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宫医生:我的病人是美国总统
2020-06-02 11:49

白宫医生:我的病人是美国总统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CC周刊(ID:cancer-weekly),作者:汪晓青(特约撰稿员),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划重点:


1. 特朗普的第一任白宫医生杰克逊,目前正在参选得克萨斯州众议员。可能成为首位从政的白宫医生。


2. 白宫的医疗团队入选要求严苛,人选由总统亲自选定,目前拥有34人的医疗团队,负责和应对各种健康问题。


3. 被食物噎住、鞋子磨脚,突发心脏病、受到武器袭击,均属于白宫医生的工作范畴。


4. 随着美国政治日趋极化,“总统医师”被越来越多地卷入政治旋涡中。他们拥有世界上最重要的机密,也是试图掩盖机密的人。


5. 给病人发药如发糖,恭维特朗普而指责奥巴马,特朗普御用医生杰克逊被调查。


两任白宫医生深陷特朗普“健康隐瞒危机”?


“白宫医生”,这个之前很少听到的职位与名字,在美国突然成为新闻人物。


至少有两件事,让这个被称作“总统的隐形人”突然走上前台。6月初,特朗普的第一任白宫医生、目前正在参选得克萨斯州众议员的杰克逊,指责了自己曾服务过的前老板奥巴马:“他动用我们政府最高层级力量,监视特朗普……”


杰克逊可能是白宫设立这个职位以来首位从政的白宫医生。不过他背叛前老板效忠特朗普的举动,显然惹了众怒。遭到了前同事在媒体的举报与攻击。2018年,特朗普曾提名杰克逊出任退伍军人事务部长,但遭到23名白宫前同事一致的举报,而未能如愿。现在,他的道德问题,显然又成为前同事们攻击的理由。


另一位则是特朗普的现任医生肖恩·康利,他开出处方,同意总统特朗普服用两周未经证实有效的羟氯奎预防新冠病毒。随即,世卫认为氯奎对新冠病毒患者无效,可能导致死亡和心脏病,在全球停止了此药的所有临床试验。 


CNN的评论员认为,白宫医生违反FDA关于此药使用的规定,同意总统服用未经证实有效的药物,有违职业规范,并使民间有自行滥用这种药物的风险,目前氯奎已在全美脱销,影响到了这种药物真正的使用者,疱疹患者现在已无药可用。


肖恩·康利医生于2006年毕业于费城整骨医学院,随后在弗吉尼亚州的海军基地接受医疗实习。然后,他被派往阿富汗,在那里他担任北约基地一个创伤部门的负责人。他除了负责总统的所有可能的健康问题,也负责他每年一度的体检问题。


NBC认为,肖恩康利医生去年11月,在医院对特朗普进行了秘密的临时体检后,曾公开宣布,在2020年度将对73岁的总统进行更全面的年度体检,但如今已过去六个月了,至今仍未进行。民主党的议员们认为,特朗普与他的医生,拖延年度体检报告,是因为惧怕身体的原因,给自己在11月份的大选中带来麻烦。5月31日,华盛顿邮报更攻击这位白宫医生与他的总统,选民在他服用氯奎后,需要了解有关特朗普健康的完整故事,因为这对美国来说很重要。


白宫医生有权给总统使用未经批准的药物或者指责前任效忠现任吗?这甚至成为了媒体讨论的一个伦理问题。而关于白宫医生的职权,以及他们的职责与功能,再次引发民众的关注。


肖恩·康利博士(SeanConley)自2018年4月成为特朗普的第二任“白宫医生”。


目前拥有34人的医疗团队,负责总统的健康


事实上,随着美国新冠疫情冠绝全球,以及这位难搞的病人美利坚总统,与世界上最特殊的医患关系,白宫里原本非常低调的保健部门越来越多的出现在人们视野中。每位进入白宫参加会议的官员和记者们,现在都有机会接触到这个部门的工作人员,因为必须接受体温检测,以及新增的每天的病毒快检,这些均是这个隐形部门的职责。


