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在参加动脉网未来医疗 100 强大会之前,我没想到数字疗法在业内已经热到这种程度了。
这种热度太直观了。当天(4月16日,是一个周五)同时开始的 4 个分论坛,数字疗法这场爆满程度远超其它 3 个。
当然,这个会场本身并不太大,大概有不到 100 个座位。可是台子周围的地面上坐满了人,两侧及后侧的通道、甚至连门口看过去都是黑压压的人头,且这样匪夷所思的拥挤从下午两点持续到了晚上快七点。
会场门口的人,还频频举起手机,以刁钻的角度拍摄大屏幕上的PPT
就连蛋壳研究院院长姜天骄都很诧异:“数字疗法这么一个很前沿的领域,我们说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没想到这里的黎明很热闹。”
的确,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打游戏治疗多动症,靠一个 App 提醒糖尿病患者需要在什么时间吃药、吃多少药,还能每日检测后帮人决定要不要调整治疗方案,并且这还是医生给我们开出的处方。
这听起来多少有些不可思议但其实,这就是如今从国外热到国内的数字疗法。
而关于它的定义、应用、市场、未来发展面临的困难和挑战,也是当天在会议现场,VC、跨国药企、相关初创公司及其他从业者们共同关注的焦点。
到底什么是数字疗法?
要摸清一个市场,首先需要弄清其概念。
根据目前世界上唯一的数字疗法权威机构——美国数字疗法联盟(Digital Therapeutics Alliance, DTA)的定义,数字疗法(Digital Therapeutics,DTx)是指提供通过循证验证的高质量的软件程序驱动的干预方案,以预防、管理或治疗疾病。
划重点:1、软件驱动;2、循证验证,简单理解就是必须拥有明确的临床证据;3、能够干预疾病,这种干预可以是治疗、预防、管理。
这看起来是不是有点像互联网医疗做的事?但实际上,二者的主要功能和根本逻辑完全不同。会议当天的演讲上,姜天骄便以心理咨询为例详细阐述了二者的区别:
虎嗅根据蛋壳研究院院长姜天骄演讲内容整理
不仅如此,相比于医疗的低频,用“药”显然是更高频的行为。
除此之外,更直接地一点在于,数字疗法跟药物、医疗器械一样,需要经过药监局这样的部门审批上市销售;但互联网医疗平台便大可不必。
同时,远毅资本合伙人杨瑞荣在做客虎嗅直播间时介绍,数字疗法除了单独使用外,与药物或者医疗器械的搭配使用也可以起到对现有疗法的优化作用。
那么问题来了,什么样的疾病可能与数字疗法更配呢?
探针资本创始合伙人严晶晶将数字疗法分为两大类:精神类疾病和慢性疾病。“慢性疾病我们把它总结为药械联用性,精神类疾病则更多是一种药物替代性的方案。”
更详细地看,根据动脉网《中国数字疗法白皮书》统计,全球现已获批的数字疗法产品已覆盖呼吸系统疾病、精神疾病、内分泌系统疾病等 12 个大类,具体如下:
图源:《中国数字疗法白皮书》
说完了抽象的部分,我们可以通过已经获批的产品更直接地认识数字疗法。
譬如去年 6 月,美国 FDA 批准的第一款用于治疗 8~12 岁儿童多动症的电玩处方 EndeavorRx。
EndeavorRx 看起来跟一般的休闲游戏并无二致,在游戏关卡中设置不同的目标,要求孩子在避免障碍物的同时完成目标物品的收集。不过,它能够作为“药”获批,必然不会只是一款平平无奇的游戏这么简单。
呐,游戏画面就是这样的
一方面,EndeavorRx 是基于医学原理进行游戏设计的。该游戏的核心自在于选择性刺激管理引擎,画面上的颜色、动态等,均可以激活儿童大脑中负责注意力的特定的神经系统。
另一方面,在获批前,EndeavorRx 背后的研发团队进行了长达 7 年的临床试验,其中包括 5 项不同的研究,累计入组 600 多例多动症儿童。
其中一项研究数据显示,使用 EndeavorRx 治疗一个月(每天玩游戏 25 分钟,一周 5 天) 后,1/3 的儿童至少在一种客观注意力上不再有可测量的注意缺陷;经过第二个月治疗后,这一比例上升到了 45%。
也就是说,EndeavorRx 确实能够改善多动症儿童的注意缺陷。
你看,数字疗法好像离我们真没那么遥远。
谁能抓住机会?
