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简单心理 (ID:jdxl2000),作者:四月,编辑:江湖边,责编:小胡,原文标题:《冥想追求的“平静”,并不适合所有人|WEEKLY》,题图来源:《亨利·休格的神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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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想,曾被吹捧为一种“万能减压神器”。
虽然它的确有减压、提升专注力的功效,但近年的实证研究发现:冥想也有副作用。近三分之一的体验者,在冥想后出现身心解离、更大的焦虑和情绪波动。
下面你可以看到:
正念冥想可能导致“身心解离”
冥想也有风险?32%的人报告负面体验
正念的悖论:接受or改变
正念冥想可能导致“身心解离”
近年来,“正念”和“冥想”作为两种不同的概念得到了大量关注。
正念(Mindfulness)是一种心理练习,强调对当前时刻的觉察和接纳,而不进行评判和反应。它的目标是帮助人们关注“此时此刻”,增强对自己身心状态的理解,从而减轻心理压力和焦虑(Kabat-Zinn,1990)。
而冥想(Meditation)作为一个更广泛的概念,是指通过集中注意力达到放松和精神平静的过程,是一种有目的的练习方法,用于培养正念觉察或其他心理技能(Creswell&Lindsay,2014)。主要可以分为以下几类:
正念冥想(Mindfulness Meditation):由Kabat-Zinn教授提出并引入现代医学,也是最被大众熟知的形式。它注重对当下的觉察,练习者会关注呼吸、身体感受或周围环境的声音,尽量不让思绪漂移。这种冥想有助于减轻焦虑、改善思绪,并增强专注力。
集中冥想(Concentration Meditation):通过将注意力集中在一个特定对象上,如一个词、一个声音(咒语)或一幅图像。它帮助练习者减少杂念,提高心智的清晰度(Jha,Krompinger&Baime,2007)。
慈悲冥想(Loving-kindness Mediation,或Metta):通过反复练习培养对自己和他人(包括陌生人、困扰你的人甚至敌人)的爱与善意。练习者会心怀善意地送出祝福,如“愿你/我健康、快乐、平安”(Salzberg,2011)。
禅修冥想(Zen Meditation):起源于日本的禅宗,它是一个坐着冥想的形式,要求练习者坐直,专注于呼吸,并接受任何出现的思想,但不分析。在这个过程中放开心灵,培养内心的平静(Murata&Otake,2012)。
引导冥想(Guided Meditation):由冥想导师或者音频引导,通常包括可视化、冥想语音或放松练习,适合冥想初学者(O'Hara&Hunsinger,2014)。
2024年剑桥大学精神病学系的朱丽叶·加兰特(Julieta Galante)博士和其团队发表于《PLOS ONE》的一项研究,通过历时一年的随机对照实验,发现正念冥想虽然能帮助人们减压,但也可能导致一些不良的心理反应,尤其是身心解离的现象。
在这项研究中,670名剑桥大学的学生被随机分为正念冥想组(MSS)和常规心理健康支持组(SAU)。实验结果显示,参与正念冥想的学生在“统一感”和“精神愉悦”方面的得分显著更高,平均增加了6.26分。这意味着他们更频繁地感受到自我与环境之间的界限消失,进入一种融合的状态。
然而,这些学生在“解离感”方面的得分也存在提高,增加了4.84分(这种增加幅度虽然不及“统一感”的提升显著,但对于一些个体来说已经足以影响他们的日常生活),这表明他们更加频繁地感受到身体与自我分离的感觉,例如身体边界的模糊或感觉自己像是从身体中浮现出来。
研究中有32%的冥想组参与者经历了不同程度的解离体验,尤其是那些在研究开始时已有较高心理压力的参与者,其解离感和焦虑水平在冥想后显著升高。
身心解离是一种常见的心理现象,表现为个体感受到自我与身体或外部世界的分离。例如,个体可能感觉到自己“漂浮”在外,或感知到身体边界的模糊,甚至像是旁观者在观察自己的行为。这种状态通常伴随注意力分散、认知模糊和情绪波动,可能影响个体的日常功能(Sass,1994)。
研究作者提到,当冥想参与者的心理状态已经较为脆弱时,这种身心解离的现象可能被视为“冥想过程中的必经阶段”,但这种体验并非积极,反而会加重他们的焦虑和情绪困扰。
因此正念课程的设计者和导师需要特别关注此类潜在风险,并帮助参与者妥善处理这些体验。
冥想的负面体验有多普遍?
