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判官老司机（ID：panguansays），作者：判官，受访者：崔怀舟（资深短视频、社区产品经理，2019年初出海创业，现产品为直播占星占卜平台），点击查看上篇，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我：在印度创业，其他方面有什么挑战？在占星这个场景下，用户支付能力怎么样？
崔：首先第一个结论是，占星占卜这件事情，在印度是一个国民级的业务，也是一个刚需。印度人觉得这是刚需，所以他会像衣食住行一样为此付费的。
印度人整体很穷，平均收入很低，但是他能不吃饭吗？他能不穿衣服吗？所以他是愿意为宗教和神秘学的业务付费的，因为他有购买希望的预算，这笔钱总是要花掉。
所以从变现效率来讲的话，我们比印度的传统的、普通的短视频产品或直播产品，变现效率应该高5到10倍甚至更高，因为用户真的要花这笔钱。
但是你要对比（其他国家）市场来讲的话，印度确实可支配收入低，他还达不到中国或者美国的这样的绝对量级，来支付这么多钱，但我们在印度已经是变现效率非常高的一种商业模式了。
我：方便说一下你们的抽成比例，或者说你们的业务模式？我不确定你们是不是通过直接抽流水还是怎么样来收费。
崔：其实我们的业务模式蛮简单直接的，就是跟占星师分成。我们的take rate就50%，有一些我们抽60%。这个（比例）的话，有人说高有人说低，但坦诚来讲，作为平台级的模式的话，我们是比较高的，很多投资人会说我们是比较高的。
你像滴滴所谓的收35%，我问过滴滴的司机，刨除各种东西，实际上他们平台只抽15%，但我们直接抽50%~60%之间，因为我们本身是一个纯线上闭环的一款产品。
我：你们抽成其实和（秀场）直播是一样的，但直播是一对多，你们这个是一对一是吧？
崔：对。好在我们用户和占星师，或者说用户和主播之间，他们在交易的是一个很具象的服务，不是礼物打赏。你说礼物打赏之后，用户打赏了1块钱和打赏100块钱，这个主播到底该给他什么？
秀场型的直播，是一个典型的非标准化服务。花钱的和收钱的，双方并不明确大家在交易什么东西，对吧？但我们的平台其实是比较明确的，你买一次5分钟的一个咨询，跟你买一个盒饭、点一个外卖一样，是有明确的诉求的。
我：现在都是一对一咨询吗？
崔：我们也有一对多。我们既有一对一的直播，也有一对多的直播，是两种不同的场景组合。
我：现在的平台上都是印度人对印度人吗？还是说会出现一边不是印度用户的情况？
崔：我们在印度，只有印度大师和印度用户，一个纯本地化的产品。
我：语言这一块会不会是问题？印度语种挺多。
崔：这倒是。我们在印度也在产品里面去做很多的、我们叫做regional language，方言，地方性的语言。它其实不叫小语种了，很多的那些语言，用户人数还挺多的。
印度的语言比较繁杂，每个邦都有自己的一个官方语言，所以我们就一个语言一个语言适配，其实在印度像ShareChat的这样的内容型的平台都做得很成熟了，要做几十种语言内容的分发，我们也在做。
我：现在看起来有什么像样的竞品吗？在你们之前或之后。
崔：坦诚来讲，在印度或者在全球，我们都不觉得我们有什么竞品。有一些小的App，大大小小的App倒是有的，做占星的App倒是有，但是我觉得它跟我们做的完全不是同一件事儿。
印度、美国、东南亚都有很多的给占星师打电话付费的产品，一个App，打开了之后很多大师列表，你要付费的话就跟他拨通，两边拨通一个电话，跟我们好像都在做占星，但是我觉得跟我们做的完全不是一件事，或者说不是一个时代的产品。
所以我倒不认为我们有竞争对手，如果要说竞争对手的话，我觉得我们是跟一个古老的、线下的模式在做竞争。
