社会现代化的对立面而是它的一部分。
所以民族的概念不是不可以变化的,它本身在现代化过程中,需要不断去诠释、不断进行有意义的建构。在内涵上它可以是现代的,在作用上它是能够形成广泛认同的。秉持进步愿景的人们不应该简单地否定它,而应该积极地融入它,就像我们在日本、韩国体育中发现的经验一样。
四、
天才型的理论选手托克维尔说:
“人类社会的基本法则中,有一条最明确,最清晰:如果人们想保持其文明或希望变得文明,那么他们必须提高并改善处理相互关系的艺术,这种提高和改善的速度必须和提高地位平等的速度相同。”
民族的概念就是一种相互关系的艺术。在我们的思想市场中,学者对它缺少对现代意义上的理论更新,评论家对它持否定的态度缺少讨论的耐心。它的积极的价值被忽略了,它的巨大的作用被让渡了,大多数人则陷入了狭隘的情绪里。
这是我们时代的精神贫瘠。
文章来自公众号:有马体育(ID:youmatiyu),作者:小码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