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实地考察：中国企业只靠“时光机”，赚不到钱

我第一次到越南的时间很巧，恰好见证了越南的起飞和巨大变化。这次再回来，感触颇多，随性地先写一点。

我不属于最早那批2005年到越南的人，那时的机会可能非常之多，本地只有少许富人，基础建设和商业形态都比较落后，几乎无论做什么生意都不错。外国人非常好刷脸。

不过也有一阵子经济迅速腾飞，拉动了一波让房地产失去基本盘的虚拟泡沫，2007年至2009年因为经济危机而打回原形。我常常认为，一个类似于中国的经济体要走向开放，得经历一波狂飙后的低潮，再经历第二次狂飙，才是真实的增长，就像中国的改革开放在上世纪80年代到1994年跌入谷底后，第二次爬出来的发展，才是真正坚实的，而非套利泡沫的。

2010年至2012年，越南一直像在去杠杆一样盘整，有些人的资产在高位运行，压力很大，遇到了一定危机，渡过的人会在之后一段时间里过得很好。另外，这个时代很特别——这一代正在读大学或者留学的本地人，他们到2024年的今天，已经成为越南经济体的中流砥柱，而老一辈正在退场。

如今越南的生意模式早就变了。我想说，我们认为中国是领先越南的时光机，这是错的。房地产经济周期之类或许是，但在全新领域如数字营销和教育培训等，二者技术方法和理念的差异已经很小了。

2013年至2015年，是打下基础、摆脱2008年泡沫、蓄势待发的年头。当时任何一个中国人都会觉得越南是过去的中国。当时是的，因为整个越南工业产业很弱，是农业国，大城市里还有些服务业，但本土工业的关键起点如化工、钢铁都很差，没有这个何谈工业。

即使有轻工业，也都是日韩带起来的。韩国三星进驻，外加美资台资进入重工业，稍微有些重工厂了，但大部分都是进口的，话语权外资稍大，关键是2015年开始房地产对外国人开放后，释放了巨大潜能，整个外资涌入和房地产爆发，助推诸多领域的发展。越南经济开始摆脱纯粹的第一和第三产业。很多人都觉得越南机会很多，有套利时光机的机会。

但我有另一个感受，你知道越南会发展，但作为一个正在启动的国家，它与新马泰菲完全不同，它的民族产业一定会做到头部，外资是很难不小心翼翼的，规模和发展要保持极度的注意。

2015年至2019年，是越南蓝图绘制的前夕，启动了很多项目，基建大规模开工，不断建成，大量本土民族品牌崛起，但还不确定未来是否一定会变好，很多人不敢下决心。

我看过很多项目，当时都是在低点位，如今看来胆子太小了。另外，这时的苹果把产业链迁到了越南，第一个产品是airpods，天虹和宝成都大批迁到越南。相比中国的港澳台和新加坡，中国江浙的企业胆子很小，说的全是负面信息，表示不看好。但越南势能蓬勃发展的变化实际肉眼可见，一年一个样，三年大变样，有更多项目和更好的服务水平，但很多还只是起步，要看能量是否够。

2020年至2023年，疫情改变了很多国家，越南也是。越南与中国一样，它们发钱到企业，但不像欧美给到个人，欧美的结局是今天通货膨胀，而中越没有严重的通货膨胀。但是一些没拿到补贴的企业可能就死了，另一些则享受到国内和国际当时的订单盛宴，富的更富了。

2021年，胡志明市被封了半年，甚至更久。很多服务业都熬不下去，租金也不降。因此这次我看到有些牌子都换了主人，令人感到陌生。还有些企业在疫情期间发展得很好，之后失去订单反而挂了。

不过病树头前万木春，一代新人换旧人，业务继续向前，一个国家在发展期，哪怕首富被抓，管理者更替，大银行资产清算都挡不住。

2024年，我感到的胡志明市有起有落，变化极大，或许我脑海里的都是疫情早期的画面了。许多2015年至2019年的蓝图正一一实现，并深刻改变了城市，它真的在changing。曾经的荒地已经热闹得不得了。

不过总体而言，我认识的新一代中流砥柱还是很强的，越南本土工业商业已经强大到外资很难深度染指，另外，本地人的勤奋度、自学能力和意愿都很强。时光机？一些产业早已抹平，就是有，你也没有大的控制力了，除非你有差异化的价值。如十年前横冲直撞的商业模式已经不可能了，给外国人随意赚钱机会不多了，你需要非常努力才行，越南和中国的时间差只有半年。

越南的富有人群越来越多，思维开阔，自学能力强。或许是身边即世界，我深感他们真的太优秀太有自驱力了，很多人都是自学的多门语言和软技能。另外，一面是大家说起的低劳动力成本，而我感觉，很多人在一个阶段后就会赚得很好，不少人上了一个台阶，收入多少估计很打击国人，就不说了。

我在机场呆了很久，现在西方人比以前多很多。

我以前每次都会到bitexco坐到52楼酒吧看对面的发展情况。但这次没有，因为地标bitexco里，除了海底捞几乎所有店都撤了（要知道这里曾是大型地标），52楼的老板也换了。然而对面d2的画面更热闹 ，不是草地，对面不是空空的广告牌，河边改造得有些国际旅游城市感，以前没有的双层观光巴士也开始普及了。

其他的呢？

1. 旧区还是旧区的模样。全世界正在面临的问题如少子化、数字化、年轻人躺平等挑战，越南也同步有。

2. 中国企业在这里头破血流的不少，原因以后说。

3. 越南政府管制比前几年可严格多了，在通信、金融、投资等方面都是如此。

总结来看，中国企业如何呢？

我今年在东南亚来来回回去了不少地方，这个阶段，其实电动车在很多地方都没有看到过，连特斯拉都没看到，不说马来西亚这种石油国，越南也是。海外ev的流行还有很长，大概至少十年的路要走，大家还是在用油车，尽管我在东南亚看到了长城、哪吒和领克，但路上太少了。老牌子在东南亚卖得还是很好。尤其德国车，在中国卖得不好，但在越南，翻了一倍价格的teremont成了最火的车。

家电手机呢？感觉有些退潮，曾经OV在这里很强，现在的门头广告和机场屏幕上几乎看不到这两家，真的失去了当年势头。TCL扎根很久，但似乎品牌认知没能上一个台阶。其他空调品牌在低端产品上还行，小米因为产业链布局，所以还可以。

另外，说说互联网企业出海东盟，我想你会好奇，为何人口过亿大国的越南和菲律宾往往不在报告里提及。菲律宾先不说，越南你想做大，可还真的不容易。你有听说过哪家在越南做大过吗？恐怕真没有吧。原因以后再说。

其实感慨挺多的，我遇到的可能都是十分努力的人，而努力的人都改变了命运，尤其是疫情前，我感到他们似乎走入了僵局，但是柳暗花明，功不唐捐，他们反而抓住机会走了上去。

还有一点：越南真的不像过去的中国，它将来既不会像地区上的新马泰那种过于开放外资，也不像文化上总是类比中国，还有本地人会说他们更像韩国，这恐怕也还早。

但从普遍老百姓的生活水平来说，我想他们真的在十年里超过了其他东盟国家，更多人体验到了中产阶级的幸福生活，昔日堂前燕，今日百姓家。这个国家，老百姓富，国家真的收不上税。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达尼漫步，作者：达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