新兴市场,一片蓝海。但机会并非每个人都能抓住。
在北极光创投执行董事马可看来,如果要做成一款数字疗法产品,首先必须确定所选择的疾病领域的机制是否足够清楚,包括致病机制和治疗机制。这不仅仅涉及到产品开发,还涉及到未来的商业化路径。
数字疗法对团队的能力也有更高的要求。简单来说,是要用医生或药物研发的临床思维,做服务软件和体系的事儿。
“数字疗法一定是复合型团队才能做成的事情”,严晶晶在讨论中总结。“需要懂医疗、能够找到收费方,还要有一个 TMT 的思维能够设计好跟用户的交互界面,做好用户留存。”
图源:动脉网官方
毕竟,“只有解决临床问题的产品才能推广。如果只是一个软件,医生不会用,也没有时间用”,森梅医疗科技董事长张敬介绍。
同样,“医生以前开药,现在开个处方的软件,患者说我后来跑了一次医院拿不到药了,拿到的是软件,这会牵扯到非常多的行为和心里上的改变”。这也是武田中国创新孵化器及数字顾问委员会中国负责人董玉芳提醒从业者在研发时需要考虑的问题。
但眼下, 国内这样的团队并不多。
看过很多数字疗法初创公司后,严晶晶发现在一些慢病领域,尤其是经历过“百糖大战”的一些糖尿病管理公司,可能还是有一些复合经验。但在精神疾病领域,这样的人很难找到。
“有的人从药企出来,做药没问题,但要去做某个疾病领域内的数字疗法,他们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设计产品来跟患者做交互;而疾病管理公司的人去攻破药企,也并不容易。”
更细节一些的环节,譬如数据的获取与清洗,在现有医疗信息化基础设施尚不完善、且互通性较差的情况下,对初创公司来说,可能也步步是槛。
另外,数字疗法定然是个长期烧钱的企业,临床研究、产品推广都需要极高的成本。这对企业的融资能力来说也是极大的考验。
谁来买单?
除此之外,就算产品顺利完成研发和上市,数字疗法公司势必还将面临巨大的商业化压力。
要知道,巨头如飞利浦,都被这事儿难倒过。
据飞利浦创投高级总监曾勇勤回忆,彼时她带领团队用了三年多的时间开发了一款心血管数字疗法产品。软件、临床、发表数据全都做完,去沟通市场的时候发现,很难把商业模式打通。
也正因如此,听完现场第一个探讨数字疗法未来的圆桌后,坐在第一排嘉宾席的曾勇勤迫不及待站起来拿过话筒发问:“有一个问题请教大家,就是这个钱谁付?”
图源:动脉网官方
虽然今时已不同往日,但“谁来买单”仍然困扰着不少国内从业者。
入行 11 年的张伟(咏柳科技创始人)给出的答案是:制药公司出第一笔钱,但长远来看患者终将为此付费,“只不过会有几个交叉的替代付费过程”。
“首先是制药公司。在制药公司的药品给患者提供很好的治疗后,就会衍生出一个诉求——产品的售后服务谁来管。这一过程中,数字疗法将扮演关键的角色,因为每一款好药都愿意为它的患者提供系统化的解决方案和服务。
“第二,如果把一个患者一年的费用都算下来,保险公司可以按这个数据提供照特定保险。
“如果患者没有进入这两个序列,患者愿意为服务本身付费,这个可能就是服务包的概念。所以说,只要这个团队把这个事儿想清楚了,有了价值,钱不是问题。”
从当天来自赛诺菲、武田制药、飞利浦等嘉宾的分享来看,眼下,大药企的确是这些新疗法的积极买单方。
一方面,正如夏文蓉所说,药越来越不能完全解决患者的问题,医生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和方法帮助患者。
另一方面,规模越大的药企,越陷入创新困境,再加上国内医药市场带量采购对一些药品销售额的越发急剧压缩,药企们也就越迫切地寻找新的增长点。
“不得不说,现在的新药开发回报率越来越低,成本越来越高,而且投资的成功率在不断的降低,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在寻求生命科学技术临床突破的同时,追求数字化技术在临床改善方面的应用”,这是天士力控股集团战略发展部总经理李思睿和不少业内人士的共识。
不过,虽然张伟所说的是个合理商业化路径,但现实恐怕并没有这么乐观,尤其是在精神疾病领域。
一方面,如果以药企作为第一支付方,国内从事精神疾病药物研发的药企屈指可数;另一方面,国内精神疾病领域的保险本就几乎一片空白,这一点就与美国、德国等国家的现状相去甚远。
少了这两大支付方,且疗法仍处在发展初期,进入医保也是不现实的,剩下的也就只能靠患者自费,商业化路径之艰可见一斑。
写在最后
“数字疗法会不会又是一个炒作起来的风口?”在现场,亦有这样的声音。
在看过互联网医疗、AI 医疗从爆火到沉寂的两次大波折之后,这份担忧并不难理解。
我们似乎也能够预见,在不远的将来,这个赛道也将涌入一批大大小小的玩家,拿钱、烧钱,试图占住某一疾病的山头。在这期间,有人倒下,有人圈住一小块地,有人笑到最后——这本就是一个新兴市场不可避免要经历的。
但比起两位“前辈”来说,数字疗法占据了一个优势,就是可以“不看广告、看疗效”。有明确的价值评判标准,或许也意味着更靠得住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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