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理想国imaginist(ID:lixiangguo2013),作者:理想君,头图来自:日剧《胜者即是正义》
事情是这样的,前一段时间,我们发了一条推送:《沈大成、葛宇路:小职员作家的人生信条》(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点进去复习本届的宝珀理想国文学奖),然后评论区有几位读者跑偏了,纷纷表示:沈大成青团实名好吃,恨不得写小作文赞美一番。
半年前,理想君就辟谣“蒋方舟不是蒋方粥,张晓舟不是张晓粥,沈大成不是沈大成青团”了,但看起来大家似乎不吃这套。
品品“蒋方粥”与“张晓粥”
想来觉得有趣,我们补充了一份短小的“绰号名单”给大家。这些绰号或者别称,像钻石的不同切面,巧妙地与人物的本名拼合在了一起,让我们得以窥见他们不一样的人生。
一、贾赖赖和假科长
2014年,纪录片《汾阳小子贾樟柯》在罗马电影节亮相,导演是巴西名导沃尔特·塞勒斯。时间退回到1998年,在柏林电影节,塞勒斯捧得金熊奖,贾樟柯也带着处女作《小武》来到柏林。
如果不是这次相遇,我们未必能看到塞勒斯与贾樟柯的惺惺相惜。为了拍摄《汾阳小子贾樟柯》,塞勒斯筹备了三年,他跟着贾樟柯的脚步,从汾阳到巴黎,试图去寻找关于贾樟柯电影的一切蛛丝马迹。
纪录片《汾阳小子贾樟柯》
如果故乡是出走才能获得的精神信仰,那汾阳读音的“贾赖赖”会是贾樟柯的故乡生活挥之不去的BGM。
在汾阳话里,“赖”是坏的意思,贾樟柯的妈妈和街坊们叫他“贾赖赖”,有资深影迷更是亲切地管贾樟柯叫“赖sir”。在纪录片里,贾樟柯遇到的每一个熟人都叫他赖赖。
拍完《山河故人》,贾樟柯搬回汾阳生活,朋友们关心着赖赖的一切,“问我什么时候要孩子,担心我的养老问题。只有在他们面前,我才显露出我也是一个弱者。他们不关心电影,他们只关心我的生活。”
电影《小武》
对影迷来说,跟着贾樟柯“回到汾阳”已经轻车熟路。出走“汾阳”之后,贾樟柯变成了“假科长”。
《小武》在柏林得了8个奖,回国没多久,贾樟柯筹拍《站台》,但写了检讨也没能拿到《站台》的准拍证。2000年8月,《站台》在威尼斯电影节拿到了最佳亚洲电影奖。在国内,这部电影只能在三里屯的酒吧和观众见面。
2002年贾樟柯在小西天逛盗版DVD店,一无所获,在他将要推门出去的刹那,老板突然对他说:有一个“假科长”的《站台》你要吗?
“我一下呆住,反问道:什么?老板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我装作冷漠,显得兴趣不大的样子问道:在哪儿?老板说:明天会到货。”
电影《站台》
因为《站台》的命途多舛,听到盗版DVD店老板的话,他形容自己的心情“像丢了孩子的家长,忽然在人贩子家里看到了自己孩子,出奇地兴奋而又深刻地郁闷。”第二天,贾樟柯买到了《站台》。
二、趴在百万销量上的老鳄鱼
即便是现在,在一些人看来,作家还应当过“清苦”的日子。同样的言论抛给毛姆,这位“趴在百万销量上的老鳄鱼”一定会给一个相当毒舌的回答。在属于毛姆的时代,他是英文世界赚钱最多的作家,眼红的人说:“他把自己的灵魂卖给了财神”。
23岁,毛姆根据自己的医学院经历,创作发表了第一个长篇小说,之后转向戏剧创作,成为当时红极一时的剧作家,巅峰时刻,他的一部戏剧每月能给他带来8000英镑的收入。
上世纪中叶,毛姆参与编剧的部分作品,其中包括《人性的枷锁》《月亮与六便士》等家喻户晓的小说
不到四十岁,毛姆实现了财务自由,这让他能在长途旅行时住进豪华邮轮的头等舱。全球“打卡”式的旅行也给他带来了新的灵感。亚洲、非洲、太平洋岛屿,都有毛姆的身影。最受欢迎的短篇小说之一《雨》,灵感就来自他在南太平洋的一次旅行,这部小说也给他带来了超过100万美元的收入。
在毛姆与杂志签订的合约中,杂志方保证为他的每个短篇小说支付2500美金。即使在大萧条时期,毛姆的稿费也依然维持在“一个字一美元”。
他不仅是一个拥有巨额版税的“二流作家”,还是一个房地产投资者、电影编剧、收藏家。在名利场上的社交手腕也毫不含糊。