一项发表于《心理治疗研究》,基于美国人群的大规模调查揭示了冥想的另一面,该研究由美国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分校的Simon B.Goldberg博士及其团队领导。
他们发现在接受调查的953名参与者中,有470人表示他们有冥想的经历,而其中的434名参与者更详细地报告了他们在冥想中经历的副作用。
数据显示,32.3%的冥想者表示自己曾经历过至少一次与冥想相关的负面体验,更有50%的人报告经历过具体的负面效应。这些负面体验并不仅限于短暂的情绪波动,而是可能持续更长时间,甚至对生活造成实质性的影响。
研究中提到的常见副作用包括:
焦虑感:有27%的参与者报告在冥想过程中感受到焦虑。这种焦虑感往往出现在深度冥想或长时间冥想之后,参与者会突然感受到强烈的不安,甚至心悸。
创伤性记忆重现:约25.8%的受访者报告在冥想中曾经历创伤性记忆的重现。这对有创伤历史的人来说尤为常见,因为冥想可能会让人更加专注于内心,从而意外唤起深埋的负面记忆。
情绪敏感性增强:22.8%的冥想者发现自己的情绪在冥想后变得更加敏感,容易被外界的刺激触发情绪波动。
此外,约10.6%的参与者表示,他们的负面体验对日常生活造成了不同程度的影响,其中有1.2%的人表示这些影响持续了一个月以上。具体表现包括难以专注于工作、失眠以及与他人相处时的情绪不稳定。
研究表明,这些副作用的出现并非随机。那些有过创伤经历的人,例如童年时期经历逆境或虐待,更容易受到冥想负面效应的影响。
通过手机应用程序进行独立冥想的人群也更容易经历长期的副作用。与有专业指导的冥想相比,单独通过App练习冥想缺乏专业的干预和支持,容易在出现负面体验时无法及时调整,导致不适感加重。
冥想并非适合所有人,尤其是那些有心理创伤或高度敏感的人群。因此,在推广冥想时需要格外谨慎,采取一些措施来帮助人们更好地理解和应对冥想的潜在风险:
创伤敏感性指导:对有创伤史的个体提供更有针对性的支持和指导,帮助他们在冥想中遇到情绪波动时能够及时获得帮助。
透明的信息传达:在推广冥想时,应公开其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避免过度宣传冥想的好处,而忽视潜在的风险。
专业指导的重要性:减少仅依赖手机App进行冥想的方式,增加专业指导的可获得性,帮助练习者更好地处理冥想中的不适反应。
如果你在冥想过程中感受到强烈的不适,甚至这些不适影响到了你的生活,不要勉强自己继续。找到适合自己的心理放松方式,才是最为重要的。
正念:接受与改变的冲突
你有没有尝试过正念冥想,结果反而让自己更焦虑?或者你本想让内心的焦躁消失,却感觉它愈演愈烈?这其实是许多正念练习者经历的常见困惑——接受与改变之间的矛盾。
心理学家Shauna Shapiro、Ronald Siegel和Kristin Neff于2018年发表的研究文章《Paradoxes of Mindfulness》中指出,正念冥想的核心在于接受当下,但这种“接受”本身又是实现改变的第一步,这似乎构成了一个让人迷惑的悖论。
文献中提到的四个正念悖论:接受与改变、逃避与参与、努力与非努力、自我关注与无我,实际上都与我们日常生活中的心态有很大关系。
许多人认为正念是逃离压力的方式,是找到一种让自己“轻松”的避风港,但正念的真正目标并非逃离,而是以更开放、更深的方式与生活重新建立连接。
我们生活在一个以目标和结果为导向的社会,大家总是希望找到一种“方法”来摆脱痛苦,获得平静。于是,冥想成为了许多人心中的解药。然而,这种抱着“改变”的目的去练习冥想的心态往往适得其反。
这也印证了冥想教师Shinzen Young提出的公式:“痛苦=痛楚×抵抗”——你越想要摆脱痛楚,反而会倍增自己的痛苦。
人本主义心理学家Carl Rogers曾说过:“当我能完全接受自己时,我才能改变。”这种似乎有些矛盾的话语正好揭示了正念的精髓。
在正念的练习中,接受当下并不意味着放弃改变,而是停止与现实的对抗,承认事情就是这样,才能让自己从中获得一种清晰和力量,从而促成改变。
然而,另一个难点在于,它需要练习者既要投入努力,又要避免过度的“目标导向”。很多冥想初学者都会有一个常见的误解:太过于追求特定的状态,比如“我今天一定要完全放松”,结果反而变得更加紧张。
这种“用力过猛”的心态会让我们陷入过度控制的陷阱,结果背道而驰。
作者认为,正念的悖论性让它既简单又复杂——简单在于它无非是“保持觉知、接受当下”;复杂在于,我们需要学会在接受与改变之间找到平衡。
很多时候,我们渴望改变,但越是渴望就越难实现,反而在不刻意追求的情况下,变化自然而然地发生。
