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沉溺社交媒体,不能将所有压力交给父母
2024-12-09 14:36

孩子沉溺社交媒体,不能将所有压力交给父母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冰川思享号,作者:张明扬,题图来自:AI生成

文章摘要
社会应共同承担孩子使用社交媒体的管控责任。

• 📱 杭州学校倡议16岁前远离社交媒体,引发争议。

• 🌐 各国加强未成年人社交媒体使用监管,澳大利亚最严。

• 🤝 教育需社会参与,不仅是家庭事务。

这几天,杭州二中白马湖学校向全体师生发出了一封《关于合理使用社交媒体倡议书》,建议“同学们在16周岁之前,尽量远离社交媒体,不注册社交账号”。


图/网络


倡议书一出,在中国舆论场引发了不小的反响。支持声当然很多,但质疑声也不少。有些人质疑其合理性,孩子使用社交媒体是否能一禁了之;有些人则质疑其可行性,以今时今日国内孩子对网络的沉浸度而言,说禁就能禁吗?


但我仍然觉得,这是一次非常大胆且有价值的尝试。



近期,随着农夫山泉创始人钟睒睒的炮轰,社交媒体本就处于前所未有的舆论漩涡中。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国内对社交媒体乃至互联网平台的“资本属性”抨击力度很大,对互联网平台的监管政策一度也在这个背景下行峻言厉。


但与发达国家相比,中国舆论场对“青少年使用社交网络”这个话题却表现得异常宽容。


这可能是国内与西方对社交媒体态度的最显著分野。


这两年,发达国家针对青少年使用社交媒体,正在掀起一场监管风暴。


2023年6月,法国参议院立法,要求社交平台为15岁以下未成年人创建账号时必须征得父母同意。


2024年3月,美国佛罗里达州签署法案,规定该州不满14岁居民不得开设社交媒体账号;14岁以上未满16岁的未成年人开设社交媒体账号需要获得父母同意。


2024年6月,西班牙政府提出了一项法案草案,禁止 16 岁以下青少年访问社交网络。


自2024年9月起,荷兰各地小学课堂禁用手机、智能手表和平板电脑等电子产品。


最震撼的是这几天澳大利亚的大动作。


11月28日,《2024网络安全(社交媒体最低年龄)修正案》在澳大利亚参议院获得通过。法案的核心是,16岁以下的未成年人即使获得家长同意,也不能使用大多数社交媒体平台,违规的平台将被最高可处以4950万澳元(约合人民币2.3亿元)罚款。


由此,澳大利亚成为全球对未成年人使用社交媒体立法最严的国家。


澳大利亚总理安东尼·阿尔巴尼斯力推这一法案,声称“社交媒体正在伤害我们的孩子,我要终止这一切”,“我希望孩子们能够放下他们的各种(电子)产品,到足球场、游泳池和网球场去。希望他们能与真人交流”。


澳大利亚的这一最强监管法案,尽管在欧美引发了巨大争议,但在政治议程中,却取得了近乎压倒性的优势:澳参议院以34票赞成、19票反对通过,众议院以102票赞同、13票反对过关。


也就是说,争议固然存在,但外界可能高估了争议。



相比澳大利亚在国家层面的立法,杭州只是一个学校发了没有任何约束力的“倡议书”。


在中国舆论场上,对社交媒体的批评往往集中在“资本属性”和“非理性民族主义”这两个方面,唯独缺少了“孩子能不能用社交媒体”这个重要维度。


中国的孩子或许是被重视或宠溺的,但这仅仅是家庭层面的,而置于更大的社会层面,中国社会倾向于认为“育儿是每个家庭的私人事务”,政府和国家不必承担太多的责任。在公共政策上,这导致了儿童福利的严重匮乏,而鼓励生育也往往流于口号,口惠而实不至。