我：你们获客，获取大师和获取客户的方式是线上推广吗？还是有什么别的方式，比如裂变什么的，乱七八糟的国内这些套路，有用过吗？
崔：我们在供给这一侧的话，通过BD（商务拓展）。大师你可以认为是一个中小b端，我们早期通过地推，现在印度疫情，我们通过线上的方式给他们打电话。
印度大师他们会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在网上留的到处都是，因为他想做生意。他们其实是一个供大于求的市场，当然了“求”并不是真少，只是用户不信任他们，很多大师并没有订单的，所以我们找到他，他很开心地就入驻了。
然后在用户这侧，我们的增长的方式有很多种结合在一起的，既有传统的投放，Facebook、Google投放，也有一些裂变，我们叫做Refer and earn，用户介绍自己的朋友来，大家都得优惠券，这个很常见，我们也一直在做。
再有就是我们先做一些virus growth病毒营销，就是在YouTube上、Instagram上发一些视频，找一些网红influencer给我发视频病毒营销。这种做法在海外蛮常见的，在国内好像也有，你看抖音快手里面有一些人，视频里面突然就插一个广告，就植入。我们也做这个事。
我：从二季度开始，我的一个业务也是开始做短视频的营销，效果非常的好，每次打开抖音，像打开提款机一样的感觉，私信当当当就弹出来。我真的感受到短视频时代到来了。
我今年3月份在杭州的一个券商峰会上分享，我说如果说之前短视频是内容行业阶段，现在就是行业内容阶段。之前是泛娱乐性的，它是内容行业，目前已经很饱和了，但娱乐的东西有一个问题就是它总会过时，当然用户不用担心，因为总会有新的东西出来，对吧？像网红什么的，对个体来说，他们是容易过气的，所以经常看到一些百万粉丝网红不更新了，但对平台来说这不是问题，供给没问题。
现在我观察到的是，从去年开始国内的短视频平台上，开始有大量垂直领域的专业内容进来了，你会看到一些医生、律师、二手车什么的全都上来了。
其实最早的快手也有，就那些卖手串、挖掘机什么的，经常被官方拿来举例子，咱们在的那会，不是就有人开始卖手串了，当然那个只是简单的卖东西。
这里边有很多是专业服务的内容。比如我们同样的内容，会在抖音快手小红书，就你能想到的这些稍微有点规模的短视频平台上，在这些平台上我们都会推，但是目前看起来，获客效果最好还是抖音。我猜想可能是因为一个是抖音它的用户盘子大，再一个就是它的推荐更精准，第三还是它的用户层次分布比较均匀，有很多用户的文化水平不错。
快手上我会看到一个现象，就是我们的内容播放量也不错，是远超平均水平的，但是互动反馈，比如评论私信就很少，我怀疑上面有很多家长他看了内容，他不认为或者意识不到自己孩子有这些问题，或者说可能根本就没看懂我们的内容，这个没办法。
但总之就是，现在短视频在国内这种推广的效果真的非常好，性价比非常高，我买个几百块钱抖加能带来几十万的播放量，ROI非常好。而且它投放给到的支持，包括数据分析什么的功能，都很完备。
从二季度开始，图文推广我都不太做了。在业务推广上，你刚才说到推广渠道，插了我的一些感想。也就是说你们在海外，其实也是把国内摸索出来的套路，能用的都在用了是吧？
崔：对，毕竟在国内积累了这么多的套路，我们在海外也在用，就差把拼多多的模式做出去了，对吧？各种裂变砍一刀的模式，让印度老铁砍一刀，就差这个了。
我：不应该叫砍一刀，既然是算命，应该叫是兄弟就摆我一卦？听起来你们这种业务，复购应该也不错，虽然用户时长方面，可能很难说像短视频一样天天泡在上面，但是复购应该也是不错的。
崔：是，我们的复购，数据还挺牛的，但是涉及到我们的商业层面的一些核心的东西了，不好分享，但是我怀疑跟外卖这个行业应该差不多，跟外卖新用户差不多的次月的复购。
