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界面新闻（ID：wowjiemian），作者：谢亦欣，编辑：殷幼安，头图来自：IC photo
丁真的名字在过去一年火遍了全国，但当地旅游业其实并没有如大家预期中一样迎来大爆发。
理塘文旅局数据显示，2021年以来，理塘实现旅游总收入17.6亿，对比去年同期增长6.4%；接待游客160.2万人次，增幅为6.3%。
草原依然在4014米的海拔上摇曳，冰川雪水在这里汇流，湖泊折射出纯净。不便利的交通、持续笼罩整个行业的疫情，让美景变得难以抵达。
而在寂静的表象之下，理塘在悄悄积蓄力量。
意料之外的平静
2020年底，20岁的藏族小伙子丁真在社交网络上意外爆火，以他为主角拍摄的理塘旅游宣传片《丁真的世界》短短72小时内播放量突破7亿次。据携程数据显示，去年11月20日起，“理塘”的搜索热度直线上升，11月最后一周搜索量猛增620%。
这座位于四川甘孜藏族自治州的小小县城，突然成为很多人心目中的网红目的地。
丁真在仓央嘉措微型博物馆。拍摄：郑萃颖
在这种情况下，理塘过去一年的游客接待量及旅游总收入增幅仅为6.3%和6.4%，显然远低于人们的预期。
曾任理塘县文旅体投资发展有限公司总经理的杜冬对界面新闻分析，不同于北京这种一年四季都可以游玩的城市，理塘的黄金旅游旺季在于夏秋，而今年夏秋时段，多地出现疫情反复，导致理塘错过了旅游窗口期，“有段时间四川省（旅游业）都停止了，基本不让跨省游了。”
在理塘融媒体中心工作的阿朗也认为，疫情是今年理塘旅游数据不如预期的主要原因。“我们本区域疫情防控的管理比较严格，首先要保证人员安全、疫情不扩散，然后再来做其他的事情。”他说，“我相信这应该是全国旅游业都遇到的最大难题。”
另一方面，理塘交通不便，也是一个客观因素。目前理塘县没有铁路或航班直达，常见的路线一是从成都出发，沿318国道驾车前往，全程600多公里，而且部分路段路况不理想，对驾驶员的要求较高。另一条路线是从甘孜州南部的稻城亚丁机场出发，也有100多公里，且没有大巴，需自驾或在当地包车。
除此之外，理塘县海拔高达4014米，有“世界高城”之称，高原反应也吓退了不少游客。加上理塘的自然景观并不比稻城亚丁的三怙主神山更有竞争力，理塘以往的游客量一向少于同在甘孜州的康定、丹巴。
这些困难，不是一个丁真可以解决的。
“给我们一个喘息的机会”
在阿朗看来，这一年的平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对于理塘来讲，疫情是一个挑战，但另一方面，也给我们一个喘息的机会。”
阿朗认为，丁真的爆火可以为理塘带来蜂拥而至的客源，但如果这座地处高原的小小县城没有做好充足准备，游客们万里迢迢而来，只会平添失望。“我们一直在想，通过什么方式，让游客眷恋。”他说。
这两年来，理塘县重点打造勒通古镇-千户藏寨景区，景区中设置微型博物馆集群，包括丁真签约的仓央嘉措博物馆、康巴人博物馆、藏香藏医馆、藏戏馆、梵音馆等。理塘文旅公司董事长张玺去年接受界面新闻采访时曾表示，未来三到五年，理塘县计划建设30到50家微型博物馆。
阿朗告诉界面新闻记者，目前博物馆集群已初具规模，从喜马拉雅之声博物馆到藏戏博物馆，再到长青春科尔寺，最终连接至景区的心脏——仁康古屋，构成了理塘县城的中轴线。
以仁康家族博物馆为例，这座微型博物馆落地于七世达赖故居——仁康古屋的旧址上，将仁康家族的历史从头梳理了一遍，并与旧的博物馆互为关照。“你可以在旧的里边看到历史，新的里边看到发展，这就是仁康博物馆的一个方法。”阿朗称。
2020年的仁康古街。拍摄：郑萃颖