虽然平日穿着便装,但白宫保健部门1945年后就变成了一个军事单位,全称白宫医疗小组(White House Medical Unit),英文缩写WHMU,行政上属白宫军事办公室管辖,主任通常兼任总统私人医生,称“总统医师”,人选由总统自己定,任命状由军事办公室主任签发。


小组成员人数并不固定,一般包括6名或7名现役军医,有时可能包括一名平民医生,数名来自军队的医师助理、注册护士和医务人员,医师助理服役年限必须在6年以上,此外还有行政管理人员和医疗信息技术经理在内的辅助人员。


前总统老布什和克林顿的保健医生、退役海军少将康妮·马里亚诺(Connie Mariano)2010年写过一本《白宫医生:回忆录》(The White House Doctor: A Memoir),书中写道,她在任的时候(1993年至2001年,小组由5名军医、5名护士,5名医师助理,3名医务人员和3名行政人员组成。


也就是说,2001年时白宫医疗小组成员总数为21或22人,2010年时,增至24人。而最新的白宫助理医生操作手册说,白宫医疗小组由9名医生、15名助理医生、9名重症监护护士、1名临床心理学家和3名行政人员组成。


这种差异与白宫及其附属机构人员不断扩编有关。马里亚诺在自己书中介绍,这个团队需要向美国总统、总统家人、副总统、副总统家人、白宫员工和白宫参观者提供医疗服务,现在这些人加在一起有数千人之多。退役空军准将、曾为小布什担任保健医生的理查德·塔布(Richard Tubb)说:“通过照顾那些照顾总统的人,我们实际上是在照顾总统。如果他的演讲撰稿人不是100%健康,那么总统要成为100%的总统就会面临一些问题。”



白宫医生曾参与救治阿拉法特,鞋子磨脚也在职责范围内


此外,医疗小组某些场合还要给外国首脑和要人提供服务,一种情况是这些人恰好在白宫作客时贵体欠安,另一种是出访时,对方有相关需求。


马里亚诺记述,随同克林顿在挪威参加巴以和平谈判时,巴勒斯坦领导人阿拉法特伤了腿,她因此为阿拉法特做了检查。她说:“他非常感激,他跪下来亲吻我的手。”还有一次,她不得不对一位外国贵宾实施哈姆利克急救法,因为此人在白宫国宴进餐时被一块虾卡住了气管。


当然,医疗小组的核心是要保证最重要的服务对象的需求,按照规程,一旦总统有需求,不管手头是不是有其他病人,或者正在救治的其他人死活,医疗小组成员必须先搞定总统的问题。


马里亚诺披露,自己第一次随同老布什一行去打高尔夫球,结果老布什的鞋磨脚,需要在脚上贴块创口贴,这就是她的工作了。问题是,那时并没有明确规定随身携带的医疗包中该放哪些医疗用品和药品,她只是按此前白宫医生的传统做法,收拾了一些急救物品,以备出现任何不测时,对总统实施紧急救治,例如枪伤、心跳停止、遭遇化学或生物武器攻击等等。


结果,她把医疗包翻了个底朝天,最新心脏病药物、袖珍面罩、喉镜、压舌板、肾上腺素和溴苄胺……都是高科技的医疗工具或者治疗心血管疾病的药物,直到最下边,才找到一块皱巴巴的邦迪创口贴,和平时家里用的那种一样,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偶然塞在里面的。她说,当时紧张得浑身冒汗,因为没有这个小玩意,就属于未能充分履职。


忙乎完这一通,一名即将从白宫离任的中校笑着对马里亚诺说:“欢迎你加入白宫,医生。在这里,任何不起眼的小事都很重要。”


在这位惟一的白宫女性医生的任期内,发生的重大事件可能就是2006年11月的第一夫人劳拉·布什(Laura Bush)的皮肤癌,她帮助总统夫人从右胫骨上切除了一个皮肤癌肿瘤,但这个事件一开始便被认为属于总统家人隐私,未被公开,直到媒体披露。