正如日本禅宗大师铃木俊隆(Shunryu Suzuki)所说,“寻铁得金”。我们最初是想摆脱痛苦,却往往在练习的过程中找到了更深的自我解放。
放松的方法千千万,冥想只是其中一种。以下的几个小tips,希望能帮你找到适合自己的减压方式:
1. 探索不同的放松技巧:尝试深呼吸、瑜伽、渐进性肌肉放松,或是听些轻音乐,看看哪种更能让自己放松身心。
2. 适量为宜,避免过度冥想:冥想不必过长或频繁。可以从每天5-10分钟开始,根据自己的感觉逐渐调整时间。
3. 实践正念,不必拘泥冥想:正念不仅仅体现在冥想中,日常生活中的小事也可以是练习正念的机会。无论是吃饭、洗澡还是走路,都可以尝试感知当下,享受那一刻的宁静。
参考文献:
Creswell,J.D.,&Lindsay,E.K.(2014).How does mindfulness meditation work?Theories from psychological science.Perspectives on Psychological Science,9(1),47-64.
Galante,J&Montero-Marin,J et al.(2024).Altered states of consciousness caused by a mindfulness-based programme up to a year later:results from a randomised controlled trial,PLoS ONE.DOI:10.1371/journal.pone.0305928
Goldberg,S.B.,Lam,S.U.,Britton,W.B.,&Davidson,R.J.(2022).Prevalence of meditation-related adverse effects in a population-based sample in the United States.Psychotherapy Research,32(3),291-305.
Illouz,E.(2008).Saving the Modern Soul:Therapy,Emotions,and the Culture of Self-Help.
Jha,A.P.,Krompinger,J.,&Baime,M.J.(2007).Mindfulness training modifies subsystems of attention.Cognitive,Affective,&Behavioral Neuroscience,7(2),109-119.
Kabat-Zinn,J.(1990).Full Catastrophe Living:Using the Wisdom of Your Body and Mind to Face Stress,Pain,and Illness.Delta.
Murata,T.,&Otake,K.(2012).The effect of Zen meditation on the cognitive and emotional processes in a group of Japanese students.Psychological Science,23(5),423-430.
O'Hara,M.,&Hunsinger,M.(2014).Guided meditation practices and stress reduction:A clinical trial.Journal of Clinical Psychology,70(1),48-55.
Salzberg,S.(2011).Lovingkindness:The Revolutionary Art of Happiness.Shambhala.
Sass,L.A.(1994).The paradox of the self and the pathology of the "personality disorder."Philosophy,Psychiatry,&Psychology,1(2),109-118.
Shapiro,S.,Siegel,R.,&Neff,K.D.(2018).Paradoxes of mindfulness.Mindfulness,9,1693-1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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