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 影艺独舌(ID:yingyidushe),作者:午言绝,头图来自:《青春有你》剧照
上个周末,通过总决赛最后一次考核舞台现场,《青春有你2》九名女团人选最终确定。她们分别是:刘雨昕、虞书欣、许佳琪、喻言、谢可寅、安崎、赵小棠、孔雪儿、陆柯燃,组合名称为“THE NINE”。
如果今年没有新冠疫情,那么硝烟味十足的暑期档即将来临。这个关键时刻,想必不少头部电影的主创,都愿意在“成团之夜”走上女孩们的舞台,努力融入着实有点尴尬的氛围,为自己的电影吆喝几声。
毕竟在2018年《创造101》总决赛现场,钢铁直男姜文就这样豁出去了。
“我能不能在7月13日,把《邪不压正》公演了之后,报名参加女团,加我一个,叫《创造102》怎么样?”虽然走错了片场,姜文依然十分倔强地通过口播植入了自己新片的宣传。
事实上,就连主持人黄渤也带着宣传导演处女作《一出好戏》的任务。
安能摧眉折腰事流量,使我不得开心颜?邪不压正,但流量压。
姜文的101奇幻之旅,只是近年女团选秀节目成为文娱行业流量发动机的一个注脚。
为什么女团比男团更火?
不管是播出时的热度,还是成团后的续航力,女团都比男团更适应这个时代流行文化的运作与传播逻辑。
《偶像练习生》虽然先声夺人,但是成团之后,除了蔡徐坤个人形象比较突出之外,团体其他成员都相对模糊。2019年10月6日,NINE PERCENT宣布解散,仅维持了一年半。
相比之下,《创造营101》在成团之后,虽然吴宣仪、孟美岐、杨超越三人表现更为突出,但是“火箭少女101”内部资源分配“贫富差距”并没有太大。整体而言,团体形象还是盖过了个人。
而另外两个选秀节目出来的男团——UNINE、R1SE在出道之后,仿佛冰山下沉。R1SE的C位周震南如果不是参加一些综艺节目被吐槽,可能也真没几个人听说过他的名字。
众所周知,在整个东亚地区,女性一直是文娱行业的核心受众。男色审美当道,在过去的几年中,中国崛起的“鲜肉”也比“小花”要多得多。甚至可以这样说,“流量明星”约等于“小鲜肉”。既然如此,但为何“男团”不如“女团”更能打?
在接受GQ采访时,《创造101》的总编剧顾问、华东师范大学传播学院新闻系副教授吴畅畅用“一场草根直男与中产直女视角的比拼”来形容《青春有你2》和《创造营2020》在视角上的差别,认为两档节目存在着两套不同的性别想象与叙述。
《青春有你2》和《创造营2020》在具体性别定位上的偏向姑且不论,女团显然能同时吸引到男性和女性的目光,虽然两个群体的关注点不尽相同。
而对于男团而言,他们似乎只能吸引到女性群体,想要吸引男性用户,着实有些难度。
对于女性观众而言,她们观看男团的视角是“欲望投射”,正如男性观众追女团的逻辑;而女性观众之所以也为女团疯狂,是因为她们自己在这些喊着“逆风翻盘”“敢,我有万丈光芒”的女孩身上能够“自我投射”。而囿于传统和文化,绝大多数男性观众是很难在男团身上做到“自我投射”。
这种受众群体的差异与分野,也导致女团在舆论场上有更大的声量。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基于“欲望投射”逻辑的男团粉丝更倾向于“拆CP”,攻击性更强,这也导致男团相对比较难以维持下去;而基于“自我投射”逻辑的女团粉丝,更倾向于love and peace。
另外,文化工业在运作中整体还是偏于刻板的性别印象,因而更符合传统审美趣味、以群体形象出现的女团在这个系统中有更多的“场景应用”,也就有更多的发展机会。
也就是说,在中国的语境下,女团是“主流文化”,20年前就有“女子十二乐坊”;而男团则是“亚文化”,所谓的“归国四子”,某种意义上是一种异文化的扩散,并非土生土长。
TFboys出道时是少年团,粉丝都把他们当小朋友,和成人向的男团有本质差别。
出道即失业?女团是个伪命题
虽然才进行到一半,《创造营2020》还是请来了戏骨——秦海璐作为特邀创始人。
在第五期的节目中,秦海璐模仿了人气学员张艺凡“两眼含水、噘嘴望天、下颌抖抖”的招牌动作,并且点评道,“从表演上来讲,这真的是一个人物特性动作,你就这一下就赢了。”尽管这体现出了秦海璐的专业素养,但她来这个节目就在这样的边角缝发挥余热?