奥巴马于2009年从白宫医疗队的一名注册护士那里接受了疫苗接种


入驻白宫基本条件:有过前线处理创伤经验者优先


当然,就像每家公司在招聘广告上的职位描述一样,书本上所描述的白宫医疗小组的职责肯定不是给总统贴创口贴,而是要高大上的多。


白宫助理医生手册是这么描述该岗位职责的:协助白宫医生为总统、副总统及其家人提供全面的医疗保健服务;负责规划、协调和指导相关医疗应急行动计划,包括在白宫和在领导人全球旅行目的地,两种场景下的现场和远程应急计划;为跟随领导人提供武装保卫的人员紧急护理服务;为白宫工作人员提供现场医疗服务等。


其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总统或副总统出访时,医疗小组有大量繁杂的工作要提前完成。一般来说,他们首先要通过美国驻当地使领馆,确定一家医院和可以提供医疗服务的其他设施,目的是确保总统所在位置距离当地最好的创伤医疗中心车程不超过20分钟,如果无法做到这一点,必须确保附近有军用直升机,随时准备将总统撤离到指定的医院。


这主要是因为,担任白宫医生和助理医生的,一般来说是军队的全科医生,但有过在前线服役处理过严重外伤的经验(没有的话要入职前接受至少一年创伤外科应急培训),所以真要碰到复杂情况,他们背包中有简易手术设备,但只是提供紧急医疗护理使用,大手术还得去医院做。


于是,在陪同出访时,医疗小组会分成好几组,一组跟在专机上待命,一组提前抵达目的地考察医院和提前安排,另一组则飞往下一个地点打前站,等总统或副总统抵达后,专机组和地面组做交接,专机组休息,确保有充分体力接着陪总统飞行。


塔布将每次随访比喻为实施“小型军事部署”,涉及旅行中的医疗团队安排,协调当地可备选的最佳医疗设施和最佳医生,而且团队必须为各种情况做好准备,从突发心脏病或中风等医疗紧急情况到化学、生物武器或放射袭击等各种情况。


至于小组成员不穿军装,也是为了在外出时方便行事,防止袭击者将医生一并算在预设目标之内,不过,他们坐的车与总统所乘一模一样,也就是无谓的“诱饵车”。按照美军手册的说法,白宫医师和护士必须随总统汽车队出行,他们在战术上的位置应使其足够接近总统以应对紧急情况,但又要相距足够远,以最大程度地减少在袭击事件中一起遇难的可能性。



空军一号设有手术室,白宫被改造成带有急救车的紧急护理中心


为了应对出访需求,在“空军一号”和“空军二号”上,有移动医疗套件。前者包含一整套带手术台的手术室、两张床、心肺复苏设备、各种医疗监护仪和一间完整的药房,但是没有X光机或医疗实验设备,后者配置稍低,包括一套急救单元,自动体外除颤器,氧气罐和限量药品。


如果一二把手回到华盛顿,医疗小组自身就有了24小时紧急医疗和创伤治疗能力。一位前总统内科医生将白宫医疗部门描述为,带有急救车的紧急护理中心,白宫旁边的艾森豪威尔行政办公大楼还设有一个医学检查室。马里亚诺在任时,又在副总统官邸增加了一套医疗套间,为副总统提供与总统相同的护理水平。现在,小组内有一名医生为副总统医疗室常驻配备人员。


罗斯福的医生,美国陆军医疗队少将霍华德·斯奈德


总统与白宫医生:世界上最难处理的医患关系


事实上,这个听起来光鲜的职业,干起来却并不容易。


里根在白宫的第一位私人医生丹尼尔·鲁格(Daniel Ruge),在里根第一个任期结束就辞职了,因为“总统医师工作被夸大、无聊并且没有挑战"。虽然被外界称作是总统的影子,甚至被赞誉为是比总统家人更亲的人,但是每次国宴丹尼尔都因为场地不够大无法参加。


丹尼尔说,自己没法参加国宴,却还必须时刻为突发事件做准备,通常是穿着燕尾服在办公室独自待命。同样,让马里亚诺记忆犹新的是,她本来梦想着能在克林顿访问日本、拜见日本天皇的时候,在东京吃上一顿全世界顶级的寿司,结果一粒米都没吃着。


