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卫，编辑：夏雨荷，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与平台沟通无果，担心影响线下药店业务
药企正面怼阿里、京东等电商平台，这还算是一件新鲜事。
2月24日，一篇落款为“四川美大康药业股份有限公司”的通知在网上流传：该公司知名药品“复方珍珠口疮颗粒”的网络零售价格混乱，严重影响线下连锁药店的工作，因此，美大康决定从2月23日起，停止向京东自营药房和阿里健康供货。
图源：MEDCO精品控销官方服务号
四川美大康是以中药、原料药为主的制药企业，成立于1991年。在今年2月份刚完成的国家第四轮集采中，该公司的“氨溴索注射液”成功入围。此次从电商下架的“复方珍珠口疮颗粒”主要治疗口腔溃疡，是四川美大康的重点控销品种。该药共有三种规格，线下线上均有销售。
根据四川美大康方面提供的数据，京东、天猫、拼多多和药房网商城四家线上医药电商平台上，同种规格的“复方珍珠口疮颗粒”价格有很大差异。以10g*6袋的规格为例，不同的网上药房至少报出了20种不同的价格，最高价与最低价相比差了一倍有余。
四川美大康不满的是：所有这些报价都低于公司规定的“39元/盒”的正价，其中最低价甚至只有正价的约三分之一。
健识局向四川美大康求证此事，该公司这款药销售负责人回应：网传通知属实。“因为网上的零售价太低，线下连锁药店损失了一部分客户，已经存在损害公司信誉的情况。所以美大康决定：该药近期不向天猫和京东供货。”
平台无法调价，企业被迫断供
四川美大康在通知中明确，公司生产的“复方珍珠口疮颗粒”正价为：4袋装的28元，6袋装的39元，10袋装的64元。
根据美大康提供的数据，天猫店“荣幸天大药房旗舰店”中，6袋装报价仅为16.10元；天猫店“东华大药房旗舰店”则为16.20元——还不到正价的一半。
在京东，该规格报价更低。京东“康药师旗舰店”报价15.50元；京东“众诚虔弘大药房旗舰店”报价15元。
图源：MEDCO精品控销官方服务号
拼多多平台由于设置了“团购价”，因此消费者实际购买时价格会更低。名称为“银星大药房旗舰店”的店铺，同款药品团购价仅为14.2元；凯德大药房旗舰店”的团购价则低至14元。
美大康认为，网络零售价格的混乱，已经严重影响了连锁开发进度和终端上量工作。
对此，京东健康对健识局表示：上述旗舰店属于自营模式，与通知中其他几家有所不同，“仅就这个模式而言，京东自营店拥有药品的供货权和定价权。”
2016年，京东成立了京东大药房，与众多第三方自营店同台竞争。也就是说，京东大药房、京东第三方自营店、线下零售门店可以是完全不同的3种报价。
那么，对于报价过低的药品价格是否应该监管？对此，京东健康表示需要与相关部门沟通了解。
在这一问题上，阿里健康态度不尽一致。阿里健康向健识局表示：“平台上的商户可自由定价，这属于市场行为，平台无权干涉。对于恶意定价的行为，平台也有相应的监管制度，会采取强制下架措施。”
但是，到底什么才属于“恶意定价”，阿里健康也没有明确的界定。
美大康相关负责人认为：电商平台的定价问题已经陷入一个怪圈。复方珍珠口疮颗粒销售负责人告诉健识局，他曾经多次找过这些平台，希望能够重新定价，但均被告知“无法决定药品定价”。
眼见几大巨头没有调价，其他医药电商平台也拒绝了调整价格。
“目前断供是一种无可奈何的选择。”美大康上述负责人表示。
担心影响线下药店，医药电商势力仍小
网上药店是近年来新兴的药品销售模式。
从前述通知可以看到，仅在天猫、京东健康、拼多多和药房网商城上，销售“复方珍珠口疮颗粒”的商户就有364家。
但是，对于很多药企来说，电商不一定是最佳选择，有时反而很“鸡肋”。
健识局从美大康方面了解到，线上药店数量虽然多，实际销售占比相当有限，很多商户的销量并不高，甚至有一部分是0销量。
销量占比不高，超低价却严重伤害了线下客户。
有一些到药店买药的消费者注意到了线上线下的价差，直接反馈到了美大康公司。一些经常到店买药的老用户也开始转向线上购药，有人还专门到药店去质问：为什么价格差距这么悬殊？
“（药店）客户和公司的信誉都受到了影响。”上述负责人告诉健识局。
按通知所说，美大康“复方珍珠口疮颗粒”自2月23日起，停止向阿里健康和京东自营药房供货。至于其他线上合作电商平台，美大康给出的最后期限是4月15日——要么根据参考价格统一调价，要么下架。
图源：京东大药房官网截图
长期以来，医药电商未能撼动线下药店的地位，这是互联网时代极为罕见的。米内网数据显示，2019年以前，网上药店市场份额不到4%；即使受疫情影响，去年上半年也只增加到5.7%。
过去几年，零售药店龙头老百姓大药房董事长谢子龙在各种场合多次强调，“药店的好日子到头了”。但是，线下药店依然活得很好，且正从处方外流、前置仓等转型调整中获得更好的发展机会。
这就是药企宁可得罪电商巨头，也要保住线下渠道的根本原因。线上零售定价监管困难，而且可能异地“串货”，会严重冲击线下药店的正常销售。
事实上，药企选择维护线下药店的高价格，既是维护线下伙伴的利益，也是为了保销量。只有留足了利润空间，才能换取线下零售药店推销药品的动力。
只要医药电商的份额仍然无法与线下抗衡，药企就仍可能这样趋利避害。
阿里健康对健识局表示，之前也有部分药企就类似问题跟采购方沟通过，但是定价终究属于市场行为，平台无权干预，类似美大康断供的情况目前还是少数。“（美大康）这种行为属于药企内部渠道与价格管控问题，我们也希望他们能把这方面做好，毕竟我们只提供一个交易机会，不能控制市场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