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丁香医生(ID:DingXiangYiSheng),作者:天线,责编:罗布君,头图来自:电影《骨瘦如柴》剧照截图
文文已经有将近三年没有好好吃过饭了,食物和热量成了最大的恶魔,唯恐避之而不及。大学以来,她疯狂节食、健身,看着体重计从将近 50 公斤跌到了不可思议的 28.8 公斤。
“医生给我的诊断是厌食症,伴随双相情感障碍。”
厌食症是进食障碍中的一种,而进食障碍又是一种精神障碍,有着低就诊率、低治愈率、高死亡率的恶名,首次就诊的女男性别比悬殊到 11:1。
《柳叶刀》 2016 年的调查显示,欧盟大概有 2000 万进食障碍患者,每 6~7 个年轻女性中就有一人患有进食障碍。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的统计数据是,近五年前往就诊的人数翻了 3 倍以上。
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临床心理科主任、进食障碍诊治中心负责人陈珏说,“进食障碍在精神科里属于小病种,但却是精神障碍中致死率最高的一种,死亡率高达 5%~20%”。
患上厌食症,意味着人生变成热量、食物和体重的博弈,博弈的出口就是,尽可能地不吃、少吃。
陈珏见过太多类似的“手段”,在治疗中的厌食症女孩,发明了几十种偷偷处理掉食物的方法——塞到袖子里,偷偷吐到不透明的水杯里,“不小心”弄到了饭桌上、“不小心”弄到了地上,或者用汤和水尽可能地把油“涮”干净……
“能够少进嘴里一口,也是好的。”
当吃东西变成一种“罪恶”
陈珏在临床上的观察是,进食障碍患者最集中的发病年纪是在 13~14 岁和 17~18岁。
她提到的分别刚好是中考和高考之后,而整体的高峰发病年龄则在 12~20 岁之间。
研究发现,在女性激素的影响下,女孩在 13~15 岁之间,平均体重会增加 40% ,体脂含量从 8% 增加至 22% ,而且大都分布于腹部、臀部、大腿等处,这也是最常为进食障碍患者所关注的部位。
文文患病时也是刚刚成年不久,她说自己从小都很瘦,是不太能吃胖的那种人。
2015 年,上大学之后,她突然有了大把的时间,上网的时候,听到了很多关于“美”的声音。
“互联网总是给我们像沙漏一样(的图景),到最底下的时候,只能看到每个人最高光的部分,就会感觉世界应该都是很美好的样子,为什么我不是这个样子?所以就会喜欢跟别人比较,会比较在意别人的声音”文文说。
最先冒出的想法是瘦腿,朋友说“八十几斤的人,腿是不会粗的”,于是,八十几斤成了文文的目标。
但文文和“肥胖”毫无关系,她 162 cm,当时体重还不到一百斤。即便如此,她还是“想让自己看起来少一点赘肉,走在路上会很自信”,非常严苛的减肥计划开始了。
文文使用“健康管理”软件,那类软件设定了一个只够“活着”的热量目标,严格控制每天的饮食。
那时“满脑子都是多少热量,每夹一筷子你都在计算,每次吃饭就跟做算术题一样。”
与此同时,文文开始对食物有数字焦虑,最开始,想达到一个自己心里觉得还不错的程度:
“但是到后面,就有一点走火入魔的感觉了,就算意识到自己很瘦,也不敢去吃东西,就是单纯地害怕食物。”
彼时,文文已经被厌食症的阴影笼罩,只是她自己还未意识到事情已经如此严重。
陈珏说,不是所有的人减肥都会减成厌食症,“什么人容易减成厌食症?自卑的、过度追求完美的、刻板的(患者)。”
“对自己总是不满意是吧?学习已经很好了不满意,已经很漂亮了还是不满意,觉得身材要什么蝴蝶背、锁骨窝、直角肩、筷子腿,这也是很糟糕的宣传。”
图片来源:受访者提供(节食中的文文)