我：明白了，反正就是老板非常满意，对于复购率非常满意。
崔：我举个例子吧，比如电商，一个电商的新用户，他在首月付费了之后，他下个月再买一次的概率是多少？
我问过印度投资人，在印度这个数据在15%左右，也就是说印度的头部的、顶级的那些电商独角兽，像什么flipkart之类的，他获取的用户，在下个月大部分用户也都不付费了，不买东西了。
但我们的数据就远高于这个，我们比那种电商平台的复购频次，竟然要高很多。这也是给了我们一个很不同的 insight：印度用户真的觉得这个事情他还得再来算一下，会上瘾，它具有成瘾性。
我：用户复购的话是还会找同一个大师，还是说会尝试新的，或者这两种行为都有？
崔：两种情况其实都有，而且都很常见。
他找同一个大师，因为大师之前给了一个建议，他过了一个月之后再来看一看，类似于找医生复诊的一个逻辑。因为当你找一个大师占卜之后，大师会给你开一个药方，大师的那个东西叫做remedy，告诉你接下来的一个月或者一段时间按我说的做，会有这么一个东西，所以用户会定期过来进行复诊，这是会找同一个大师复诊的情况。
第二个来讲的话，因为印度的这些占星师，他们还是有自己的专业领域的，说起来还挺奇怪的，大师擅长的领域不一样。有些大师擅长的是爱情的问题，有些擅长婚姻的问题，有些擅长职业选择问题，有些擅长子女教育问题，所以他要看大师擅长哪些领域，他找相应的大师，所以我们的忠诚用户，往往他长期合作的大师大概在三个左右，就很有意思，他会长期跟三个大师持续合作，持续占卜。
我：就好像医院一样，消化内科、口腔科、普外科等等。人的问题不可能只有一个领域，可能涉及多个领域，然后就找多个大师轮流请教，这个很有意思。
我又想起一个事。印度那边会像国内一样，会卖一些风水摆件啥的吗？像星座类他经常卖一些什么水晶，然后风水就卖了一些什么转运的石头之类玩意摆在屋角什么的，印度也会有这种情况吗？卖东西的。
崔：印度的占星行业，整个的行业利润有60%是带货，是带货的生意，40%是咨询的生意，咨询服务生意。
实际上，我们现在在做的是纯咨询服务，但是在印度，真正赚大钱的还是卖货，卖宝石法器，和国内一样。但我们没有做，只是因为一个节奏问题。我们已经知道，卖宝石这件事情，它门槛还蛮高的，平台的信任门槛蛮高的。
但是我要分享几个数据：印度的宝石，90%以上是通过这些宗教大师或占星师卖出去的。
因为印度的宝石并不是饰品，它是法器。在中国你会看到有一些人，他会带着一个手串或者带着一个宝石之类的，你问他为什么，他会说带着好看，这叫做饰品，饰品你是可以随便去店里买的，只要好看就行。
但是法器是必须通过某一个大师来赋能、来加持，加持的过程就需要找特定的人的。所以你在印度看到那些人的身上戴的宝石，手上戴的宝石，那都是某个大师给他开过光的，不能随便买。
赋能这个词，我在印度还学到了，我问大师你是怎么给宝石开光的？
大师说叫programming，中文就是编程。大师只有给宝石编程了之后，这个宝石才有用。所以在印度，占星师掌握了话语权，掌握了宝石的开光权。
我们从一个商业上的数据来看，在印度占卜的咨询的毛利，我们叫做gpm，毛利的话平均在线下大概在30%~40%的毛利，对于一个生意来讲，还不错的一个毛利。
但是宝石的毛利在90%以上，一个毛利在90%~95%以上的生意是什么？就是黄赌毒一样的生意了，暴利行业，跟抢钱是没有区别的。在印度，如果一个大师能够卖得动宝石，他绝对是富得流油的一个大师，因为太暴利了。印度的大师往往会按宝石的进价乘以10倍卖给用户。
其实我们要说，宝石这个东西并不值钱的。如果研究过就知道，什么绿松石、红宝石，什么玛瑙之类的，坦诚来讲，真的，在印度、在东南亚、在缅甸，那都是一麻袋一麻袋去卖的，其实并不稀缺。但是关键是，它的毛利是来自于大师开光的过程，对吧？
