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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3-10 17:36

最年轻的法兰西院士,在朝圣路上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废品”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欧洲价值 (ID:ouzhoujiazhi),作者:叶克飞,编辑:二蛋

文章摘要
让-克里斯托夫•吕芬在朝圣路上领悟孤独之美。

• 🌍 法兰西院士吕芬步行朝圣,探索生命广度

• 📚 旅程充满意外与思索,记录不拘泥于笔记

• 🏞️ 朝圣路融合现代与传统,温暖与挑战并存

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的朝圣之路,从法国各地经由比利牛斯山,继而贯穿西班牙北部的阿拉贡、纳瓦拉、拉里奥哈、卡斯蒂利亚-莱昂和加利西亚等五个自治区,每年都会吸引众多天主教信徒步行穿越。这条朝圣之路的终点,是西班牙的圣地亚哥-德孔波斯特拉。它是加利西亚自治区的首府,相传耶稣十二门徒之一的雅各安葬于此,因此成为朝圣胜地之一。


早在中世纪,德孔波斯特拉主教座堂就已开始接待众多前来朝拜的虔诚教徒。他们沿途经过一百六十多座市镇,许多地方都陆续修建多处教堂,以便更好地接待和照料这些朝圣者。但丁曾经说过:“哪怕只是看一看圣地亚哥的房屋就已经是朝圣了。”


我也曾穿越朝圣之路,但却是开车经过。在途中的市镇,我经常见到背着大背囊的步行朝圣者,有人在教堂背阴处席地而坐休息,有人在城市角落支起帐篷暂住,他们风尘仆仆,却充满笑容。我的朋友、大学教授静波老师也曾步行这条朝圣之路,沿途山野和乡村景致如画,是自驾见不到的风景。


穿越朝圣之路是纯粹的个体行为,它未必仅仅关乎信仰,也关乎热爱。它还需要耐得住寂寞,在孤独徒步中寻找生命的广度。


1952年出生的让-克里斯托夫•吕芬是法国作家、医生、外交官。他生于法国布尔日,领导过多家人道主义机构,如“无国界医生”“反饥饿行动”等,并于2007年至2010年担任法国驻塞内加尔和冈比亚大使,2008年入选法兰西学院(也是最年轻的院士),曾以《埃塞俄比亚人》获1997年龚古尔文学奖,以《红色巴西》获2001年龚古尔文学奖。


2011年,吕芬从大使职位上卸任后,决定踏上前往圣地亚哥的旅途。《不朽的远游》是其朝圣之旅的真实记录,幽默自嘲、情感充沛的笔触所展现的不止于朝圣基本常识,也有壮美风景、沿途趣事、不期而遇的人物肖像,乃至孤独漫步者在天地之间无边发散的思索。对其而言,这段经历并不关乎宗教虔诚,而是关于忘却,忘却日常生活的束缚、忘却远途的疲惫和坏天气,忘却工业化和物质匮乏,然后精神得以升华,这适用于所有目的不尽相同却行走在各自“朝圣之路”上的人。


书中描述了许多迷人的景致,画面感十足,比如“随着阿斯图里亚斯的临近,海岸愈发陡峭了。在暴雨中,黑色的岩石和鹦哥绿的草原俯瞰着一簇簇的浪花。下方波涛汹涌,让它几乎有了苏格兰的模样。大海似乎也意识到我即将离去,它展示出全部的魅力,好让我带走对它的美好回忆。在它平静又单调的时候,我丝毫不曾在意过它,而此刻我动情凝望着它,珍惜它的存在,甚至在附近搭起了帐篷。我在崎岖陡峭的岬角度过了几个最美的夜晚,周遭惊涛骇浪,头顶狂风暴雨。我领略了金色雾霭中日落黄昏,以及焕发出新生儿淡紫唇色的静谧曙光。在我始终轻浅的睡眠中,隐约传来远处农场的犬吠声,耳边浪花不停拍打岸边,锲而不舍地编织着席卷陆地的千年阴谋。”



但这段旅程并非只有美好,也有一些暗面,比如看起来有些糟糕的乡村,杂乱丑陋的废弃工业,还有身体的伤病、疲惫和低质量的睡眠,书中还写道:“在坎塔布里亚,步行者头一次意识到他自己是个废品……无所不能离彻底的苦行从来不远。”


所幸吕芬克服了这一切,坚持走到了终点。他认为,“撇去梦想与幻想的成分,朝圣之路忽然现出它的本来面目:一条布满艰辛的路,平凡世界的一个断面,一场身体与心灵的考验,需要打几场硬仗才能为它增添些许精彩”,尽管“朝圣者没有任何报酬可期待。他是敲碎鹅卵石的苦役犯,一头绕着井打转的骡子。”


这条朝圣之路,难免会遭遇工业和商业的侵蚀,但吕芬并不在意这一切,在他看来:“孔波斯特拉是一场佛教的朝圣,它释放思想和欲望的苦恼,清除一切精神和身体的苦痛,去除包裏着事物令我们的意识无法接触的僵硬外壳,它让自我与自然产生共鸣。”


这种自我的孤独,实际上弥足珍贵,正如书中所说:“我非常适应我的孤独……如果不经历极致的沉默,反复的思考,放弃任何亲密的陪伴都难以避免的陋习,是不可能真正适应朝圣之旅的。”


随着时代的变化,朝圣之路也在变化,不再是一条荒野之路。延绵数百年的它,如今是一条热门的旅行线路。朝圣者会办理通行证,依托于各种协会、指南、刊物、热线电话,一步步到达目的地,虽然用的是双脚,却离不开现代文明的种种元素。


这让朝圣之路多了世俗的一面,它并不是坏事。也正是因为这世俗,吕芬在路上见到了许多人间的点滴温暖。比如途经的村居门口,有为朝圣者准备的一坛坛饮用水和祝福标牌,家庭旅店会以低廉价格为朝圣者提供周到服务……


吕芬用眼睛和内心感知这一切,拒绝刻意的痕迹。他在朝圣之路上没有做任何笔记,让记忆留在心里。他写道:“我在经历这一切,不退却,不受记录的约束,它只属于我自己。但我在每段路上看见狂热写笔记的朝圣者,我都十分同情他们。可是现在,在这个出奇寒冷的冬季,那一天我回家时走在莹白的雪地里,往日的影像扑面而来,明亮的天空,泥泞的小道,偏僻的隐修院,波涛排打的海岸。在记忆的牢笼里,朝圣之路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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