在第六期节目“吐槽”环节中,秦海璐主动回应了这个问题。她首先表示,自己是因为业务需求才关注《创造营2020》。她的公司一大块业务是做影视项目咨询,所以需要及时看到新面孔。
“关于女团这件事,网上有很多声音,比如说‘女团出道即失业’。所以,节目组花费很大的心思请我来,给你们争取再就业机会,这就是我来的原因和目的。为什么在这个当口来?节目组也有回复——对于这个节目,现在留下来的人,他们觉得都很好,他们想最大限度、最快速度让我来看到最多的你们。”
“出道即失业。”这种说法可能有些夸张,但也一定程度上说明了中国唱跳团体组合普遍存在的问题。
尽管在选秀阶段是流量制造机,然而“女团”在中国却没有可持续的成功运营案例。要在女团中维持住以商业价值为标尺的“流量”,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为什么有那么多早就出道过的选手,要重新“回炉”参加《创造营2020》和《青春有你2》这样的节目?
以乐华娱乐为代表的韩范女团,和以丝芭文化为代表的日系女团,虽然早就开始培育市场,但是她们在中国文娱行业存在感仍不强,团体向的偶像经济一直是个小众的市场。
而当资本用豪华的制作费和海量资源,将她们包装成一档节目推向市场之后,它所能引发的话题与传播穿透力,绝对不是任何一家经纪公司所能比拟的。明白此中潜在的红利,那些早就出道的女团成员自然会簇拥过来。
谈到初心,绝大多数女孩都声称“是因为向往这个舞台”。还有更俗套的——“因为一直都有一个女团梦”。
但“出道即失业”的现实她们也门儿清。就连节目组都提前打预防针,请秦海璐来解决学员的再就业问题。
既然有女团梦,为什么不请女团操盘手来担任“特邀创始人”?
其实,女团也是个伪命题。没有人想把唱跳歌手作为一辈子的职业,或者说,至少在中国没有类似日韩的土壤。
参加女团选秀,只是年轻人逐梦娱乐圈的敲门砖。舞台上的导师们早已做出了示范。
女团“霸权”背后,是文娱业的四面退缩
“野花山间无畏盛开,悄无声息,如果它拥有被看见的权利,它也能收获遥远他乡的欢喜……技术的进步,给更多人提供了看见的可能,那些原来沉默的大多数就可以不沉默,那些原来普通的人就可以不普通,那些原来平凡的东西就可以不平凡。这,就是看见的力量。”
一句“加油,奥利给!”让快手的宣传片刷屏。对于民间的草根,被看见是一种尊重与赋权;而对于演艺圈的新人,被看见是“注意力经济”时代的一种丛林法则。
不同的是,快手的“老铁”上传的是与生产生活密切相关的“大众文化”(mass culture),而选秀节目呈现的是文化工业包装的流行文化。
崔健在接受一席采访时,曾犀利地表示,“中国流行音乐的需求全部是因为时尚,没有内心需求了。你看他们的力量也是假的,从美国那学的,发型也是学的,还染。学日本学韩国,韩国又学美国,全是学复制品的复制……”
即便在韩国,偶像与演员也是两个泾渭分明的行业,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而在中国,只要有流量,似乎做什么都有人愿意买单。
而跳唱歌手也深知力不能逮,为了职业发展,下了选秀综艺,又上了演艺类综艺,不少人还去艺术院校进修表演。
由于高质量的练习生已经被选光了,今年的节目里有很多选手其实都是非练习生,比如网红、高校大学生,以及海外签约艺人。
于是,我们又看到这样一番图景:打架子鼓的、跳芭蕾舞的、学表演的、做平面模特的、直播网红、参加过其他综艺节目后沉寂的……都按照女团的游戏规则削足适履,把“我要成名”的野心升华为一个个青春、励志、正能量的心灵鸡汤。
《创造营2020》“撑腰榜”TOP22学员资料(5月28日数据)
女团选秀就像一个黑洞,它把文娱行业各个领域溃退下来的“八国联军”全部吞噬进来;文娱行业出口的单向度化,也侧面反映出受多种因素影响,整个演艺圈其他分支的全面收缩和溃退。
从这个意义上讲,女团已经逐步发展成为一种“话语霸权”。在给行业输送人才上,专业的艺术院校已经不再有太大的优势——这不,学过表演的,也来参加女团选秀节目了。
在2018年《创造101》的终场秀上,《邪不压正》的两位主演将“入乡随俗”进行到底,模仿学员摆出爱心造型。这种“破次元壁”的反差,也让黄渤感叹:“这个动作廖凡老师做出来,我还是想象不到。”
国际影帝来到青少年亚文化的场子,也得按“饭圈”的游戏规则行事。
姜文在《创造101》实现了“文化资本”和“商业资本”的置换。一方面,女孩们在舞台上卖力表演,只为成团出道,终极目标是逐梦演艺圈,从这个意义上来看,姜文无疑站在食物链顶端;另一方面,信息扩散借助渠道,当下最大的流量就是通过打造“青春梦工场”而爆红的《创造101》,女孩们又站在了食物链顶端。
女团已经成为一种“语法”,如果人们不按照它的逻辑来讲话,好像就生怕别人听不懂。6月份最受观众热议的综艺《乘风破浪的姐姐》就是借助女团“语法”说话的一个典型案例。
《乘风破浪的姐姐》邀请不同年龄的嘉宾,以中生代女演员为主。她们不是流量文化的产物,却把她们统一放在流量文化生产线上进行比拼,这样做的意义难道就是为了满足吃瓜群众期待“开撕”的八卦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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