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欧洲价值 (ID:ouzhoujiazhi),作者:叶克飞,编辑:二蛋,题图来自:AI生成
1908年8月20日,青年土耳其党的重要人物阿卜杜拉·杰夫代特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们需要一个先进和现代化的土耳其。那时,君士坦丁堡将会是光源,穆斯林将会前来,在这里不带偏见地学习科学和文明的理念。”
1894年成立的青年土耳其党,脱胎于1889年的反专制统治团体——奥斯曼同盟。它的成员以青年学生、军官、知识分子和国外流亡者为主,代表资产阶级的利益,主张保持奥斯曼帝国的领土完整,反对专制制度。
1909年初,正是青年土耳其党领导发动了土耳其资产阶级革命,并在那年4月执掌政权,随即推行“大奥斯曼主义”,对外奉行亲德政策。
菲利普·曼塞尔在《君士坦丁堡:举世向往之城,1453—1924》中写道:
“青年土耳其党革命后的君士坦丁堡一度为‘幸福门’的名号正名。一些行省城市还在抱憾苏丹专制主义的结束:在首都,民众则长期以来受到青年土耳其党宣传的润泽,他们在大街上互相拥抱。谢里夫阿里·海达尔挤在狂喜的人群中,经历了‘我人生中最甜蜜的时刻。只有那些经历过压迫和奴役岁月的人才能体会这一切’。
苏丹近侍的女儿、不久之后的女权主义者和作家哈莉黛·埃迪布回忆起穿过加拉塔桥的人浪‘发散出一种异乎寻常的气氛,人们情绪激烈,喜极而泣,以至于人类的缺陷和丑陋在那一刻完全被抹去’。这座城市找到了新的角色。它既是帝国的首都,也是革命的总部。”
如今的土耳其,以安卡拉为首都,但它名气最大的城市显然是伊斯坦布尔。这座城市有着漫长且光辉的历史,它与它的前身君士坦丁堡,在近千年的时间里始终活跃于历史长河。位于欧亚之间的它,北拥博斯普鲁斯海湾,南守马尔马拉海,始终是世界焦点。尤其是1453年,君士坦丁堡陷落,更是世界历史的重大转折点。在拿破仑看来,如果将整个世界设为一个帝国,那么首都一定是君士坦丁堡。
1909年的君士坦丁堡,承载着人们的新希望。《君士坦丁堡:举世向往之城,1453—1924》一书中写道:
“苏丹迅速地恢复了宪法,他因此树立起了从邪恶的近臣手中解脱出来的慈父人设。……明信片上,太阳在君士坦丁堡的圆形穹顶和宣礼塔上冉冉升起,阿卜杜勒哈米德在法语和奥斯曼语的‘自由、平等、友爱’标语的上方微笑,这象征着一种信念:革命是君士坦丁堡的新黎明。”
当然,希望并非全部,书中还写道:
“在‘解放、平等、自由和公正’革命的同时,君士坦丁堡经历了一场类似现代极端主义的运动。一个叫‘盲人阿里’的传道者在法提赫清真寺里贬责宪法。1908年10月7日,他领导了一大群把斋群众去耶尔德兹宫见苏丹,苏丹在窗口现身。‘盲人阿里’向他呼吁:‘我们需要一位牧羊人!没有牧羊人,羊群无法生存!’
极端主义者要求实行伊斯兰教法的统治,查封酒馆、剧院,禁止摄影,以及终结穆斯林女性在城中公开行走的自由。他们的信仰体系是清教徒式的,和17世纪的伊斯兰教狂热派别卡迪扎德派类似。这体现出城中的伊斯兰生活有了自己的势头,独立于革命和宪法。之后,‘盲人阿里’被逮捕入狱。”
类似的激烈碰撞,在君士坦丁堡的漫长历史上并不罕见。当然,作为宫廷史学者,曼赛尔还书写了拜占庭王国时期的宫廷文化,欧亚非大陆贸易带来的璀璨。
无论碰撞还是璀璨,都因为君士坦丁堡的多元化。在文学艺术领域,多元化制造了太多杰作,在政治领域,苏丹亲卫队的人员组成一直令人津津乐道。当然,多元化有被迫成分,因为君士坦丁堡太大,又承载着各种国家机器和社会运转环节,穆斯林根本没有能力将之变成一座纯粹的单一民族城市。因此,多个民族在这座城市中共存,拥有自己的宗教信仰、商店、建筑和习俗。
1453年攻入君士坦丁堡后,穆罕默德二世发出豪言:“没有一个地方比君士坦丁堡更值得成为开创全球统一事业的起点”。这当然是妄想,但君士坦丁堡的“多民族主义”却使之成为“寰宇的庇护所”。
人世间的一切都不是永恒的。《君士坦丁堡:举世向往之城,1453—1924》的开端,穆罕默德二世以征服者身份、骑着白马进入君士坦丁堡,而在书的尾声,奥斯曼帝国的最后一任统治者阿卜杜勒·迈吉德乘坐东方快车匆忙离开君士坦丁堡。
王朝总有终结时,而在中间的漫长岁月里,君士坦丁堡兼容着多种身份——首都、圣城、港口,乃至旅行地等等,它还容纳了无数人对时代的想象、对未来的期许。也正是因为这包容,它才会成为“举世向往之城”。
《君士坦丁堡:举世向往之城,1453—1924》
[英]菲利普·曼塞尔 著,陈功 译
民主与建设出版社|后浪,2024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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