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图 | 剧集《亿万》
作者 | 苗正卿
#本文是虎嗅+白泽资本联合发布的“2021最佳投手·系列专访”之一，旨在深入解读上榜投资人在各个领域的布局与思考。
消费赛道无疑是2021年上半年最火的投资领域之一。
而“坚持长期价值”的天图投资管理合伙人潘攀，是其中最具特色的投资人之一——在大火的赛道中，他强调“平常心”“耐心”，但这并不妨碍他屡获佳绩。
2021年6月30日，奈雪的茶成功在港交所上市，作为早在2016年就发现并投资奈雪的投资人，潘攀进入了收获的季节：随着奈雪成功上市，天图投资获得了数倍回报。
值得注意的是，奈雪的茶只是潘攀手中的“优质消费项目”之一，百果园、三顿半咖啡、茶颜悦色、笑果文化、宝宝馋了等品牌也已成为各细分领域的头部品牌。近日，虎嗅专访了潘攀，并请他分享了在消费赛道的投资逻辑。潘攀回答了一个关键问题：在一个大火的赛道中，如何在保持平常心的同时，积极进取？
虎嗅：2021年上半年，新消费赛道的投资逻辑有哪些变化？和疫情之后相比有哪些明显改变？
潘攀：2021年上半年和疫情之后相比，还是有区别的。疫情刚结束，投资界对于市场还是比较谨慎，比如出手频率上，疫情刚结束那段时间大家进入了一段冷静期，在此之后市场逐渐火热起来，到了今年就很热了。新消费赛道从去年下半年到今年持续增热，一个有趣的细节是现在很多投资机构，就算之前没怎么投过消费，也乐于在自己身上贴“大消费”标签了。
虎嗅：在消费赛道这样热的情况下，今年以来您对投资行业最关注的共性问题是？
潘攀：首先是资产价格变贵了，大家都在重新整理并架构自己的估值体系。第二个关键问题是，一些项目开始慢慢进入退出期，被投企业即将IPO或者已经上市了，这就意味着投资机构需要去观察二级市场的估值模型与一级市场的估值模型中间的差别点在哪里。第二个问题，可能一些公司已经碰到过了，但是对我们而言这个阶段投资的多家企业正面临这个节点（IPO）所以我今年思考这个问题会更多一些。第三个问题是，品类的时间窗口问题。消费类公司其实不像平台公司，并不是“有你没我”的这种零和博弈，在消费赛道很多公司是共存的。所以我们会考虑规模问题，就是这家公司在这个品类里面能占多大规模，但消费赛道本身又面临很多不确定性，在今年这样火的状态下，到底是不是都值得投？这也是需要大家认真思考的事情。
虎嗅：上半年奈雪的茶上市，对您而言是怎样的意义？
潘攀：其实对我有意义的不是上市这个结果，而是过去几年投资奈雪的茶的这个过程。因为奈雪的茶上市了，所以引起大家关注，这一点我能理解，但其实这个结果源自我大概5年前做的决策。当我今天看到奈雪的茶成功上市时，我是平常心的。其实过去几年，我们（天图）也在不断成长，我们对于消费者的理解、对于消费赛道的理解、对于供应链的理解都是在不断深化的。投入到奈雪的茶这个项目的过程，比这个结果更有意义，通过这个项目我和我的团队获得了成长。
可以从两方面来看这件事，从外界来看奈雪的茶成功上市，证明我们在投资方向上的付出是有回报的。但从我们自己的角度来看，我们会知道其实这个结果基于长期持续投入、持续积累的过程。奈雪的茶只是我们手中的案子之一，我们还有很多其他案子，需要我们继续保持平常心持续投入。
虎嗅：奈雪的茶创始人曾说过在投资人中，您属于很真诚的那种，乐于和企业建立深度互信，这是您比较明显的特质吗？
潘攀：其实每个人都可以去选择面对世界的态度，或者说面对企业的态度。可能有的投资人会稍微强势，有的投资人会像导师一样。我觉得这种风格本身是没有高低对错之分的，因为归根结底这是每个人面对自己生活的态度而已。我和我的团队，比较愿意成为被投企业的陪伴者，我们投资的很多项目是非常早期的，这种陪伴者的身份，可能会让被投企业感受到一种真诚。我希望被投企业的创始人愿意和我们坦承地交流喜怒哀乐，而不是报喜不报忧。我希望自己以诚待人，也希望创业者愿意真诚地面对我，这可能是人与人长期相处的基础的东西。
虎嗅：您以及您的团队还有哪些其他特质?
