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芥末堆,作者:左希,责编:Rachel,头图来自:AI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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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岁的山东男人张健站在一座略显老旧的五层仓库楼顶,用无人机记录下自己的位置。
在他身后横亘着赣南高架桥。楼下车辆往来,章河就在不远处。借着无人机的角度看过去,赣州城清晰有序,灰黑色调的城市间夹杂着一些墨绿和砖红。
这已经是他一年里拿下的第三个仓库了。从一间房到一层楼,再到一整栋。
受访者供图
张健,人称九哥。一年前,他找到三位80后朋友,仨人凑了70万启动资金,开张创业,专收二手设备,走上回收人的职业生涯。350天,九哥团队回收了330家店,包括了培训机构、学校食堂、幼儿园、餐饮、娱乐场所。出手最阔绰时收掉了一家豪华装修KTV,用了120万,也偶尔会有零元购,一家臭气熏天的螺蛳粉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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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张健在北京一家留学机构做管理,负责品牌推广。他离开北京的那一年,老东家成功上市。
张健随太太回到赣州老家,搞过稀土贸易,开过摄影工作室,在电商最热时下场做自媒体。
去年夏天,同为赣州女婿的老易找到张健。老易之前做强电工程,凭借地产东风挣下了挺大一桶金。张健和老易相识多年,但正儿八经坐下来谈事的次数并不多。两人一深聊才发现,彼此过得都算不上称心如意,几年间扑腾下来,颇有点“一夜回到解放前”的意思。
上有老下有小,躺平是不可能躺平的。十年前市场勃兴,人们靠信息差,靠人脉就能把钱挣喽,如今形势大为不同,两个中年人决定放下身段,赚取辛苦钱,干二手回收。
老易一咬牙,把房卖了。两个人跑到成都,每天跟着当地最大的回收企业跑店、看货、估价、签合同、出货。什么设备好卖,什么设备不好卖,哪些设备能以八折卖出?哪些能以五折卖出?哪些拿回仓库只能敲成废品?成都之行大大提升了二人的“眼力”和快速促单的能力。“我大概是这个行业里学历最高的之一,学起来不慢,但也有劣势,成都有2000多万人口,赣州只有800万,市区人口仅100来万,规模上受限制。”
要做回收,就得有仓库,得找个靠谱的人看家。老易推荐了一个熟人——老刘。老刘曾是房企销售冠军,后来连续创业,开过美容院,也做儿童类产品销售,执行力超高。至此,核心团队最后一块拼图归位。
按张健最初的设想,回收这事也要实现互联网化。张健在社交媒体上化身“九哥”,开了短视频账号,专门展示二手物品的再利用,靠这个打通信息差,带动收购和销售。
要想通过短视频做好回收生意,关键在于内容创新和营销策略。仨人搭建起自媒体矩阵:老易来记录那些失意者的创业故事,吸引用户的关注;九哥发布设备实用信息,对位目标用户,制定推广策略,与潜在客户互动;老刘通过线上线下做仓储管理和对外销售。
看店和评估全是体力活。九哥和老易常常爬楼顶,或者探窗户看设备。老易恐高,每逢出高空活,小腿肚子左右打颤。单越接越多,打颤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幸运的是,一个叫小龙的四川小伙听说了他们的创业故事,驾驶一辆面包车,开了18个小时,从成都到赣州,三千里投奔。事先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觉着这事能成。90后小龙话不多,活也利索,对接临时工、拆卸设备、联络运输、出店入库等外围活都有主了。
桃园三结义,后续赵子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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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联网上,九哥这类人有个特别的称号——“收尸人”。随着实体经济越来越难做,倒闭潮不断,二手设备回收的生意也随之爆发式增长。只要市场恶性竞争和行业畸形发展还在,九哥这行当估计还会火一段时间。
十一前,九哥他们收了当地一家AI自习室。
“进门有个太空人雕塑,有喜欢的可以拿走;教室里的实木加软包椅子,50元一张;实木圆桌99元出清;自习室前台,一米多长的桌子只要99元;4个午休沙发,99块一个;带拐角的学习桌附送仿皮椅子,一套199元;休息区长条沙发很多个,统统50元;饮水机9.9元一个,前台还有一些办公用品,也可以来淘一下。”
九哥现场录制下一条探店视频。和经营者谈好价格,签完合同,拿手机走一圈,蹲在店门口快速剪辑出一条两分钟的短视频,发布在社交媒体上。下面跟来五六十条留言,“打印机还在吗?”“学习桌还有吗?”“有教学一体机卖吗?”