随着减肥的进行,文文吃进胃里的东西也在一点点降级。不吃晚饭,中午只吃一些绿叶菜,刚开始还会吃一些早饭,到后面,早餐也逐渐缩水,慢慢从一个香蕉,到一个苹果,从一个苹果又变成几颗番茄。
热量是敌人,而吃东西已经变成了“罪恶”。
节食之外,还要锻炼。她下了课就去健身房,一待就是一下午。
一年不到的时间,文文瘦到了七十多斤,但已无法运动了。
文文的变化,也引起了周围的同学的注意,有人善意提醒文文,是不是“有点太瘦了”,文文健身教练提醒文文她不能再做有氧了,再做下去就会没有月经的。
但文文尝到了减肥的甜头,“其实我觉得每个女生,多多少少都想变得很瘦”。
她已经对体重越发在意,甚至六十几斤也不错。
大三,文文一下子瘦到了五十几斤,厌食症已经到了一个特别严重的阶段,身上出现了很多老人斑,会蜕皮、会掉头发。
“我明显感到是基础代谢很差,走不了路,也不愿意社交,甚至连话都不愿意讲”,教练的话也变成了现实:她的月经停了。
上台阶都成为极其困难的事。上海地铁的行人任何时候都来去匆匆,只有文文总是非常慢地移动,地铁换乘,低着头一格一格抓着旁边的扶手挪上去;她觉得上海的公交车也高得没有道理,要气喘吁吁地拽着门边的把手,才能把自己拉上去。
尽管身体状况已经非常糟糕,但文文还是很抗拒去医院。爸爸妈妈尝试带着她出门,文文抗拒着躲起来,躲在窗帘后面、躲在墙角;尝试让她好好吃饭,文文会把饭藏起来,再丢掉。
原本温馨的家,陷入绝望之中,连爸爸也会背着她哭。
父母没办法,便把心理医生请到家里来,医生告诉文文,要先去医院补补营养,连哄带骗地拉到医院之后,立刻做了很多检查。
检查结果的三个单子里,各个指标几乎都不达标。
文文进了 ICU。
医生说,再晚送来一点的话,就会因“老”而致死,厌食症之后的各脏器衰竭没有什么特征,但其实哪里都不行了。
厌食症会引起心律不齐和心肌萎缩、激素改变、电解质失衡、神经损害、血液系统并发症……最严重的健康风险是死亡。在所有心理障碍中,厌食症的死亡率最高,北大六院张大荣教授称它是“与死神玩游戏”。
图片来源:受访者提供
文文在 ICU 一直住了四个多月,她发现输的液体都是脂肪乳和葡萄糖,“我能感觉到每天都在疯狂地发胖,那些脂肪就直接打到血里,都不管吸不吸收,我觉得自己每天都很肿。”
持续了好多天之后,文文旁边床的爷爷去世了,她受到很大的冲击,“就去求(爸爸妈妈)能不能让我回家。”
她承认自己生病了,哭着保证自己一定好好吃饭。
爸妈同意了,文文“自愿”出院了。
出院后,他们会每天监督文文吃饭,每天都会让文文量体重,体重计旁边放着一张表,记录着她体重的变化。
家里的气息太沉重了,文文想让爸爸妈妈看到自己变胖,哪怕只是数字上的变化。
在上秤之前,“我就会喝很多水,吃很多黄瓜番茄”,让自己看起来变得重一点,甚至还网购了可以绑在衣服里面的沙袋。
吃东西依旧困难,爸妈坐在文文面前,把半杯脱脂奶和一块小饼干放在她手边。
文文端着牛奶,一边哭一边吃,他们一直盯着她,直到她全部吃完。
厌食症,像是一个食物恐惧的牢笼,文文被锁在了里面。
一定要吃,必须得吐掉
文文是“限制型”的厌食症,千方百计地拒绝和躲避食物,而“暴食清除型”的厌食症患者,则会无法克制地、大量地吞下食物,但又会因为恐惧肥胖,把吃掉的东西呕吐到下水道里,从身体中“一键清除”出去,往复循环。
食物在她们的生命中失序了,丧失了色香味的原始魅力,失却了果腹的功能,成为了自我、欲望与恐惧的唯一投射。
十五年前,网络环境还没有那么多纷扰的时候,宇欣就患了“暴食清除型”的厌食症。
2004 年,宇欣从南方的小城市,考入一所 985 大学的化学系,这几乎是一个二十岁年轻人最好的开头方式之一。像所有大一新生一样,刚去学校找不到方向,闲下来的时间特别多,她爱笑,爱吃。
放假回家,父亲对着当时 153cm、122 斤的宇欣说了一句,“你屁股怎么这么大?”