藏戏博物馆则为散落在理塘民间的藏戏艺人们提供空间，编排新的曲目。传统文化依托博物馆的平台得到了保护，并凭借景区这张名片亲自将内容推了出去。
为了进一步打通民间力量和机构间的联结，理塘县委宣传部今年又牵头组建了文联、社科联。据阿朗介绍，新设的文联和社科联将负责规划理塘的各个民族手工艺传承组织、社会公益组织及协会，所有博物馆均划归到对应的协会管理。
另一个肉眼可见的变化，是理塘的民宿、酒店变多了。根据理塘文旅局提供的数据，理塘现有宾馆、酒店及特色住宿130余家，可提供床位8000余张，较去年住宿接待量增长了76.1%，床位数增幅达89.3%；已落成9家星级乡村酒店，改造提升了50户乡村民宿达标户，反映出民间资本的热情和配合。
杜冬认为，民间投资热情提高，是丁真给理塘带来的最直接的影响。“知名度高，游客数量就会增长，当地居民就觉得理塘有希望，”他说，“理塘投资并不贵，干起来就是了。”
阿朗也观察到，过去一年，有不少外地人受丁真吸引来到理塘，一部分来旅居打工，一部分来创业，“直接投身这边了。”他相信，当疫情缓解后，理塘将以全新的、更好的面貌，迎接外来的游客。
理塘自己的节奏
不久前，甘孜州的文旅局长刘洪亲自下场，在短视频平台上进行当地文旅事业的宣传。这位局长气质阳刚，也吸引到了不少粉丝。刘洪向媒体强调，为了甘孜文旅，自己愿意当网红，但社交媒体账号不涉及商业，只为公益代言。
视频中，他咧开笑容发出邀请：“欢迎你们到甘孜来旅游，欢迎到丁真的家乡来。”
阿朗认为，这种不遗余力的宣传，是一个以身作则的表率，“没有丁真，我们是不是就放弃发展旅游业了？”
事实上，理塘县积极发展旅游经济，已有近十年。理塘县旅游局副局长毕雪松去年接受界面新闻采访时介绍：“2013年后，（甘孜）从州级层面提出全域旅游概念，我们也按照要求完善国道318和227沿线的旅游基础设施。过去几年对理塘县旅游基础设施的各类投入，累计大约有5到6亿元。”
“全域旅游”的概念，即明确告诉游客：你所在的每一个地方，都是景点。
据理塘文旅局方面提供的数据，理塘目前文物保护单位申报了187处，非物质文化遗产22个；已完成县域重要旅游干线、节点12处旅游厕所、卡娘村景观道路、乃干多民宿、甲洼向阳寺陈列馆、藏巴拉花海星空房等多地的设施配套。
“差的是什么？可能也就是海拔比较高。”阿朗对理塘的先天条件流露出绝对的自信，并且表示，这纯美自然中的一点瑕疵，也能通过后天补足。它和前述那些投身在文旅事业中的人们一起，构成了理塘文旅的“地利”和“人和”。
当下，318国道是理塘主要依托的交通资源，之后将相继上线的成兰铁路、西成铁路、成格铁路，均将以200公里的时速贯经阿坝州。
阿朗认为，理塘文旅事业正按着自身步伐，一步步走向未来。“丁真事件当然是四川文化旅游产业中非常响亮的一个品牌，它的帮助是非常大的。我相信在今后的发展过程中，还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被世人所熟知，他们背后的力量也是无限大的。”
做过记者、翻译和作家的杜冬则相信，丁真和理塘是并行的两个IP（知识产权）——丁真的IP是竖向的，理塘的IP是横向的，“它是一个能互相追涨的内容，这是我们的想法。”
11月11日，已经卸任理塘文旅投总经理的杜冬在微博写道：
“顶着巨大压力拍摄《丁真的世界》，奇妙的光扫过理塘。小马珍珠最早一张照以及它的曼陀铃，他牵着小马进行第一场直播，仿佛只是去散步，去这样从家乡出发，走上了一条一年没有停歇的漫长道路。丁真珍珠，祝你未来前程远大，一切从心。”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界面新闻（ID：wowjiemian），作者：谢亦欣