潘攀：2016年底到2017年初，天图内部开始成立独立的事业部，然后我们开始做VC，说实话在成长过程中，我们还是犯了很多错误的，但是今天我们还能活下来，核心是因为我们团队在不断成长。另一点是，我们的团队一直持续和“认知盲区”做斗争，整个团队为此会做很多讨论并有很多具体的学习行为。
虎嗅：您之前也提过跟“偏见做斗争”，您平时是如何去升级自己知识体系及思维的？
潘攀：避免偏见的关键，是自己别较劲。我觉得一个人还是得学会妥协，你得先承认自己是有认知盲区的，这其实是个平常心的问题，要持续保持平常心。有时候，能不能客观看问题的关键是要保持平常心。在外部环境剧烈变化、市场急剧波动的时候，是很考验投资人的心态的。
虎嗅：有一些可以量化的工作方法或者行为吗？比如您如何保持平常心？
潘攀：其实并不存在绝对正确的方法，我觉得投资这件事其实是没有固定套路的。信任团队也是很关键的，我们团队平常会讨论很多的案例、热点、问题，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看法。这种充分沟通和交流的过程是重要的，我认为没有绝对正确的方法论，现在回看当初，一些我们当时给自己设定的原则，如今去看也不一定是正确的。依靠整个团队的力量，而非投资人个人，这一点很重要。
其次是执行力问题。整个团队每周都在高密度的开会、讨论、看案子，我们不断发现自己的问题并改进，这里面的关键就是执行。不能听听就算了，有价值的讨论内容需要转化为执行的结果，这才是有意义的。另一个关键点，是意识上要有足够的耐心，不要长期资金做短配。缺乏耐心，容易让行为和结果变形。我一直和团队说的就是保持客观态度看问题，然后把时间维度拉长，这是我们一直强调的东西。
虎嗅：保持耐心会不会导致您错失一些项目？今年消费赛道这么火，大家都在抢新项目，耐心稳健的打法会不会错失机会？
潘攀：耐心和进取心并不矛盾。错失机会，本质上是认知的问题。比如今年市场整体估值变高了，并不会导致我们团队就因此不投了。有些项目，其实早期贵一点，问题也不是那么大，比如小米当时天使轮的时候已经很贵了。团队需要去分辨有泡沫的地方和值得投资的地方，其实我们团队是非常进取的，我们会去跟企业家坦承沟通，告诉他们我们认为的机会可能在哪里。当然，与此同时你也要保持平常心。
虎嗅：很多投资人在说今年好项目少，大家甚至需要去抢项目，在这样的环境下您的团队如何去增加自己的吸引力？
潘攀：更多人进入了这个赛道——更多的投资人和创业者。那些大家公认好的公司，确实会更被人追捧。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我们团队还是要保持自己的风格，首先我们会坚持和创业者坦诚沟通，其次我们会有自己对这个赛道的独特认知。此外，我们和初创企业沟通时，会毫不避讳地告诉他们早期可能遇到的问题，我们也会告诉他们天图愿意陪伴他们共同面对这些挑战，我觉得这是天图特有的特质。
说实话，今年大火的市场，并没有导致我们自己的动作变形。我们继续正常地看项目、做研究、和创始人沟通。这就是刚才我提到的平常心，可能五年到七年后，回看今天，这只是过程的一部分。有时候我会跟团队说，不要去刻意追求把某个项目做的特别特别大或者跟随市场上其他人的脚步，跑的特别特别快，关键还是平常心。
虎嗅：新的创业者进入消费赛道，这些创业者和以往的创业者相比，有哪些变化？投资机构如何应对这种变量？
潘攀：有更多人开始加入消费赛道的创业群体，有互联网大公司过来的、有海外留学回来的、也有消费品大企业历练出来的，这些人才有着非常好的背景，会给消费赛道带来很多新思路和尝试。但是我们还要看到不变的东西，就是消费的本质，比如产品端消费者的体验。在变量和不变量之间，我们要更客观地去观察，对我们团队而言，这需要一种更为谦卑的心态。
有时候我们并没有真的看到事情的本质，这意味着我们需要时刻复盘、时刻反省，并且和被投企业的创业者更频繁地沟通。有时候变化来了，如果你没有理解到位，可能会错失一些特别好的机会。本质上考验的是一个团队对消费这件事的理解，考验的是投资人对于这个事情的认知。
其实今天谁都不敢说自己是对的，因为很多事情还没有成结局。有时候你看到其他投资机构的某些策略，也不能轻易评判，因为每个基金手里的钱是不一样的，钱的长短不一样、企业的性质不一样。所以要换角度，看看别人手上的筹码，可能会帮助自己更好地理解这件事。每个人都要清楚自己的能力边界，客观地认识自己、理解别人，保持平常心。
虎嗅：如果请您总结一下2021年上半年的投资心得，您会如何总结？
潘攀：对于天图而言，我觉得大家还是要慢慢来，保持耐心，我们的LP也好我们的团队也好，我经常跟大家说的也是要有耐心。一级市场投资本来就是个需要长期反馈的事情，而消费又是其中更需要长期反馈的事情。
我们团队的价值观是首先做好，其次才是快。又好又快，当然是大家都渴望的，但好应该是第一优先。一个重要的评判“好”的维度，其实是回归消费者的体验，我觉得对于企业也好、投资机构也好，这才是真正关键的要素。当然在此之外，还有很多小的评估维度，比如有没有持续提高效率、持续获得优质人才，但归根结底，消费赛道最关键的是带给消费者更好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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