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赶街人：乡村路网上的摆渡者

随着现代化的路网建设覆盖到西南边陲的各个偏远村镇，赶街职业化成为可能。在地处云贵高原的大山深处，凤庆江北三乡（诗礼乡、新华乡、鲁史镇）就有这样一批职业赶街人，他们如同乡村路网上的摆渡者，在暂居与启程的交织中，流连在一个个乡镇集市间，为乡村路网源源不断地输送活力。

2024年7月19日，鲁史集市停靠的货车玻璃上映出蓝天倒影与正在买货的村民（郭可婧 摄）

2023年7月7日，接漾公路010县道旁，鲁史集市一景（郭可婧 摄）

在云贵高原的一端，凤庆县江北区的崇山峻岭之间，是被誉为“茶马古道第一镇”的鲁史古镇。街子天的清晨，运载着货物的大货车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疾驰，穿过一重山，越过一片江，几经颠簸后终于抵达坐落山间的村落。

2023年7月7日，鲁史街子上卖水果的摊位生意兴隆（郭可婧 摄）

2024年7月19日，鲁史集市上卖手编竹筐的摊位。这种物美价廉的竹筐是当地常用的搬运工具（曾阡甯 摄）

摩托是山路中最常见的交通工具。红色的摩托、黄白色的草帽、各类荧光色或军绿的雨衣雨鞋，是绿色的主调中更缤纷的色彩。各乡镇之间的公路上，来来往往的摩托一“盏”又一“盏”驶过。街子天时，县道旁摊位沿路席地铺设，人来人往间也不乏见暂停的摩托，即买即走，车把上挂满了集市买的东西。

2023年7月7日，鲁史集市上买完菜的村民将鲜蔬放置在摩托车载的竹筐中（郭可婧 摄）

摩托至多载2人出行，但两大人之间抱紧一个孩子似乎也是乡野间的常态。为了满足更高的运输需求，街子上的另一类人则更青睐卡车与货车，他们便是俗称的职业赶街人，他们把附近一带的街子天日期摸得清清楚楚，顺着路线、绕着圈子去赶，不落下任何一场。对他们来说，每天都是街子天。

2023年7月7日，鲁史集市一景（郭可婧 摄）

2024年7月13日，下午，鲁史集市上收摊时疾驰回家的村民（郭可婧 摄）

2024年7月13日清晨，接漾公路010县道上停靠路边的大货车，其后是已经摆好摊的村民（郭可婧 摄）

2024年7月13日，接漾公路010县道上摆摊的村民（曾阡甯 摄）

服装门类是不少职业赶街人的选择。一位来自四川绵阳的爷爷，在鲁史新街上经营着一家“湘南服饰超市”。大概3年前，他随儿子迎娶本地女孩来到鲁史，“我儿媳妇的老丈人就在这儿搞这个生意，我娃儿在上海做电工，在网上就耍成了。”

2024年7月19日，鲁史集市上湘南服装超市的店主（曾阡甯 摄）

2024年7月19日，卖西瓜的摊主（曾阡甯 摄）

2024年7月19日，鲁史集市上的服装摊主们（曾阡甯 摄）

鲁史新街上，不少外来人口在此定居，经营着服饰百货等营生，多来自川渝湘赣等地区。新街子上一家较大的服装店的大姐已经来到鲁史十几年了，她的服装店里春夏秋冬的各类服装一应俱全，因高原山地天气变化大，且天下雨像过冬，“这里不像我家气候分明，昨天我还在卖厚衣服。”大姐说的时候正值7月明媚的午后，不久随夕阳日暮，燥热消退，阴凉渐侵。

2024年7月19日，鲁史集市上，服装摊老板的女儿在摊位旁看书。（曾阡甯 摄）

2024年7月13日，鲁史集市骑摩托归家的村民，其后是鲁史镇上的服装店（郭可婧 摄）

如今他们一家都在经营着乡镇服装店，在临近各乡街子天轮换摆摊，他说“不赶场哪找得到人，赶场人才多”。赶场，即“赶街”，在云南称其为街子天，平日宁静的鲁史在街子天变得热闹非凡。

