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四味毒叔(ID:techsina),采访:谭飞,题图来自:四味毒叔视频截图
以下为采访节选,完整内容请点击视频观看
一、女性题材剧热播现象,会戛然而止吗?
谭飞:欢迎余飞老师来到《四味毒叔》。这次我们要跟余飞谈谈最近影视剧的一些新鲜的热点,因为我觉得余飞是我认识的很踏实,同时表达力又比较强,说话很清晰、很准确的一个编剧,这是我很欣赏的。那么我也知道你对市场有很多研究,我想先问问有关女性题材的剧,因为现在女性题材很火,包括我们看到最近密集在播的《二十不惑》《三十而已》,是吧?
余飞:对。
谭飞:那么它讲了女性的情感,也讲了女性的创业,你怎么看这类女性题材剧在市场上的热播?你会认为它是一个暂时现象还是说今后也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还有它怎么突破它的窠臼,怎么去走向更大的空间?这个题目有点大。
余飞:我觉得实际上很久以来,从电视台到现在的网站,我大概了解过一些,确实是女性观众占的比例比较大,那可能我们做的作品很多时候就要照顾这批观众的感受。她就喜欢关注自己本身性别的题材剧是什么样子的,我觉得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因为男性可能很多时候在干别的,喝酒、打球,或者搞别的事去了。但女性你看,包括《三十而已》这里边,你看那个晓芹她不是就整天追剧吗?那男的(陈屿)在养鱼,是不是?一个养鱼一个追剧,那就很显然,男性观众他不常追剧。
谭飞:而且晓芹后来就成了编剧,我记得有成了作家。
余飞:因为女性可能更喜欢,相对来讲她看剧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男性可能更多的时间做别的事情。
谭飞:交朋结友、应酬、看球赛。
余飞:对,踢球、看球赛,我们编剧都有足球队,全勇先组织的。男性可能做别的事情多一点。但我觉得女性题材我觉得还是得有突破,不要老是讲女性比较小的情绪,或者她跟老公关系之类的。因为如果把女性当一个正常的人来看待,就不分性别,作为一个人来看待,其实她还有很多空间是可以开发的。包括我们在生活中也看到很多,她不一定是要女强人或者女权,不说别的行业,就说影视行业我现在很少见到男的,说实话,咱俩在这行业都太不容易了。
谭飞:好多制片人都是女的。
余飞:对,咱俩聚在这聊太不容易了,咱俩都是男性,真的太不容易了。
谭飞:是,而且很多女制片人还很漂亮,颜值还挺高。
余飞:对,是。所以女性我觉得题材可以到一个更广阔的空间,有更大的作用,不要老是光跟老公这点事什么的。
谭飞:是,不能老围着这个餐桌和围着老公的身边。
余飞:还有我觉得实际上比较偏女性的题材,有时候对男性也戴着有色眼镜,有一点这方面。
谭飞:歧视。
余飞:对,就男人其实不是都是渣男,也有挺好的,也有心细的。如果写偏性别的题材,最好是像我们说的编剧署名一样,大家一碗水端平,大家该有的都有,男的也有特别好的,女的也有特别好的。但是男的女的也都有坏的,真的我是都见过这种,女的特别讨厌我也见过,男的当然见过的更多了。
谭飞:没事,这期可以不让你太太看,你大胆地说。
余飞:写这种题材还是得客观的,别把女的写得高大全,什么都好。
谭飞:别为了贬低一个性别而把另一个性别写得那么的好。
余飞:对,但是这种写法比较容易引起讨论,引起话题。
谭飞:对,讨巧。
余飞:比如说我要写一个女性题材,这个女的特别坏,那肯定大家都在讨论都要骂我,那这个热度肯定上来了。但实际上还是得说好中差都有,有个性。
谭飞:就可能是为了这个戏剧化而制造戏剧化吧,有时候就背离生活本身了。
余飞:对,是。
二、观众很难感知谍战剧的真实感
谭飞:好,那么再说到男性,像那些谍战剧,最近像《秋蝉》《胜算》,好像口碑也就平平,你怎么看这种谍战剧的写作,它最大的难度在哪儿?