1926年,毛姆买下了法国费拉角的玛莱斯科别墅(VillaLa Mauresque),在此度过了39年时光。别墅所在的半岛,有法国最昂贵的地皮。玛莱斯科别墅的外观有着鲜明的摩洛哥风情,房间里摆放着西班牙风格的高档家具,墙壁上挂满了高更、毕加索、马蒂斯、毕沙罗、莫奈、劳特列克等人的画作。
1947年,毛姆在玛莱斯科别墅,墙壁上的画作均出自名家之手
毛姆雇了13个训练有素的仆人,打造精英沙龙,作家、诗人、画家、政客都流连于此。写下007系列的伊恩·弗莱明、弗吉尼亚·伍尔夫、丘吉尔都成为座上宾。“在他的七间卧室睡过的作家、画家和诗人,就是整支欧美文学和艺术队伍;用过那四间盥洗室的美女和美男,可以重整一个好莱坞;而餐桌上的政客,可以把世界格局定下来”。
1959年,发生在别墅附近一家餐厅的盗窃案让毛姆变得忧心忡忡。挂在餐厅中的毕加索、马蒂斯、米罗画作在1959年的一个晚上被尽数偷走。当地市长拜访了毛姆的住处,毛姆回忆道:“我有一幢老式的大房子,带有落地窗,我领着市长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当我给他看了所有的东西后,他笑着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明显地邀请强盗进入的房子。’”
毛姆的高更藏品
毛姆决定在1962年拍卖他收藏的34件画作,其中包括毕加索早期的双面画《La Mort d’Arlequin 》(1905)和《Femme assise dans un jardin 》(1901),还有一扇来自塔希提小屋的门,门上画作来自高更。拍卖金额高达592200英镑。
三、一个文学的鲁滨逊
在乌镇同一条街道的东西两头有两个大户人家,一家姓沈,一家姓孙。沈家出了一个文人叫沈雁冰,孙家的孙璞写沈雁冰:“在乌镇人的口碑上,沈雁冰大抵是个书呆子。”
沈雁冰就是茅盾,抗战期间,少年孙璞总是去茅盾家借书,满屋子的欧美文学经典,孙璞看得狼吞虎咽,以至于调侃自己得了“文学胃炎”。他当然不会认为大名鼎鼎的茅盾是个“书呆子”,也许是出于对文学的热爱、对“德鸿伯伯”的敬爱,他愤愤地写到:“大家连‘茅盾即沈雁冰’的常识也没有,少数通文墨者也只道沈家里的德鸿是小说家,‘小说家’,比不上一个前清的举人。”
纪录片《我的师尊木心》
有些作家出名到很多人都忘记了他们的本名,在多年之后,孙璞也遭遇了这样的情景。现在在乌镇,恐怕木心比茅盾还要出名。
1984年,台湾《联合文学》创刊号特设“作家专卷”,里面说,那段时间人人都在问“木心是谁”。
彼时,57岁的木心引起了文坛不小的震动,《联合文学》叫他“文学的鲁滨逊”。
如果了解木心的过往,恐怕没有人忍心收获一个“文学的鲁滨逊”。
左一,青年木心
1946年,木心到上海美专读书,参加各类运动不遗余力,同时还保持着自己的情趣:对老上海的餐饮业点评得头头是道、西装旗袍也懂里头的大小讲究。特立独行、自由自在这两个词仿佛是为木心量身定制的。
和茅盾叙旧,看到茅盾端来巧克力和花旗蜜橘招待自己,青年木心对着自己尊崇的前辈也敢心直口快地问:“我一直以为作家都穷得很?”
到后来,孙家花园没有了,家业散落,木心几次入狱。文革之后,木心在上海工艺美术研究所上班。他总是“戴着鸭舌帽,穿着黑风衣”,大家管他叫“老克勒”。
晚年木心,纪录片《逆流寻梦》
1982年,木心去了美国。木心写东西,不为了发表,十四岁开始写新诗,快六十岁才看到自己的作品出版。对经历了浩劫的木心来说,署名已经没有了大意义。
在回答《联合文学》关于名字的问题时,木心这样说:“孙,东吴人氏,名璞,字玉山。后用‘牧心’,‘牧’字太雅也太俗,况且意马心猿,牧不了。做过教师,学生都很好,就是不能使之再好上去:牧己牧人两无成,如能‘木’了,倒也罢了。其实是取其笔画少,写起来方便。名字是个符号,最好不含什么意义,否则很累赘,往往成了讽刺。自作多情和自作无情都是可笑的。以后我还想改名。”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理想国imaginist(ID:lixiangguo2013),作者:理想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