频频上热搜的《乐夏》,需要给舒淇道个歉
2020-08-06 11:43

频频上热搜的《乐夏》,需要给舒淇道个歉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物质生活参考(ID:wzshck),作者:羊咩咩,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继全国4.2亿网友#被五条人笑死了#之后,《乐队的夏天2》终于在原创音乐圈里迎来了真正的热搜——民谣歌手周云蓬连发11条微博质疑,大致意思如下:《乐夏》是在对整个中国音乐市场的透支,垄断行业,导致没上过《乐夏》的音乐人以后的路会更加艰难。



说白了,这又是个老话题——摇滚乐商业化是否会伤害其独立性。资本与地下音乐之间,到底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玄奥问题,暂且摁下不提。周云蓬会不会成为下一个”上综艺真香”的音乐人,倒是一个令人期待的话题。


而摇滚商业化真香的“打脸”故事,还要从19年说起。



2019年,《乐夏1》的演出中出现了个小插曲,新裤子的主唱彭磊在节目中透露,他打电话让后海大鲨鱼的吉他手曹璞来帮忙,被一口回绝。曹璞的话语很决绝,“我们乐队打死坚决不上任何综艺节目!”


不过一年时间,真香现场赤裸裸的发生了,后海大鲨鱼出现在了《乐夏2》的名单里。



同样“打脸”的还有重塑雕像的权利,同为摩登天空旗下的艺人,2019年,当新裤子和痛苦的信仰乐队爽快的答应了和米未的合作时,重塑正在犹疑。一年后,他们香喷喷的捧起了《乐夏2》这碗凉掉了不少的冷饭。


再往前追究,名单上的人就更多了。去年《乐夏1》现场要赶着回家睡觉的朴树,今年担任起了《明日之子》的导师,显然,睡眠不再是问题;西北鼓王赵牧阳2014年接到《中国好歌曲》的邀约时,直斥选角导演”别丢人现眼了“,2015年他热火朝天的加入了刘欢战队。


而隐藏至深的”打脸魔王“,非痛仰乐队的高虎莫属。



2001年,香港导演张婉婷来到当时北京摇滚乐队的聚集地树村,拍摄了一部名为《北京乐与路》的摇滚电影。这部电影由耿乐以及当时的流量巨星吴彦祖和舒淇主演,拿下了当年香港金像奖5项提名。



张婉婷没有料到的是,她电影中表现出的摇滚,会受到树村乐队的联名抵制。电影上映后,乐队们发出了一份《树村声明》,声明由著名乐评人颜峻起草,舌头、痛仰、废墟、T9(杭盖乐队前身)、木推瓜、诱导社、丰江舟、胡吗个、左小祖咒、小柯等地下摇滚圈的大神纷纷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树村声明》里,写道:“我们相信中国的摇滚乐和其他国家一样,也将是商业体系中巨大的利润和资本,但刚刚出现的地下摇滚,不打算像它的前辈那样,迫不及待地加入到曾经反对过的主流之中。”


当时的乐手们大都希望能够被真实呈现,更钟爱的是地下纪录片。其中,纪录片《自由边缘》里,痛仰还没有发行第一张专辑,笑称自己的乐队是“新婚第一夜——痛苦的新娘”;《后革命时代》里,舌头乐队在舞台上喊着:“摇滚乐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自己”。就连乐视体育的创始人雷振剑,也曾经到树村用DV拍了一部《且痛苦且信仰》。


究竟何时才是地下乐队商业化的正确时机,声明中没有提及。可以查阅到的是:2015年,东方卫视制作的一档节目《中国之星》上,痛仰乐队和舌头乐队由导师崔健推荐出场了;同年,杭盖乐队在《中国好歌曲2》上夺冠;而今年,《乐夏2》的老牌实力乐队木马,也曾是当年树村乐队的一员。


由此可见,周云蓬所担心的,中国地下乐队过度拥抱综艺,早就不是一两天了。


而因《乐夏》人气大涨、商业价值翻番的高虎和马东,是否需要给张婉婷和舒淇稍微道个歉呢?



“打脸”可耻吗?当然不。


在音乐的商业化和纯粹之间,中国摇滚人已经纠结太久。1992年,地段繁华的王府半岛酒店内开了中国大陆第一家LV专卖店,做活动找的就是张楚和超载乐队主唱高旗,张楚没有答应,“我们离商业特别近,但我们不去做。”


香港红磡演出前的魔岩三杰。


彼时魔岩三杰正大红大紫,但摇滚乐的衰败来得远比人们想象的快。1995年,一手打造出魔岩三杰的张培仁撤离大陆,用类似的思维方式在台湾打造了伍佰等歌手。失去资本和商业演出市场的摇滚歌手们只能过起最穷的日子。


据传,唐朝的丁武,曾为一把吉他给人画风筝,一画就是一天一夜;黑豹的李彤,好不容易吃回热汤面,因为面盛少了急得跟人家大闹。


当时,高虎这样的乐手们大都住北京北郊一个叫做“上地”的地方(也就是树村)。在那里,看窗就知这支乐队的经济情况。木头框窗户房每月房租150元;铝合金的200元,塑钢的则要300元。