我：大师掌握了定价权，这个比辛巴李佳琦要牛多了。
崔：它其实要比国内的一些宝石、文玩玉器的平台毛利要高很多。
国内，像微拍堂、玩物得志、天天鉴宝，典型的，这也是融了好几轮了、很厉害的国内公司。但是你要知道，在中国国内能把玉器文玩卖得出去的，主要叫做鉴定师和鉴宝师，它的核心的主打的点就是鉴定真伪。但是在印度，并不是真伪问题，关键是大师有没有法力的问题，宝石也没有什么真假的区别了。
我：对，反正都是质量不咋样，斯里兰卡、缅甸一麻袋一麻袋的那种。所以这个生意看起来你们是应该要搞一搞，无非时机问题和手段问题是吧？
崔：优点的另外一面就是缺点，就是这个生意的最大的缺点。
我们说这个优点来自于这是一个毛利超高的一个暴利行业，缺点是什么？缺点是他的信任门槛高。印度绝大部分的大师都卖不动宝石，因为它的客单价很高，毛利又很高，所以就是，如果一个用户相信这个大师，才会买宝石，他不相信的话，这个宝石跟普通的石头没有区别。
所以我们自己的路径是，通过咨询积累平台，积累品牌和信任，直到有一天，我觉得我们能卖得动的时候我们才能卖。你要强行卖的话，反而会有负向效果，用户既不买，且觉得你这个平台是骗子。
我：我觉得这种有能力去给宝石赋能的这些大师，就这种顶级大师，现在他也不需要咱们平台。
崔：对，这个你说到点上了。咱们无论做内容型的产品，还是做交易型的产品，核心就是你的供给侧，到底它的分层是什么样的？
我们说做短视频，我们要知道什么是头部的主播，什么是腰部主播，什么是尾部主播。大师其实也一样的，头部的占星师其实并不需要我们这个平台，因为他们已经挣了很多钱了。
那么我们整个平台的逻辑，从两年前一开始的时候，我们就定义很明确，要做腰部和尾部的占星师，因为他们缺用户、缺钱，他们才需要我们。我们现在在平台里面把他们的品牌培养起来，然后未来理所应当地，通过他再卖一些高附加值的服务和商品，这就比较好了。我们现在如果直接去切入印度的那些头部大师，很难跟他们谈的，他们也不需要我们。
我：你们会和现在平台上这些占星师，签类似独家或者说期限的合作合同吗？还是只是一个松散合作？
崔：我们的占星师分三类。我们会有叫做排他协议的，其实就是签独家了。还有半独家的、半排他的，还有无排他的，这个完全排他和半排他有什么区别？就是他的社交媒体账号，是否在我们手里面。
那种我们签的完全排他的大师，所有的社交媒体账号都是我们保管的，完全卖身给我们的，其实跟我们的全职员工都没有区别了。平台里最好的大师，我们都会跟他签这种全排他的。
还有一些中部腰部的，差不多的话，我们会给他签半排他的，也就是说他只能在我们平台里面提供服务，但是可以在社交媒体里面给别的平台做宣传，我们不管。
我：怎么感觉像美团专送、美团众包，反正分级管理。
崔：一样的，就滴滴专车模式、滴滴快车模式和拼车模式。你可以是自营的，也可以是加盟的，也可以是来去自由的。
我：这些大师，像这种头部签排他的，你还要替他去搞他的社交账号，岂不是对你们的人力的数量和能力分配，要求挺高的？
崔：这种排他的大师，我们其实倒并不是帮他运营社媒账号，而只是你的社媒账号，你所有的宣传相关内容，得跟我们有关，他还是自己发。
好在我们的头部的大师，在我们平台里面的变现效率高，所以他反而愿意把自己社媒的流量导向我们的平台来变现。
这背后隐藏了一件事：跳单的问题。所有投资人都会问我们，用户跟占星师如果长期绑定了之后，用户会不会跳单？大师会不会跟用户私下交易？其实现在来看不会，反而大师会把他的私有流量，带到我们平台来，因为他在其他的平台都不好变现。
我：其实这些大师有点像你们的分销商，而不仅仅是你们的供应商，就好像OPPO、vivo在线下跟各省的这些经销商，也是互相交叉持股，然后经销商的门店他们会自己投资源，流量相当于反过来导给你们。樊登读书会不也这么搞么，加盟方式，搞一堆矩阵，有一段时间一打开抖音，全是樊登，就这种感觉。
