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斯克与特朗普“哥俩好”，会影响美国和全球科学吗？

亿万富翁埃隆·马斯克（Elon Musk）的家喻户晓源于他是一名科技前沿的创新者，给电动汽车和空间旅行带来了革命。但在过去几个月里，他俨然成了美国的一位主要政治人物：向共和党人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的总统竞选活动豪掷2.5多亿美元，并在他的社交媒体平台X（前身为推特）上对疫苗安全性和气候科学提出了质疑。

现在，这位企业家与当选总统特朗普决定“缩减”美国政府——可能还会裁减科学机构的预算和人力，马斯克的公司特斯拉（Tesla）和SpaceX都需要这些机构来制定和延续政府合约。科研界的许多人开始质疑他的潜在影响力，以及这对美国乃至全球科学的意义。

马斯克即将参与领导的这个美国顾问机构名为“政府效率部”（DOGE）。虽然目前关于DOGE的信息还很少，但这位亿万富翁和他的联合主席、生物技术企业家维维克·拉马斯瓦米（Vivek Ramaswamy）在11月《华尔街日报》（Wall Street Journal）上的一篇特邀社论中列出了他们的一些打算。两人写道，“未选举的官僚”——这个类别包含了数万名科学家和其他专家——代表了“对我们共和国的存在主义威胁”，因为他们参与实施了对产业的不必要监管。两人随即承诺将“对联邦官僚机构开展大规模裁员”。

马斯克并未回复《自然》的多次评论请求。

DOGE在执行缩减目标上无疑会面临重重阻碍，政策观察人士向《自然》表示。不过，几乎没有人怀疑马斯克将对美国及全世界的科学产生深远影响。

一、政府“瘦身”

马斯克担任政府顾问存在很多利益冲突。作为全球首富，马斯克拥有的公司建基于科学，包括私人太空公司SpaceX、电动汽车公司Tesla，以及脑机接口公司Neuralink。他抱怨过美国的创新被“繁重而窒息的监管”困住了脚步——从劳动实践到数据隐私，政府的事事监管让他的公司多次“深陷泥沼”。比如，2022年2月，特斯拉同意支付27.5万美元的罚金，因为美国环保署（EPA）的检查官员发现特斯拉在加州的一家工厂违反了空气污染条例。

马斯克的“去监管”构想与当选总统特朗普的理念十分契合。比如，许多人预计特朗普上任后会取消或弱化用于减少污染、保护公共卫生、限制气候变化的诸多规定——和他在2017~2021任期的做法一致。当然，政府监管是否阻碍了经济和科技创新却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

有些研究认同这确实会阻碍发展，或是会让大公司更难购买初创公司的技术进而积累过多权力^[1，2]。加州硅谷等地的许多风投资本家很关注后一种限制，他们希望特朗普上任后能放宽对并购的规定。

精简监管在某些领域是有必要的，美国信息技术与创新基金会的经济学家Robert Atkinson说道。比如，环境监管可以通过要求企业调研它们的活动对环境的影响以及限制污染，从而保护公共健康，但这些监管也会拖延重要清洁能源项目和基础设施的部署。

真正的问题在于监管的设计，麻省理工学院的经济学家Scott Stern说，“明确稳定的监管肯定能为创新提供正确的动力，”比如，针对药物开发的清晰规定能同时保护公众健康和知识产权，鼓励私人投资。

这里的危险在于，缩减政府监管以及开支的行动会走向极端，Atkinson说，“如果我们只是砍掉联邦部门，到头来，我们的创新不会增加，反而会减少。”

二、新型政治动态

马斯克和拉马斯瓦米在各种帖文和论坛上表示，他们希望裁掉75%的联邦员工，以及令人瞠目的2万亿美元的政府开支，但政策观察人士表示，这个目标非常不现实。整个联邦预算约为6.8万亿美元，大部分流向了——政治上受欢迎的——社会项目，这些项目向数百万民众提供医疗和退休福利。而能自由裁量的部分只有1.7万亿美元，这些钱用于资助包括科学机构在内的整个联邦政府。基本上，这其中的一半用于国防开支，而共和党大概率不会砍掉这部分资金。

美国国会曾拒绝过缩减或取消联邦机构的想法。在特朗普的第一个任期内，共和党议员与民主党一起推翻了特朗普削减EPA等科学机构预算的决定。有些情况下，预算不减反增。

不过，随着特朗普在选举中获胜且共和党明年将控制国会两院，当今的政治动态又发生了变化。众议院的共和党人已经在计划建立一个专家组，与DOGE并行决定削减哪些开支和项目，因为DOGE作为一个顾问机构，并没有权力执行它的建议。政策专家表示，科学机构可能会受影响，尤其是那些与环境和社会科学有关的、与特朗普政府议程不一致的机构。

三、政治影响者

马斯克对于当前全球最强大政府的影响力，使他可以“左右”多个科学领域的前进方向。

比如去年，他和一众技术领袖和研究人员呼吁暂停大AI实验。这个团体在一封公开信中警告这是“对社会和人类的巨大威胁”，并呼吁“开发稳健的AI治理制度”。

马斯克成立的xAI公司推出了名为Grok的生成式AI对话机器人，而马斯克的呼声或许能转变为对联邦AI安全研究所的支持，该机构正在编制新的行业管理规定，美国华盛顿的AI政策呼吁组织Americans for Responsible Innovation的发言人Chris MacKenzie表示，支持这个研究所，而不是建议它被裁，或能让美国处于AI未来发展规则制定者的全球领先位置。

马斯克一直希望将人类送上火星，所以也不会建议削减太空探索经费。而特朗普提名另一位硅谷亿万富翁Jared Isaacman担任NASA局长的建议一旦得到参议院批准，应该也不会影响太空经费。Isaacman与马斯克过从甚密，也是一位狂热的太空爱好者，他已经两次搭乘SpaceX的载人龙飞船（Crew Dragon）。

马斯克可能希望NASA能加快将宇航员送往月球的进度，然后尽快利用SpaceX的星舰（Starship）系统探索火星，乔治·华盛顿大学的退休太空政策分析师John Logsdon说道。这里的想法是先去月球，不要耽搁，然后马上去火星。

目前仍在开发中的星舰已经是NASA未来几年送美国宇航员登月的首选载具。精简NASA项目的行动可以制约星舰的竞争对手——即由NASA建造的“太空发射系统”（Space Launch System）火箭。

没有人质疑马斯克支持他自己公司和想法的权利，而Stern认为马斯克的科学和工程学背景可能最终被证明是有益的。Stern保留了他的看法，但表示马斯克“至少懂科学，而且他确实是从第一性原理思考问题的”。

不过，将过多权力放入少数富豪手中的政治影响和风险仍然未知。“这不是政府本质上的运作方式，”坎布里奇的呼吁组织Union of Concerned Scientists研究清洁能源运输的物理学家Dave Cook说，“而且这肯定无法代表美国民众的最佳利益。”

参考文献：

1. Spubler， D. F. J. Antitrust Enfor. 11， 5–50 (2022).

2. Aghion， P.， Bergeaud， A. & Reenen， J. V. NBER 28381 (2021).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自然系列，作者：Nature Portfolio，原文作者：Jeff Tollefson，本文由施普林格·自然上海办公室负责翻译，原文以How Elon Musk’s partnership with Trump could shape science in the US — and beyond标题发表在2024年12月13日《自然》的新闻版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