自习室很快被彻底清空。通常,像沙发、桌椅、饮水机这些高频使用的家用物件,第一时间会被一扫而光。空调、大型办公椅这些东西现场卖不掉,小龙就会把它们拉回仓库,由老刘重新清理、翻新、维修和陈列,等待着下一名创业者上门。
一所小型幼儿园或教培机构的回收价格不过两三万元。这里面,影响价格高低的硬通货是空调。二手空调的市场价大致在800元至1300元。培训机构教室分割多,空调就多,大点的教室放置立式空调,小一点用挂式。像九哥这样的行家里手,往往走上一圈就能精准估价。
培训机构里数量最大的桌椅、书架、沙发几乎划不上几个价。和回收一些餐饮店不同,遇到些学校及教培的客户,九哥他们会“开现场”,在拆卸空调等大型设备的当天,同时公开售卖,家庭消费者直接到店捡漏。
事实上,不是所有机构都能接受以这样的方式来收拾残局。“有一半的教培客户不接受开现场,出于面子还是其它各种原因,他们并不希望让人知道机构倒闭了。一般是讲好钱,约定了时间,找人迅速搬走。”
每每轮到教培机构开现场都挺火爆。得到消息的一些家庭会开车来搬东西,从9块9,一路到1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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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份,开学前最后一天,九哥用不到两万块回收了一家私立幼儿园。这所幼儿园特别之处在于,九哥的女儿曾在这里度过她的早期学龄生活。
回到2020年,“入园难、入园贵”仍是家长们最头疼的问题,特别是像这家理念先进、定位高端的幼儿园。为了让女儿顺利入园,张健费了不少心思,托关系、通过家长面试和背景调查,才终于敲定入学资格。
六年后的今天,九哥再次走进这所幼儿园,感触颇深。回想起当年送女儿入园的情景,英语、篮球、乐高、烘焙、舞蹈等特色课程应有尽有,教师亲切和蔼,教学环境更是无可挑剔。“一路走进去,十几间明亮的大教室一字排开,能按照孩子身高调节的进口桌椅干干净净,分门别类的各类玩具摆放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的洗手台、消毒柜,孩子们喜爱的长颈鹿衣架、纯实木午休床,还有我从业以来见过的最干净的厨房。”
从下半年开始,联络九哥回收幼儿园设备的请求逐渐增多。“2023年,私立幼儿园还能勉强维持;2024年,撑得很辛苦;到2025年,恐怕会有大批撑不住的倒闭。”
实际上,单从营收的角度去比较,回收教育培训机构并不算多有利可图。“我收了不少课桌椅、午休床、文具,这些设备大多不适合家庭场景,新店的需求也不大,往往积压在仓库里。我打算等积累到一定数量后,捐赠给真正需要的地方。”
此外,每个学期结束,九哥还有另一类大客户——学校食堂的承包商。“学校食堂的招标每年都要重新走一遍流程,一旦原承包商落标,他们便会把餐厨设备、空调、桌椅等一股脑儿转让出来。”一些中专、职校的食堂更新速度尤其快,领导班子的频繁更换带动了承包商的流动性。
同时,与儿童相关的游乐场、水上乐园等行业也在批量倒闭。“很多小型游乐场用的都是二手设备,全新的设备太贵了。建一个小型水上乐园,新的设备至少要花100多万,二手的则只需20万左右。”
一年下来,九哥见识了太多失意的创业者。临关门前,他们常会找到他这个“收尸人”处理设备。那些曾怀揣梦想的人,如今脸上大多只剩下沉默和平静。“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当亲人离世,人最痛苦的是明白只能放手的一刹那。在处理后事的那段时间里,人是麻木的。”
心如寒灰在空间上是能寻到影子的。每次走进这些已经被放弃的店面,九哥都能感受到那种压抑的气息。凌乱、腐败、无人照管的景象无处不在。他还记得有个女孩找他出手一间经营不下去的螺蛳粉店,第一次见面没谈拢,女孩愤然离去。一个月后,她又打来电话,请九哥把店里的东西全搬走,分文不取,“权当是收废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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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过这辈子再不想打开的一台冰箱。”食物在拔掉电源的冰箱里腐坏,污水流了一地,店里到处是垃圾和翻砸过的痕迹。把冰箱推到街上,整条街都是令人发呕的恶臭。
仅用了五个月,九哥就填满了一个2000平米的仓库。紧接着,他开了2号仓库。到第十个月,九哥在沙石大桥旁租下了一栋五层小楼,作为3号仓库。回收事业一路狂飙。
