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Epoch故事小馆（ID：epochstory2017），作者、编辑：麻薯，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随着新年的到来，微软确认Windows 10的下一次更新将自动删除Flash Player。Adobe公司也已经发布了新的弹窗提醒，提醒用户永久删除该软件。我们会在2021年正式告别Flash Player。
作为一款不安全、bug多，且已经告别人们生活许久的插件，被历史淘汰是一种必然。大多数用户可能都对此并不在意，但总有人心心念念另一个问题：那么，4399还能用吗？
一
答案是问题不大，不用惊慌。
现在4399平台上的小游戏，有许多都已经更新换代到了H5，4399也有了迁移到HTML5的专站。“Flash小游戏”这个概念，早些年就已经没落在技术的迭代里，从时间线上来说，远远早过微软的官宣。但小游戏们本身会挺过这一切，成为一种永恒。
这大概会令忠实的小游戏玩家们松了一口气——慢着，真的还有人在玩小游戏吗？
4399小游戏创立于2004年，老玩家们接触到它时，一般都是在小学。对玩家和小游戏来说，那都是一个恰好的时机。
当时电脑的普及率远不如今天，打开网页就能玩的小游戏没有门槛，对于刚接触电脑的新手来说操作非常友好；小学生们无忧无虑，游戏是生活里最多彩的部分，等到再大一点，好玩的东西变多、学业压力变重，小游戏似乎成了匆匆过客。
陈彬和4399有关的记忆也来自小学。那时候他家里还没有电脑，亲戚家的电脑是他通向4399的小路。去亲戚家做客的时候，他和弟弟打对战的双人游戏。
他报出的游戏名听起来像是时代遥远的回声：死神vs火影、狂扁小朋友、黄金矿工。
很显然，他偏爱格斗类游戏。打怪打boss一路升级通关的过程刺激小男孩的大脑分泌多巴胺。他和弟弟关系特别好，一对小男孩之间的深情厚谊，建立于联手打怪的路上。
这些Flash游戏往往逻辑和画面都很简单，没有复杂的情节、通关时间快，并不至于令人沉迷上瘾。
玩家们图的是那一刻的轻松和愉快，或是在短时间里，实现一些小小的生活幻想。
泡泡小时候和大多数的小朋友一样没什么钱，有限的零花钱总需要省着花。小学的她最喜欢4399上的一款逛超市攻略游戏。内容很简单：根据游戏设定的清单，在虚拟的超市里迅速搜罗买齐所有的物品。
泡泡热衷于这个游戏里获得的简单成就感。在虚拟超市，花钱不是负担，在货架之间可以尽情地挑挑拣拣，还有通关成功那一刻的喜悦，对于泡泡来说，已经是能想象到的最开心的事。
也有些小朋友表现出了野心。伊伊是女孩，但那时深陷于一款皇帝养成类游戏不可自拔。她作为皇帝，需要上前朝批奏折，去后宫生孩子。后宫佳丽三千，个个长着女明星的脸。比起泡泡逛超市的小打小闹，当皇帝就阔绰多了——国库里的钱，可以随便花。
这可能是广大中国男性的究极梦想，但谁能想到，是以一款小游戏的形式，过早地植入到小男孩或小女孩们的心智，让这些小朋友们相信，这世上最开心最轻松的事，还得是做皇帝。
画风跑偏的时候也有很多，阿卤喜欢换装游戏，却没有想到后来的换装游戏逐渐开始打擦边球。本来应该穿衣服的游戏，可以被玩成一件一件脱掉衣服，再配上一些欲说还休的音效，小小的阿卤，在懵懂之间，完成了自己的黄油启蒙。
二
时机很重要，2000年，国内发布了游戏机销售禁令，停止公开销售游戏机和游戏。家用游戏机和掌机的市场迅速凋零。这个禁令的存续时间比许多人想象得还要长，一直到2014年1月，才宣布解禁。
陈彬说他自小已经开始玩掌机，没想到有一天开始再也买不到游戏。地下市场虽然存在，但对于小孩子来说，还是太难获取的渠道了。
4399的诞生和兴旺都在禁令颁布之后，那些不能痛快打掌机的小玩家们转入pc端，小游戏种类繁多操作简单，不啻为一剂有效的安慰剂。
在当时，国内的互联网生态刚开始有蓬勃向上的势头，却也充满漏洞。玩家很少介意4399的发家史的不干净。
现在看来，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盗版游戏平台，那些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游戏几乎都有侵权行为。伊伊痴迷过的皇帝养成计划现在已经下架，因为后宫佳丽的面孔都是照着当时的女明星画的——林心如，或是林志玲。满足男性幻想的同时，当然是侵犯肖像权的。