崔：有一些类似，我觉得最后我们这个商业模式能够存在，核心还是一些商业的本质问题。你要满足的就是这些供给者的变现诉求，最终他们还是要去变现的，只要你的变现的增幅快于他们的预期就可以了，他们就不会走，反而会把流量带向你的平台。
但是我还知道像测测星座，插一句，测测星座在国内，它的占星师跳单率特别高，其实蛮惨的。
在国内的这些占星师，什么塔罗占卜师，都特别愿意把用户带到微信里面来，他跟平台我们叫做零和博弈。但是我们的印度大师为什么不跟我们平台进行零和博弈，核心是来自于这个人，在印度他有这个土壤，所以大师一直能够赚到足够多的钱，我们也能够让他赚到足够多的钱，所以他不会选择跟我们短期博弈，就把用户偷偷带走，他是不会的。
但在国内，核心是土壤问题，逼着所有的占星师都会跟平台进行零和博弈，或者短期博弈。
我：咱们平台现在有没有搞内容上来，想做点社区什么的，目前有打算或者正在做吗？
崔：我们也做了一些，但是确实这也是一个长期的方向，慢慢做。因为占星本身就是自带内容属性的，某某星座最近这个月运势怎么样，这其实就是个可消费内容。
我：让用户能多一些消费场景，这样时长、月活这些数据可以拉一拉是吧？
崔：对，我觉得占星占卜这个行业特别好的一点是，它既是服务和交易，也是内容和社区。我基本上很难找到一种品类，竟然是同时具有两种属性的。
你说打车行业，打车就是工具型产品，就是我从a点到b点。外卖也是，我要吃这个东西，它是很工具属性的。但是占星占卜，这个东西既是交易也是内容。我现在还在想这件事情，往未来看的话，它会成为一种什么样的东西，可能是一种在我们的商业视野里面，从来没出现过的一种，很特殊的东西。
我：服务交付的过程本身具备可消费性，能产生可消费的内容。
崔：对。比如说，一个滴滴司机在开车把一个用户从a送到b，其他的普通人为什么要去看这个过程？没有价值，他只对坐车的乘客有价值，但是我们的直播是什么？
大师在给用户占卜的时候，有很多人在围观，在下面起哄，在下面提供各种自己的建议，然后在参与讨论过程中就很嗨，这个氛围就很好，所以一个占卜的过程，天然就是可消费内容，他就把付费交易和内容娱乐联系连接在一起了。
我：这个不是私密一对一的，是类似咱们现在这种模式？底下还会有人起哄，比如“大王，我反对这门亲事”，就类似这样。
崔：我们有两种场景，有一对一和一对多的，我们一对多的场景里面大家都可以看，现场用户直接连麦占卜。
我：那是不是还要搞PK，上麦PK一下？
崔：没有，还没想到做PK，未来可能两个占星师互相PK吧，哈哈。
我：就是大师占着占着突然一嗓子“感谢老铁的火箭！”，还没有这么热闹是吧？相对还不能这么娱乐？
崔：我们还没有那么娱乐，还是一个咨询，情感服务。
我：现在不只是在做印度市场，上次说还在做北美还有东南亚是吧？
崔：我们现在主要做北美，第二个市场是在北美。
我：看起来这个市场现在也是在起量。
崔：对，我们北美那边业务现在还不错，增速还是挺快的。
我：那挺好的，你做海外做了有几年了？有三年了吗？
崔：两年多，2019年3月份出来创业的，两年三个月。
我：之前也是做海外，在yy也是做海外。
崔：对，在yy做海外的。
我：做海外到现在有没有什么感受，不管是正向的负向的或者什么，反正就和做国内市场不太一样的，一些增量的感受？
崔：分几个点来分享。
我强烈地认为，未来的20年甚至到50年，是中国的企业、中国的产品，全线全面走向国际舞台，与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那些大公司和创业者同台竞技的时刻，我对方向性是坚定地这么看待，哪怕会有阶段性的挫折，比如说TikTok在印度被下架了这段时间，但是我认为大的方向来讲一定是这样的，而且越来越如此。