最不好弄的是与总统的关系。白宫医生的职位,最早是私人性质的,1789年,美国首任总统乔治·华盛顿就职后仅仅6个星期就病倒了,6月13日,他把当时最杰出的医生之一塞缪尔·巴尔德(Samuel Bard)叫到曼哈顿的总统府看病。此后,华盛顿在总统府时,始终依靠巴尔德提供医疗服务,因此巴尔德成为美国“总统医师”系列中的第一位。


1928年,美国国会正式批准设立“总统医师”这个职位,但还保留了很大的私人空间,而1945年正式归军方管理后,这个岗位就有了完全的公职性质,“总统医师”本质上和特勤局的头儿一样,所以医生们如何把握与总统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


马里亚诺说,白宫医疗小组的办公室就位于总统私人电梯的对面,随叫随到,很多时候“你变得像与总统属于一个家庭一样”。塔布则回忆道:“一天开始时,我是最早见到总统的几个人之一,当一天结束时,我往往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我看到了压力,以及工作如何影响他的健康,幸福和家庭。”


而“总统医师”在工作上的压力在于,要确保这个人几乎不能生病,所以他必须随时提醒总统健康注意事项。可是对于手握重权的人来说,听人劝总是比较难的。这就导致这对特殊的医患关系,有些很好,有些纯属灾难。


马里亚诺说,“总统医师”必须有勇气站出来反对国家领导人,告诉对方:“先生,我认为您应该怎么怎么样,比如卧床休息、多运动、不吃那些甜点什么的。”她说,一直企图说服克林顿少用嗓子少说话,由于过敏和说话太多,克林顿的声音常常沙哑,但这基本是徒劳的。她还记得曾试图说服希拉里立即检查腿部的肿胀,而不是等等看。这是一个幸运的决定,希拉里接受检查后发现腿部有血栓。


马里亚诺说:“我们的大多数患者都很难被说服。他们不配合。他们认为通常的规则不适用于自己。”当所有劝说方法都失败时,她也有自己的杀手锏——总统的老婆。她说:“如果他一直不听劝,你去说,‘好吧,我必须告诉第一夫人’。然后他立刻会说,‘好吧,我听,我听。’”


在马里亚诺看来,有时候,总统就像成千上万的普通人一样。但是,她应该感谢自己赶上了好时候,虽然也曾有过不得不根据特别检察官斯塔尔的法令给克林顿抽血的不快经历——这么做是为了与莱温斯基蓝裙子上的精斑做DNA比对。特朗普上台,随着美国政治日趋极化,“总统医师”被越来越多地卷入政治旋涡中,有些人选择远远地躲在一边,有些人则选择了投机。


Connie Mariano博士在任白宫医生期间,与比尔·克林顿总统合作,她最艰难的时刻是抽取克林顿的血,以与莱温斯基蓝裙子上的精斑做DNA比对。


白宫医生拥有世界上最重要的机密,也是试图掩盖机密的人


事实上,总统与第一夫人的健康从来都是喜欢猎奇的民众的调味品。这并不仅仅是因为总统的健康,事关国家的未来。许多白宫医生退休后,大都喜欢撰写白宫内幕的回忆录,这些回忆录除了对于白宫内幕的窥探之外,更多的是对于自己职业的骄傲。当然,也是为了出版商高额的稿酬。


当然,总统的健康因为事关政治,甚至成为国家机密被一直掩盖。虽然没有明确,但这些医生还有一个必备的职能,帮他们的特殊病人隐瞒病情。


印第安纳大学教授费雷尔用数年时间,通过采访众多白宫医生,从而披露了白宫七届政府执政期间的总统健康问题的掩盖历史,包括总统格罗弗·克利夫兰(Grover Cleveland)秘密治疗口腔癌的方法;沃伦·哈丁(Warren G.Harding)的慢性心脏病;富兰克林·罗斯福(Franklin Roosevelt)对他最终致命的心脏病的掩饰;约翰·肯尼迪的艾迪生病 ; 里根1984年~1985年所患结肠癌和1987年的前列腺手术;以及乔治·布什(George Bush)1991年心律失常的诊断,1992年在与日本首相共进晚餐时患了重病等。