2024年7月19日，鲁史集市背着竹筐回家的村民们（郭可婧 摄）

晨曦初破，接漾公路上便开始人流攒动，摆摊的人席地而坐，有的用编织袋或塑料袋整齐地码放着各类瓜果蔬菜，有的干脆以竹筐为摊，往里一窥尽是山野美味。新街上，熙攘的摊位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一抹抹红绿篷布铺展开来，镶嵌在道路两旁。叫卖与讲价的声音、摩托引擎的轰鸣、收音机传出的DJ串烧等交织在一起，唤醒了平日里宁静的鲁史，焕发出勃勃生机。

2024年7月19日，鲁史集市上，不同村民卖各类蔬菜的摊位紧挨着彼此摆放（郭可婧 摄）

2024年7月19日，鲁史集市上人来人往（郭可婧 摄）

做服饰生意的老板们一般从昆明服装批发市场螺蛳湾进货，大姐店里的夏秋款服装定价70左右，其实并不算便宜。但是经过层层批发市场交易与运输成本的加码，大姐说“路越不好生意越不好做”，拒绝了议价。

2024年7月19日，鲁史集市上的服装摊位（郭可婧 摄）

另一类职业赶街人来自五湖四海，奔往云贵川等西南地区的乡镇。他们拉着一车车货品甚至是游乐设施，穿梭于各地举办的展销会之间，熟练地在租下的展位附近搭建起近一周乃至半个月的临时住所，根据新的摆摊情报在短暂的停留后重新匆忙地启程。

2023年7月15日，新华乡新华街（曾阡甯 摄）

彝族火把节前后，这些职业赶街人会频繁在云南停下脚步。凤庆新华乡的展销会是这二三十个摊位的商贩们近日旅居中的一站，来自曲靖市的付姐建议到：“过几天火把节，楚雄市有一百二十几个棚（摊位），你们可以去那里拍……”“楚雄市”这一地名作为商贩们紧随其后的目标，频频出现在与他们的对话中。

2023年7月15日，新华乡展销会上钓鱼游戏摊位上玩得不亦乐乎的人们（郭可婧 摄）

在丰富的民族文化与深厚传统习俗的烘托下，类似展销会几乎遍布在西南地区的每个角落。在这里，高原山地像是一张被揉搓的纸，褶皱密布，人们生活在大山细腻的纹理之中。而展销会的摊位如同一只在各个集市和展销会之间穿梭的摆渡船，沿着弯弯绕绕的褶皱流动着穿行着，稍作片刻的停留，然后再次出发。

2023年7月15日，新华乡展销会上躺在房车里看摊的零食摊主（郭可婧 摄）

2023年7月15日，新华乡展销会上归家的村民（郭可婧 摄）

职业赶街人的生活离不开公路。“要致富，先修路”，这句口口相传的朴素话语，既是对修路致富实践的认可，也蕴含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

2023年7月7日，鲁史集市上的摊主背的斜挎布包上绣着“安康”二字（郭可婧 摄）

2023年7月7日，鲁史集市上服装摊上的儿童民族服饰（郭可婧 摄）

近年来，凤庆县持续践行“四好农村路”建设，既要建好，也要勤维护，不断提高农村公路通行能力和服务水平，从而提升群众出行的幸福指数。

2024年7月19日，接漾公路010县道（郭可婧 摄）

2023年政府工作报告中汇报了农村公路建设成果的阶段性答卷：（凤庆县）建制村公路100%硬化，自然村公路基本通畅，全县公路里程达10652公里。农村公路关乎民生，连通民心，延伸的交通路网便民、利民的同时，农村公路建设持续推进也为乡村振兴按下了“加速度”。

2024年7月19日，鲁史集市上正在收摊的摊主（郭可婧 摄）

一条条新修的公路，承载着人们对于美好生活的想象。大山里，公路上，职业赶街人是这条条经济动脉中最活跃的细胞，铺收着摊位又再次启程。道路见证着职业赶街人的每一个脚印，也记录着乡村经济发展的每一个足迹。

2024年7月19日，鲁史镇古集村赶集完满载而归的村民们（郭可婧 摄）

（本报道为中山大学新闻传播学院“2024年媒介融合野外实践”课程成果之一，指导老师：杜江，陆映秋对本文亦有贡献）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谷河青年，图文：郭可婧、曾阡甯，编辑：林奇欣，初审：毛万熙、刘颂杰，复审：钟智锦，终审：郑军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