也因此,国内舆论场在讨论重要公共议题时,往往“不屑于”将孩子这个维度纳入考量。


在儿童使用电子产品、社交媒体这个问题上,中国的公共舆论或许也认为孩子应当减少使用,但也倾向于认为“这是每个家庭的私人事务”,应当由每个家庭独立解决。



这就带来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


据我的观察,家长管控孩子使用社交媒体、打游戏乃至更广义地使用电子产品,不仅效果不彰,更极易成为亲子关系的炸弹。


沉溺于电子产品的孩子往往会认为,父母正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上,就是因为他们“专断、不开明、不愿意倾听孩子的内心需求”,因此才会管自己用手机。


这就和育儿一样,当公共政策缺位与失语,将所有压力都交由父母或家庭承担,任凭他们孤军作战,注定是一地鸡毛。


有人说,无论是杭州二中白马湖学校的倡议书,还是澳大利亚在国家层面的立法,都缺乏可行性,最后还是管不住孩子使用社交媒体。


这样说的人,很可能并没有管控孩子使用社交媒体的“实操”。


十几岁的孩子,面对父母或许是叛逆的,对父母的说教更是不以为然,但如果是学校出规定,国家出政策呢?


他们还会认为是父母落后于时代,所以禁止他们玩社交媒体吗?


他们还会认为是父母和自己对着干吗?


他们还会认为玩手机一点问题都没有吗?


国家出台禁止青少年使用社交媒体的政策,最重要的目的本来就不是“实操”,而是发表一种明确的态度。


家长有了来自学校和国家这种态度的支持,实操起来才更有底气,尤其是更不容易激化自己与孩子的矛盾。


家长大可以“鸡贼”地对孩子说:“我们也不想逼你,但这是国家(学校)的规定,我们只是不想违法,难道你想违法吗?”


在澳大利亚的相关立法中,没有任何对孩子或家长的“违规惩罚”,而是将责任压给社交媒体平台,最高可处以4950万澳元的罚款。这也意味着,这一政策几乎不会真实地倾轧“个人自由”。


那些用个人自由来说事的,大可不必。



这里的重点是:教育,是全社会的公共事务,而不仅仅是家庭的内部事务。


政府与学校出台一些限制或禁止未成年人使用社交媒体(电子产品)的规定,将显著增强父母与孩子博弈的能力。


有人说,澳大利亚这项政策太严了。


或许吧。


中国完全可以出台一项没这么严的政策,比如变“禁止”为“限制”,但核心是,严一点宽一点都不是问题,但你要出政策啊。


我不支持决大多数对互联网平台的监管政策,但对儿童的除外。毕竟,这是国内的短板所在。


从公共舆论,到公共政策,我们都必须即刻改变那个被证明滞后于时代的观点:育儿与教育只是家庭事务。


公共政策的参与,也是一种对育儿的“解负”。


我们需要让未成年人明白:限制你们使用社交媒体(电子产品),不单单是你们爹妈的决定,更不是爹妈和你们对着干,这是全社会的公共决定。


管控孩子使用手机,是社会、学校和家长这三方的共同责任。


在立法层面,应当积极学习澳大利亚与欧美社会的实践,未必要那么严,但得做。


在学校层面,杭州二中白马湖学校做得很好。但更重要的是,我们义务教育阶段的学校教育,应当尽可能地去电子产品化,不要动辄给孩子布置基于电子产品的作业。这样做,学校和老师或许省力了,但将给家长的管理施加更大的压力。


在家长层面,国家如果出台了澳大利亚式的“禁止”法案,你们也可以有自由裁量权,根据自家孩子的需要,该禁止的禁止,该限制的限制。


家长也应更加“自律”,尽量减少在孩子面前长时间使用电子产品,打开一本实体书,装也得给我装下去。孩子小的时候,很多父母为了省力,往往习惯于将电子产品扔给孩子。等到孩子大了,才悔之晚矣。


对此,杭州二中白马湖学校也提出了“建议家长和孩子一起戒断手机”。


孩子沉溺于电子产品,已经是中国父母的锥心之痛,时有孤立无援之感,在救救孩子之前,社会与学校也“救救父母”吧。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冰川思享号,作者:张明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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