这位历史学家认为,在某些情况下,他们的健康状况很差,根本不应该竞选总统。在另一些情况下,医生的无能或对保密的过度,可能阻止了疾病的适当治疗,并导致了早期死亡。


费雷尔认为,艾森豪威尔的心脏发作,中风和克罗恩病,包括去世后披露的严重的胃肠道疾病等,这些一旦披露都将影响艾氏的竞选。当时的白宫医生少将霍华德麦克拉姆斯奈德,把这些重要的文件都删除并遮掩了下来,以保护艾森豪威尔的政治前途。


这本书还披露了罗斯福这位重病缠身的总统的病历,他有脑出血的症状,但因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军事机密的原因以及为确保他在1944年再次当选总统,罗斯福的医疗问题不向公众公开。但他认为,这些所有的掩盖以及销毁证据,都是由当时的白宫医生罗斯·麦金太尔亲自执行。


白宫医师面临的考验,有时并不是单纯的医疗问题,他们甚至因需要隐瞒或者支持总统,而成为了政府的一部分。白宫医生的护理和建议可能会影响总统的决定。这些医生有权影响总统的生活,进而影响整个国家。


纽约时报称:“这是一个与众不同的患者。” “他们的决定影响了数百万人的生命。”


在没有悲剧发生的情况下,白宫医师几乎一直会处于默默无闻的状态。当他们的名字频繁被提及的时候,却预示着危机的开始。


詹姆士·杨(James M. Young)博士1955年毕业于杜克医学院,在肯尼迪总统和约翰逊总统执政期间,从1963年至1966年担任该部门的医生之一。在1975年11月的《对讲机》上,Young博士回忆起他作为白宫医师的经历。他作为白宫医生的经验特别值得一提的事件——肯尼迪总统被刺杀。


肯尼迪总统遭到枪击后,杨博士只为总统工作了几个月。除了参加尸检,他还花了几天的时间照顾杰基·肯尼迪。在没有悲剧的情况下,白宫医师的工作可能不会引起注意。然而,总统去世的悲惨境况使人们对白宫医师的职责以及他们每天所做的工作给予了关注。


特朗普的两位御用医生:一位称他可活200岁,一位给他开了氯奎


特朗普已经72岁,嗜好垃圾食品,所以从成为总统那天开始,很多人就认为他健康有问题加心理不正常,呼吁根据美国宪法第二十五修正案,“白宫医师”应该向国会出具其身体精神状况不适合担任总统一职的证明。这就让特朗普的每年例行的体检报告,成为了敏感的政治事件。


2018年5月,特朗普的前私人医生哈罗德·伯恩斯坦披露,自己的办公室曾在2017年2月3日被特朗普保镖翻查,特朗普相关医疗记录原件、复印件遭席卷一空。值得注意的是,此事发生前两天,伯恩斯坦接受美国《纽约时报》专访的内容见报。伯恩斯坦当时说,特朗普除了吃过非那雄胺生发剂,还开过治疗酒糟鼻和胆固醇的药。上述访谈见报后,特朗普的私人秘书随即就给伯恩斯坦打电话,告诉他:“你还想当‘白宫医师’?别做梦了,你没戏。”


伯恩斯坦还披露过,2015年12月他发布的一份特朗普的健康证明实际是特朗普自己写的。那份文件中写道,特朗普刚做完体检,“身体状况和精力都非常棒。我可以毫不含糊地说,如果特朗普当选,他将成为最健康的当选总统”。按伯恩斯坦的最新说法:“他(特朗普)口述了整个信件内容,那不是我写的。我只是告诉他,什么不能往里写。”就这一信件,伯恩斯坦说,所谓“最健康”的说法是“黑色幽默”。