回到学校,发现周围的同学都非常努力,唯有宇欣对什么都没有成就感,她向往爱情,又觉得“爱情都是发生在年轻漂亮的人身上”,抱着想要通过变瘦来变美的想法,她决定减肥。
节食,然后迅速变瘦了,那段时间宇欣常常去献血,父母误以为她的消瘦是“献血献的”,便不让她再去。
“那种变瘦的感觉挺开心的”,但减肥这辆车子发动之后,再也没有刹住车。最瘦的时候,宇欣掉到了 60 斤,几乎掉了一半的自己。
在这前后,一些事情永远改变了。
她开始了暴食。
仿佛是一种节食过度之后,身体报复性的原始欲求,宇欣开始大量地摄入食物,之后再去平静地吐掉。
在学校时,舍友在图书馆和自习室,宇欣就躲在宿舍里吃东西,舍友在,宇欣就躲在外面吃东西,这样的饮食习惯,从大学一直持续到工作。
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宇欣的饮食作息非常规律:早上五六点钟起床去采购,几十个包子、几十个馒头、再加上一公斤的拌面、蛋糕、零食,然后把所有东西,在一天之内,分五六次全部吃完。
把这么多食物扛回家,一开始,宇欣还担心被同住的母亲发现,会把它们藏在衣柜里,到后来,索性就直接告诉妈妈,进食的这段时间,别来打扰她。
因为无法控制吃东西而感到的耻辱,又害怕“不正常”的判断而缺乏安全感,宇欣习惯了撒谎,每天都有因食物而生的新的谎言,随口就来的谎言,隐瞒自己吃东西的事实。
因为她想要痛快地吃。
在比较闲的时候,躲在家里一个人痛快地咀嚼,从早上一直吃到晚上,也从早上一直呕吐到晚上。每一天的进食会在接近 12 点的时候宣告结束,到了那个时间,宇欣已经吃得太累了,关灯、上床睡觉;如果是在上班的时候,就翘班出去,在路上、在角落,用同样的方式偷偷地咀嚼、咽下、又呕吐出大量的食物。
当侵蚀性剧烈的胃酸一次次地通过呕吐倒流,倒流到牙齿的时候,身体中最坚固的部分一颗颗地脱落,宇欣把牙齿的脱落形容为“崩掉了”。
这些牙齿一个个“崩坏”然后又“崩”了出来,有时候,牙齿甚至是在咀嚼的时候突然脱落,混在正在咀嚼的食物中间。
再之后,食物已经没办法带来任何快感,只是机械化的重复:每天一定要买巨量的食物,一定要把它们吞下去,不能剩下任何食物,然后一定要吐掉,而且必须要吐干净,否则会胖。
这时的宇欣,甚至希望能在睡梦中死去,“我经常想着,如果睡着之后就不用醒来的话,那算是一种特别美好的生活。但如果让我真正地去自杀,又好像没有那种勇气。所以很多时候,我就想,如果可以自然死亡,没有死亡的恐惧的话,会是一种很好的解脱。”
面对宇欣的变化,母亲是错愕的。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一向乖巧、用功的女儿会变成这个样子,女儿从小带着小她五岁的弟弟,学习用功,都让着弟弟,什么都不用操心。父亲的反应则是,责怪宇欣“你怎么像吸毒一样。”
但是作为母亲的直觉意识到,女儿不对劲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搬出来陪在女儿身边,别让她做出什么傻事。
这么一陪,陪了十年。
宇欣知道,没有妈妈陪着,她甚至活不到现在。在这十年里,母女俩也保持着同一种默契:不谈这件事。
宇欣不知道的是,家附近,小城街边卖粽子的老人几次问过母亲同一个问题,“你女儿怎么今天又买了几十个粽子?”
