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品｜虎嗅金融组
作者｜周舟
头图｜视觉中国
又一个行业，走在了悬崖边上。
2021年10月24日，中国人民银行金融稳定局局长孙天琦的一番讲话，直指富途和老虎证券。他表示：“跨境互联网券商属在我境内无照驾驶，属非法金融活动。”讲话后，美股上市公司——富途控股暴跌21%、老虎证券盘前狂跌20%。
而距离这个行业的上一次大地震，才过了两周。
2021年10月14日，人民网刊文《个人信息保护法施行在即，跨境互联网券商何去何从》，矛头直指富途控股、老虎证券在用户信息安全以及合法化、合规化方面两大隐忧：一是信息收集安全问题，二是信息去向问题。随后富途、老虎分别跌去12.44%和21.19%。
官方媒体和央行官员相继发表措辞严厉的重磅发声，业内外人士直呼跨境互联网券商“危矣”。
两场行业“大地震”，波及400万炒股者
富途控股和老虎证券，主营券商业务，众多个人投资者通过其APP购买美股和港股。截止今年上半年，两家共有近400万名跨境炒股者，其中富途共有232万开户客户数，老虎证券共165万。付费者用户也达到150万，而这一数字也在急速增长中。
分销股票，并非富途证券与老虎证券的唯一业务。一名老虎证券员工向虎嗅表示：“公司内部许多部门不一样，除了券商业务，还有期权托管部、信托财富管理等。”
无论开拓哪种业务，金融都是一个强监管的行业，归根结底是一门牌照生意。然而很少有投资者注意到，富途控股和老虎证券在中国（除了香港）没有一张金融牌照。“无照驾驶”，成为富途证券和老虎证券的“死穴”。
回顾跨境互联网券商的发展史，富途与老虎也曾经历过一段辉煌时期。
富途成立于2012年，老虎证券成立于2014年，虽然成立时间不尽相同，但他们都于2019年成功登陆纳斯达克。富途背后有腾讯、经纬、红杉等投资方；老虎证券背后则是小米、美团王兴、真格基金等，阵容可谓豪华。
疫情后美国开启了一轮大牛市，也让富途和老虎的业绩坐上了直升火箭。美股港股市场在经历了短暂的暴跌后，开启了一轮大牛市，这一波利好，直接带动了富途和老虎的业务，股价10倍疯涨。
2020年4月—2021年6月，富途的股票从10美元涨到了180美元；老虎证券从3美元，涨到了30美元。在这一段时间里，购买他们股票的股民可以说赚了个盆满钵满。
然而到了今年下半年，形势急转直下，资本市场似乎首先嗅到了山雨欲来的气息。
从2021年6月至今，两家公司一路暴跌，富途股价从180美元跌到60美元，而老虎证券从30美元跌到只剩7美元。从今年年初的高点，股价已经分别跌去了64%、75%。
在投资者担心股票交易安全性的同时，官方媒体和央行官员，也就“信息安全”、“金融稳定”等问题，开始对跨境互联网券商存在的安全性、合法性进行了重新审视。
人民网指出：内地公民的个人信息出境问题或将成为提供美股、港股等全球主要市场股票交易服务的互联网券商将要面临的新考验。
人民网主要从《个人信息保护法》的角度，质问富途、老虎为代表的跨境互联网券商是否存在信息泄漏问题。一是信息收集安全问题，二是信息去向问题。人民网记者发现，富途掌握着开户用户身份证、银行卡、邮箱、学历、职业状态、公司名称、全年收入、总资产净值、资金来源等多项个人信息。
和滴滴一样，富途和老虎都在美股上市，都掌握着大量中国居民个人信息，没有强有力的监管，这些信息很有可能被美国获取。实际上，互联网券商本身在安全性的把控上，还有待加强。
10月9日凌晨，富途出现故障。据用户爆料称，富途账户在凌晨出现了不能登录、无法交易，资产信息不显示的情况。而这不是个例，早在今年3月9日，富途证券、老虎证券、雪盈证券、华盛证券均出现宕机，这不禁让投资者担心其账户资金的安全性。