抛弃“大嘴巴”伯恩斯坦,特朗普不得不选择了留任奥巴马在任时的“总统医师”海军少将罗尼·杰克逊,为白宫医疗小组主管。事实证明,他在选人方面有一套眼光,杰克逊和白宫贸易顾问纳瓦罗、国务卿蓬佩奥基本上属于一路人。


杰克逊1995年获得医学博士学位后从事军医工作,2005年被派往伊拉克,2006年加入白宫医疗组,2013年获奥巴马提名被任命为“总统医师”。2018年1月,在特朗普当了一年总统后,杰克逊在特朗普第一份总统体检报告上评价说,特朗普身体特别好,这副好身体归功于“不可思议的好基因”,如果在过去20年里坚持健康饮食,他“可能能够活到200岁”。


杰克逊作为特朗普的前任白宫医生,他最著名的对于总统的诊断是:如果总统从开始就进行保养的情况下,至少可以活200岁!


当年3月,特朗普投桃报李,提名杰克逊出任退伍军人事务部长。然而,在国会参议院确认杰克逊提名的过程中,蒙大拿州民主党联邦参议员乔恩·特斯特向参议院退伍军人事务委员会公开了一份文件,记录了23名白宫医疗小组同事对杰克逊的差评。


那份文件显示,杰克逊除了给病人发药如发糖,因而获得“糖果先生”的绰号,他还经常在上班时间喝醉酒,尤其在海外出差时喝醉,更是严重违纪。一次,同属白宫军事办公室管辖的特勤局为一名即将卸任的特工举办欢送会,杰克逊酒后驾驶,撞坏了一辆公务车。


为此,一个月后,4月26日,杰克逊宣布放弃退伍军人事务部长提名。当时,曾在奥巴马时代和杰克逊共事过的一些白宫前幕僚还为他辩护,坚称他是一名直截了当的人,没有参加特朗普竞选活动,虽然喜欢在长途航班上不开处方就给白宫的人分发安眠药,但还是出于好意,想让大家保证休息,“糖果先生”的叫法有很大的戏谑成分,并不意味着他不适合当“白宫医师”。两年后,这些辩护者全后悔了。


今年5月12日,杰克逊在推特上写道:“奥巴马动用我们政府最高层级力量,监视特朗普。每个‘深国’叛国者都应因其令人发指的行为而被绳之以法。”所谓“深国”,英文“Deep State”,是支持特朗普的美国极右翼阴谋论者的核心概念。


他们指控说,在美国现行政体之下,隐藏着一个权贵群体,秘密操控国家运行,镇压白人社群,例如新冠病毒,就是这伙人特意制造出来的,目的是让人们打疫苗,以控制民众。在这套理论中,奥巴马、希拉里、比尔·盖茨等人,全是恶魔,而特朗普才是美国人民的大救星,让“美国重新伟大”。


所以,杰克逊的这番话遭到了前同事的一致指责,最常用的词是“无耻”。


美国国防部官员当天说,国防部监察长将继续调查有关杰克逊酗酒和乱发处方药的指控。第二天,也就是5月13日,杰克逊发表声明称,最近奥巴马政府前官员和主流媒体再度对他展开虚假指控,但奥巴马监视特朗普确有其事,“我永远不会为捍卫美国国家安全利益和宪法自由而道歉,即使那意味着触怒自由派和主流媒体”。他还在声明中说,自己“很自豪地称特朗普总统为密友”。


“在白宫任职期间,杰克逊是我的同事,我的朋友和我的医生。我在书中感谢他的精心照料。”前白宫办公厅主任艾莉莎·马斯特罗莫纳科(Alyssa Mastromonaco)随后发推文说,“他昨天和今天的评论让我感到困惑、愤怒和伤心欲绝。我完全不认识这个罗尼。”


老同事不认识又有什么关系,正在竞选得克萨斯州联邦众议员的杰克逊先生,如果今年11月当选,自然会有更多人认识他。从“总统医师”变成参议员,未见先例,作为两届总统接触最密切的人之一,如此反水,让人瞠目结舌。以后,哪位总统还敢再让“总统医师”看病啊?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CC周刊(ID:cancer-weekly),作者:汪晓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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