这个方向性的判断是怎么来的？它是来自于一个历史规律的推演，就是任何一个国家的综合国力提升了之后，它的品牌和服务都特别容易去向外输出。
比如说最早的时候，我们因为制造业有优势，所以我们往海外卖的都是一些低端产品，低端的鞋子雨伞这类东西，卖到非洲去的，卖到东南亚去的。但是现在来讲，去年开始其实很明显，中国的大量的品牌开始出海了，以前大家是不是想都不敢想的，你中国的品牌还能卖得动到欧洲去吗？
现在其实大家已经可以了，无论像一加手机，还是像中国的一些服装品牌、化妆品品牌、消费品牌就已经在出海了，中国开始有自己的品牌了。再加上像TikTok这样的文化型的产品，以前大家想都不敢想，中国的文化型的产品是怎么输出到海外去的，但TikTok完全打开了局面，我觉得这本质上是来自于中国的综合国力的提升。
像当年的日本和韩国在综合国力提升了之后，它向外输出的是它的文化，有日本的漫画，韩国的 K-pop，还有韩国的汽车，日本的电子产品，也是它的国力最强盛的时候向外输出成功的。中国正在进入到这样的一个趋势里面，这是一个大的方向性的判断。所以我觉得在这个时候大家可以考虑出海，而且完全不晚，我们处在一个很早期的阶段，而且我们其实一点也不弱，我们比起欧美的巨头一点都不弱的，大家要有信心。
然后具体来讲的话，我觉得还是有挑战的。
内心来讲，很多中国人就有一种大国情结、民族情结，很难真正意义上尊重别人的文化，尊重别人的习俗，这种东西会潜移默化到你日常的本地化管理中、产品的落地中，我会把它叫做偏见。
比如我们在美国做和在印度做的时候，中国人会觉得美国很厉害，觉得印度人很low，如果带有这样的观点的话，你很难把本地化做好的。
我跟我们的印度团队，我有印度联合创始人，我们关系特别好，是来自于我们互相真的是尊重对方。我在印度我就是跟大家一直用手吃饭的，我觉得用手吃饭真的挺好的，很坦诚来讲，我在印度很享受用手吃饭这个过程。但你知道，大多数的中国创业者都会有那种表情，就觉得印度人是很原始的，但是他们吃饭用手吃饭真的也很干净，而且也很自在。有很多的文化的尊重，我觉得中国人是从内心来讲是不具备的，这是我们很大的一个挑战。
我：就我现在在做的事情而言，我的思考角度和你不太一样。因为你是真正的在创业，我只是在做生意，我好像跟你说过，我2019年两次去越南考察，第二次去的时候，突然很强烈地意识到，我为什么要来这儿，国内市场难道不够大吗？养不活我这种个体户吗？
后来从2019年到现在这两年，这个感觉更明确了。国内的基础设施已经足够完善，不管是在社交通信、支付，还是说短视频基础设施，就好像村里面都通电、通水、通网，公路都修到家门口了。
在这个基础上做生意的话，有很多东西，原来你需要自己造轮子，现在就不需要了。这种基础设施完备的情况下，对于我这种个体户来说，是特别好的一个事情。
出海毕竟它面临着文化上、距离上、还有语言上等等的一些障碍，目前为止可能不是太适合我。但是对你来说，一个因为你有对这个国家的好感也好，或者说融入在先；再一个就是你在做这个市场的过程中发现这么一个机会，对你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崔：我觉得可能因为我们的教育，潜移默化都是集体主义的。集体主义代表大家要有共识，你要到印度去看的话，印度没有共识。
之前印度有个朋友跟我开玩笑说，在印度如果一个观点是对的，他的反面也是对的。我们怎么能接受一个观点和它的反面同时都对？但在印度就是这样，叫做incredible India。
我：什么事情都追求唯一的正确答案，导致大家在兼容性和多样性上就特别差。我们轻松一些的说，这样可能会不太好玩，但是功利一些地说，其实越是当大多数人这样的时候，其实会给灵活一些的人更多的机会，这也是个好事，就是从生意角度，也是个好事。