崩坏不仅侵蚀了宇欣的牙齿,身体的其他机能也早就不堪其扰。舌头烂掉了,胃在剧烈地疼痛,疼痛布满了全身。夏天会好一些,冬天简直难以忍受。
“可怕的恐惧感一直伴随着我,加上身体到处的疼痛,我又忍不住不停地吃,死亡恐惧感越来越强烈了”,她害怕了。
而在这十年来,宇欣每天都在想的事情都是——“谁能救救我?”
求医不易:“谁能救救我?”
求医并不容易。
进食障碍本身的就诊率极低,国内仅有两家设有进食障碍专科的医院:北大六院、上海精神卫生中心。
即使想要求医,患者也大多都是在走弯路:因为总是不来月经,从妇科开始看,再去看内分泌;因为太瘦了、太胖了、肠胃特别不舒服,还会再去看是不是肠胃有问题;厌食症患者容易心血管有病变、心包积液、心动过缓又会去心内科;解决不了问题,再去看神经外科,做一个脑部的核磁共振;有些患者的肾功能、肺部,甚至眼部也会出现问题......
把各个科室都走了一遍,哪里都有问题,就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病。
但有时候患者在此期间,心里也大概有一些线索,“当时确实也没有很清楚自己有进食障碍,只知道是少吃了点,而且是按照我们的控制少吃了一点,所以在那个阶段家长很迷茫,我们也很迷茫。”文文说。
“其实心里可能是知道一点的,但我们不愿意跟大家这么说。”
不愿意和别人说是因为“不想让大家知道,我们是为了减肥,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宇欣则坦言自己不愿意讲出来的原因:“这是一种耻辱,一种羞耻,无法接受自己,觉得自己这种人太可怕了。也会觉得特别没有安全感,别人是无法理解的,特别害怕被别人知道自己不正常”。
十年梦魇的结果是,宇欣的身体垮掉了。
她在暴食的时候,心脏开始狂烈地跳动,伴随着残缺不全的牙齿和无法遏制的胃痛,月经也十年没有来过,她被濒死感包围了。
“我每次都会跟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所以就觉得最后一次就要是痛快。然后每次都并不是最后一次,还会有下一次,从来不是最后一次。”
2014 年 1 月,在疼痛最剧烈的冬天,最后一点的求生意志,驱使她辗转来到了北大六院,检查之后,十年的痛苦终于得到了一个铅字打印在病历上的答案——进食障碍(ED)。
答案揭晓的那一刻,她才开始真正靠近那个“最后一次”。
去北京之后,最大的改变是她见到了其他患者,面对面交流的时候,宇欣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再是被食物胁迫的独立个体,不是“可怕的个体”,很多人和自己一样,可以互相安慰。不需要用力去解释,就会有人听得懂。
“我才慢慢觉得好像(进食障碍)不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除此之外,在北京接受治疗的两个月里,宇欣带着妈妈在北京到处去逛、去看医生,很多之前用在“吃”上面的时间,都被无声息地花掉了。
宇欣记得,有一次她在跟医生聊天,讲到很多的生活中的问题,医生就说,如果你不想过那样的生活,就得改变环境。不如独立出来,换一个忙一些的工作。
但当时宇欣没有勇气,“我觉得没有能力可以养活自己,最后还是回到了老家”。
宇欣今年 38 岁了,还在康复中,她一直都很想谈恋爱,希望能组建家庭。但 38 岁还未结婚,被介绍过来的对象“都是我特别不喜欢,感到可怕的类型”。
唯一害怕的就是“妈妈会离开我,那么世界就剩我一个人了”。
宇欣已经有五年没有再呕吐了,但冬天仍旧特别难熬,十几年的生活习惯让身体积重难返,身上各个地方常常难以忍受地疼,腰、背、五脏六腑全都一起混着疼,站着坐着都会疼,宇欣说“很多时候,都觉得熬不过冬天”。
几年前的宇欣,在每晚暴食之后,睡前的愿望都是——希望第二天醒来,就能够失去记忆,“把这些所有不正常的想法和行为都去掉了,然后有个重新的开始。”
现在的她,也会想到更久远的事,“当时如果不要减肥就好了。”
希望能够重新开始的“幸存者”:你的价值不应该体现在秤上
当进食障碍患者辗转来到上海精神卫生中心就诊的时候,陈珏常常会问他们一个问题:你之前有没有减肥过?