穷困潦倒之下,音乐人被迫做起了生意。1997年,清醒乐队的主唱沈黎晖成立摩登天空唱片公司。高晓松比沈黎晖更快一步,1996年,他和从美国回来的珠宝商人宋柯一合计,成立了一家叫麦田的唱片公司。《乐夏》的许多乐队,都来自这两家公司。


2006 年,摩登天空的账上有了100多万盈余,沈黎晖决定办音乐节。等到 2007年10月,party 终于开场,事后复盘,这届音乐节一共赔了100万元。至于国内的第一届音乐节,则于2002年诞生在北京迷笛音乐学校的礼堂里。演出者全是迷笛自己的学生乐队,观众结构复杂,有农民工、愤青、诗人等,啤酒免费喝,一场下来花了七八万。


第一届迷笛音乐节的演出地点就在学校礼堂里。


对比2018年、2019年,《福布斯》全球收入最高音乐人榜单中U2乐队的1.18亿美元和老鹰乐队的1亿美元。没有商业化前的中国乐队,显然过的太凄苦。



打脸疼吗?并不。


打脸是热搜的一种必要手段。


2019年,马东接受许知远《十三邀》的访谈时,一不小心说了一句大实话,“一个节目是否长久,往往产生在价值观冲突上面,它会自发的产生内容。”



这句话,用米未传媒CCO牟頔的话稍微翻译一下就是:《奇葩说》和《乐队的夏天》这两个节目只是手段和形式不一样,一个通过语言,一个通过音乐、故事来呈现。再直白一点,那就是:任何节目其实都是一档节目,都离不开一个“撕”!



"撕"无疑就是综艺的万金油。比如《非诚勿扰》里的“想要宝马还是自行车”,《非你莫属》里的“张绍刚和刘莉莉到底谁才是装X”,《乘风破浪的姐姐》中的“蓝盈盈到底究竟是奋斗女还是心机女”——但凡综艺节目里发生的价值观撕裂,不是通往热搜,就是通往热搜的路上。


同理换算到《乐夏》中,“撕”才能让热度来得很容易。比如,关于水木年华油不油腻的问题、拥有960万微博粉丝的白举纲配不配玩摇滚的问题,以及后海大鲨鱼打不打脸的问题。



遗憾的是,尽管米未已经深谙只有用“乐队故事会”,才能做好《乐队的夏天》,但《乐夏2》并没有讲出好故事。


去年的《乐夏》因来自小镇、言语朴实、歌曲关注底层小人物,九连真人爆火。这一届的五条人无疑就是同类型的复制。遗憾的是因乐手太随性,临场换歌,五条人首轮便被淘汰了。许是五条人意外收获热搜的缘故,节目组在第二期用大篇幅表现了Rustic主唱李岩的“怪诞”,结果以尴尬收场。



流量鲜肉方面,福禄寿乐队的三姐妹都是高等音乐学府,把在座的摇滚音乐人称作“奇装异服的大哥哥”透着可爱劲,但模仿上一季的乐队斯斯与帆的痕迹显然太过明显。


至于老牌乐队方面,Joyside与木马的出场,也并未达到去年痛仰的效果。节目组不惜笔墨对Joyside当年的盛名大肆描述,但无奈的是如今重组的Joyside和当年相比,大概唯一继承的只有那个名字。


当年挎着年轻的小女朋友,带着喝醉的余劲,漫步在城乡结合部的情趣用品商店旁的边远,之所以被誉为“摇滚之王”,原因就在于有太多节目中“不能说”的形骸放浪。这一切,在镜头前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因此,大多时间里我们看到的是一个自闭的边远,被两位“社会成功人士”刘昊和刘虹味挟持着,来参加一场盛大的派对。


年轻时的边远。


甚至,有网友吐槽,“经过《乐夏》连续两季的吹捧,刘昊的School酒吧都快被吹为中国摇滚的发祥地了,Joyside被投个第一名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乐手不够,导师来凑,#周迅的前男友可以组一支摇滚乐队#、#野孩子唱哭周迅#反而成为节目最大的热搜。



但被李少华戏称为“小结巴”的周迅,显然在蹦金句上,欠缺那么一点火候。个人建议,如果节目硬需要一个热搜的话,可以求助一下刘烨的老婆安娜。


2001年,22岁的安娜还是北京师范大学的一名法国留学生,因为身边朋友的推荐,她了解到一个叫野孩子的中国乐队,并去了野孩子乐队演出的场地“河酒吧”。河酒吧位于三里屯南街,是中国Livehouse的雏形。除了张玮玮、万晓利等民谣艺人外,左小祖咒、谢天笑、舌头乐队、废墟乐队等中国摇滚乐人都曾以河酒吧为据点。


安娜镜头下的野孩子乐队。


出身摄影世家的安娜有很长时间,每周三都泡在那里。几乎整个中国民谣圈的乐手,都被她的镜头记录过。


民谣歌手小河(左)在安娜伊思·马田的摄影作品展上。    


因此,当野孩子下一期演出时,希望总描摹不出好在哪里的马东,可以不用再拿周迅“你怎么哭了”做话题了。



他可以提前联络一下安娜。毕竟,安娜某种程度上和窦唯的前妻高原一样,是记录了中国摇滚史的摄影师。



而窦唯背后的八卦,又足够好几个热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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