反正海外市场，对你来说，你觉得你能兼容那边市场的文化，能够接受和这些团队去共事，像我的话，在目前的情况下来说，做国内市场对我是比较舒适的。
有观众提问题：为什么做北美市场？我自己抢答一下。北美市场和印度市场，北美是高配印度，印度是低配北美，是不是这种感觉？
崔：这个问题问的蛮好的。印度是个宗教国家，那美国是个宗教国家吗？以及美国人真的愿意相信这个吗？其实我做美国我是带着很大的疑问在做的，但是我们获得了很多的一些洞察。比如说美国这个国家，它的主流的共识到底是什么？
我们说美国是世界上科技最发达的国家，但我们往往忽略了一个事实，美国也是这个世界上邪教总部最多的国家，邪教总部基本上是在美国的，也就是说美国人他到底是相信科学还是相信非科学的？
我们从川普能被选上总统，我们大概知道美国的主流世界是什么样的，它并不是我们一直接触的那些精英阶层，或者所谓的那种华尔街什么硅谷的那些人。美国的主流，跟我们能接触到那类人是不一样的。
然后我们做了自己的市场研究，我们发现有一个洞察，包括一些市场研究报告表明，在美国竟然是有60%的人是相信神秘力量的。美国不是科技最发达的国家吗？怎么60%的人都神神叨叨的？这就是这国家的主流，是这样子的。
在美国，到今天还有那么多人相信阿波罗登月是骗局，相信什么51区有什么外星人飞碟之类的。美国的主流也许是反智的，只是因为美国的少数的精英阶层，他们非常有能力，科技很发达。
但同样的，美国的主流文化，我们说它依然是个宗教文化。我就举一个细节，美国的每一任总统在就职典礼的时候，一定是手按着圣经上说God bless America，没有一个美国总统说，上帝是骗子，世界上没有上帝，没有美国总统敢这么说的。
这恰恰说明了美国的主流文化依然是上帝、宗教、神秘学那套东西，虽然他们可能不信。你问美国的那些大学生，可能告诉你说绝对不信的，他心里面已经没有上帝了；但是他的主流的文化里面，是不能说上帝不存在之类的。所以美国可以说是比印度要去宗教化多一些，但是美国依然是一个神秘力量非常流行的市场。
我：刚才说到川普选上的这个事情，其实这个和美国这几年经济停滞甚至走下坡路有一点关系。平时经济好的时候，就是精英政治，选上来的都是那种一看身材很得体很精神，一看就是那种精英范儿的对吧？因为那种情况下，普通人其实不太在意谁来当总统，或者说从候选人开始上来的都是这样的精英。
但是在经济不好的时候，底层人民一觉醒，然后这帮传统底层白人觉得，是不是这帮墨西哥裔亚裔影响了我们找工作，然后种族主义就起来了。让老铁选总统，一定选出一个看起来最像老铁、最像自己人的人。
又有朋友问问题，平台合规性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崔：平台在印度运营，合规性方面有什么要注意的吗？我们暂时还没有遇到什么合规性的问题，因为其实我们是一个咨询行业，没有太多遇到一些什么监管合规的问题。
首先在印度占星这个事情比较开放，没有什么监管，我们本身不是一个敏感的行业，就是一个心理咨询，就是大家你好我好的一个行业。
然后合规性这个问题，比如说在国内或者在海外，你如果做秀场直播，你一定要去考虑审核问题，万一主播突然把衣服一脱，影响不好。
但你要知道我们没有这个问题，我们的大师都是高高在上的，都是很严肃的咨询，或者说很正经的咨询，大师不会搞这种东西，因为他自己还是要考虑自己社会地位的。
我：他不需要炸裤裆，不需要碎大石。
崔：对，他就很正常。他要么把自己捧得很高，做一个宗教大师的形象；要么把自己搞得很亲民，一个知心大姐姐的形象，大家都是很正常的，也不需要搞歪门邪道。
我：说到大姐姐，大师男女比例是什么情况？还有女大师？
