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简单心理 (ID:jdxl2000),作者:江湖边,责编:风雀,原文标题:《豆瓣9.1,我不要再玩他们的游戏|〈好东西〉》,题图来源:《好东西》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简单心理 (ID:jdxl2000),作者:江湖边,责编:风雀,原文标题:《豆瓣9.1,我不要再玩他们的游戏|〈好东西〉》,题图来源:《好东西》
“我们这一代人常常是中途才经历女性觉醒的。但觉醒之后的女性该如何自处,又该如何对待彼此呢?”
导演、编剧邵艺辉用最近上映的一部电影《好东西》来回答这个问题。
目前,这部电影在豆瓣被6万人打出9.1的高分。
我的观后感是:笑得很开心,也哭得很开心。看完电影后,大家在网上互相“查漏补缺”知识点的这个过程,也极其开心。
(注意下文有剧透,介意的朋友先别往下看。)
上海老街,一个阳光明媚的天气,袋鼠妈妈搬家公司的货车停在路边。单亲妈妈铁梅带着孩子茉莉,成为了小叶的邻居。
这是部从第一个镜头开始,“同质感”就可以扑面而来的电影(一定也会有身强力壮的袋鼠妈妈可以开搬家公司吧)。
比起跌宕起伏的剧情,《好东西》用大量类似的文本和画面细节扭转了传统的性别规范。我感到,创作者可能是对这个世界有诸多细碎不适的人,一个经常愤怒的人,一个会对“微妙的日常压迫”感到不舒服的人。
比如,女孩为什么只能在台下做观众,为什么月经是个脏东西,历史为什么是history而不是herstory,恋爱脑为什么只用来批判女性?
但反抗又是轻巧的。从心理意义上看,《好东西》是一部重构(reframe)小T创伤的电影。
创伤经历通常可被分为大T创伤和小T创伤。大T创伤指天灾人祸和重大负面生活事件留下的创伤。小T创伤的意思是:你在日常生活里遇到的一系列微小挫折的影响,它们使你被忽略、被贬低、被否定,并阻止你表达真实自我。
在父权制中,语言和文化是以“标准男子气概的男性”为第一性来建构的。
心理学家Valerie Rein在《父权制应激障碍》一书中认为,对大多数女性来说,这些看似微小的经历并不是严重的刀伤,而是被纸张划出来的细小的伤害。但被划得多了,人也会流血、会死亡。
《好东西》正是对这些庞大的生活细节进行了重构。包括不限于:
1. 重构“家务”这件天大的小事
铁梅(宋佳饰)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单亲妈妈。
她平静、直接、不讨好。虽然表面丧里丧气,但工作、生活各方面其实都安排得不错。她知晓这个世界的运作规则,同时又有点防御性悲观。
电影当中有一段描写她如何做家务的情节,很是感人。
因为那段描写既没有对母职的虚假赞美(伟大圣母承包一切照顾工作),也不是那种对传统女性的困顿描画(为家人辛苦一辈子没空做自己),而是把家务比做一种完全不同的东西:交响乐。
是海豚跳跃水面,也是河马蹚过泥滩。那是一种由爱生发的想象力和亲昵感。
一个母婴行业的朋友说:在家庭中,人们常常高估“教育”而低估“养育”。与教育相比,养育更是一份基础、枯燥而繁复的劳动。它是一场耐力跑,也是维护和支撑家庭内在秩序的重要防线。它不显眼,但在消失的时候会变得刺眼。
我们时常以为爱是那种很宏大的东西,最少也得拥有跌宕起伏的情节。
但日常之爱,也许是一种更深刻的爱。是掸毛巾、洗衣机的轰鸣、沙发上打盹。是滋啦一声,荷包蛋在油锅里被煎炸地脆响。
2. 重构受害者叙事:单亲妈妈不一定苦大仇深
铁梅没觉得自己可怜。她的生活不遵从某种特定的受害者脚本,因为她觉得单亲妈妈不一定是只有苦的。
酸的蓝莓她来吃,垃圾活她来做。只要可以养活那些严肃的年轻人,她可以在直播间里要多接地气就多接地气。
付出比被爱了不起,理想主义也不会死绝。因为曾经被你抛弃、折磨你、让你痛苦的理想有女儿在乎。女儿茉莉甚至相信明天会更好,她还记得自己出生那年你在文章里写的话:只有真正的乐观主义者,才能直面悲观。
一种充满活力的疲倦感,一个厌世的实干家。这些特质以一种令人讶异的方式并存在铁梅的身体里。
在忙碌的工作之外,她给自己找“课间十分钟”。当小马(章宇饰)模仿爱情动作片里的情节撕坏她的内衣时,铁梅很生气: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件内衣,很贵的!当小马准备撤退时,她又喊回来:要给年轻人机会。
人们以为女性主义者是愤怒的、悲惨的。女权主义者之所以走上这条路,一定是因为长得丑,缺爱。或者在以前的恋爱里被伤害过,所以才这么讨厌男的。
实际上她们的生活里充满了笑料和愉快。她们和男性发生性关系,只要她需要。
3. 重新定义恋爱脑:她开心就好
小叶(钟楚曦饰)是一个“清醒恋爱脑”的人。她温暖敏感、乐于助人,并且有很强的同理心。
她成长于一个充满身体暴力和情感暴力的家庭,渴望爱和长期关系。但偏偏爱上了一个只愿意发生多人短期关系的医生。
在现实生活中,这样的女性总是面临讽刺和攻击。比如,“她超爱”“智者不入爱河,愚者为情所困”。这是一种对女性的矮化:认为陷入爱情的女性不能理智地为自己的人生做决定。
借小叶之口,《好东西》为恋爱脑做了再诠释:向往恋爱并不是一种病。在一段关系里,也总是会存在一个人爱得更多,一个人爱得更少。只要自己开心就好。
这就是上野千鹤子在《快乐上等》里表达的:只要自由和快乐,你想怎么样都可以。成为自己的主人公,绝对会更有意思!
导演还特意在小叶的小房间里放了一只大象。当语言的含义被重新塑造时,你就会看到“房间里的大象”。
写在最后
小T创伤比我们想得更重要。
旧男女依然可以活在他们的世界里,而新时代的女性会创造自己的建构。这两种建构也许都会被保留。我们会战胜父权制建构吗?大概率不会。但父权制建构也不会战胜我们。
像铁梅这样的女性,不愿意为了争论哪种建构是“正确的”而耗费一生的力气。毕竟她有45分钟的活要干,还要留出课间10分钟来享乐。它们才真正重要。
觉醒之后的女性不会生活在barbieland,她们也会互相伤害,也会需要不断克服自己身上的厌女倾向,也一直需要彼此鼓励着活下去,也需要一直拥抱。因为痛苦总是会被另一个人发自内心的真诚理解所稀释。
只要有铁梅、小叶和茉莉那样的女性角色存在,就会觉得可以在很烂的世界再撑一撑。会有勇气在每一个细微的决定里,奋力创造一种属于我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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