又比如死神VS火影，很显然，它从未获得过死神或是火影任何一个作者的授权。但这不妨碍它成为一代小游戏玩家心中的经典，甚至现在，这款游戏还在持续地更新版本。
再比如所有人的共同记忆黄金矿工。正版的黄金矿工是加州两个年轻人的手笔，加州的淘金热给了他们灵感，做出了这款风靡全球的游戏——除了版权信息基本都被抹掉。在4399上，当然也不例外。
现在在4399上搜索黄金矿工，可以搜到接近70个版本，无敌版（时间变长金钱加倍）、海底捞版（地点变成了海底）、钓仙女版（你和楼上的皇帝养成计划有区别吗）……应有尽有，俨然已经成了一种行为艺术。这种时候还有人在意那对加州年轻人的灵感和心血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但这种不够干净的经营模式也没有辉煌太久，有趣的是，并非因为大众版权意识的完善，而是科技和游戏迭代实在太快了。
在pc端，长大了的小玩家们开始学会更复杂的操作，开始沉迷于魔兽或是DOTA一类沉浸感更强的游戏；智能手机普及的速度也要远远快于电脑。当手机成为最主要的上网工具时，手游则成了游戏玩家更易得、更方便的选项。
根据英文游戏行业媒体GameIndustry发布的数据图，在过去的2020年，手游在全球的游戏市场中都占比最高、增速最快，而pc网页游戏的收入则发生了下滑。不难发现，这还是全世界都在发生的趋势。
那些曾经经过了4399的玩家们，很少会再想起它的存在了。
不过4399倒并没有因此没落，现在打开4399的网页，不难发现他们也早已把经营的重点转向了手游。有代理发行的部分，也有自己开发经营的部分。根据Sensor Tower的数据，2020年的手游发行商收入前十名，4399赫然在列。
这多少有些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你以为已经远去的童年记忆，原来只是换了个形式陪伴你。
三
俱往矣，看起来4399已经转型完毕经营良好，曾经的玩家也都各自成长，那么到底谁还在玩小游戏？
还是有的。
大熊始终保留着自己的雪人兄弟和炎龙传说2没有通关的记录。因为“怕通关了就没得玩了”。在每一个偶尔想要怀旧的时刻，都会去简单又克制地砍杀一番，并小心翼翼地保持着未完成的状态。
那盘永远也打不完的游戏，是他和过去的一种连接。
米勒持续在玩4399。他是专业的游戏玩家，玩过各式各样的大型网游和流行手游，但始终没有真正放弃过4399。他用一款“做汉堡”的小游戏举例：“是很轻松、没有刺激但有愉悦的小游戏。经常是一时兴起想玩，那打开4399网页，直接就能玩。如果是手机端，还需要搜索下载，并没有更方便。”
他玩的游戏，绝大多数就是小学时候开始玩的那些，当时的趣味在成长之后未见得减少，反而成了一种最熟悉的让自己开心起来的捷径。
当大型网游和手游已经满足了人对于游戏的种种需求，今天的4399似乎承担了更多的“一时兴起”。那种不需要投入和沉浸的时刻，玩家在很短的时间里仿佛重返童年，获得一种微小肯定的快乐。
这种快乐不需要组工会、出副本，不需要淘宝代练怒骂队友，也不需要下载注册登录氪金，只要你打开网页，它就永远在那里等你。
甚至它并不像很多人想象得那么简单，在4399庞大的数据库里，米勒对于几款精品游戏记忆犹新——比如《金庸群侠传》，开发者“半瓶神仙醋”在圈内颇有声望，这个建立在金庸武侠世界基础上的游戏逻辑严密，禁得起任何金学家的考究。比起一味砍杀的武林之路，游戏本身的设定颇有“侠”的追求——要多做好事增加德性，才能与更多人合作，否则，将失道寡助。
陈彬虽然已经很少玩4399了，但是回忆起那个时代仍然有感触。在他看来，如今的游戏市场渐趋成熟，有大资本大制作；但4399的年代，像是一个集市，小摊小贩把自家的东西都拿出来摆摊，其间不乏盗版山寨，也偶有精品，重要的是，大家都逛得怡然自得。
那种一个人自娱自乐的时刻，是“游戏”的一种返璞归真。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Epoch故事小馆（ID：epochstory2017），作者、编辑：麻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