奶茶店、咖啡店、烘焙坊、鲜花店、托管中心,这些女性创业的“黄金领域”也是回收人出没的热门所在。新手小白带着“一夜暴富、财富自由”的梦想进入加盟商设下的圈套,通常不到三个月就发现自己上了当。一些割韭菜的网红店,前期投入二三十万,正是为这些初出茅庐的创业者量身定制的陷阱。
九哥收过一家合伙开的烧烤店,店面刚刚装修完毕,设备已采购入场,各类食材也准备好了,然而创业团队却在内部先崩盘了。店还没开张,就关张了,最终九哥以极低价格回收了他们全新的设备。“要对自己从事的行业有敬畏之心,才能不被利润所诱惑,也才不至于被收割。”
最初,张健并不对回收行业抱有很高的期望。他想着,反正是旧货,能在当月回一半本钱,剩下的设备拉进仓库慢慢卖掉就不错了。“刚开始的时候,花5万块收一家店,拆卸当天能卖出3万,我就觉得很有成就感。后来心态变了,花5万块卖5万,会觉得失败。利润上不去50%、甚至100%,就觉得不成功。”
坊间传言二手设备回收的投资回报率能达到700%到800%,但九哥并不认同。“实际的回报率肯定没这么高,不同的回收商回报率差距也很大,有些人甚至是亏损的。”
回收商到一家机构去“收尸”时,行业规则是围绕新设备价格的5%至10%给予估价,在这个基础上,再根据设备的新旧程度和类别协商。比如,一家餐厅开业,全部设备的采购花了10万元,当它倒闭后,二手设备回收商会按照5000到10000元估值,回头售卖时,定价最高能达到全新设备的70%至80%。
仓库里的二手设备越来越多。“回收商不怕囤货,最怕没货。”在九哥看来,二手设备只有形成一定规模,才能产生效应。散件价格注定抬不上去,但品类多、数量大的时候,价格反而会相对更高。
九哥总结阶段性成功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原因:一是短视频热度飙升,他发布的视频平均有3到5万浏览量;其二在于餐厨、空调、电子屏、电缆等不同类型的细分渠道建立起来了,设备可以多次流转;最关键的是,市面上不断有店铺倒闭、跑路,也总有连锁机构趁机扩张,新手创业者谋求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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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培训的宇宙尽头是回收。
李真是青岛一家艺培机构的授课教师。两个月前,扛了四年的老板终于撑不住了。
这所学校成立于2019年5月,那个秋天招生达到150多名学生。“前半年发展得很顺,但从那以后,再没有顺利地完整上过一个月的课。今年招生尤其困难。老板前前后后投了200多万,主要是心气耗光了。别说老板,我都希望赶快关门别干了。”
到最后,团队只剩下三个人,老板补发了两个月的工资,但仍欠一个月。于是,老板委托李真把校区里值钱的物品卖掉,大家平均分一分,算是抵工资。校区里的空调、电视、沙发、桌椅板凳、饮水器、微波炉等一应俱全,李真估算着怎么也能卖出一两万块。
她开始从网上寻找二手回收商。有的只要电器,有的只收桌椅沙发,只有一家郊区的回收商表示可以全收,但需要先看照片才能报价。李真把校区值钱的物品一通拍,前前后后拍了50多张,一股脑发给对方。
报价很快传了回来:海信电视50元,微波炉20元,沙发一组50元,前台20元,学生桌椅10元一套,办公桌椅50元一套,可移动白板、黑板各10元一组,挂式空调150元,立式空调300元,储物柜50元一组,音箱设备80元一套,作品展示架、木质画架、绘画颜料统统按垃圾称重,5毛一斤。
“这样算下来,整个学校至多卖4000块。”李真不舍弃,继续询问,差不多都是这个价格,还有的要求额外支付300到500元的运输费。
李真无奈之下,注册了闲置交易平台,开始亲自一件件售卖。平台上,收售培训机构物资的不在少数。“空调最先卖掉,7台空调卖了3800元,3组沙发卖了450元。都是同城交易,对方上门自提。”让李真意外的是,老师们之前制作的一些手工作品反倒成了抢手货。李真的目标是在年底前卖过12000元,每人能发4000元,至少结清工资。
对于互联网上“收尸人”这样的称呼,九哥并不欣然接受。在他看来,二手回收商的存在,某种意义上可以算作在为创业者托底,即使创业失败总不至于血本无归,能拿回一点算一点。同时,新入场的创业者从二手商手里买设备,也能降低投入成本。
与创业失败、店面关闭同时发生的,是新的创业者入场。在一些行业,离场和入场的数量几乎是一比一,一个创业者倒下去,新的弄潮儿冒出来。“一家店的生命周期大幅度缩短了。在赣州,这两年过最好的是做广告牌生意的,迎来了史无前例的春天。”