如果说人民网的文章直指问题关键，那么央行官员的讲话则是“一锤定音”：没有牌照的互联网券商将不能在境内从事金融业务。
孙天琦指出，从业务实质看，跨境互联网券商属在我境内无照驾驶，属非法金融活动，这种定性与资本项目是否完全可兑换无关。
孙天琦还表示：“跨境互联网券商客户快速增长，多来自我国境内。”这也意味着，如果互联网券商的境内业务被砍，将对他们造成极大的业绩影响。
互联网大厂再遭“打击”
孙天琦讲话后，富途证券、老虎证券也相继发声。
在孙天琦讲话的第二天，富途创始人回应：不存在倒闭问题。富途创始人李华（花名“叶子哥”）发布署名文章《其他的留给时间》，其中提到，富途证券在业务模式上与在香港持有同类牌照的外资、内资、港资等银行证券机构并无二样。资本金也非常充足，不存在倒闭的问题。
老虎证券表示：目前，我们在中国香港地区、新加坡、新西兰、澳大利亚、美国等多地持有证券牌照，80%以上的增量入金客户来自海外。
值得一提的是，不会倒闭不代表着境内业务不会关闭，而境内的客户是每一个互联网券商都难以割舍的广阔市场。
除了富途证券和老虎证券外，这次事件最大的“损失方”，或许就是互联网大厂及其员工。
互联网员工除了自身有公司股权以外，他们本身也是富途证券和老虎证券的最大客户源。
虎嗅了解到，富途证券和老虎证券的境内客户大部分是一线城市的互联网大厂员工，其中富途19%的客户是互联网员工、11%的客户是金融从业者。富途、老虎如果被禁，他们的这一股票投资渠道将被关闭。
同时，跨境互联网券商本身就是由腾讯、美团、小米等一批互联网公司投资投出来的。这次风波，最终也将影响到他们的投资收益。
谁将取代“跨境互联网券商”？
富途控股和老虎证券的到来，曾让想要开展境外投资的中国人看到了一道光。如果这扇门真的被堵死，他们将何去何从？谁又将跨境互联网券商在国内的金融业务取而代之？
其实从2021年第二季度的财报中可以看出，富途和老虎对于自己的命运，已经有了提前的把握。2021年第二季度，富途的净增客户数中，香港、新加坡及其他海外客户占比近80%。而老虎证券表示：80%以上的增量入金客户来自海外。
这表明，跨境互联网券商已经开始将业务逐渐向国外迁移。
现在一个越来越明显的趋势是，在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的格局下，国家希望把国民的资产（包括资金、数据）放在国内，而不是流失到国外。从赴美互联网公司集体重回港股上市，到滴滴被重罚下架，币圈交易所大撤退，再到这次跨境互联网券商被点名，都在证明这一点。
当然，金融业仍在持续开放中，比如最近跨境理财通的推行，让想要开展境外投资的中国人开了另外一扇窗。2021年10月18日，香港金融管理局（金管局）公布19家可开展“跨境理财通”业务的香港银行名单，通过这些拥有合法金融牌照的银行，个人投资者可以安心购买境外理财产品。
除了“跨境理财通”，国内投资者想要跨境投资还有诸多方式。苏宁金融研究院（金融科技研究中心主任）孙扬对虎嗅表示：“一种是换外汇，比如把人民币换成美元，各大银行的手机APP上就可以操作，不过外币也存在贬值风险，而且每人每年只有5万的外汇额度；另一种方式是买海外基金，有一种专门投资海外市场的基金：QDII基金；第三种是通过沪港通和深港通，可以直接投资港股，不过有50万的资金要求；也可以通过互联网开通海外证券账户，如华泰国际证券、东方财富国际证券等配置海外资产。”
国内也在试图建设更好的投资环境，今年一系列的动作比如：北交所的成立、摩根大通和高盛这两家世界顶尖投行相继获批成为外商全资控股券商，也都是在为国内的投资者提供更丰富的理财产品做准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