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归来，对芯片产业有何影响？

时隔四年，特朗普赢得2024年美国大选，即将第二次入主白宫。一个各方关注的谜底也即将揭开，他是否会废除《芯片与科学法》（CHIPS and Science Act，下称“芯片法”），从而改变芯片产业的竞争格局？

美国国会于2022年8月通过的芯片法，旨在通过巨额产业补贴和税收优惠政策，推动芯片制造回流美国本土，并加强在前沿科技领域的研发投入。

近日，特朗普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称，芯片法“太糟糕了”，将补贴流向了“富有的公司”。他表示，可以通过征收关税来吸引更多公司在美国建厂，而不是使用联邦补贴和税收抵免。随后共和党籍的美国国会众议院议长约翰逊也暗示，共和党赢得选举后可能会试图废除芯片法。

“当我看到我们花了很多钱让人们制造芯片时，这不是办法。”特朗普说：“你可以通过一系列关税来实现。换句话说，你征收的关税如此之高，以至于他们会免费来建立他们的芯片公司。”

这引发了广泛的猜测：其一，特朗普政府是否会试图停止芯片法对美国国内半导体工厂的部分资助？其二，是否会彻底废除芯片法？以及，这些调整的动作，又会对中国相关产业带来哪些影响？

拜登曾表示，芯片法的核心在于帮助美国重新获得在半导体制造领域的领先地位。当该法于2022年通过之时，得到了美国两党的支持。两党议员都曾称赞该法案对于重振美国芯片制造能力的重要性。

芯片法通过后，中国商务部新闻发言人表示，坚决反对扰乱国际贸易，必要时采取有力措施维护自身合法权益。中国贸促会、中国国际商会亦发文明确反对，并表示，该法中的条款歧视性对待部分外国企业，凸显美国意在动用政府力量强行改变半导体领域的国际分工格局，损害了包括中美企业在内的世界各国企业的利益。

在美学者孙远钊认为，考虑到芯片法是个已经生效，而且正在施行中的法律，若想改变就必须由美国国会启动修法程序，没有那么容易。虽然共和党在国会取得了微弱优势，但给议员们提供政治献金的硅谷科技企业未必能接受修法。政客往往会“说一套做一套”，所以需要“听其言、观其行”。目前看来，即使要启动修法，只会是在执行的力度和程度方面有所调整，基本框架应该不会有根本性的改变。

在孙远钊看来，如果启动修法，一个重要的方向是，可能会把对中国的外贸管制和哪些美国企业能拿补贴更紧密地结合。换言之，就是对于想和中国有贸易往来，或前往中国投资的美国企业和个人做出更多限制。

德恒律师事务所硅谷办公室负责人朱可亮也认为，芯片法大改的可能性很低，但可能附加一些条件，以进一步限制中国大陆企业在美国开展半导体和新能源领域的投资。

朱可亮预计，从广义上，美国将会加大对中国高科技产业的围堵，包括出口管制、多方位制裁、限制中国资本进入美国相关领域等。

华泰证券全球科技战略首席分析师黄乐平认为，芯片法中对英特尔等美国本土企业进行大规模补贴的政策是否会发生变化，值得观察。

黄乐平分析，这一问题争议较大。至少到目前为止看，大规模补贴对强化英特尔等美国本土企业的竞争力没有太多作用。“英特尔拿了那么多钱，但和台积电之间的竞争力差距却不断扩大，证明补贴似乎不是很有效的方法。”他说。

据孙远钊发表的论文，芯片法实质上是个希望以政策为主导，带动美国内部对特定高新技术领域投资的奖励条例。该法一共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就称为《2022年芯片法》（CHIPS Act of 2022），第二部分为《研究发展、竞争及创新法》（Research and Development， Competition， and Innovation Act），第三部分是联邦最高法院安保的补充预算，与本法的主题无关。

芯片法中包含了“对芯片研发及生产的资助”，这是所有预算当中最大的一笔，预期拨付390亿美元从事芯片的生产与扩展硬件设施，同意参与在美国境内兴建芯片生产设施的厂家，其中包括台积电、三星电子、美光科技和英特尔271等企业。美国联邦政府计划对每个厂家的资助额度介于具体项目资本支出的5%到15%，且不超过总成本的35%。

芯片法主要包括两方面计划：一是向半导体行业提供约527亿美元的资金支持，并为企业提供价值240亿美元的投资税抵免，鼓励企业在美国研发和制造芯片；二是在未来几年提供约2000亿美元的科研经费支持，重点支持人工智能、机器人技术、量子计算等前沿科技。

迄今为止，拜登政府已经依据芯片法为32个项目拨款超过330亿美元。

特朗普对于芯片法的表态让各大半导体公司处境尴尬，英特尔、德州仪器 、三星、台积电、GlobalFoundries 和美光公司的拨款申请均已获得美国联邦政府批准，它们正在等待美国商务部拨款来建设半导体制造设施或代工厂。

芯片法中另值得关注的两项条款是，禁止获得联邦资金的公司在其他国家大幅增产先进制程芯片，期限为10年，违反者需要全额退还联邦补助款；限制受资助人与相关外国实体开展某些联合研究或技术许可活动。

面向未来，业界一个共同的看法是，特朗普上台后，对中国出口管制收紧的趋势不会有太大变化。

建信基金的投研专报认为，特朗普当选后，对中国半导体、国防科技、生物科技、人工智能等科技产业的限制可能很难有缓和；这也会使得中国半导体（特别是中上游材料和设备）等科技产业链的国产替代进一步深化。

此外，不论是谁当选美国总统，美国再工业化以及制造业回流仍然是长期趋势。在逆全球化的趋势之下，中国制造业的海外发展仍面临挑战。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财经杂志，作者：郭丽琴（《财经》研究员），编辑：朱弢，责编：秦李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