在一些商业街,一年换三四次招牌的现象并不罕见。每换一个老板,门头、灯箱都得重做,一套下来少说也要两三万。可惜,在回收人眼里,这些充满巧思的广告牌一文不值,一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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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收二手物品,有很多隐形成本。
“比起卖新设备,二手回收需要更多精力。拆卸、运回仓库、清洁、维修、陈列,再加上出库售后,整个过程相当于重新生产了一遍。”九哥说道。
过去一年,九哥进出了十几回派出所。每家倒闭的机构都可能牵扯出各种债务纠纷——房租清了吗?物业欠费了吗?会员卡、课程费退了吗?这些问题随时都可能引爆。
回收商在拆卸、运送物资时常常受阻拦,这种情况,只能报警解决。“仗着签了合同就搬会出大问题”,九哥经历了太多次类似的案例。无论物业还是回收商,哪怕贸然搬走了一个桌子,都有可能被诉连带价值上万的物资不翼而飞。
因此,回收商们形成了一套行规:无论多小的单子,都要签纸质合同;遇到意外纠纷,要录音录像;实在无法协调,就寻求法律帮助。
在落魄和失败面前,不是每个人都能体面退场。“这一年接触到的人,什么样的都有。有的很悲壮,有的令人唏嘘,有的很可怜,有的很可恶,有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恶之处。”世间百态,各有所难。
文艺中年张健也温文儒雅过,如今肤色黝黑,身材日渐壮硕。曾经的张老师,人人都喊一声九哥。“以前自诩文化人,你来我往带着面具。做回收这行就很直接,不需要做表面功夫,直奔解决问题去。没有人指望你多么文明,多么有素质,遇到问题正面硬刚。摘下面具,回归野蛮模式,还挺酷的。”
九哥说他看过一些有关“收尸人”的报道,对于是否“赚翻了”他有自己的看法,“表面上看,回收商有时候确实可以拿到100%、200%甚至更多的利润。我们曾经用5000块收了一家店,店里面其中一件设备就卖了4万元。但这样的情况充其量算捡漏,并不是行业常态。”
做回收最大的成本是仓库运营。每个月十几万的固定支出。然后是流水一般支出的收货、物流和人力成本。
团队扩张也是个难题。虽然一直在招人,但能够独当一面的回收人凤毛麟角。“我们曾招过一个看上去稳妥的中年人,但他收了五家店,五次都报警收场。”合同细节、回收物品、运输要求、付款方式等每一环都可能出问题。
即便是年轻人,也未必胜任。九哥曾遇到一个小伙子,面试时直言只想做简单的工作,不愿承担责任,“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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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前后,九哥收购的新手创业店铺数量激增。“去年,70%的新手创业店都倒闭了,很多人被洗脑视频误导,以为只要随便搞个项目就能轻松赚到月入过万;而今年,倒闭的主力则是超过300平方米的大店,反倒是200平方米以内的夫妻店生命力顽强,成本低,调头快。”
九哥认为,接下来要入局做回收很难,不妨考虑小众赛道,比如做家庭闲置品,做电视、音响、自行车这样的单品。越是单一品类,对专业度要求越高。“回收行业门槛越来越高,对于资金、团队、平台都有更高的要求,已经进入内卷阶段。”
过去一年,九哥总共休息了5天,其余时间都在跑店、拉货、卖货,随身携带的包里带着几天下来的换洗衣物。一旦接到预约电话,1000公里范围内当天达,1000公里外次日达。平均每天回收一家,全部回收的300多家店铺里面,有十分之一是和教育培训相关的机构。
九哥说,他们不仅在实现闲置物的流转,也在记录着大大小小创业者们的故事。这些故事之所以被人们关注,是因为人们爱看普通人逆袭,也对失败充满好奇,同处人生困境而产生共鸣。在回收的过程中,九哥目睹了每一家机构的倒下;而在供应的环节,又能看到一群充满热情的创业者。“通俗地说,我们记录了负能量和正能量的交汇,反映了市场的真实面貌。”
面对当前的经济形势,有人从经济周期分析,有人从政策变动解读,也有人从地缘环境进行预判,写了太多,听了太多,话都不想说。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既然不想轻飘飘以一句“破产是暂时的,贫穷才是永久的”作为结尾,那就要相信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毕竟,股票在几天内从2200点涨到不能跌,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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