“基本上,我到目前为止的大多数病人都告诉我,一般都是开始减肥不超过一年,就开始出现暴食,因为怕胖,很多人就会催吐,从此就是反复的暴食催吐。”
厌食症的治愈率颇低,青少年厌食症的治愈率为 50%~70%,而成年人厌食症的治愈率则为 45%~50%。
陈珏医生提供的厌食症预后数据
文文也没逃过厌食之后暴食的魔咒。
出院之后的一段时间,文文的食欲回来了。彼时,她用 @少女神婆婆的名字,活跃在微博上,在一部《春风吹过的凛冬》的纪录片里,记录下自己面对厌食症,渐渐康复的过程。
图片来源:受访者提供
她在微博上用自己科普,吸引来不少同是患者的关注者,大家互相鼓励,抱团取暖。
图片来源:受访者提供
另一方面,“身体好像太需要营养了,暴食的倾向突然冒了头,就像是一种身体的代偿”,三年排斥热量的文文,开始一发不可收拾地需求和摄入热量。
文文去英国念书的时候,暴食症全线爆发了。
从早吃到晚,躺在地上吃,什么热量高吃什么,以前不吃什么现在就尝试什么,“控制不住自己,吃不到真的会浑身发痒”,但吃到了也从来不会满足,反而会极度的后悔和痛苦。
脑子没有办法集中精力在任何地方吃东西,下一秒能看见什么,就一定要吃掉它,“我那个时候是直接喝花生酱吃番茄酱”。
她知道自己又生病了,但忍住不去催吐,“我戒一件事情已经很难了,不能再去戒第二件事情。”
身上的肉瘪下去、又迅速蓬松起来,文文对自己的身体常常有一种陌生感。
图片来源:受访者提供
食欲汹涌而至的时候常常是半夜,不敢打扰室友去热东西,文文就去冰箱底下翻披萨,“冰冻的披萨跟石头一样,我就直接啃”。妈妈在的时候会把它抢过去,告诉文文那东西不能吃,文文祈求妈妈给她吃一口,妈妈就把冰箱里冷冻的东西举起来,“然后我就跟她抢,我妈就哭我也在哭”。
回想起来,“感觉那段时间跟沙尘暴一样,后面不敢再去回想那时的状态,当时写过的日记,现在回过头看都不敢看,太黑暗了。”
文文的微博有三万位高度活跃的关注者,其中绝大多都是进食障碍的患者。在状态不好停止更新的时候,不少人私信鼓励她。
意识到自己又生病了,在战胜厌食症之后,文文又开始和暴食症撕扯——要开始认真治疗了。
她飞回国,去医院做心理治疗调适自己,并且慢慢走出家门,去一个美术馆里面去教小孩子画画,让自己稍微有点事情做,意外地有机会在那里创作,也能研发一些好玩的手做的课程,成为了一名独立策展人。
暴食症的情况好了一些,但依然每天都在和食欲作斗争,文文知道自己仍没有康复,只是在尽量地把暴食的频率降低。
“我希望大家觉得吃饭只是维持生理的事情,你还有其他很多闪光的地方,不要把吃东西放到这么高的一个位置,不能让它占据着你每一天的思想。你的价值不应该体现在秤上。”
现在,文文微博的签名是“Survivor(幸存者)”。
文文和宇欣,在不幸患病后,都成了与食物搏斗后的幸存者,并且,仍在为此而努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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