崔：在印度的话，其实反而是男的占星师比较多，他就像是一个职业一样，因为印度男的往往受教育水平高，才更容易进入到这个行业。
我：观众问了个问题，社会阶层对信仰有没有强相关的影响？
崔：我原来认为，社会阶层比较高的这些人的话，可能一般都没有什么宗教信仰对吧？往往我们理解的就是这样，越是社会底层的人越有宗教信仰。在大的数据大的范围来讲的话，某种意义上是正确的，但是在小范围是也不正确，它既正确也不正确。
为什么说它正确？我们很好理解，往往是文化水平越低的人越容易迷信，但是它不正确是来自于我们在印度和在美国，比如在印度，我们发现一些大学生、大学的教授，比如我们平台里面的很多的印度的占星师，他同时也是具有硕士和博士学位的。
你很难想象，在印度有30多所大学开设了占星学的本科、硕士和博士学位，在印度，占星是一个科学的大学的学习体系，它更像学生物、学数学是一样的东西，就像在西方有神学的本科硕士和博士学位。神学的博士，你说它是一个什么概念？
它是一条线，它并不被认为是负向的，所以它并不存在如果你受教育水平高，你就天然反对，并不是这样的。而我们在印度的很多用户都是一些大学生，他们在学生时代问的问题，遇到的一些情感困扰、生活困扰是最常见的；他们过来占卜，会去问问题，而且他们的付费能力本身也很好。
我：我在国内也遇到这种情况，我之前说的搞周易八字分析的，原来就是华为的一个中层。我发现这种理工科背景的人一旦开始琢磨这些事，并且他能逻辑自洽之后，会比一般的这种咱们认为草根出身、或者说野路子的这些人，能够更灵活严谨地把这套体系给升华起来，可能也是个普遍趋势。
崔：我举一个我们平台的例子。在印度我们的占星师90%以上都具有本科及以上的学历，都具有大学及以上学历。在印度你要想做一个占星师，你要想做一个神职人员，你得有受教育水平，往往很多人还是高种性的，婆罗门，跟我们小时候在农村看到那些跳大神的大师是不一样的，在印度这是一件需要教育水平很高的事情，高种姓高学历的事情。
第二个比较有趣的例子。在中国，其实很多的企业家，很多的什么上市公司老板，很多投行的一些高管，VC里面的一些投资人，他们是相信神秘学的，无论是相信风水还是相信占星。
我就知道有一些投资人，他在投项目之前会看一下创始人的八字或者是星盘的。你说他们这些人都受过非常好的专业教育和训练，都是非常理性的商人，但是他们相信这个。所以也有人讲，对很多的这些企业家来讲，或者社会的精英阶层来讲，也许神秘学和科学是相通的。我还在理解这个事情，我只是分享一个现象。
我：我的理解是这样的，因为他们从事的行业有两个特点，第一是高风险，投资或者做企业都是高风险。第二是未知性。
高风险带来什么？你发现这些工作风险越高的人越容易迷信。出海的人都拜妈祖，对吧？工作的风险很高，你不拜万一出事了呢？这是高风险。
未知性就是说他们做得越大，代表他们事业进入了一个没有石头可以摸的一个领域，你该信什么呢？最后只能信玄学。所有的逻辑、科学解释、管理学都失效了，甚至你放眼望去，人类历史上没人做过你这个事，你没有谁可以学习，你向谁问答案，那就只好问天了对吧？
崔：其实这里我又想到一个例子，在印度有几个国民级的占星师，他们的目标用户都是印度宝莱坞的大导演和大明星，这些人花占卜的钱都是几百万上千万的，就是大R，我们在游戏行业里面叫做大R用户，人民币玩家。他们其实就是社会地位非常高，受教育水平很高，国民偶像，他们依然相信这个，而且公然对外说，某某大师给我算过，我这个电影要大卖，所以我要去演这部剧，就这样子。
我：好，今天很感谢怀舟抽出时间。
判官：资深产品经理，微信公众号：判官老司机（ID：panguansays），著有《产品觉醒》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