余飞:谍战剧是一个很难弄的东西,因为我觉得最难的是它软的部分,硬的部分当然也很难了,像我比较喜欢搞技巧的,我知道硬的东西,就是说硬茬儿,硬把这个事攻下来,比如说我要偷这个杯子怎么偷得好看,弄情报怎么弄得好看,要杀个坏人怎么杀得好看,要救一个人转移怎么弄得好看,这都很难很难,要出新。
谭飞:对,要出新招很难。
余飞:但是探讨我们火的这几个谍战剧,直到变成经典的这几个谍战剧,都不是全因为这个,有这个东西,但他们更重要的是他们软的东西做得比较好。你不管是《潜伏》也好,《悬崖》也好,包括《黎明之前》也好。那个《潜伏》讲到夫妻这个东西他做得也很到位,做得特别好。
谭飞:而且很新鲜。
余飞:对,然后《悬崖》它那个慢慢悠悠的那种味道,我觉得《悬崖》是很有文学性的那种感觉,就是你看一看这啥呀?这几集完了还没干啥事,人家就是这样的。就是那种像性冷淡风格的这种,张嘉译在那儿坐着,就整天愁眉苦脸的样子。
谭飞:表面生活其实很暗流涌动的。
余飞:尤其看着自己的战友被处死,就慢悠悠这种,它不是说只讲打,打到最后啥也没有了,它底下有很多,你好像看不出来,但实际上你感觉到浑身发毛这样的东西。然后你看到《黎明之前》,兄弟情谊,这几个哥们儿在一块,这种感觉,即使知道你是共产党,可能对你的态度也并没什么。像这个东西我在《剃刀边缘》都参考过,到最后我写许从良跟日本人决斗打架,就那些警察也都特别解气,就把日本人给打了。就这种东西实际上就是说它之所以成功,它不是说我偷东西偷得多漂亮,而是它背后还有别的东西。很多谍战剧往往连偷东西都没偷好,更不用说底下情感那个东西,那个人文关怀的东西那更没有,所以这两个东西如果都到位。
谭飞:那就是好作品。
余飞:就有可能,还不一定真的好,因为还跟制作、跟表演还有关系。
谭飞:这要有一个基础了。
余飞:首先你剧本这方面都提供了,是吧,然后才有这个可能,所以就看命。你看我觉得我这么厉害,但这么多年一直都没火。
谭飞:都这么厉害,第一次听到余飞自我表扬。
余飞:我也很疑惑,我说为什么?
谭飞:刚才说自己没文化,那个说我那么厉害。《风筝》也是个例子。
余飞:它背后有东西。
谭飞:对,它的那种力量感,我觉得信仰的力量,包括这种台词的力量,确实很震撼。所以可能每个谍战剧,都要有它的一个特别大的亮点,才把它整个托得起来,否则就平了,最怕平。
余飞:很难,因为这个东西它不像别的,你说写当代的生活剧什么的,有个话题,大家可以议论你20我30,马上就过生日什么的。
谭飞:是。
余飞:大家马上就能接上,一写谍战戏他就接不上了,都不知道。
谭飞:就它并不是大家的谈资,但是它要成为谈资这个过程。
余飞:你看《人民的名义》为什么火?反腐。
谭飞:话题本身就很热。
余飞:《人民的名义》出来,它可以马上形成热议,一写谍战剧,谍战剧本身就是,我们采访过一些老谍战人员,老特工人员,我党的地下人员,特别厉害的那种人。人家说没有别的,就一句话,不暴露就是最大的胜利,哪有那么多事儿?整天干这干那。
谭飞:哪还敢扮得那么帅,还到处走?
余飞:对,就整天不暴露就最大胜利,没有任何的别的,就这一句话,一旦暴露了一点点,根本不可能藏得住,很多人写的都被人家看见,还假装没事什么的,哪有那么回事。还拖那么久,不可能,一旦有一点点苗头,当场给你逮起来,根本就碰不到。
谭飞:实际上你说的就是让谍战剧的真实感让观众感知也挺难。
余飞:很难,真实感也是个伪命题,因为我们这都写的不是真的,说白了,你看我查资料,你包括我们《永不消逝的电波》写的那些,李白烈士之类的,当时还有我们原来想写一个红色档案,就中共的一号中央文库转移的时候,后来是人家拿篮子拎的什么,一点点拎着去转移的,转移后来过程中这女的被人家发现了,她就一口咬定就是说我走错地方了,不是来这接头的,最后真的就把她放了。你说我们剧本敢这么写吗?肯定说你瞎写,实际情况就是这样。
谭飞:她很偶然就得救了,没有其他的。
余飞:所以我们现在写的谍战剧,在细节上都不是真实的,都是在真实情况里面做了巨大的升级改变的。当然也可能有一些真实情况比这个还厉害,但我们很难听到、很难看到或者不能表现,所以都是经过虚构的。只是说在大的框架、大的组织纪律之内是可以的。
谭飞:好,谢谢余飞,我们下期接着聊。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四味毒叔(ID:techsina),采访:谭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